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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多大事需要忍?从人间抹杀就是了(第一更)

    次日,婵妃一早便翻箱倒柜,又从秘密机关隔层里取出了珠宝银票,紧接着换上得体的衣裙。

    她一圈忙下来发现儿子醒了,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珠看着她。

    婵妃脸上原本是紧张、焦虑,但看到儿子,所有的负面情绪便消散了。

    她心底的母爱被激发而出,解开上衣红兜,开始喂奶。

    一岁大的男孩打了个可爱的饱嗝。

    她才慢慢复平衣衫翻卷的褶皱,又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之后坐到男孩身侧,温柔而宠溺地看着他,又伸出手指逗他玩耍。

    夏极千余年在恐怖的劫源厮杀了千年,终至加冕于那异界劫地之主,如今他重新转世,也是重新地在适应着“怎么做一个人”。

    他真的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他若是现在出去,怕是就记得杀了。

    因为在劫源只需要杀就够了。

    杀出一条骸骨路,垒他登天梯,以一界烈火煅烧法身,一挥刀便是十五甲子,一徘徊便近百年,杀戮、吞食、争斗、等待就是那千年的主题,而今后的主题还是如此。

    所以,他为了完成“一界至高到人类的过度”,便很顺从的随着天性,如同小猫小狗一样,看着那眼前世界唯一晃动的手指,伸出两只小手,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然后去抓那手指。

    指尖与指尖的触碰,带来的是暖暖的电流,是心与心之间温馨的水乳交融。

    婵妃也好像成了孩子,在“呀呀呀”地喊着,逗着,

    她手指伸到右边,男孩的眼珠子就撇到右边,

    她手指伸到左边,男孩又高举着一双小手去抓左边,

    直到一会儿,男孩疲惫了,他闭上了眼,完全不顾自己现在自己是个什么姿势,而放松的进入了梦境,睡了起来。

    婵妃看着自家儿子那“奇迹般”的睡姿,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即便此处如何的黑暗,如何的绝望,但有了儿子,就有了这个世界里的光。

    她小心翼翼地把儿子的睡姿给掰了过来,让他从“不可思议之睡姿”变为了正常的平躺,而这时候小无已经来了。

    一米五推开门,刚要走进,忽然发现男孩已经睡了,她急忙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入。

    婵妃对她点点头。

    一米五也点点头。

    然后,婵妃就收好珠宝银票外出了。

    新国师需要进行“服从性测试”。

    也许他不是真的需要这些金银珠宝,但他需要真的看到谁听话谁不听话,谁又能听话到最大的程度。

    宗门于王朝就是天。

    国师便是宗门派来王朝的代表,这可是肥差。

    **宫闱,主宰宫闱,名为帝王之后宫,实为国师之后宫,这些都是不算太稀罕的事,但无论宗门还是王朝都会刻意地留一层遮羞的薄纱,以挡住别人的视线,无关利益,人之常情罢了。

    新国师叫碧峰子,于宗门苦修了六十年,在诸多前人的经验之下,这才勉强突破了十一境巅峰,挣脱了凡人的寿元,而恢复了少年之身。

    他打点了一下,加上关系,便是能够来到这宗门下属的齐国做国师。

    他要弥补这苦修六十年未曾做过的事,肆意逍遥人间,当不留下半点遗憾才是。

    碧峰子面白如玉,双眼带着一抹笑,但这笑却隐藏了几分无情与评点的滋味,好似眼前的都不是人,而是任由他挑选的物。

    这时,通报声从外传来。

    “婵妃娘娘求见~~~~”

    他唇角一翘,远远道了声“进来吧。”

    片刻

    婵妃被太监领入,看到那翘腿坐在中间的少年,盈盈一拜道“见过国师。”

    碧峰子没回答,他目光在眼前妃子身上肆意扫过,好似她没穿衣服一样在供他评看,而花晓婵与儿子相处时候的那一点温暖赋予了她独特的魅力,这让碧峰子眼前一亮,倒不是直接看上了,而是至少入了他的可选名单里。

    于是,他这才冷冷道“坐吧。”

    “是。”

    花晓婵应了声,她坐下,然后把带来的银票还有珠宝不动声色地放在桌上。

    碧峰子大袖一挥,便是隔空摄物,直接将珠宝银票取了过去。

    这看的花晓婵一愣一愣的,据她所知,便是皇宫最强的高手,甚至原本花家的第一高手都不能轻描淡写的做到这些事。

    她不由地有些紧张。

    而碧峰子扫过银票和珠宝,脸上犹然带着几分不虞之色。

    他以高人的气度冷哼一声道“天子周边都需灵气充足的妃子,婵妃美貌是有了,但灵气似乎不太够,如此怎么能待在天子身边呢?”

    花晓婵愕然,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此时,碧峰子周身散发出一股森然寒气,隶属于十一境的力量稍稍激发而出,浓缩的血脉如鼓槌在敲打着皮肤,发出沉闷的轻声,一股强大的气势笼罩在了那只会些粗浅功夫的妃子身上。

    花晓婵不由震惊了,她心中骇然,即便涵养再好,双足也忍不住颤抖起来,这是生物本能。

    此时,她只觉着那端坐于大堂中央的少年好似成了一个怪物,一个生命层次与她不同的怪物。

    她身躯一软,瘫倒在座椅上。

    碧峰子收回气息,云淡风轻地饮茶。

    整个大堂寂静无声。

    只有他啜饮着茶水的声音。

    他好似忘记了这堂中还有一名妃子在这儿,而只是自顾自地喝着茶。

    直到茶水喝尽了,他才挥挥手道“过几天来我炼丹宫,做一个扇风童子。”

    花晓婵心底惊惧,但她心底一横,咬咬牙直接道“国师,我终究是天子的妃子如此,于礼不合。”

    “礼?”

    碧峰子哈哈大笑起来,仿是听到了世上最好听的笑话。

    花晓婵只觉惶恐万分。

    碧峰子停住笑,颔首道“婵妃所言甚是,这还是得让齐秀传旨才是。”

    花晓婵只觉一股寒气冲上了头顶,她忙道“国师,我家孩儿才刚周岁,可可否缓延两年,之后晓婵愿意做童子帮助国师炼丹。”

    碧峰子冷冷笑着,若他愿意,甚至可以让天子以“男童”为药引,他思索着看到一个女人绝望的模样不知是什么样。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知好歹的女人就该受到惩罚。

    区区百年寿元的凡人而已。

    不过是我弹指可杀的人而已。

    有什么资格与自己讨价还价?

    她真的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吗?

    而就在这时,远处又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那尖锐的公鸭嗓子扯喊着“雅妃娘娘求见~~~”

    碧峰子微笑着看向婵妃道“你回去吧。”

    花晓婵胆战心惊地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前,她看到了雅妃。

    雅妃的面容同样有些僵硬

    国师或敛财,或敛色,或收资源,或利用一国之力探索些秘密

    而这一位初来乍到的碧峰子显然正在敛色。

    午后,花晓婵回到了边角那近乎冷宫的宫殿。

    她双手揉了揉眼角,让自己的愁绪不至于那么明显,然后才推开了门。

    小无正在喂自家儿子喝粥。

    空气里弥散着一股淡淡的雪梨味儿,显然是用秋梨配着米煲出来的。

    而自家儿子竟然也乖乖的张嘴在喝粥。

    那可爱的样子让花晓婵心中涌上浓浓的爱意,而儿子能喝粥也让她放心了许多

    她回想起临走前国师那冷漠的眼神,心底有些慌。

    不如去求求天子,天子好歹是一国之君,而小愚是他的儿子,虎毒不食子,他总归不会坐视不理吧?

    想到这里,她又有了些莫须有的希望,坐到了小无和儿子身边,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次日午后,花晓婵求见天子。

    她等了许久才等到天子召见。

    然而

    结果却不理想。

    天子似乎很愤怒她占用了自己的时间,不耐烦地让她回去,说她一点事都不懂,又说国师乃是高人,乃是仙人,若国师有所调度便如朕亲口所言。

    当晚

    花晓婵在自家儿子睡熟之后,这才悄悄下了床,跑到窗前忍不住恸哭起来,泪珠子大滴大滴的往外流着。

    她推开窗缝,秋月近圆满,皎洁的光华在木桌上透出一个长条,宛如一把匕首,在告诉她除非一死,方得解脱,否则定当沉沦在这浑浊恶世之中。

    她口中喃喃着“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还有小愚,我必须要忍,一定要忍。”

    她握紧拳头。

    决定去忍。

    去逆来顺受。

    去强颜欢笑。

    午夜时分。

    夏极睁开眼。

    恐怖的力量从内层心脏小心地传往男婴的心脏。

    天人的承受力显然远胜普通人。

    他缓缓地传着,使得心脏与内层心脏之间的联系更加密切。

    一念,就可使用内层心脏自己真实的力量。

    一念,就可把真实力量完全退回。

    这种适应性的过程在无人察觉的环境下持续了三天三夜。

    而天人男婴的心脏已经可以承受自己部分的真实力量了

    于是,在第四天午夜时分,他忽然从床上坐起,小手点了花晓婵昏睡的穴道,让她不会再被任何动静惊醒。

    做完这些,夏极才下床,穿上自己十七码的小鞋子,弹指推开了窗,然后小小的身体从窗口一窜而出。

    悄无声息,犹如鬼魅般行走在一个凡人国度的宫殿里,对暂时取回了力量的夏极而言,简直不要太轻松。

    而这些天,夏极早就知道婵妃身上发生的事,遇到的麻烦。

    他无意制造麻烦。

    但若是有麻烦冲脸了,他还是不介意直接解决麻烦,否则就得天天听着婵妃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是,这到底有多大的谋需要忍?

    国师的宫殿很好找。

    夏极借着黑云浮空,俯瞰整个皇宫大殿,扫了一眼地形。

    明月被黑云遮蔽,一两分钟后便又散开。

    而在这光暗交接的时候,夏极已经来到了国师的宫殿。

    碧峰子正在翻看一卷书册,严格来说那不是书,而是宗门交给他的任务。

    你做国师,总得帮宗门做点什么吧?

    他正看着,忽然之间觉得有些不对劲,窗户动了动,凄冷的秋风从外而来。

    碧峰子摇摇头,他一挥手便是把窗关上了,

    正要侧头,

    忽然之间他只觉一股恐怖的气势覆压而来,

    他的灵魂仿是一瞬间坠落了深寒冰渊,从内而外生出一股彻骨寒意,心脏无法跳动,气血都停止了流转。

    他无法喘息,甚至无法转身,只有眼珠子在咕噜咕噜地动着。

    可再怎么转动,都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能感到有什么东西正从他背后而来,但他偏偏动不了,那是一股源于远超过他不知多少倍的生命的威慑。

    就如他威慑着那群妃子一般。

    此时,他亦被威慑住了。

    他威慑那些妃子,妃子犹然还能颤抖。

    但此时,他便是连颤抖都做不到了。

    因为,他身后的来者,与他相差了太多太多太多,

    宛如蜉蝣对着亘世魔龙,

    尘埃对着苍山覆雪,

    萤火对着烈日当空。

    碧峰子想开口说话,想跪下求饶,但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高高在上,云淡风轻的心情完全消失了,剩下的只是一颗已经崩溃绝望的心。

    他拼尽全力力量,才如蚊蝇般、带着哭腔,战栗地颤抖着哼出“饶命”两字。

    但没有回应

    他背后的黑暗里藏了一头怪物。

    不,是神明。

    十七码的小鞋子往前踏出一步,没有在这片地上留下半点声音,亦无半点尘埃的激荡。

    因为,夏极完全是凌空虚渡,他的脚与地面始终维持着三寸的距离。

    他走到那不可一世,决定逍遥人间且不留遗憾的国师身后,打了个哈欠。

    哎,还是太容易累了。

    赶紧解决了麻烦,要回去睡觉了。

    睡眠不好,可是会影响发育的。

    于是,夏极随意抬手贴在了碧峰子大腿后侧。

    碧峰子???

    这是什么路数?

    为什么要摸自己大腿?

    啊

    他懂了。

    他急忙露出谄媚的笑,想要喊一声“我愿意”。

    但下一刹那,他所有的念头都粉碎了。

    因为,一股恐怖的纯黑的火焰随着那小手打入了他腹腔之中,将他的五脏六腑从这个世界一点一点抹除,就如橡皮在把他从这个空间擦去。

    这是黑皇帝的湮灭之炎。

    而在纯黑火妖之外,则是一层淡淡的黄焰,即便此时有人忽然来到,也只会看到一个在专心阅读的国师,而不会察觉到任何异常。

    这是蜃君的虚幻之炎。

    大概过了几秒钟。

    碧峰子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半点尘屑都没留下。

    而夏极已经打了很多哈欠,他急忙返回了睡觉的地方,从窗口跃入,乖巧地躺回床上,自己盖好了被子,把力量传递回了内层心脏,然后进入了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