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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梯横绝月如钩(一)

    玉梯横绝月如钩(一)

    (上月粉红票加更的第一章)

    “念语,念语……”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黑暗开始慢慢退去,念语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的那个人影有些模糊,她细细辨认了好久,才认了出来:“二哥?”

    “你醒了?可还觉得有哪里不适么?”顾靖祺很是关切。

    “秦引章呢?”

    顾靖祺不由皱了眉头:“那个与你一同来的男子?他只是晕了过去,并无大碍。”

    念语稍稍松了一口气,蓦地又想起一桩事来:“皇上可知晓我到了这里?”

    “事出突然,我没有惊动皇上,这是京郊的别院。”

    既然顾靖祺这么说,想来也没有惊动天宁巷顾府里的人,因此念语彻底放下心来,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致远送你回来的。”顾靖祺略有迟疑,却还是说了出来。

    念语倒并不如何惊讶,昏迷前那个熟悉的声音已让她有些猜到了:“原来真是他……”

    “你已知晓他的身份了?”顾靖祺一脸惊讶。

    “什么身份?”

    顾靖祺起了身,来回踱了几步后,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转了话头道:“你,还打算回去么?”

    念语缓缓摇了摇头:“既然都已经出来了,哪里还会想再回头。”

    “实则,皇上对你还算不错……”想了想。顾靖祺还是咽了下了后面半句,她既然也爱他,那又何苦如此呢?

    “他对柳絮也还算不错。”

    听到此,顾靖祺也不知要说什么了,只能摇头苦笑,楚澈是皇帝,三宫六院。不是单凭她或他一句不喜欢就可以废除的。

    念语正要说些什么地时候,下人忽然来报。说是秦引章醒了过来,正在门外。

    顾靖祺看一眼念语,似有责备,明明晓得自己身份特殊,还要去招惹旁的人,念语只得低下头去,在这宫中勾心斗角久了。忽然出现一个如此单纯,只为她是她而喜欢她的男子,虽说心知不可与他太过亲近,但总归是不由自主地想念与他在一起的时光……

    “秦引章?”

    楚澈皱起了眉,他站在湖心岛的最高处,远眺璧山,那秦引章本是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来的,并未对身份多加掩饰。一查便查清了。

    “是神安门地侍卫。”

    “神安门?是璧山旁边的那个神安门?”

    “是。”

    这么想来,他倒地确有刺杀的便利了,楚澈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摆宴的地方有喧哗声传来,一个小太监满头是汗地跑来说是静常在没了。

    楚澈一滞,自从念语被秦引章掳走之后。他就心神不宁,只因叫了大理寺的人来查,怕那刺客还有内应在,现场的众人一时也不好散去,楚澈又觉吵得慌,才撇了众人上了那小山,孰料,他一不在就出了这等事。

    “还有刺客?”周德福凛声问道。

    “回公,公公,不是刺客。是……静常在中毒了。”

    “中毒?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楚澈急急便赶了过去。

    众人见他来了。又是跪了一地,心中俱是埋怨起念语来。摆宴便摆宴了,何苦弄这么多事出来呢?先是清流指证皇后,接着冒出来一个刺客,现在,那静常在中毒,看样子,已是回天无力了,待会子,还有大理寺的人过来,好歹也是宫妃,却要像审犯人一样地被外头那些男子瞧了去……心中不免堵得慌。

    楚澈一个箭步来到静常在面前,见她面色绯红,神情并无痛苦之色,看来是立时死亡了,先是命人传了太医来看,又问道:“伺候静常在地是哪个?”

    一个瓜子脸的宫女颤颤地站了出来,下跪道:“是,是奴婢。”

    “你叫什么?你家主子出事的时候,你可在旁?”死一个几乎没什么印象的常在对楚澈来说是件无关紧要的事,重点是要抓出这幕后凶手是谁,为何又偏偏挑了静常在来下手,因此楚澈对那宫女也并不怎么疾言厉色。

    “回皇上,奴婢名叫玉蕊,主子出事的时候,奴婢就在旁边,只听主子尖叫了一声,就倒在了地上,接着全身抽搐了起来……”说到这里,玉蕊已带了哭腔,面色更是惨白,不住颤抖着。

    楚澈冷眼扫视过众人,最后落在了跪在静常在旁边的一个宫妃身上,那宫妃感受到楚澈的目光,又看一眼静常在地尸首,险些哭了出来,急急点头道:“就,就像玉蕊说的那样,静妹妹突然喊了一声就倒了下去……”

    楚澈微微眯眼,瞧见了倒在地上的杯子,道:“你家主子可有用过什么?”

    “回,回皇上,主子受了惊,说是口渴,奴婢便去小茶房端水,只是那里得宫女们都不在,奴婢见案上正好有一杯茶凉着,外面又是慌乱,一时大胆,便拿了那杯茶来给主子用,哪知,哪知就出事了,求皇上发发慈悲,饶过奴婢一次吧。”

    楚澈不再理会她,低下身捡起那个杯子,放在鼻尖嗅了嗅,幽幽的茉莉香中一股淡淡的杏仁味传来,正在这时,听见月柔一声惊呼:“那是主子的杯子!”

    楚澈放下手中地杯子,迅即转了身,狠狠盯住月柔,沉声道:“你再说一次?”

    月柔一脸急切,也顾不得那么多礼数,绕开众人,来到楚澈面前,拿过杯子一看。脸色愈是紧张,点头道:“皇上,这的确是主子地杯子,”说罢,拿出其中残余的茶叶,道:“主子今日兴起,说想喝香片茶。奴婢便亲自去泡了一杯,后来。事务繁杂,奴婢一时顾不过来,便叫了香沅来看。”

    那香沅是原本就在湖心岛上当差的宫女,这湖心岛往年并无什么人来,因此油水虽不多,却也是个闲散差事,没有前头宫里那样的勾心斗角。这香沅自然不如月柔想得那般复杂,此刻听见月柔点了自己的名,心里一慌,便磕磕巴巴道:“奴……奴婢……回皇上,姑姑的确,的确有叫奴婢,看着茶水地,只是。只是……”

    见她说地吞吞吐吐,楚澈不由急了:“只是什么?你只管说来。”

    皇后冷笑一声:“皇上不必问了,是本宫命安奉仪去泡茶地。”今日自一踏上这湖心岛,她便觉得心神不宁,当看到顾念语推清流出来的时候,她便怀疑这是一个鸿门宴。到如今,静常在中毒身亡,月柔出来指证那个杯子,她更是断定,顾念语是冲着她来地,与其让别人来说,不如她自己先站了出来。

    “皇后?”楚澈拧紧了眉头。

    一听皇后都发了话,香沅的头伏得越低,声音也有些轻了下去:“是,奉仪来传话说娘娘想要雨前龙井。正巧茶房的龙井茶刚好用完。奴婢便去库房替娘娘寻,因此才走开了一会儿。”

    楚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念语又下落不明,心中纠结成一团,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人,更觉烦躁,终于挥了挥手,遣散了她们,这湖心岛终于重归宁静……

    这楚澈虽然可以做了甩手掌柜,周德福却是不能,这一夜之间,失踪了一个昭仪,死了一个常在,皇后又有嫌疑在身,可说是乱入狂草,要在这一堆杂草中寻出些蛛丝马迹,可说是不易。

    好在楚澈身心俱疲,入了琉璃小筑的内室之后,便命周德福全力追查此事,又遣了他出去。

    楚澈一人静静站在这个念语曾生活过呼吸过地地方,菱花铜镜犹在,一柄木梳还摆在旁边,仿若它的主人随时会回来一般……他顺手拂过雕花木桌,却停在一个镶着翡翠的玛瑙盒上停了下来,乳黄的玛瑙,碧绿的翡翠,他指尖顿住,想了一会,还是打了开来。

    盒子中除了两支簪子外,并无他物。

    一支如意龙纹木笄,一支小鱼尾木簪。

    缓缓拿起两支簪子,他的呼吸也仿佛随着手上的动作那般慢了下来,那支小鱼尾木簪他是认得的,那么,这支如意龙纹木笄呢?

    “月柔!月柔!”他再按捺不住,叫了月柔进来。

    一进门,便见楚澈举着手中那支如意龙纹木笄看着她。

    “皇上,”她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道,“那是主子刻地。”末了,又再加一句:“皇上与皇后娘娘来兴师问罪那日,遍寻不着主子,实则主子是在刻那木笄。”

    楚澈不由愣住,一把扣住月柔的肩,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想起那日自己对她所说的话,心中便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掌,怨不得她那日会又惊又伤,怨不得她那日会落泪……

    他一直在误会她,不是一次,是多到连他都数不清……

    “她那日为何不取出来?”

    若是取出来,他便不会误会她,更不会怀疑她。

    “皇上,您有那么多玉石金簪,又怎看得上主子手中这一支木笄?”跟了念语这么久,月柔不是看不出来念语那日闪闪泪光之后的犹豫。

    “她若说了,朕又怎会……”楚澈颓然坐在凳上,神思恍惚。

    “皇上,主子对您如何,还需要说出口么?”月柔一直为念语抱不平,她弃了慕容致远,选了楚澈,最后却换来地是这种结果,如今她生死不明,月柔心中更是气愤,“皇上,您根本不懂爱,也不知道怎样才算爱一个人,主子顺着您的意思的时候,您封赏不断,若是主子有什么地方逆了您,您不分青红皂白,便罚了主子。”

    “月柔!”

    “皇上!”月柔跪了下来,“您扪心自问,对黛婕妤可是如此?对汀嫔娘娘又可是如此?”

    呆呆看着手上的簪子,楚澈收回了目光,缓缓攥紧了,道:“月柔,这男女情爱一事,你不明白,朕也不明白,朕只知道若上天能再给朕一个机会,朕,定不会负她意!”

    “皇上,您还是不明白,”迎着楚澈不解的目光,月柔摇了摇头,“您不负她,就势必会负了其他娘娘啊,皇上。”

    宫人们移去了外面的蜡烛,内室慢慢暗了下来,月柔跪在地上,看不清楚澈此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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