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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孙小桃

    “她……还有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硬着头皮问道。

    马睿没有回答我,而是自言自语。

    “我家以前很穷。

    现在这间茅草屋,就是我家以前的样子……

    我妈,上街去菜市场,捡别人不要的烂菜叶子回来煮给我吃。

    我穿的衣服,永远是最破的。

    跟我一起玩的人,都看不起我。

    除了她……

    她对我很好。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对她就是喜欢不起来。

    后来我才意识到,我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长得丑,不是因为她笨。

    而是因为她总想掌控我的生活……

    她替我选择,替我规划未来。

    我就像她手里的提线木偶……

    她总以为在为我好,但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

    二十年前是这样,过了二十年……

    还是这样……

    讽刺的是,我真的成了她的提线木偶,活在她的掌控下。

    我心里,已经接受了宿命的安排……

    我生来,就是为了和她在一起。

    傀儡只有一个,掌控傀儡的她,也只有一个……

    但她……

    却有那么多的傀儡……

    我只是其中一个……

    我的世界里,全都是她……

    但她的世界里,却有太多个我……

    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她的唯一。就像孩子不会只有一个玩具,‘控偶师’,也不会只有一个玩偶。

    只是我一直都在骗自己,骗自己,是她最特殊的那一位。

    谢谢你们,让我看到了那封信……

    给了我一个摆脱她的理由。

    这一次,我终于可以选择做自己……

    现在我要死,你没办法再控制我,替我做决定了。

    最后,拜托你们一件事情……

    替我,杀了她……

    别让更多人,像我一样……”

    马睿伸出手,将一样冷冰冰的东西塞入我的手里,忽然一歪脑袋,抽搐着倒在椅子上!

    鲜血,从马睿口中溢出。

    滴答,滴答……

    清脆,又恐怖。

    他居然咬舌自尽了……

    我们面面相觑,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他说他是织女的傀儡。

    我猜测织女通过他吐出的诡异血人,控制他。

    而织女,除了他以外,还有很多傀儡;他无法接受,所以一心寻死。

    马睿和织女的关系,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为了防止马睿诈死,我特地检查了一下,冰冷的体温,停止跳动的脉搏,地上的断舌,无一不在证明他死亡的真实性。

    被他吐出的血人,我也检查了一下。

    这东西先前浑身浴血,看着和真人无异。

    但细看之后才发现,它不过是一个由很细很细的细线,编织而成的布偶。

    布偶内部,同样填充着这种款式的丝线。

    被血水浸染,看不出丝线本来的颜色。

    在布偶脑袋出,我挖出了一只巴掌大的白虫子。

    像蚕蛹一样,但是已经死了。

    布偶,为何会像人一样活动自如?

    先前和马睿交谈的,难道是那只死虫子不成?

    马睿的肚子里,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东西?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我低头去看他放我手里的东西。

    是一枚长满铜锈的钥匙,上边同样用娟秀的笔迹,写着‘生产车间’四字。

    秋月梅的字!

    很陈旧,至少有二十年以上的历史。

    它开启的,应该就是我一直寻找的目标,运转的生产车间。

    织女,应该也在那里。

    但与这扇钥匙相对应的那扇门,究竟在哪?

    呜呜呜!

    就在我们迟疑的时候,厂房外边,忽然传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是一个女人的叫声……

    痛彻心扉,歇斯底里,仿佛失去了全世界一样绝望。

    难道是织女?

    “去看看,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相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错愕,踩着白骨,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惨叫声,在地宫内反复回荡,让人头皮发麻。

    秦煜竖着耳朵听了好久,才判断出声源的位置。

    声音,居然是从祭坛上,那扇紧闭的猩红大门中传来的!

    但是猩红大门的背面,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我喉结滚动,难道门后,又是一头‘人柱’的‘执念牢笼’?

    我们将手电筒打在祭坛和门上,一阵摸索,终于在石门上,找到了一个钥匙孔。

    很隐蔽。

    看孔型,和马睿交给我们的钥匙吻合。

    “真的要进去吗?”

    阿珠脸色有点惨白,门内的叫声,太过凄惨,简直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她着实被吓到了。

    “站在我身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向她保证,随后用钥匙,打开了大门。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

    但打开的,却不是猩红石门。

    而是石门下边的祭坛,露出一个一米见方的小口。

    石门下方,另有洞天!

    凄厉的惨叫声,正是从此处传出。

    生产车间,不在地宫之中,而是在地宫之下。

    防范工作,简直做到了极致。

    我心中暗道。

    洞口侧壁,有一排老旧的梯子。

    迟则生变,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不再犹豫,几人攀着梯子,鱼贯进入洞中。

    视线模糊。

    空气中,弥漫着猩红而又诡异的雾气。

    是血。

    人血。

    几乎快要凝实的人血气雾!

    简直无法想象,这里,惨死过多少人的性命。

    落脚后,我们环顾四周。

    石门下的地宫,约有足球场大小。

    但是很拥挤,很狭隘。

    里边放着各种各样的陈旧机器,看模样,似乎都是织丝的机器。

    这些机器,都在轰隆隆的运转。

    一条条丝线,在这些机器之间穿梭,被生产出。

    这些丝线的颜色,都是红的。

    妖艳之中,带着恐怖。

    马睿吐出的布偶,似乎也是这种颜色和规格的丝线。

    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些丝线,为何是这种颜色。

    我们前方不远处,有两个巨大的圆形池子。

    一个里边,装着猩红色的血液。

    另一个里边,装满了人的残肢……

    本就红的骇人的丝线,从两个池子之间穿过。

    变的更加猩红刺眼……

    最终,卷成一个个巨大的线团,堆积在地上。

    线团旁边,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正坐在那里,拿着纺针,将线团,编织成‘人’的模样。

    她编织的东西,和马睿口中吐出的布偶,几乎一模一样!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古灵精怪的女孩先是一愣,随后狂喜,大叫道:“求求你们,救救我!”

    阿珠的身子一颤,不敢置信的问道:“小桃?”

    坐在纺车里编织血腥布偶的‘织女’,居然是孙小桃?

    “阿珠?”

    孙小桃一愣:“你怎么来了?”

    “我们是来找织女的。”

    阿珠犹犹豫豫的说道,她被眼前的一幕,吓破了胆。

    “那个女人就在我身后的门上坐在!

    你们快救救我,我每天都活在她的控制之中,快要疯掉了!”

    听了孙小桃的话,我们才愕然发现,她的身上,有十几条微不可见的猩红细线,像提线木偶一样,操纵着她,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

    只是空气中弥漫的血气太浓郁,加上整个生产车间基本都是猩红的格调,我们才没有第一时间看出。

    线的另一端,穿过顶板的铰链,延伸至内墙的位置。

    墙上,有一扇诡异的大门,大门的样式,和祭坛上的石门几乎一样。

    但更妖艳,更血腥……

    门头上,有一个装饰一样的雕纹。

    复杂,神秘,而又诡异。

    一个女人,就坐在这雕纹上。

    带着纸面具。

    目露寒光。

    像是负伤的野兽。

    每根手指的指尖,缠着细细的丝线。

    就像是操纵傀儡的傀儡师。

    高高在上,主宰一切。

    “你们,还敢下来送死……”

    女人的声音,冰冷刺骨。

    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冷,但却异常熟悉。

    她的声音,和秋月梅的声音一模一样!

    先前我们在地宫中听到的嘶吼声,自然也出自她的口中。

    “你就是织女……”

    我站到她面前。

    “织女,是曾经的我,代表着我失败而又乏味的一生。

    但后来,我得到了最崇高的解脱。

    现在我的名字,是‘控偶师’……

    马睿,是我的第一具人偶。

    也是我最喜欢的人偶。

    喜欢到我把他留在我离我最近的位置,喜欢到让他守护生产车间的大门……

    但是你们!

    居然杀了他,你们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吗?

    你们,罪无可赦……

    我要把你们,全部做成人偶……

    让你们活在我的操纵下,每天都经历生不如死的折磨,用日复一日的恐惧洗刷你们的罪孽。”

    织女,也就是‘控偶师’的声音,尖锐到刺耳。

    她的手指抖动,像弹琵琶一样。

    优美,典雅,但却让人心悸。

    丝线,随着她颤动的指尖上下纷飞。

    ‘扑通!’

    诡异的声音,从两个大池子中传出。

    一道人影被丝线牵引着,从堆放残肢的池子里拽了出来。

    在‘控偶师’的操纵下,来到我们身前。

    “啊!”

    阿珠惊恐的大叫了一声,眼泪都被吓了出来!

    我和秦煜,同样倒吸一口冷气!

    从池子里飞出来的人,我们三个,都认识……

    是门房孙老头……

    我们进门时,还和我们有说有笑,还把我们当小偷,用扫帚打我……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遇到他……

    他还活着……

    但是……

    生不如死……

    他的身上,每一处关节都被卸掉了,四肢软趴趴的,垂在地上。

    像是一条披着人皮的蛇……

    他的身躯,在丝线的牵引下,扭曲出各种远超常人想象的造型。

    比如此刻,他的后背,和脑袋,同时正对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