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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十七回 临行惊闻

    转眼已是十余日之后的七月中旬。

    襄阳城外的商运码头,陆仁与糜贞的商贸船队就停靠在这里。此刻众多的船工正在把一批批新购置来的商货搬运上船,而咱们的路人一号正背着双手,就站在船团旗舰“海马”号的侧舷上静静的望定了码头上正在忙碌的船工们。江风吹拂起了陆仁身上宽大的衣摆,亦吹入了陆仁手中的竹笛笛管之中,隐隐约约的会出一些笛鸣之音。此时若是细看陆仁,不难现陆仁的神情之中带着几分自得之意。

    为何自得?有句成语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陆仁现在的自得之笑便是缘自与此。先前糜竺从陆仁与糜贞这里硬“敲”走了三万斛的粮食,对外还宣扬说这是陆仁为了娶糜贞而下的聘礼,结果自然是闹得襄阳一带几乎人尽皆知,相比之下陆仁与糜贞的婚礼就低调得多了,只是派人送了一些礼品给襄阳一带与自己关系都还说得过去的人而已,毕竟就明面上来说陆仁的正室夫人是蔡琰,糜贞只是侧室而已,婚礼是不用大操大办的,送份礼让别人知道也就行了。

    而就在这些人知道这场事的回礼之余,蔡瑁马上就派了得力的亲信之人来了一趟,询问说陆仁被糜竺拿掉了三万斛的粮食之后,糜贞的船队中是不是空了许多货仓。如果空出了许多的货仓而且陆仁与糜贞同意的话,蔡瑁愿意先提供一批货物给陆仁,这样做一则可以令糜贞的船团不至于浪费那么多的空舱,二则也算是蔡瑁向陆仁先下的订金,也就是先预定好糜贞下次来到荆襄时的一部份上等砂糖……绝大多数的人对甜味都有着偏爱,而荆襄一带人们的生活比较安定富足,对生活质量也就有着比较高的要求,因此像砂糖这种东西一上市就卖得飞快。蔡瑁作为陆仁在荆襄一带的“代理商”,既然尝到了甜头自然就想更进一步,愿意先提供陆仁所需的货物给陆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怕荆襄一带其他有实力的大家豪族也来插上一脚。

    反过来对陆仁与糜贞来说这是意外之喜,正求之不得。蔡瑁的粮食就不要了,毕竟船团运粮的话本来就是要亏钱的。于是就按之前陆仁所放出的口风,推说陆仁手上的夷州淡水城作为中转补给港,人口并不是很多,有七万斛已经足够很久的吃用。这样一则可以进一步的混淆视听,二则就可以顺水推舟的向蔡瑁要求一批夷州紧缺的如铜铁器物之类的货物。蔡瑁也不疑有他,一番权商之后就许诺给了陆仁一批陆仁想要的货物,条件则是下次糜贞的船团来的时候要再贩给蔡瑁三万斗的上等砂糖(三万斗商贸用砂糖是目前夷州的产能极限)。就这样,糜贞的船团为了装载这些新到的货物便又在襄阳这里多停留了几天。

    却说陆仁在船上望了好一阵子码头上的忙碌景象,微笑着摇了摇头转去了另一侧的船舷,欣赏起了江面上的景色。既然是大江,又时值夏末秋初鱼蟹正肥的时候,江面上自然就少不了那些有如繁星一般的渔船在撒网捕鱼。陆仁欣赏了一阵,忽然没来由的笑而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才刚吟了这么几句《诗经》中的经典名句,陆仁的耳朵忽然一痛,貂婵微愠的声音也传了过来:“‘窈窕涉女,君子好逑’?你的身边已经有我们几个了还不够吗?这次是又看上谁了?”

    陆仁赶紧乱甩了几下头甩开貂婵的钳制,再一伸手把住貂婵的手腕笑道:“一时有感而罢了,阿秀你较什么真啊?还有,大庭广众之下的,阿秀你别开这种玩笑好不好?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我陆仁惧内的。”

    貂婵娇笑着将手中的竹杯递给陆仁之后便站到了陆仁的身侧,与陆仁一齐欣赏江景:“很宁静详和呢!虽说这里的景色不及夷州海景那样海天一线、心旷神怡,可是却别有一番韵味。”

    陆仁望了貂婵一会儿才道:“我也是突然才想起来,阿秀你在来荆襄之前还没有欣赏过长江上的景色吧?”

    貂婵点头道:“嗯,的确如此。我小时候虽然住在洛阳毗邻洛水,但那时候我只是司徒府中的一介歌姬,后虽蒙义父收为义女,但一般都是不能离府外出的,所以可说是根本就没有看见过洛水上的景色。后来我所经历的就尽是些波折流离之事,又哪有机会、哪有兴致去游江赏景?直到数年前与你相识,我的生活才安定了些却又直接就去了夷州……人说海纳百川,这山川江河当在海之先,那赏景应该是先江后海,我却是先赏尽了海景才掉回头来重赏江景,所以在感觉上可能差了些吧……哦,我是觉得江景不如海景。”

    陆仁道:“或者应该说各有其韵,而你比较喜欢海景吧?不过江南那边的景色真的很美,只可惜现在已入初秋,我们已经错过了今年江南那边景色最美的时候。不要紧,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等明年天一入夏,我就带你们去江南那边好好的玩上一趟。”

    貂婵嫣然一笑:“好啊!义浩你可是男儿丈夫,要记得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陆仁笑道:“不出意外的话,我明年入春之际就要在江南重建我陆氏宗族,到时候江南那边就是我的另一个家,那我带着家人在家门口踏青游玩还有谁会说闲话不成?”

    貂婵又笑了笑,而陆仁扫了一眼身边,觉除了貂婵之外再无旁人便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文姬和小兰呢?”

    貂婵道:“文姬最近身体好像有些不适,总说易倦易乏不愿走动,这会儿还躺在舱房中不愿出来,小兰在陪着她呢。因为怕你一个人无聊,所以就让我来陪你说说话。不过说真的,文姬的身体的确不如我和小兰,所幸她只是倦乏却并未染病,不然你又要急坏了。哎,贞妹呢?”

    陆仁道:“商号中有些琐事要她去打理,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貂婵笑道:“你这人也是!贞妹下嫁给你才几天?你就让她去东跑西跑的。”

    陆仁耸了耸肩:“我说我去的,她非要自己亲自去。没办法,这两年下来我们都已经习惯了。”

    正聊着天,甲板上脚步作响,陆仁回头望去时见是张放正领着谁在赶过来,再一细看张放身后之人陆仁就楞住了:“石韬?他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想也不想的抬腿向二人迎将过去,而张放一见到陆仁马上就拱手道:“主公,此君数刻之前赶至商号,拿出了主公的竹饰示之于某,具言有紧要之事告知主公……”

    陆仁摆了摆手示意张放不必再往下说,越过张放向石韬拱手一礼道:“广元何故来此?”

    石韬回礼道:“陆兄,韬此来……”

    说到这里石韬忽然住嘴,警惕的望了望张放与正在朝这里走过来的貂婵。陆仁笑了笑道:“无妨,都是我身边的亲近之人。广元有何要事只管开口便是。”

    石韬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扫了一眼周围,想了想便走向了船头。陆仁明白石韬的意思,示意张放守在这里不许旁人靠近之后才来到石韬的身边。石韬见陆仁一个人过来了之后才低声问道:“陆兄,你这商船船队是不是这几日便要离岸启程?”

    陆仁点头道:“不错。若是天公作美不起风雨的话,我这里的商货明天便可尽数装船,后天一早便当启程。”

    石韬道:“恕某直言,旬日之内陆兄船队不便启程。”

    陆仁眉头微微一皱:“为何?”

    石韬道:“陆兄可能尚不知道,元直虽然弃剑从学,但与那些江湖中的游侠好友仍多有往来。前几日有一好友寻元直与某饮酒叙旧,无意中提起有一伙**闻知陆兄身家殷富,且常大遣舟船去海外行商时已心生歹念,此番已在半道设伏,意欲劫掠陆兄船队。元直恐陆兄为其所趁,故遣某急急赶来告知陆兄,好令陆兄早作提备。”

    陆仁闻言哑然:“什么?居然有人敢打我商船船队的主意?不知道我陆仁不是好惹的啊?”

    石韬急劝道:“陆兄不可托大!想陆兄声名远播,而这伙贼人却敢对陆兄不利,想来必是些凶悍之极的亡命之徒。陆兄若是不以为意而掉以轻心,只怕必有大失!元直之意,是请陆兄将启程时日推迟旬日以暂避其锋,待其倦怠之时再启程不迟。”

    陆仁皱起了双眉,反背起手在船头甲板上来回的踱了几个圈之后才道:“话虽如此,可是荆襄之地天候多变,我与糜贞选定这几日启程就是因为初秋少雨且风向正顺。如若推迟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万一天候有变则必误行程……凶悍**?”

    说到这里时陆仁脑中灵光一闪,心中暗道:“糜贞已经跑了两年的船,虽然次数并不多,但据糜贞说就连江东那边查船收税的孙氏官方舰队见了我们都客客气气的,荆襄这边那就更不必说了,由此可见江左两岸应该都知道我陆仁的船队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在这种情况下还敢打我船队主意的人,要么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谋之辈,要么就是手头上的确有着很过硬的实力的人。以我在荆襄一带住了这么大半年所收集到的情报,有这种实力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弃贼从良投奔刘表的甘宁……

    “会是甘宁吗?如果是甘宁的话那可就热闹了,我一直派人出去找他找不到,反过头来他却来打我船队的主意了。不过也不太对啊,甘宁虽然是出了名的‘锦帆贼’,可他一向是劫富济贫,被他打劫的都是些为富不仁的家伙,而我却明显的不在这一类人里面嘛!再说甘宁最后一次的打劫是在一年多之前,之后就音讯全无,显然是在为弃贼投官作准备,如果打劫我的话对他投官,特别是准备投奔刘表的事可没有半点的好处……”

    想到这里陆仁抬眼望向石韬,试探着问道:“在江左两岸有胆子、有实力敢图谋我船队的人,据我所知似乎只有一个。广元,你可知这伙**贼名号?是不是那锦帆贼甘宁甘兴霸?”

    “甘兴霸?”石韬一听见这个名字就拼命的摇起了头:“不不不,这伙**绝不会是锦帆贼甘兴霸。”

    陆仁奇道:“广元为何断言不是甘兴霸?”

    石韬警惕的四下张望了一阵,这才凑到陆仁的耳畔低声道:“实不相瞒,数日之前来寻元直与某饮酒叙旧之人就是甘兴霸!而甘兴霸早有弃贼从良之心,其麾下虽颇有人众,却早已不再以劫掠为业。”

    “不会吧!?”陆仁一听说这个差点当场吐血,心中大叫道:“有没有搞错?徐庶居然就和甘宁认识?还还还、还一起喝酒叙旧?看样子交情不浅啊!你个死徐庶,怎么就不告诉我你和甘宁是朋友呢?害得我还找得那么辛苦!”

    这怪谁啊?先你陆仁自己就没向徐庶提起过这件事。再说甘宁是什么角色,徐庶又是什么人?甘宁既然不愿露面,徐庶站在义气的角度上也不会向旁人提起,就算提起了可能还不知道甘宁在哪里瞎混是不是?

    哭笑不得的摇了半天的头,陆仁这才向石韬干笑道:“既然不是甘兴霸那我也就安下心来了,其他的寻常**我陆仁还不放在眼里。而且说真的,我还真想找些**战上一场,现在既然有这么些人送上门来,我却也求之不得。”

    石韬楞住半晌之后才很不确定的问道:“陆、陆兄此言当真?”

    陆仁先是扫了一眼“海马”号上固定安置在船舷两侧的那些长宽高都为一米左右的大木箱,又探身望了望船舷侧壁,轻声冷笑道:“居安思危……我陆仁敢让糜贞这一介弱质女流带领这多舰船往来于荆襄与海外行商贩货,对许多可能会生的事自然是早就有所提备。而这两年来一直都一帆风顺的没生过什么事,似乎又太过安逸了一些,我还真怕我手下的这些子弟、船工会因为过度的安逸而有所倦惰。适当的出那么点事,当是给他们敲敲警钟也不错。再一个,和这些凶悍**打上那么一场,越是把他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那以后就越的不会有贼人敢来惹我陆氏船队,对我麾下船队今后的行商之旅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石韬这回是楞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摇头轻叹道:“看来陆兄依时启程之意已决……唉,我与元直、兴霸之赌是我输了。只是陆兄,你当真不把那些**放在眼里?”

    陆仁道:“除非他们有三千之众,且有精良战船十只以上,不然……哼!”这并不是空话,糜贞船队有多少战斗力,陆仁是很清楚的。而所谓的三千之众、精良战船十只以上,在当时实际上已经是一支正规水师的编制,长江一带的**是根本就达不到的----就像刚才陆仁自己说的那样,他敢让糜贞带队跑船,肯定是早就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就拿现在的这支船队来说,每一艘船在陆仁呆在夷州的那段时间里可都是经过专门改装的商战两用船,而且每只船上都配置有陆、糜两氏中的精锐子弟,像陆仁当初在曹营时经常带在身边护卫而且经历过实战的陆氏子弟,现在就有不少人混编在船队里。换句话来说,糜贞的这只船队如果不跑货经商的话,实际上就是一支装备精良,水上战斗力很高的水师舰队。

    不过这些事石韬又哪里知道?迟疑中观望了许久,再看看陆仁那淡定的微笑,隐隐约约的还感觉到陆仁有那么点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意思,沉思了片刻之后向陆仁拱手道:“既然陆兄启程之意已决,韬亦不便久留。并非韬不愿留在陆兄身边助陆兄一臂之力,而是临来之际元直交待于某,若是陆兄执意欲行,韬当尽早回报于元直知晓,元直也好另作打算。”

    陆仁一怔:“怎么?元直想干什么?”

    石韬摇头道:“某亦不知。不过元直既然已有定计,陆兄亦可安心便是。哦,这是甘兴霸托某交给陆兄之物。”

    一个盛物锦袋递到了陆仁的手中,石韬也就礼罢而去。陆仁迟疑着打开了锦袋,里面是一份长江水路的地图。陆仁混了这么多年,没少和地图打交道,只一细看便明白了图中的意思,淡淡的笑了笑便把这份地图收入了怀中……

    (我知道停更了很久,大家都快把求生改给忘了……没办法,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就不太想再写的,偏赶上用了三年的电脑寿终正寝。这一个多月里连存带借的,总算又买了一台新电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