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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跑啦!3合1

    杜书瑶有那么一会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这是被狗血淋了头,直到看到泰平王的嘴唇鲜红一片,他还在咳,并且血还在随着他的指缝朝外流的时候,她这才意识到,泰平王咳血了。

    那一瞬间她汗毛倒竖,不似人声地叫唤了一声,和翠翠发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彻整个屋子,接着便是一阵兵荒马乱鸡飞狗跳,杜书瑶手软脚软几乎浑身虚脱地命人叫来太医,哆哆嗦嗦地看着太医先是一脸凝重地号脉,接着听他大喘气地一捋胡子,说道,“王爷无碍,只是淤血咳出,是好事。”

    杜书瑶这才想起,太医先前说了,泰平王会有些异样的,要她多留意。

    但是这“异样”未免太吓人,杜书瑶被吓得一身白毛汗,等到太医走了,泰平王洗漱好,没事人一样坐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满鼻子都是血腥味,脸上黏糊糊的感觉似乎还没清除。

    不过到底是好现象,她的惊魂很快也就定住,坐在桌边上伸手摸了摸泰平王的脸,说道,“你把你妈吓死了知道吗?”

    泰平王微微侧头,把脸埋在杜书瑶的小手里面轻蹭,然后又抓住了杜书瑶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让她摸自己头发。

    杜书瑶嘴里嫌弃着“不好摸”,但是手上不含糊地顺毛摸得很过瘾。

    接下来的很多天,泰平王简直像个没得感情的吐血机器,噗呲噗呲随时吐出来一口,杜书瑶从被吓得汗毛倒竖,到现在随身带着好几个锦帕,随时一张糊上去,给他擦嘴。

    除了吐血之外,两个人的生活其实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夏末初秋的一场雨开始转凉的日子里,莲花突然被皇帝召回了宫中,取代她位置的是个看上去十分严谨刻板的老嬷嬷。

    跟着这老嬷嬷一起来的,还有好几个男男女女,说是教导泰平王的人,杜书瑶对于这件事很不安,也想办法向宫中递话,询问过皇帝莲花什么时候回来,但是皇帝并没有明确地给回音,只是说要她不要急着处置小春,还有些事情没能够查清,还有就是不要总是给泰平王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杜书瑶最近闲来无事,和翠翠学着绣花,绣得狗屎一坨,然后绣了个花的狗脖套,给泰平王戴了两次,可也就仅仅两次,还没戴多久,因为太丑了,但这皇帝是怎么知道的!

    这样一来,就证实了一件事,一件她一直有猜测,却到现在才有些后怕的事实。

    她知道这王府中绝对是有很多皇帝的人,但是如今看来,怕是她一举一动眨一下眼睛,都有人朝着皇帝报告。

    这就有些吓人了,杜书瑶仔细回想了一下,她这脑袋能在脖子上待这么长时间,还真是狗屎运逆天,因为她每天的乐趣就是“虐待皇子”,皇帝几次三番对她露出杀意她总算是找到了源头。

    杜书瑶战战兢兢了几天,每天疑神疑鬼,想起红轮来去无踪的诡异身法,她随时怀疑自己四面八方全都埋伏着死士,经常性地突然看向某个地方,却一次也没看到人影,简直要魔怔了。

    不过这样几天后,她又变得佛了,左不过也打了很多次了,要是死也早就凉透了,她以后在外面收敛着点就是了,关起门揍自己的狗子在她的卧房里面,皇帝但凡不是变态,又能知道了?

    再说她这几天也不舍得折腾泰平王,他老是吐血,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大口,但是时不时地也要呕一小口的,杜书瑶甚至都有些慌了,这又不是女人每月流血还不会死,他这样呕血真的没事?

    她拉着泰平王让太医检查了好几次,太医都说没事,加上他精神状态和食欲都很好,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不过泰平王最近好忙,比杜书瑶忙多了,他每天泡完了药汤,还要被皇帝派过来教导他的人在一起呆好久,一开始泰平王很抗拒,杜书瑶要是不陪着,他就要威胁人要咬,但是对方太鸡贼了,弄了各式各样的肉干,杜书瑶眼见着自己的狗快成了别人的狗,跟着去了两天不去了,气呼呼地带着翠翠出府玩去了。

    秋风落叶,湖上泛舟还是很有意境的,但是翠翠从上船就开始时不时地提起王爷,“也不知道王爷离了王妃,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疯啊……”

    杜书瑶本来就有赌气的成分,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你每天祖宗一样伺候的狗子,出外面人家给根火腿肠就跟人跑了,是一样一样的,根本无人理解她现在的心情,无人理解!

    翠翠老是这样提起,杜书瑶把茶杯一摔,哼道,“你整天王爷王爷的挂嘴边,从前私下里都叫我小姐,如今小姐变成了王妃,怎么,现在谁是你主子?!”

    翠翠根本也不怕杜书瑶,尤其是这段时间,杜书瑶比从前更加地平易近人,相处起来真的就像是家中长姐,全无主子的架子,谁家主子还让奴婢没事儿就吃零嘴呢?

    所以翠翠只是说道,“自然小姐是奴婢的主子,只是奴婢见小姐那么喜欢王爷,王爷也这样离不开小姐,是为小姐高兴,现在王爷正在清毒的重要阶段,小姐当真应该陪在其身边,这样待王爷病愈,才会更加地感动,对小姐十倍百倍的好啊。”

    杜书瑶知道翠翠也是为她着想,若泰平王当真只是泰平王,这种关键的时刻陪伴在身边自然是对的,可不是啊,杜书瑶知道泰平王只是她的狗子,他就算被训练得再像个人,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

    况且杜书瑶有个很别扭的心里,那就是她不太希望串串太过人性化了,这些日子他甚至已经学会给她倒水,蹲下给她穿鞋这种事情,而且好几天没胡乱舔她脸了,杜书瑶甚至有时候会恍然觉得,她在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同床共枕。

    所以她也没说什么,只是从桌边站起来,拢了拢披风,走到船头,迎着秋风看着纷纷扬扬的落叶翩然飞舞,听着耳畔其它船只中传来的悠悠小调,却觉得很陌生。

    她鲜少出来,还有串串陪在身边,所以来到异世界之后,对于这个世界的陌生感不是很强烈,但是这次一个人带着仆从出来,她才深刻地意识到,这不是她熟悉的世界,一草一木十分的陌生,就连串串也逐渐让她感觉到陌生,他已经有一只眼睛快要变成正常人的样子,杜书瑶害怕。

    她怕串串穿的这具身体的主人,真的要回来,那她到时候该何去何从?

    她怕串串争不过,又不能真的去干涉,她不能真的为了让串串占据这身体,去自私地干涉,她看着泰平王很快速地就能接受一切偏向“人”的行为,心里很焦灼。

    这种焦灼让一向没心没肺的她竟然生出点怅然。

    河面随着行舟荡开了圈圈的涟漪,水面上落叶随着涟漪旋转翻滚,两岸还有未曾来得及在秋雨中落尽的繁花,掩映在还未曾枯黄的叶片中,顽强地摇曳生姿。

    翠翠跟出来,不知道自家小姐这是和泰平王在赌哪门子气,在她看来两个人如胶似漆地难舍难离……难不成因为最近莲花不在了,她带进府中那个花样百出的狐媚子真的勾动了自家小姐的心?!

    翠翠顿时觉着她把握住了关键,那个男倌极其的不检点,扒着莲花还想攀上她家小姐,每日不是弹琴就是跳舞,要么便是假装落水,折腾得太过火,看着她家小姐的眼神也是毫无遮掩,翠翠几次三番地提议也像驱逐罗柳那样,将小春驱逐出去,但是小姐都说再等等不急。

    翠翠这么一想,就开始盘算,她可是瞧着他们家小姐和王爷才是最般配的,旁的阿猫阿狗算什么东西?!

    待她回去,必定要找机会将什么狗屁的小春赶出府去!

    杜书瑶不知道这小丫头在想什么,主仆两个人站在船头,却是没有一个看风景,甚至没有发现岸边上什么时候同这游船同步的多了辆马车,车夫正是泰平王府上皇帝新派进来的教导泰平王的人。

    “王爷,您别急,马上游船再过一段就靠岸了,到时候王妃自然就下来了。”

    马车上面的人一边赶车跟着游船,一边用胳膊肘挡着马车的车帘,不让车里的人冲出来。

    而不光他挡着,车里还有两个拽着的,泰平王刚才好好地在学习发声,这一回头看不见王妃,顿时就不干了,从屋子里跑出来转一圈没有找到人,更是彻底发疯,若不是他们几个身上功夫都不浅,怕是还真的制不住。

    打听了之后,才知道泰平王妃出府游湖,他们几个见泰平王整个人都不对了,只好也带着他出来,好容易找到了,就驾着车撵船,心里复杂难以言喻。

    不过车里泰平王发现泰平王妃之后,更是整个人躁动不安,他们只能是制住,谁敢真的动手,所以很快里面就有人被咬了,嗷嗷叫着下意识松开手,泰平王直接从车子里面冲出来,把车沿上坐着赶车的直接给撞车底下去了。

    马车还在高速地行驶着,要不是这人及时翻身,险些就被车轱辘拦腰碾过,爬起来之后脸上还磕肿了一块,两片树叶插在脑袋上,狼狈极了。

    而泰平王灵活无比,跳下车踉跄了几步,就开始沿着河岸跟着杜书瑶的船跑起来。

    还“啊啊啊”地发出一些声音。

    杜书瑶当然也听到了,只是她和翠翠侧头看的时候,刚好被她们并行的船只给挡住了。

    “好像是王爷的声音。”翠翠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嘟囔道。

    杜书瑶笑了一下,有些不开心,“怎么可能呢?他估计吃肉干吃得正开心……”没良心的狗子,有奶就是娘!

    不过船只很快超过杜书瑶的船,泰平王还在岸边上跑着,蒿草很高,他跑得有些艰难,摔倒了,再爬起来,发冠都颠儿歪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不出了,急得呜呜呜在嗓子里面直叫唤。

    杜书瑶听着有什么奇怪的声音顺着秋风飘过去,还有人似乎在喊,岸边上有人在跑。

    但是好死不死的,她一转头,泰平王正好又摔了个跟头,整个人淹没在蒿草繁花里面,只看到草动,如同风拂过而已。

    杜书瑶觉得自己魔怔了,竟然会觉得是串串来找她了。

    但是失望地转过头后心里又酸溜溜的,一只狗而已,不是那种纯种的狗子,只是个串,亲人是亲人,但是谁都亲,根本也不可能跑出来。

    她决定回去就不那么喜欢他了,罚他两天不许和自己睡!

    但是就在这时,岸边上再度喊了一声,这次喊的是,“哎!”

    杜书瑶再度循声转过去,就看到了一身华服,但是披头散发,正在岸边追着顺水而下的船只跑的泰平王。

    那一瞬间怎么形容呢,反正杜书瑶欣喜的滋味和刚捡着串串的时候是一样一样的。

    她连忙叫船只朝着岸边靠,但是这里不是停船的地方,很多船只上面都出来了人,朝着岸边看,议论纷纷的,大抵是没见过这样的疯子。

    杜书瑶却笑起来,笑得特别的春花灿烂,甚至还小幅度地在船上蹦了下,对着岸边挥手,喊道,“你别跑啦!我马上就靠岸了!”

    确实马上靠岸,前面不远就是岸边,但是泰平王是个一根筋,本来杜书瑶扔下他突然走了,他就害怕得要死,现在总算找到了人,又跟他挥手了,他激动得确实不跑了。

    他脚步一停,直接纵身从岸边跳到湖里。

    身后跟上来的驾车三人组,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躲藏在暗处的死士们也是反应迅速,于是初秋寒凉的湖水中,下饺子一样噼里噗通地一个接着一个跳下来,全都是奔着泰平王方向游的。

    甚至有两个船只近的,也跟着跳了两个人下来,杜书瑶的船只正好这时候也被船撑杆别住,停住了,然后她紧张地蹲在船边上,看着跳进水中的泰平王短暂地消失了一瞬间,很快浮上来,一骑绝尘地朝着她的方向游过来。

    所有人惊慌失措,只有杜书瑶嘴角笑意越发扩大,她知道串串会水,更知道他游得很快,眼见着他游到了船边上,她朝着串串伸出了手,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众人,有种自家狗子游泳比赛得了第一的骄傲感。

    两个人的手在湖中抓紧,别着船只的撑杆撑不住,船只又开始缓缓行驶,杜书瑶拉着泰平王,在翠翠和船夫帮助下将他从水上拉进船里。

    后面跟着的人松了口气,死士直接越出水面几下跳跃便消失了,那三个人却不敢掉以轻心,又不好上船,只能忍着冰凉的湖水,跟着船只的后面游,剩下两个好心的人也回到了各自船只上。

    杜书瑶没心情去关心别人,她将泰平王拉进船篷中,循着个毯子把他包起来,他还是哆嗦得厉害,湖水太凉,今日还有风,这船篷四面漏风,若是穿着得当自然是凉爽舒适,可若是浑身上下过了一遍水,这船篷的作用就真是微乎其微。

    泰平王瑟瑟发抖,朝着杜书瑶身边紧着凑,一双眼睛盯着杜书瑶一错不错,像个被遗弃过的狗子一样小心翼翼的。

    杜书瑶此刻心绵软得不像样,也不顾泰平王通身湿漉漉的,把他抱进怀里,虽然这样想很自私,但是她的心里真的舒坦了,这才是她的狗子,谁也别想用肉干勾引走她的狗子。

    泰平王哆哆嗦嗦。被抱住抖得更厉害了,更多的是开心,狗这个东西,是不会去怪罪主人的,无论主人打骂,遗忘,甚至是抛弃,永远都不会。

    狗子只会在惹了主人不开心之后,哪怕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却依旧小心翼翼地讨好,无数次,从不会腻。

    因为亲近主人的本身,就是狗子看来最快乐的事情。

    泰平王循着杜书瑶的侧脸,试探着将鼻尖凑上去,伸出浑身上下唯一滚烫的舌尖,轻轻地舔掉杜书瑶侧脸上因为他沾染上的水渍。

    而杜书瑶一动不动,甚至还把脸侧过去了一些,串串终于舔她了,他还是她的串串!

    于是两只完美和好,瑟瑟发抖地抱在湖中心的小船里面,翠翠喜闻乐见地把船篷的帘子盖上,小小年纪,满脸老母亲的欣慰。

    船只很快靠岸,靠岸便是一个水上山庄,吃喝玩乐于一体,正是这时节游湖落脚的好去处,翠翠说,这水上山庄,和湖另外一头的游湖场是一家,杜书瑶不由得觉得幕后老板还挺有商业头脑,这不就是低配版的水上乐园吗?

    杜书瑶带着泰平王进到山庄,一身湿漉漉的,马上有人迎上来,引两人去了一间上房,一直跟着船只后面游的三个人也上岸,被引着各自安置下来。

    很快有人送了浴汤进来,杜书瑶亲手把泰平王扒干净,塞进了浴桶,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杜书瑶这才趴在桶边上,扒拉着他的脑袋说,“你怎么来啦?我就是出来玩一玩……”

    口是心非说的就是她了,杜书瑶边说边笑,泰平王把泡得热乎乎的胳膊搂过来,杜书瑶嘿嘿嘿笑起来,翠翠端着洗漱用品进来,还以为撞到了什么好事,差点把手上东西扔了。

    等到两人都重新洗漱好,换上了山庄提供的衣物,杜书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带着泰平王索性在这里玩起来。

    他们去了饭厅吃饭,看了赌博的地方,又听了小曲,杜书瑶还教泰平王赏了唱曲儿的小娘子,那小娘子发现砸她裙摆上的是银珠子之后,朝着泰平王媚态十足地飞了个眼,引得杜书瑶一阵发笑。

    这怕是比媚眼抛给瞎子看还要没有意义,杜书瑶不由得想,除非这唱小曲的姑娘长着一个狗头。

    但是想想又不行的样子,毕竟泰平王现在是个人了,而且他的行为也越来越像“人”,和狗子绝对不合适,可他也更不可能和人。

    她不由得神色怪异地看了一眼泰平王,然后迅速把这个思想给压下去了。

    算了吧,就先不惦记狗子的事儿了,她自己的对象都连个着落没有,况且现在的身份,怕是很难找吧,而且这古代的男的,三妻四妾的,她也不敢嫁啊,还有生孩子,没有剖宫产万一胎位不正……

    越想越乱,杜书瑶甩了甩脑袋,捏起一块小糕点,递到泰平王的嘴边,他嘴巴闭得严严实实的,不吃这东西。

    杜书瑶就很奇怪,人家的狗明明除了肉什么都吃的,但是串串不一样,青菜和肉类以外的所有东西,都要硬塞才行。

    “吃!”杜书瑶又朝着他嘴边怼了下。

    泰平王此刻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袍,长发因为没有干透,就只束了一半在头顶,剩下的披散在肩上,这张本就好看的脸,被衬得简直像个修道的仙君。

    相反把杜书瑶还算不错的相貌给衬托得没了颜色,她心情微妙,这种狗都比你好看的心情,世界上没人能够理解,没人!

    于是她偏偏就要看到泰平王不情不愿的样子,杜书瑶呲了呲牙,威胁道,“吃了!不然晚饭就是菜,各种菜,大萝卜,你最讨厌的苏子叶……”

    泰平王听到了苏子叶,就老老实实地张开嘴,杜书瑶得逞地把小甜点塞进去,手动合上了他的下巴,然后手拄着桌子,看着他垂下眼,不情不愿地吃了。

    她又捏起了一块递过去,泰平王翻了下眼睛,委屈巴巴地又用装可怜的眼神看了眼杜书瑶,但到底还是凑过来叼走了。

    杜书瑶邪恶的小心思狠狠被满足了,拍了拍手,自己也吃了一块,然后撑着手臂继续看着大厅咿咿呀呀着她听不太真切的小曲儿,别提多惬意了。

    然而她却不知道这一幕,正好落在了另一个人的视线中,那人气鼓鼓的两腮,到嘴边的糕点都不甜了,看着她和泰平王恩恩爱爱的样子,想起前些日子的羞辱,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那个被杜书瑶命人叉出王府的于安青,丢人丢大发了不说,她被她父亲禁足了好久,这才出来没多久,约着几个小姐妹散散心,却没想到居然还能碰到泰平王妃!

    而且她刚才听人说,有个游湖的女子夫君追来,还为她跳了湖,传言得十分引人羡慕,毕竟世间大多女子痴心,男子却鲜少为女子做出什么牺牲,她循着和她说的那对恩爱夫妻的方向看过去,就正好见着这一幕!

    她道是谁,原来是失心疯泰平王做出来的事!

    可是他这般瞧着,真真的玉树临风,坊间都传闻他已经大好了,确实看上去比上次在王府中见到要好得多,而且他竟是那般地纵容泰平王妃,连她隔着这么远,都能够看出他是不想吃的。

    凭什么!

    于安青手里的糕点捏得稀巴烂,旁边跟着她出来的小姐妹知道她性子不好,都不敢吭声,有女客的座位都垂着帘子,只有独属于这里没有帘子,泰平王竟也丝毫不在意自家王妃被众人窥视。

    这世间当真有如此好的男子吗?

    可是这般好的男子,若是失心疯治愈了,又是陛下心尖上的皇子,该是何等尊贵?

    于安青有些痴痴地看着,杜书瑶还没发现自家的狗子被人给觊觎了,一直玩到了天色黑下来,才准备和泰平王回府。

    不过在山庄门口小路上,她和于安青狭路相逢,杜书瑶见着她就糟心,于安青当下是不敢同杜书瑶造次了,可是害她丢了那么大的人,她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她被婢女扶着从马车上下来,给站在马车门口的杜书瑶和泰平王请安,规规矩矩,“民女见过泰平王,泰平王妃。”

    她说着抬起头,平日里明明是一身利落的衣裙,首饰也不怎么爱戴,但是此刻她一身在秋风中翩然如叶的轻纱裙,妆容更是柔美,和杜书瑶先前那几次见到的完全天差地别了。

    她不禁多看了一眼,同时一阵风吹过,杜书瑶拢了拢自己的衣袖,有点冷……这人穿着纱衣,不冷吗?

    于安青请完安之后还不走,慢慢地抬头,看向了泰平王。

    杜书瑶正看着她呢,当然也看到了她的眼神直勾勾地奔着泰平王去了,心里狐疑了片刻,再看她矫揉造作的样子,顿时被雷得不轻。

    妈呀。

    杜书瑶强忍着没有当场爆笑出声,憋得脸都红得不像样,抿着嘴唇的样子像是强忍着什么,于安青看到之后会错了意,还以为杜书瑶真的中了她的计,敢怒不敢言!

    一种报复的快感慢慢攀升,杜书瑶憋笑憋得肩膀都哆嗦了,于安青不能明目张胆地对上她,但是这样气气她也畅快极了。

    何况泰平王要是自己被撩得动心,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反正她有哥哥撑腰,即便泰平王真的看上她,她哥哥也不会让她做侧室的!

    于是于安青声音柔弱地说,“那日惹得王妃不高兴,是民女有罪,家中父亲已经再三训斥过民女,改日民女必定再次登门道歉,万望王妃海涵……”

    她说罢,端端正正地见礼,杜书瑶此刻开了震动模式,还没忘抬手让她起身。

    然后名场面来了,她起身之后,整个人“哎呀”一声,装着腿软,朝着泰平王的方向倾倒。

    这是她小姐妹给她出的主意,于安青是真的就想气气泰平王妃,她生平第一次栽跟头,身份又没有她高,除了这种卑鄙的法子让她吃味,她实在是想不出别的了,其实本身对于泰平王并没有什么想法。

    杜书瑶用看狗血电视剧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娇柔地倾倒,但是泰平王却没有像电视剧里面的男主角一样接住美人的投怀送抱,他直接抬手,还是拳头,一拳头怼在于安青的肩膀上,直接把装柔软来不及反应的于安青给怼得四仰八叉,翻壳的王八一样仰在地上了。

    她是真的傻了,杜书瑶是真的没忍住笑出了鸡叫声。

    憋了半天,一旦开始笑就真的忍不住了,她笑得弯了腰,好歹顾及点形象捂住了嘴,却噗噗噗地从手心传出喷笑声。

    她还以为上次好歹浪费口水给于安青上一课,她能有点长进,没想到孤儿就是孤儿,肆意妄为习惯的人,没可能因为谁的几句话,吃了个闷亏就突然幡然悔悟了。

    但是她应当是有史以来勾引人最最最失败,最惨的一个,不光勾搭的不是个人,还被怼了,是真怼,用拳头怼哈哈哈哈――

    杜书瑶丝毫不同情她,在她的笑声中于安青像个变色龙似的,面色红了白白了青青了紫的,关键是装柔弱碰瓷这件事,要是敢这样对她的,是任何一个人,只要不是泰平王,她就有的闹了。

    但是偏偏这人是泰平王,一个失心疯多年,举国皆知,虽然传言最近大好,可哪个男子会用拳头去揍投怀送抱的美人?

    她在地上表情都狰狞了,刚才的矫揉造作一扫而空,瞪着笑得直不起腰的杜书瑶,把所有的怨恨和恶意都算到她头上。

    她这边一动坏心思,泰平王敏锐地察觉到,他已经学了,不能汪汪叫,所以能动手的事情尽量不叫唤,他一脚就照着于安青过去了。

    这次杜书瑶看到了,连忙喊住泰平王,“不行!”

    泰平王停下,收回了脚,但是于安青却满眼惊恐,连忙朝着后面爬了点,她要是真的被泰平王揍了,不光不能还手,还没处说理,只能丢人现眼得更厉害!

    于安青是专门给了钱让这条小路上没人的,她无论做什么,手下的婢女也从来不敢插话,此刻这简直像是她自己给自己挖的坑,若是那泰平王妃怀恨在心,泰平王那么听她的话,她便是要他揍自己,于安青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但是杜书瑶却没孤儿于安青那么阴暗的想法,她只是觉得好笑,讽刺至极,原来不光现代有这种女人,因为一点点恩怨,就非要想方设法地去毁掉别人的安宁。

    杜书瑶只觉得她可悲,因为在现代人们会谴责这样的女人,却不会真的怎么样,可是于安青这种性子,在这个朝代,很难有什么好的下场。

    杜书瑶收了笑意,淡淡对她道,“还不起身,地上很舒服?”

    她说着,转头上马车,再不肯施舍给她一个眼神,泰平王托着她的腰,等她上去之后,他也蹦了上去,翠翠一直在旁围观,心里唾沫都要把于安青淹死了,还想撬她家小姐的墙角,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杜书瑶上马车走后,于安青对着自己马车后面一直木桩子一样站着的婢女吼道,“还不滚过来扶我!”

    那婢女赶紧过来扶她,却被她推得一个踉跄。

    杜书瑶则是在车上,和泰平王面对面地坐着,捏了捏他的脸蛋说,“你这张脸实在是太有迷惑性了。”

    于安青是和她结仇,为了气她企图勾引串串,可是串串要是哪天真的能完全像个正常人了,那么凭借他的身份和这相貌,绝对会有人想要争抢着嫁入王府。

    杜书瑶觉得不行,不可,别说和她抢狗这件事,她……怎么看着一个人和串串凑一对?

    先前她刚穿越的时候,自身难保,就算皇帝要给他娶侧妃,她也不敢管,但是现在她可以在背后搞小动作。

    最简单就是要串串拒绝娶任何人。

    串串最听她的话了,杜书瑶这么想就不担心了。

    养宠还是要绝育的,上一世是因为串串从来不往母狗跟前凑,也没有到处尿尿,她才没有考虑,这一世……她怕是考虑也不能够了,皇帝要是知道会把她五马分尸的。

    杜书瑶呼噜了下串串的脑袋,说道,“你以后给我安分点!不许出去勾搭小姑娘。”

    泰平王这会儿特别地黏杜书瑶,因为先前她把他扔王府独自出来他怕了,所以马车没走一会,他就凑近杜书瑶身边,把她抱住了,从先的时候,他形态是狗,总喜欢把尖尖的下巴搁在杜书瑶的肩膀上。

    但现在他这个形态,低头搭肩很别扭,杜书瑶在他面前有些小只,他们两个完全调换了大小。

    所以他从身后抱着杜书瑶,将下巴搭在她的头顶上。

    杜书瑶乐得有靠椅,就惬意地向后靠着,马车的小窗子被她推开,这会正是路过正街,这个时辰街上商贩没有收摊,点起了灯笼,酒楼和商铺更是廊下一排排的灯笼,虽然没有城市中的霓虹灯好看,但是这样从小车窗看出去,也是别有一番繁华盛景。

    杜书瑶不由得想,穿越到异世,到了这样一个世界,她到底会经历一个怎样的人生?

    此时的她只求着串串能够像人一样,一辈子陪在她身边,别叫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异世就好。

    但她此刻,是真的想不到,在未来的某一天,她的串串,真的会像人一样地陪在她的身边,只是并不是她所能够想象到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