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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宁纵拥住林昼走进房门,他看都不看后面,脚往后一勾,门沉沉关上。

    林昼的信息素已经外溢得太厉害了,必须尽快给他标记,不然别人就会察觉到林昼是个Omega。

    室内光线很暗,窗帘垂下,只落下一道细小的缝隙。

    但宁纵却看清了,林昼眼角的绯色已经完全蔓延到眼底,就连他冷白的脸和脖颈,也都泛上了一层层冷魅的胭脂色。

    宁纵深吸了一口气,就连他的信息素也被林昼勾得变得浓烈了起来,他必须在欲望侵占他的理智前,尽快把林昼标记了。

    林昼努力睁大眼睛,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宁纵。

    一看到宁纵,就像干渴了太久的旱荒之地,倏忽落下了甘霖。他现在不仅发情周期比别人短,发情时的反应也会比别人更强烈。

    剧烈的信息素碰撞,可以让人失去理智。

    林昼狠狠咬了自己一口,舌头传来刺痛。

    宁纵曾经是他哥,只不过两人从来不曾好好交流过,之前宁纵已经给他标记过一次了。

    一回生二回熟,就算现在宁纵再给他标记,他也就当自己又被咬了一口,仅此而已。

    林昼闻着空气中的Alpha信息素,好不容易压下的发情,因为宁纵的到来,以翻覆之势,更加汹涌地袭来。

    向来锋利的少年,此时唇色变得有些红,身子软得只能勉强靠着宁纵,才能不摔下来。

    发情的Omega本能地靠近,他最喜欢也最想得到的信息素。

    但哪怕这样,林昼还是往外移了几分,看着宁纵痞气地挑了挑眉:“啧,来得这么慢……”

    “蜗牛都比你快,宁大影帝。”

    宁纵看了一眼,因为挑眉而生动的眉眼,这一刻,像一幅画卷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他深吸了一口气,隐忍着道:“发情了话还这么多?”

    宁纵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把林昼往外轻轻推了几分,他不想再看到林昼这张勾人的脸,这一次,他就从背后标记林昼。

    他刚把林昼往外推了一点,下一秒,林昼却把身子倾了过来。

    新一轮的难受再一次席卷了林昼的身子,他睁开眼,宁纵的脸都变得影影绰绰,看不大清了。

    他只知道,眼前这人身上的信息素,他很喜欢。

    林昼勾住宁纵的脖子,在宁纵耳侧无意识唤了一声。

    “纵哥,给我快点。”

    林昼刚喊出这一声,就怔住了。

    他刚才在说什么?他这个可耻的被信息素支配的人,不行,他的脸呢,他比城墙还厚的自尊心呢?

    现在要被他自己踩在脚下了吗?

    闻言,宁纵瞳孔蓦地紧锁,他捏住林昼的手臂,盯着林昼的眼睛,问了一句。

    “你刚才叫我什么?”

    林昼看见宁纵的反应,他立即又咬了自己的舌尖,刺痛让他清醒了很多,于是,他恢复了以往的高傲模样。

    “我说,让你麻溜点给我标记,别磨磨唧唧。”

    宁纵被气笑了,嗓音却依旧寡冷:“嫌我慢?”

    “让我快点干什么?嗯?”

    他靠近林昼的耳侧,漫不经心吐出了一句:“等会你受得了吗?”

    林昼想反驳,但他的脸已经像着了火一样,烫得惊人。他仅存的理智警告着他,他现在不能再发出声音了。

    林昼死死抵着牙冠,紧抿着唇,就是不说话,但身子却违背他的想法,再次本能地靠近。

    宁纵深深地盯着林昼,算了,反正来日方长。

    宁纵拥着林昼的身子,把他朝自己身前拉近了几分。他的指尖轻轻覆上,微微下压,然后,他在林昼耳侧轻轻说了一句。

    “低头。”

    林昼知道宁纵要给他标记了,他难得顺从地垂下修长的脖颈,服从乖巧的模样和平时大相径庭。

    宁纵看清那柔软的腺体,眼睛眯了眯,他越加倾下身,Omega的腺体离他就咫尺之近。

    当他的唇刚要碰到时,这时,门外蓦地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娄恒的声音响起:“宁神,我刚才好像看见你进来这里了,你在里面吗?”

    他刚才路过这里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原本以为自己看错了,回去想想后,好像真的是宁神。

    于是,娄恒重新回到这里,准备确认一下。

    因为娄恒的声音,两人的暂时标记行为被打断。

    宁纵无奈地收回身子,信息素的注入需要时间,也不能被打断,所以,现在只能暂停。

    外面娄恒的声音还在响着,焦急极了:“阿昼不见了,宁神也不见了,这该怎么办?”

    宁纵知道娄恒担心林昼,他看向身前的Omega,询问林昼的意见:“要不要回他?”

    标记被打断了,林昼有些不爽,他忍耐着发情的痛苦:“你就说你不知道我在哪里。”

    他不想让娄恒知道,他又被宁纵标记了。

    宁纵看着林昼,嗓音响起,却有些哑:“林昼他不在这里。”

    听到宁纵的声音,娄恒的声音暂停了几秒,然后惊喜地喊道:“宁神你真的在里面啊,你找到阿昼了吗?”

    “急死我了,阿昼跑哪去了?你来了,他却丢了,都是我的错……”

    娄恒吵得林昼头疼,好不容易缓解一点的燥意一点点蔓延开来。

    林昼抬眼,瞪着宁纵。像是在催促,你怎么还不标记我?

    他一边瞪宁纵,一边又有点想让宁纵有所动作,却又爱面子得很,一句话都不说。

    只是用眼峰睨了宁纵一眼,让宁纵自己凑上来。

    宁纵一直观察着林昼的表情,他会意,散漫地道了一句:“邀请我呢?”

    林昼面无表情,什么叫邀请他?他明明只是想让宁纵碰碰他的腺体,这叫邀请?宁纵在这乱解读个什么劲?

    宁纵瞥了一眼脸越来越红,唇却越抿越紧的好看Omega,缓慢地勾唇。

    “那就当是我邀请你,满意了?”

    林昼偏过头,下颌绷得很紧,宁纵看见,Omega脖颈的绯色又深了一层。

    宁纵知道林昼等不及了,他的手轻轻搭在林昼的腺体上,然后把信息素缓缓地萦绕在周围。

    这样虽然不是标记,但也什么都不做的好得多。

    林昼的腺体传来若有似无的压迫感,林昼明显觉得舒服多了,但他又不甘心只是这样,回头看了宁纵一眼。

    眼底带着轻微鄙夷。

    就这样?你顶级Alpha的名号是吹的?

    宁纵看着发情了还不安分的Omega,心里罪恶的因子再次蠢蠢欲动。眸色越来越深,喉结缓慢地滚动。

    宁纵垂头,声线很哑:“看不起我?现在是能标记的时候?”

    这时,懊恼的娄恒一直在门外捶胸顿足,十分内疚,旁人没有人,所以显得他嗓门特别大,隔着门,都听得一清二楚。

    “宁神,一直找不到阿昼怎么办?他这种情况,千万不能乱跑啊……”

    “呜呜呜我太失职了,都怪我没看好他……”

    林昼暴躁地捂眼,宁纵心里则起了一个念头,他靠在林昼耳侧,状似不经意地问。

    “他声音这么大,会不会把人都招来?”

    林昼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娄恒关心他,那就只能告诉娄恒,他在这里了。

    “算了,告诉他吧。”

    宁纵唇一勾,他一瞬不瞬盯着林昼,下颌微微朝门偏转,视线却始终落在林昼的身上。

    他的嗓音响起,哑得要命:“别叫了,他在我怀里。”

    话音落下,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娄恒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林昼在宁神怀里?

    天哪,那他刚才打扰他们的好事了?

    真是罪过罪过。

    娄恒尴尬的声音响起,这回轻了很多:“你们继续,我帮你们守住门,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进来。”

    林昼终于忍不住了,再这么磨叽下去,宁纵还帮不帮他标记了?

    于是,林昼喊出了他发情以来最大的声音:“你别打扰就行!”

    声音落在空气里,门外的Beta经纪人终于安静了。

    林昼尴尬极了,他刚才说了什么?

    怕别人打扰他和宁纵什么好事?不就是标记吗?这么一说,好像他们两人真的在做什么不清不楚的事一样。

    林昼瞄了宁纵一眼,果然对上了宁纵意味深长的神情,林昼心虚,他干脆不解释了,故意扬高了声音。

    “快点帮我标记!”

    宁纵也不想再拖下去了,他单手环住林昼的脑后,微微用力,倏地把林昼整个人拥进他怀里。

    修长的手扣着林昼的后颈,淡声道:“这么着急要我给你?”

    林昼已经发情了很久,宁纵的一点动作都会让他紧绷的神经一步步崩塌,他的嗓音又渴又哑:“不标记就滚……”

    话音刚落,身前的Alpha就俯身,头垂了下来,蓦地低头,缓缓靠向腺体。

    林昼瞳仁微微睁大,似疾风似的柚木冷浪席卷进他的腺体,咬破的那一瞬,明明以骇浪之势涌进,在掠过的时候,却又刻意放缓了步调。

    一点一点地渗入,无声却又强势,他知道,他被Alpha的信息素完全网住了。

    宁纵仍在标记林昼,这一次因为林昼发情的时间很久,情况比较严重,他给了林昼很多信息素。

    这一次他刻意标记得很轻,Omega全身心都会感到愉悦。

    标记结束,林昼终于恢复了精神,他站起来,随意整理了一下衣服,朝宁纵一抬下巴,唇边勾起一个没心没肺的弧度。

    “辛苦您了,宁大影帝。”

    然后,林昼转身就离开,刚才因为发情眷恋宁纵信息素的样子赫然消失,又恢复了以往的懒散模样。

    一副用完就走的无情样子。

    宁纵盯着林昼的背影,眸色深沉。

    两人从道具室走出,一前一后,林昼插着兜走在前面,宁纵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快到片场了,这时,身后忽然响起宁纵低沉的嗓音。

    “以后喜欢我标记重点,还是喜欢我轻点?”

    仿佛是不经意提起,但又仿佛是因为Omega的无情,刻意唤醒他刚才极度顺从的模样。

    然而脑神经粗壮的林昼根本没往哪方面想,只停顿了几秒,就头也不回地说:“这还需要选?”

    当然是标记轻点,他脑袋又没进水。

    宁纵:“原来不在意轻重啊,行啊,那我下次记得重一点。”

    林昼脚步一顿,重一点?

    等等,听上去怎么这么不对劲。以后这样的交易还要继续进行,林昼决定有必要和身后这个无法沟通的Alpha说清楚。

    于是,林昼回头,特地扬高了嗓音:“你越轻我就越舒服,这回听明白了?”

    这两人不知道,他们一到片场,工作人员的目光就落在他们身上了。

    林昼的大嗓门刚喊出来,“你越轻我就越舒服”这几个字,仿佛一阵闷雷,直直地劈向片场安静的空气。

    一众工作人员齐齐震惊,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极短的时间里,这句话立即传遍了整个剧组。

    场记小刘兴奋地告诉化妆师:“听到了吗?林昼和宁神说,宁神越轻他就越舒服。”

    化妆师又给道具师咬耳朵:“林昼和宁神提到了什么轻重,什么舒服的事情,啊啊啊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道具师又传给摄像师,每个人一一传过去,最后,还传到了刘传羽和执行导演岳风的耳中。

    刘传羽看向面前对此还一无所知的林昼:“明天那场戏你已经知道了,你和宁纵会有一些肢体接触。”

    林昼点头:“明白。”

    刘传羽落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既然你们要有肢体接触,就事先磨合一下,万一到时候相处得不舒服了,会影响拍戏进程。”

    林昼听到一头雾水,走到娄恒身边,娄恒和他传达了刚才他的豪言壮语,林昼脸一黑,看着不远处淡定的宁纵,磨了磨牙。

    这人无缘无故问那些问题干什么,是故意的?

    但是宁纵始终没有看林昼一眼,仿佛根本没有把剧组讨论他们两人的事情放在心上。

    考虑到林昼刚刚发情结束,下午拍的是两人各自的日常戏份,难度比较低,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傍晚。

    林昼去酒店餐厅吃饭的时候,娄恒忽然惊喜地走了进来:“阿昼,你看谁过来了?”话音刚落,就响起几个笑着的声音:“阿昼,我们来看你了。”

    林昼抬眼,宋晴远、周庭和辛深他们站在前面,正笑着看他,他也忍不住带上了笑意:“你们怎么来了?”

    他们最近一直在忙新专辑的事情,听娄恒说,每天都只睡几个小时,他们还抽出时间来看自己,真的有心了。

    周庭坐在林昼的旁边,宋晴远和辛深坐在对面,周庭先开口:“你这一进组,很久都没来公司了,怪冷清的。”

    林昼脾气直,虽然有话就说,但是很有趣,他们都喜欢和林昼在一起讲话。

    “不过阿昼,你很快就不是一个人了,因为……”宋晴远笑了一声,指了一下自己,“我明天就要住进冠都酒店。”

    听到这句话,林昼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会住过来?”

    宋晴远:“我演《长空》的男二号,剧组明天就会住进冠都酒店,这样我们就可以经常见到了。”

    宋晴远形象开朗阳光,是Epoch里形象最好的,他已经在不少电视剧里客串过了。

    林昼挺为宋晴远开心的,宋晴远是他的高中同学,两人一起读书,一起进了浮光公司,哪怕最后他没有在Epoch男团出道,但他们一直关系很好。

    林昼身子往后一仰:“你来到这里,我终于不孤单了。”

    周庭敏锐地捕捉到字眼:“阿昼,你为什么会孤单?宁神和你拍戏,你还孤单吗?”

    一听到宁纵,林昼的笑就收了收,想到下午剧组的人都听到了那句话,他就有些郁闷了。

    辛深注意到了林昼的异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直沉默听大家聊天的娄恒,冒出了一句:“下午阿昼对宁神说了一句,你越轻我就越舒服……”

    林昼咬着牙:“娄恒……”

    娄恒咽了咽口水,说出了下半句话:“然后,整个剧组的人都听到了。”

    Epoch几人面面相觑,这么劲爆的吗?

    宋晴远忍不住问:“你们拍戏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吗?这亲密戏看来不一般啊……”

    “宁神原来愿意这么牺牲自己吗?”辛深若有所思。

    林昼越听越觉得歪,他刚想说他说的是宁纵帮他标记的事情,但他一想到他答应过宁纵,不能暴露他是Omega,又无奈地把话收了回去。

    周庭看出了林昼的欲言又止,连忙制住:“打住,这是林昼和宁神的秘密,我们不问,不问。”

    林昼发现自己竟然无力反驳,更郁闷了。

    这时,辛深转移了话题:“阿昼,你还记得尚戎吗?”

    林昼恹恹地说道:“记得,怎么了?”

    好像是之前黑他的那个人。

    “前段时间他的人设崩塌以后,他干脆不走清纯人设了,直接改走妖艳贱货人设了。”

    林昼不解:“什么妖艳贱货人设?”

    宋晴远:“尚戎最近上了一档访谈,以前他藏着掖着装乖巧,现在他特别毒舌,什么大尺度的都讲,不惜在节目里开车博噱头。”

    周庭补了一句:“不仅是综艺,昨天尚戎为品牌站台的时候,还特地穿了一身奇装异服,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就这样,也没多少人讨论他,看来他彻底起不来了。”

    “管尚戎怎么作死,只要他别又把坏主意打到阿昼和宁神头上,随他一个人发疯。”

    几人聊了几句,周庭忽然惊喜地说:“天啊,是宁神,他朝我们这里走过来了,阿昼,他来找你的吗?”

    几人回头,林昼抬眼,那个高冷的Alpha正缓慢地朝他这边走来。

    宁纵淡淡瞥了一眼林昼周围的几人,刚才万骊和他说,Epoch来看林昼了,他就脚步一拐,来到了餐厅。

    他想到红毯那天晚上,林昼身上其他人的味道,眸色就微微一动。

    林昼坐在那边,他根本没觉得宁纵是来找自己的,说不定大晚上宁纵饿了呢?

    然而,宁纵的脚步不紧不慢,恰好停在了林昼跟前,清冷的嗓音居高临下地响起。

    “刘导让我告诉你,明天那场戏份你事先准备一下,到时候可能不会太好拍。”

    刘导当然没有和宁纵这么说,这只是宁纵随口一提的。

    林昼奇怪,刘导下午不是已经和他说过了,宁纵现在为什么又来说一遍?但看宁纵的神色,又不似作假,林昼就懒洋洋道:“知道了。”

    宁纵说完了,却还不离开,问了一句:“你们在聊天?”

    Epoch几人震惊,宁神这是主动和他们说话了?一众迷弟有些激动。

    这时,周庭按捺不住心底的兴奋,开口:“宁神,我能要一个白昼放纵的亲笔签名吗?”

    他可一直在磕白昼放纵的糖,来这里前就想着会不会碰到宁神,如果碰到的话,能要个签名就更好了。

    宁纵睨了林昼一眼:“当然可以。”

    宁纵答应了,周庭拼命按捺心底的尖叫,看向林昼:“阿昼,等会你就签白昼这两个字。”

    宁纵就签放纵这两个字,周庭想得很美,这样在CP名上两人就合二为一了。

    林昼本想拒绝,但当他看到宁纵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又一下子改了口:“可以啊,我愿意得很。”

    不签的话,显得他好像低了宁纵一头。

    林昼刚说完,周庭就火速拿出了一支笔,林昼睁大了眼,大晚上的,周庭连笔都准备好了?

    做好万分准备的周庭殷勤地把笔递给宁纵,把纸放在桌上:“宁神,您先。”

    宁纵拿起笔,黑色的笔身映着他的指骨,带着冷冽的光,他垂眸,签下放纵这两个字。

    林昼瞥了一眼,宁纵这字写得还真是怪好看的,不行,等会他写的时候,一定要占尽大家眼球。

    林昼昂了昂下巴,拿起笔,狂放不羁地写下白昼这两个字,占据了纸的大半篇幅,显得宁纵写的那两个字格外地小。

    他把笔一搁,挑衅地朝宁纵抬了抬下巴。

    怎么样?

    宁纵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林昼就是从他眼神里读出两个字。

    幼稚。

    林昼心里,呵呵。

    周庭心满意足地拿到了白昼放纵的签名,时间不早了,Epoch离开了酒店,林昼也回到了房间。

    林昼躺在床上,想到刘导和他说的话,让他注意明天拍的那场戏份。

    他看了看剧本,剧本里宁纵演的边崖要从后面圈住他,还要用手来圈住他的手系领带,这系领带还要系出开车的暧昧感。

    这样的话,他和宁纵会有很多肢体动作,林昼一想到这里,就非常不适应。

    林昼告诉自己,到时候拍摄的时候就把宁纵当成一个工具人,但就算他这样想,他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

    过了一会,林昼坐不住了,他准备去对面打探军情,宁纵知道明天会和自己拍亲密戏,宁纵怎么想的。

    林昼想到就做,直接敲响对面的门,“咚咚咚”,几声落下。

    门开了,宁纵穿着浴袍,黑发微湿,垂眸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Omega。

    “大晚上来我房门口,想干什么?”

    林昼理直气壮地开口:“我来慰问一下住在我对面的陌生人不行吗?”

    一听就知道林昼在胡扯,但宁纵没有拆穿,他只是扫了林昼几眼,蓦地把门打开。

    他径直往后走:“敢来你就进。”

    林昼怎么不敢,他直接走了进来,扫了扫房间。

    宁纵房间里的东西很简单,可以说,除了必要的生活物品,就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林昼的视线又落向床头柜,他瞥到了一个百达翡丽手表,他眸色一怔。那是十年前的款式了,不是宁纵这样的地位该有的。

    最重要的是,这款手表他也有。

    林昼紧抿着唇,思绪翻涌,撕开岁月尘封的细枝脉络,那个他初到宁家的炽热苦夏,缓慢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那一年,林昼十二岁。炽阳笼下热浪,绿树罅隙里蝉鸣声声。

    他站在宁家,抬头沉默地看向门边。

    门边倚着一个人,从林昼进门开始,那人就没有抬起头过,只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

    即便那人斜斜倚在那,也能看得出来他身量很高,单薄又沉寂。

    这时,母亲孔絮香说了一声:“阿昼,这是宁纵哥哥,比你大两岁。”

    林昼余光瞥到,听到这句话时,门边的少年缓慢地抬起了眼,第一次把目光落在他这个陌生人身上。

    孔絮香笑着又问了一句:“阿昼,你看这个哥哥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林昼不看宁纵,只是嗤笑了一声:“没我好看。”

    孔絮香想缓和两人的关系,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开口:“阿昼,阿纵,我给你们每人买了一块手表。”

    “以后你们就是兄弟了,你们刚好每人一块。”

    林昼听出了孔絮香的意思,收了手表就意味着他承认宁纵是他哥了。

    十二岁的林昼已经带了一身嶙峋的刺,他无声地攥着手,倔强地吐出一句:“我不要。”

    空气寂静。

    过了一会,孔絮香无奈地看向宁纵:“阿纵,这……”

    少年终于直起了身子,他逆着光,眉眼不辨,喜怒不辨,一步步缓缓朝林昼走近。

    行至林昼前面,斑驳消散,光亮汇集,模糊又空洞的剪影逐渐变得清晰。

    宁纵停了脚步,林昼却仍倔强地不看向宁纵,只是把视线堪堪落在眼前少年的下颌。

    这时,少年寡冷的声线响起:“拿了手表,我就是他哥了?”

    在没有声音的寂静空气中,宁纵慢条斯理地抬手,轻轻地拎起表带,这一瞬,光像是在他腕间慢了下来。

    嗓音自光线中淡淡地落下,少年的尾音散漫又清透。

    “那……谢了。”

    林昼渐渐回过神,从那天开始,他和宁纵每人就有了一块手表,象征着两人的关系。

    林昼挨不住母亲的催促,他有时候会戴上手表。

    那一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他亲了宁纵后,他注意到,当宁纵冷漠地抬手,用指腹擦过唇的时候。

    修长的腕间,赫然带着那块手表。

    但在那一天之后,林昼却再也没有发现,宁纵戴过那块手表,他观察过好几次,宁纵的腕间都空荡荡的。

    手表像是被主人遗弃了一样,彻底消失了。

    林昼一直以为,宁纵故意把手表丢了,就是因为不想承认他们是兄弟,一直到今天为止,他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但现在,那块他本以为早就被宁纵扔了的手表,静静地躺在那里。

    像是从未消失过一样。

    林昼转身看向宁纵,讶异地问:“这手表……你没扔?”

    宁纵没说话,黑眸一瞬不瞬地望着林昼,像是能看到林昼的心底。窗外是寂静的黑夜,他的眸色却比黑夜还要深沉。

    “当时手表坏了,我拿去修了。”

    当他意识到,那个和他在梦里和他亲密无间的人是林昼后,第二天,他就惊惶地拿下了这个象征两人兄弟关系的手表。

    因为,他发现,他潜意识里根本不想承认林昼是他的弟弟。

    林昼听到宁纵的解释,他却有些不信,当时他再也没见过手表,手表是坏了,还是丢了?

    他直直地问:“那为什么修了这么久?”

    宁纵极深地看了林昼一眼:“坏了就是坏了,还需要什么理由?”

    当他一次次梦见林昼时,他就意识到,他已经越陷越深,但两人之间横亘着的鸿沟,注定他必须把晦暗的情绪藏匿起来。

    看到这个手表,他就会想起林昼和他的关系,从那之后,他不再戴这个手表。

    宁纵抬眼,眼底晕着看不分明的光,一字一句道:“今晚为什么来找我?”

    林昼没回答,心想,为什么宁纵一直逃避这个话题?

    他今晚拿出这个手表,是想提醒他,和他演戏的人是他曾经的弟弟。

    为了演好《在云端》,他必须时刻提醒自己,要把曾经的不愉快暂时放到一旁吗?

    不知道为什么,林昼忽然有些不爽。这时,他忽然弯唇,玩世不恭地笑了。

    “宁影帝,这手表旧了,配不上您的身份,我帮你收起来。”

    林昼蓦地转身,手探向手表,刚拽起表带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覆在他的手上,低低沉沉的声线自上而下地传来。

    “拿我东西,经过我同意了吗?”

    林昼没收回手,只转头对上宁纵的视线,痞笑了一声:“我拿了就是拿了,有本事你就拦住我。”

    他闪电般地去拿手表,碰到表盘的时候,正要握在掌心。

    蓦地,宁纵的手按在林昼的指骨上,微微一屈,拽着林昼的手,连带着手表全部圈在掌心,往他身前一带,冷淡的声线响起。

    “又想跟我闹了?”

    林昼的手背上传来微凉的气息,他要收回,宁纵却轻轻地又往自己身前拽了拽。

    林昼身子往下一压,就要用脚去勾宁纵的右腿,宁纵早有所察,屈膝的同时,散漫地踢了踢林昼的腿侧。

    他怒了,这是在挑衅我?

    推推搡搡间,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到了床边,宁纵睨了一眼柔软的床,倏地勾住林昼的右脚,往里极轻地一折。

    林昼身子一斜,往后倾倒的时候,因为两人相连的手,他们一起重重倒向床上。

    倒下的时候,床单被他们弄得褶皱,床往里陷了一道弧度,宁纵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昼,视线沉沉地笼罩着他。

    林昼抬眸,对上了Alpha深意不明的眼睛。

    林昼怔住,这场景怎么有点眼熟?

    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场景,之前他做的梦里,宁纵拿着教鞭,把黑色西装一脱,那个自称宁老师的人就把他按在了床上。

    熟悉的姿势,熟悉的人,林昼咬咬牙,这特么是坐实,他是下面的那个了?

    Omega彻底暴躁了:“宁纵,一个手表而已,你有必要这么较真?”

    话音落下,宁纵眸光微动,这句话像是窥见他心底那半点不得光的心思,他微敛下巴,淡淡吐出几个字。

    “那不一样。”

    林昼怔住,宁纵在说什么?什么不一样?他在强调什么?

    接下来,两人谁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林昼要坐起来,宁纵却又一把把林昼按回去,开口:“你还没回答,今晚来这里干什么?”

    林昼想起今晚自己的目的全被打乱,索性不想了,他看向宁纵,懒洋洋道。

    “看你有没有背着我,偷偷开小灶?”

    “我需要开小灶?”宁纵先怔了几秒,然后淡声道。

    林昼无语,这个人是不是有点过于自负了?不过一想到这人是影帝,又觉得似乎宁纵有底气这么说。

    时间寂静地流逝,林昼忽然想起一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马上两人就要演亲密戏了,这人真的忍得住对他的讨厌?

    曾经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厌恶,以后的每场戏里,他们都会有很多肢体接触,宁纵受得了?

    还有宁纵和他营业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压下心里的不耐的?

    于是,林昼懒洋洋问:“宁影帝,每天在这么多人面前和我装关系好,爽吗?”

    他是相当不爽,他就不信宁纵不膈应。

    听到林昼的话,宁纵微微有些恍神。

    几秒后,宁纵敛下神色,看着林昼的眼睛:“都在白昼里放纵了,难道……”

    他漠然道:“你没爽到?”

    林昼彻底震惊了,这都是什么话?他再大度,但宁纵都放肆到他头上了,他能忍?

    他蓦地直起身,直接用额头去撞宁纵的下颌:“爽你个头!”

    他额头撞到宁纵的那一刻,两人都感觉到了沉沉的撞击感,他们一个捂着额头,一个扶着下巴。

    两人都“嘶”了一声。

    林昼有些头晕地倒在床上,靠,他都想的什么馊主意?损人损己。

    宁纵眸光变了,他蓦地倾下身,然后把林昼两只手都按在床上。垂下来的目光沉郁薄凉。

    他刚要说话,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声不敢置信的惊呼,清晰极了。

    “卧槽,这么劲爆吗?”

    “宁神按着阿昼干什么?要办了他吗”

    “我们是不是电灯泡啊,来得不是时候。”

    听到几人的声音,宁纵和林昼一起转头,同时看见了门口站着的围观群众,万骊、娄恒、岳风……

    每个人都脸带震惊,甚至还有几人带着莫测的微笑。

    宁纵压下情绪,看向林昼:“你没关门?”

    林昼也不记得他有没有关门了,难道说他真的是他忘记了?但这种时候他怎么能承认,必须装作不知道。

    于是,他反问了一句:“那你怎么没关门?”

    两人的话传到群众耳中,围观群众又会意了,他们还在怪对方没关门?看上去十分懊恼。

    大家好奇极了,所以到底是什么戏份要关着门,一定要在床上练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