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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二百五十三回 计请曹瞒

    夜幕下的许昌,抚幼义舍。

    抚幼义舍在许昌城城西,6仁的尚书仆射府坻却是在许昌城东,两地之间相距了大概有个七、八里地。不过距离虽说有那么点的远,但在这深夜之中,巡夜士卒们的火警锣声响起的时候,抚幼义舍中的丁夫人还是很快就知道了是6仁的府坻失了火。

    提起抚幼义舍,许昌城中的人几乎都知道这所专门收留在战火中失去了双亲的孤幼的义舍与6仁的关系极深,甚至可以说没有6仁就没有现在的抚幼义舍。而现任的抚幼义舍舍主丁夫人,原本虽然是曹操的正室夫人,但由于6仁、婉儿、曹昂之间那乱七八糟的关系的缘故,与6仁的关系亦非比一般。说得再直白一点,丁夫人是把6仁与婉儿都视作了自己的亲子,而随着曹昂与婉儿的先后故去,丁夫人心中看得最重的孩子就只剩下了6仁一个。现在突然听说6仁的府坻失了火,丁夫人心里一急,马上就召集起了抚幼义舍中的工作人员与几十个年岁较长的少年,派他们赶往6仁的府坻去救火救人。

    近百个“消防队员”派将了出去,而在抚幼义舍的敝开的大门前,丁夫人正焦心不已的来回的转着圈,嘴里则不停的呐呐自语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我身边的孩子一个个都这么命苦?昂儿早年因为他(指曹操)的过失而屈死在了宛城,不久前婉儿又被袁尚给害死,怎么现在又轮到仁儿(指6仁)了?苍天在上,求您庇护仁儿吧,他们都只是些心地善良,却又如此可怜的孩子啊!”

    丁夫人正来来回回焦急的转着圈,另有一位大概四十多岁的妇人来到了丁夫人的身边出声劝慰道:“丁舍主勿忧,6仆射宅心仁厚,上苍定会庇佑于他,所以6仆射断然不会有事的。”

    “徐氏,你怎么来了?”

    来人却是徐庶与徐康的母亲,不久前在6仁现徐康的时候就特意安排了人请徐母来抚幼义舍做事,一则是找个信得过的人帮一帮丁夫人,二则却也是照顾一下徐母。而徐母早就很敬重6仁的为人,现在自己与其次子徐康都得到了6仁的照顾,又哪里会不乐而从命?还别说,徐母来抚幼的时间虽然短,却因为身上有着与丁夫人较为相近的经历(丁夫人是痛失爱子,徐母则是到现在都不知道徐庶的下落),对抚幼义舍里收留的孤幼也是尽心尽力的照顾。而丁夫人与徐母的年纪相仿(徐母大丁夫人几岁),两个人又都是一样的喜欢孩子,所以现在二人之间的关系非常的亲密,徐母亦成为了丁夫人的好帮手。(ps一下,找不到徐母本身的姓氏,所以就直接用了徐氏的称呼)

    徐母向城东眺望了一眼道:“我与康儿突闻6仆射府中失火一事,就急命康儿带了几个人伴赶去6仆射府上救火。又闻得舍主另差了舍中子弟赶去救援,知道舍主现在定然会心神不宁,故来此劝慰一下舍主而已。”

    丁夫人长叹道:“这些孩子怎么都这么命苦啊?想我身边长大成*人且又有些作为的孩子,现在就只剩下了仁儿一人……这孩子自婉儿故去之后来过这里几次,虽然面上没有什么悲伤之意,但我看得出来他只是强压在心底而不落泪而已。细想一下,他自出仕为官以来为百姓做了多少好事、实事,可为什么苍天就不能稍稍的降赐下些福缘与他……”

    话未说完,6仁的声音忽然飘了过来,接上话道:“可能是老天爷不太喜欢我吧,那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仁儿!”

    6仁自暗出现出身来,丁夫人惊喜之下几步抢上前去,一把就把6仁给揽入了怀中,泪下时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儿收住心神,丁夫人才放开了6仁,6仁也望见了徐母,恭敬一礼道:“老夫人想必就是徐康高堂吧?6仁有礼了。”

    “老身见过6仆射。”徐母赶紧回礼,礼过之后便细细的打晾起了她一直很想见上一面的6仁。

    不提徐母如何,丁夫人这时却想起了什么,好奇的问道:“仁儿,我知道你是今日午间回到的许都,本来都打算天一放明就让人去请你来抚幼义舍里小坐一下。只是你府中失火,你此刻却为什么会在这里?”

    6仁淡淡一笑:“事有凑巧,我因心中烦闷,就去了酒肆饮酒,所以刚好不在府中。丁夫人,我现在又疲惫得紧,却因为家中失火,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能不能让我在这里暂住几日?”

    丁夫人摇头叹道:“瞧你这孩子这是说得什么话?抚幼义舍就是你的家!闲话少说,我这命人去给你烧些热水沐浴更衣,你再好好的休息一下吧,我看你现在也真的是疲惫到了极点。”

    6仁点了点头,一旁的徐母便向丁夫人道:“天幸6仆射无恙,丁舍主也可放心了。老身这就去6仆射府坻那边告知众人,顺便也让康儿与一众义舍子弟早些回来。”

    丁夫人点头应允,6仁望了徐母数眼,忽然唤住徐母道:“老夫人,令子元直现在很可能在荆襄一带向水镜先生求学,也请老夫人不必心中挂念。”

    徐母楞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轻轻点头道:“我那逆子早年单好武勇,最后以武犯禁而使得有家难归。如今他能痛改前非、虚心向学,老身无忧矣。6仆射,多谢你告知庶儿下落!”

    各自行了一礼,徐母赶去城东报信,6仁则跟着丁夫人进到了义舍之中。义舍中有丁夫人专门留给6仁与婉儿的房间,6仁在房中坐下,轻抚着婉儿以前留在这里的一些东西,不知不觉中眼眶已泛起了潮意。

    丁夫人看在眼里,只能轻叹了口气,上前劝慰道:“孩子,苦了你了……”

    6仁深吸了口气,缓缓的抬起头望向丁夫人,悄声道:“丁夫人,我和你说句实话吧。府坻的火……其实是我自己放的。”

    丁夫人愕然一惊,而6仁便把官渡之战后曹操故意放走袁尚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无奈的摇头道:“我平时是很风流好色,可是我对婉儿如何,丁夫人您是最清楚不过的。婉儿死后,我苦撑在这里,只是想给婉儿报仇,其他的事我几乎都再没想过,可是……我知道,曹公有他自己的鸿图霸业,而他放走袁尚也是在为日后能平定河北作打算。我不是那种分不清事情的大小轻重的人,可是在大仇将报的时候,却生了这样的事,我……”

    话到此处,6仁已然哽咽得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丁夫人鼻子一酸,再次的把6仁揽入了怀中,自己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孩子,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别再强忍下去了,哭吧,哭出来至少会让你能好过一些。”

    轻轻的哽咽之声在慢慢的变大,一直强自压抑了自己也不知有多长时间的6仁,此刻终于再也压抑不住而痛哭了起来。不管怎么样,6仁原本终归只是个很平凡的人,而在这短短的一年之中,在他的身上生了多少的事?爱人的故去、复仇的落空、好友的出卖,还有很多很多,他能够一直咬紧牙关苦撑下来已属不易,而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极限。他现在需要泄、需要痛哭,不然的话只怕他会把他自己给逼疯掉。

    看着6仁在痛哭,丁夫人自己也垂泪不已。直到6仁在渐渐止住哭声,丁夫人爱怜的轻抚起了6仁头,轻声道:“孩子,孟德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了他自己心中所图功业,他会什么事物都舍得。孩子,我已经看出来了,你是准备走了吧?走,你应该稍不犹豫的离去,去找寻你自己心中的那片清宁之地。像你这样心地善良的孩子,若是再追随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为了给婉儿报仇,到最后会害的肯定会是你自己。婉儿若地下有知,也不愿看到你如此的。”

    6仁收住了哭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目光也渐渐的转变为了刚毅。缓缓的自丁夫人的怀中抬起了头,6仁沉声道:“丁夫人,我的确是已经打算走了。但在走之前,我还有事要做,所以要请你帮帮我。”

    丁夫人举袖为6仁轻拭去脸庞上的泪痕,点头轻声道:“说吧,我一定帮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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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渡一战已彻底结束,战果辉煌的曹操大军正踏在归还许昌的路上,只是……

    “什么?6义浩已向荀文若明言将去!?是夜其宅失火,6义浩因此受了惊吓病况加重,现在暂居于抚幼义舍中将养身体?”

    曹操听完荀彧派来的信使的禀报时,脸色已经变得阴晴不定,而信使又取出了一封加了漆封的信件呈给曹操道:“这是尚书丞陈长文着小人另交于曹公的书信,请曹公过目!”

    信件很快就被曹操细细的看了一遍,看完之后曹操气得用力一拍桌案,随即向近侍吩咐道:“去备马!另唤张辽、许褚引虎贲,曹休引虎豹骑与孤同行!孤要连夜赶回许都!”

    帐中的郭嘉暗中吃了一惊,急忙上前问道:“主公何故如此?”

    曹操恨恨的道:“奉孝,孤与你皆失算矣!你我皆以为以义浩对婉儿用情之专,定然会留下来欲手刃袁尚为婉儿复仇,只是没想到义浩人在病中却突然意变,已有离去之意!”

    说着曹操又晃了晃陈群送来的密信:“据长文探知,义浩于许都、萌县两地的家眷都已不知所踪!依长文之断,义浩如此孤身一人留于许都,乃是欲令旁人疏而无备之计。之前他于陈留就差赵雨先行回转许都,想必就是令赵雨知会其家眷先行离去。他自己慢悠悠的回许昌,却使得人没有留意到这些事!一直以来从未见过义浩用谋,想不到他真用起谋来,却是如此的诡异难测!”

    郭嘉其实早就猜到6仁会有所作动,只不过不愿向曹操说破而已,现在见曹操如此,郭嘉仍旧装起了糊涂:“主公明鉴,义浩身怀奇术,若彼真欲离去,主公就算是急赶回去只怕也为时已晚……”

    曹操猛一摆手:“不!义浩虽身怀奇术,但因大病缠身使得他无力而为!不然的话他现在又怎么会暂居于抚幼义舍养病?孤欲留他,就必须在他病愈之前马上赶回许都。若稍延时日,义浩养回些气力,那才是真的再也留之不住矣!他话休说,奉孝你也随孤一起赶回许都去!”

    于是乎,接到了消息的曹操连夜带上了郭嘉、张辽、许褚,还有精锐的近卫虎贲与虎豹骑,共计三百余骑,急匆匆的赶回许昌。在这件事上曹操真的很急,因为他很怕,怕6仁会如程昱之前所说的那样,脱离其掌控之后自立门户。就算不自立门户,以6仁现在的名望才干,只怕到哪里都会被其他的诸候任用并委以重任……不管是哪种情况,曹操很可能就会多出一个可能比袁绍都更加强大的对手,这可不是曹操愿意看见的事。而曹操失算就失算在没有想到6仁会突然之间改变了主意!不过说起来,6仁之前病重无力的事,却也使曹操放松了些警惕……

    路上无话,只说曹操数日之后就急赶回了许昌。到了许昌也不及先回一趟家,直接领着这几百人就奔抚幼义舍而去。

    进入义舍自然就先撞见了丁夫人,碍着旧日的情面,曹操强压下了急火,沉声向丁夫人道:“好久不见了……你我虽同在许都,却不知已有多久没有见过面吧?”

    丁夫人平静的站在廊下向曹操施了一礼,不愠不火的回应道:“你位列三公,权倾天下;我如今却只是一个废放之人,岂敢再期相见?孟德,你是来此寻义浩的吧?”

    “正是!6义浩何在?”

    丁夫人淡淡一笑:“他早就猜到你会来此寻他,所以昨天一早他就走了。但是在临走之前让我转告给你一句话,说你若想寻到他,就去萌县西边的玉石桥,他会在那里和你再见上一面,以作话别。”

    曹操楞了一下,满腹狐疑的问道:“此话,可有诈乎?”

    丁夫人缓缓的转过了身去,言语中带出了几分叽讽之意:“虚又如何,实又能如何?话我已转告,信不信是孟德你自己的事。不过我想我应该提醒你一下,义浩这孩子并不是无能无谋之人,且他事事皆已料在你先,若真不想再被你寻到,你又能如之奈何?你若依言而行,或许还能寻到他,但你心中疑虑而不敢一行的话,就再也别想寻到他。”

    曹操微微一窒,脑海中回想起了当日6仁怀中的婉儿“白日飞升”的事。略一沉吟,曹操便转身大步出门,喝令道:“去萌县!”

    丁夫人静静的目送曹操离去,心中暗道:“孩子,最后的话我帮你带到了,孟德也如你所愿的那样赶去见你……只是你这孩子这样做到底是想干什么?孟德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他若留你不住就定然会痛下杀手,你会有杀身之祸的啊!孩子,千万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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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赶了这么多的路,曹操等人的马力已乏,于是不得不先回了一趟军营更换马匹。而当曹操赶至南门的时候,却愕然的觉郭嘉跪在南门中央,静静的望向了曹操。

    “奉孝,你这是何意?”

    郭嘉缓缓的向曹操拱手一礼,言辞恳切的道:“主公,莫要追了……义浩他并非胸中有志之人,而这一年以来生了这么多的事,他心底的苦楚又岂是我等所能明了的?如今他就此离去,嘉敢断言,他为的不过是寻一清宁之所安度余生,再不过问世事如何。哀大莫过于心死,义浩他已是一个心死之人,就请主公放过他吧!”

    “奉孝----义浩之能如何,你我至今尚未能尽知!彼若有意而为,孤思之亦为之心寒!前番你为孤设计强留于他,不也正是担心义浩会为他人所用吗?”

    郭嘉道:“主公,嘉与义浩深交七年,知他绝非有志之人!而想这七年来,他一直视我为兄长,我却几乎没有为他做过些什么,最后甚至为了主公大业而寒了他的心!嘉自知深负于他,现在也只能恳请主公能网开一面,让他最后再过一点舒心清宁的日子,也好让我这个身为兄长的人心中稍去几分愧疚之意。还望主公能看在义浩曾为主公立下诸多功绩的份上,放他离去吧!”

    曹操沉吟了片刻,最后却用力的摇了摇头道:“奉孝,义浩此人,孤绝不敢纵!此事再勿多言,亦只当是孤此番有负于汝矣,来日孤定当谢罪!众门卒,将郭祭酒架开!”

    一众门卒领命上前,把郭嘉强行的架离了门道,郭嘉虽然着急却也挣脱不开。而曹操在经边郭嘉身边的时候稍稍的带住了一些马势,低下头沉声道:“奉孝,义浩若卒,孤会将其以三公……不,以诸候之礼而葬,孤亦会亲往而哭之。奉孝,孤现在也说一句真心话,若孤是那种有妇人之仁而不计后果如何的人,又怎么能成就不世之业?若真是那种遇事不决之人,你又怎么会追随于孤?”

    郭嘉闻言默然,最后只能轻轻的摇了摇头,再不作声。等到曹操一行人渐渐远去,门卒便放开了郭嘉,郭嘉站到了南门前远望向曹操等人的背影,心中暗叹道:“臭小子,我所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些了……你要走就走啊,干嘛还要和主公话什么别?主公现在已经真的动了杀意啊!”

    (偷偷的汗一个,昨天晚上被要求加班,结果加班加得很晚,回家就倒头大睡。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三点……时间不够啊!本来还想今天写完的,看来得明天收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