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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为君解惑

    在数年前,梅林在加勒比海的海岛上杀死九头蛇夫人的时候,意外得到了一张羊皮纸。

    那是从黑暗神书上扯下来的一页纸。

    具备某种神奇的笑容。

    只要写下问题,就能得到答案。

    但大概是无法摆脱黑暗神书的规则桎梏,想要从羊皮纸上得到答案,就得完成献祭或者一个古怪的要求。

    在他手持羊皮纸的那些年里,他从羊皮纸那里得到了很多帮助。

    但羊皮纸也给他弄出了很多麻烦。

    不过归根究底,羊皮纸的存在对于梅林而言有益无害,而在那个该死的命运游戏结束之前,羊皮纸还给了梅林最后的帮助。

    就如梅林自己所说,对他而言,羊皮纸的存在已经超越了一件器物。

    那是他的一位朋友。

    虽然它性格恶劣,但关键时刻总能帮上忙。

    在梅林人生前半生的转折点,梅林在最后一战中了解到了很多,他知晓了这个世界之外的一些秘辛,甚至直面了源于世界之外的伟大意志。

    从那些短暂的交集中,梅林也知晓了羊皮纸背后的人。

    梦神...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用纱布遮住眼睛,喜欢记录不同故事的人。

    一个潇洒的,值得信任,但又让梅林完全看不透的人。

    “我有个反复思索,但怎么也得不到答案的问题要问你...”

    在末日火山的顶部,在废土之地的机械宫殿中,梅林握着闪耀桔光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到:

    “那个游戏真的结束了吗?”

    “你猜?”

    羊皮纸上又出现了那让梅林抓狂的反问。

    但还没等梅林皱起眉头,那黑色的字迹又如活动的蝌蚪一样,飞速的变化重组,在梅林眼前组成了一句回答。

    “好吧,不开玩笑了。”

    “它是结束了,关于你的游戏部分已经结局,你用狡猾的方法骗过了众人,摄取了不算胜利的胜利,让他们收获了不算失败的失败。”

    “但它也没结束,关于这个宇宙的角逐只是进入了更白热化的阶段。”

    在羊皮纸另一头,在已经封闭的群星之外,梦神快速的书写着:

    “再没有什么掷骰游戏,再没有什么暗中布置,再没有什么侥幸与厄运...赌狗们在等着刺刀见红的最后时刻,留给你运作的时间还有,但已经不多了。”

    羊皮纸上的短短几句话,让梅林深皱眉头。

    这句话里传出的信息非常庞大,他需要时间来思考。

    但梦神的传讯中也显示出一抹急迫,在梅林的注视下,又有一行字浮现出来。

    “我不能明目张胆的帮你,这会惹怒其他人,也会暴露我的存在。”

    “若非关键时刻,否则不要动用这张羊皮纸!”

    梅林点了点头。

    他拿起笔,又写下了一个问题。

    “他们承诺说我的世界会得到自由,他们撒谎了吗?”

    “没有。”

    羊皮纸上浮现出更多字迹。

    这两位远隔无尽群星的“笔友”,正在用这种方式快速交换着信息。

    “他们确实给了这方世界自由,但我想,这应该不是你希望看到的那种自由。”

    梦神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无聊的打扑克牌的霸王和死神,又“看了看”已经开始召开宴会的观众席。

    他低下头,再次奋笔疾书。

    他写到:

    “失去域外的干扰之后,这方世界的衍化速度在加快,力量等级在不断提升,目前已经有超越天父,几近单体宇宙的生命体衍化出来。”

    “以你那边的时间,估计再过2-3年,就会有真正的单体宇宙出现,但这不是你需要关注的麻烦,别被力量迷花眼。”

    “宇宙熔炉会在衍化完成的时刻被点燃,那才是决定归属权的时刻。”

    “梅林,你之前疑惑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正确的。”

    “你,包括你身边的人们,那方群星里的所有生命,一切发生过或者尚未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单纯的幻象,但也不能才称之为真实!”

    “你们只是这方宇宙在正式成型,投入使用前的一段‘测试程序’。”

    “一旦宇宙熔炉被点燃,你们所代表的‘预运行’阶段就会结束,虚幻的第一纪元会被从宇宙熔炉中迸发的原初火焰焚灭。”

    “第二纪元会在纯净的宇宙中开启,但不管它多么绚丽,或者多么残忍,那都和你们没关系了。”

    “你们会成为过往的幽灵,不被任何人铭记。”

    梅林的眼睛眯了起来。

    在当初最后一战开启之前,最后一次出现的魅影陌客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但当时梅林还无法理解。

    现在他理解了。

    他确实给了这方宇宙自由,但那只是万物毁灭前的最后狂欢。

    他们诞生于被塑造的,不完整的宇宙,是残次品。

    在宇宙完整之后,残次品会被消灭掉,将一个更美好的未来留给下一纪元的生命。

    但梅林会甘心吗?

    已经做了这么多,他会甘心一切都在数年之后戛然而止吗?

    渡鸦长出了一口气。

    他让心乱如麻的自己冷静下来,他又在羊皮纸上写到:

    “有什么方法可以避免这个结局吗?”

    这一次,梦神久久没有回答。

    这种沉默让梅林升腾起了一股焦躁的情绪,但很快就被他压制下来。

    他耐心的等待着“笔友”的帮助。

    他就那么坐在那里,就如雕塑一样。

    好几个小时之后,羊皮纸上再次出现了新的字迹。

    “我刚刚去查阅了所有和宇宙诞生有关的故事。”

    那字迹在梅林眼前跳动着。

    为他勾勒出了一抹希望。

    “我本人并未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创世纪,但根据一些远古故事的记载,关于宇宙熔炉的些许故事中,我得到了一丝灵感。”

    “如果由霸王和死神从群星之外点燃宇宙熔炉,那么你们就死定了。”

    “但如果你能赶在他们之前,从群星内部点燃宇宙熔炉,也许...你就能和这片初生的宇宙意志对话。”

    梦神迟疑了片刻,他写到:

    “我也不能保证这个方法一定能挽救属于你们的虚无纪元。”

    “但如果初生的宇宙意志愿意帮你,也许它就可以在保留已有的生灵的基础上,继续延续第一纪元的故事。”

    “直到世界万物走入终灭的尽头,以符合纪元更迭规律的方式,开始第二纪元。”

    梅林看着这个答案,他脸上有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挥笔写到:

    “我现在都不知道宇宙熔炉在哪...”

    “在群星中的某个位置,并非概念上的空间,实际上,你需要再次超脱才能看到,并且触摸到它。”

    梦神用文字回应到:

    “任何火焰的点燃都需要薪柴,而万物初生的宇宙中会诞生各种宇宙奇物,那些就是你要找的薪柴。”

    “无限宝石?”

    梅林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了至尊法师离开时的叮嘱,他写到:

    “类似于这样的东西吗?”

    “对。”

    那跳动的文字回应到:

    “尽可能的多收集,然后寻找合适的时机,将它们投入宇宙熔炉中...”

    “你和你的世界现在就像是一个鸡蛋,外部打破是死亡,但内部打破,也许就意味着新生。”

    “我知道了。”

    梅林点了点头,他在羊皮纸上写到:

    “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你的提醒与叮嘱,梦神阁下。”

    “没什么。”

    梦神那优雅的字迹跳动着,他说:

    “我只是希望看到一个完整的故事,仅此而已。距离他们发现我的异状还有点时间,所以,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梅林想了想,他俯身又写下了一个问题。

    “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一直要帮我?只是因为故事的缘故吗?”

    “因为观察者们。”

    梦神这一次的回答一如之前一样坦然,在优美字迹的浮现中,梦神说:

    “我的图书馆里有很多很多的故事,但并不是每一个故事都会被观察者们喜欢,他们的口味...怎么说呢,会变化,而且很奇特。”

    “我与他们达成协议,要为他们寻找更好的故事,记录下来,以供他们消遣取乐。”

    “我并不讨厌这种寻觅,我本人也很喜欢收录这些故事,而对那些被观察者们喜欢的故事,那些故事中的主角,我也愿意给予一些帮助,但这一切都是为故事服务。”

    梅林有些诧异的提笔写到:

    “听上去,你似乎在取悦他们?”

    “对,你总结的没错。”

    羊皮纸上出现一个大大的笑脸,但那笑脸上有些许无奈,梦神回应到:

    “我是在取悦他们,我在尽可能的保留自己的品味的同时,让观察者们感觉到愉悦。”

    “但这也并非是单纯的谄媚或者取悦,因为在他们收获快乐与满足的时候,我也会为一个好故事而欣喜若狂。”

    “本质上来说,我并不讨厌这么做,但也会偶尔感觉到有些纠结,毕竟,不是每一个我喜欢的情节,观察者们都会喜欢...”

    “而如果他们不喜欢,他们就会离我而去。”

    “当所有观察者都离开我的时候,我也就...你懂得。”

    这无奈的回答,让梅林也沉默了下来。

    他虽然和梦神接触不多,但他能确定,梦神肯定要比他强大的多,梦神的层次,是现在的他无法想象的。

    但这么强大的生命也会有属于自己的无奈。

    人行于世,哪有真正的自由可言啊。

    在几秒钟之后,梅林摇了摇头,让自己从这种伤春悲秋的情绪中解脱出来,他又提笔写道:

    “那么,我该怎么做呢?我的意思是,我也得从现在开始,取悦他们吗?如果我这么做能让你压力小一点的话...我可以试图取悦他们。”

    梅林写到:

    “你帮了我,我也该帮帮你。”

    “不必。”

    梦神的回答很干脆,那字迹快速浮现着:

    “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不需要刻意改变。”

    “我都说了,观察者们的口味是会变化的,有人讨厌你的同时,也会有人喜欢你的所作所为,作为故事的主角,你做决定,你承担后果。”

    “不需要刻意的解释,也不需要曲意逢迎,你有自己的人生,你走自己的路,将一切留给其他人去评价,不管是好是坏,你都要背负那些评价...”

    “这才是故事本身和主角存在的意义。”

    “他们会骂你,他们甚至会骂我,讨厌我,羞辱我,但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你也要学着习惯。”

    “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而不管你做什么,都会有人批评你...就比如你和你身边的女性,有观察者喜欢你的多情,但也有观察者唾弃你的滥情。”

    “但如果你断绝你和你身边所有女性的亲密关系,那些喜欢你的观察者们也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明白吗?别主动去讨好,神的意志是不容揣测的,所以,做好自己就行了。”

    梦神的字迹停了停,片刻之后,他又写到:

    “这是好事,批评总会让人进步,在恶语相加之下,也有一份期待你变的更好的祝福。”

    “好吧,这些事情就不说了。”

    梦神又在羊皮纸上画下一个大大的笑脸,他说:

    “如果你有兴趣,在故事结束之后,来无尽图书馆,我们可以畅谈,我也可以分享更多的故事给你。”

    “哦,对了,还有一件挺重要的事情。”

    “在你的世界里,并不只有你打破了‘第四面墙’。”

    梦神用优雅的字迹提醒到:

    “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人可以不通过我,直接和观察者们交流。”

    “谁?”

    梅林略带惊讶的问到。

    下一刻,一个名字出现在羊皮纸上。

    “韦德.威尔逊,死侍,你的朋友。”

    “他的疯癫有一小部分来源于自身的苦难,但更多的一部分,来自于他比你更早看透这个世界的真实...”

    “他其实并不疯,他只是在了解到一切的真相之后,选择了自暴自弃。”

    “但偏偏,观察者们就喜欢这种自暴自弃,肆意而活的样子,他现在被骚扰的不胜其烦,甚至主动逃离观察者们的‘好奇’,所以如果你有时间,不妨和死侍多聊一聊...”

    “只要你能忍受他的疯癫,获得他的信任,那么你一定会有所收获。”

    梅林点了点头。

    他看了一眼羊皮纸上浮现出的那个简笔画一样的涂鸦,涂鸦里画着死侍的样子,那萌萌的画风让梅林也忍不住笑了笑。

    在笑完之后,他写到:

    “最后一个问题,我之前见过上帝...”

    “为什么我感觉到他和其他的天父神有些不太一样?他告诉我他平均制造一个世界只花7天,我感觉他在吹牛,但本能告诉我,那是真的...”

    面对梅林的这个问题,梦神的回答也很快,很干脆。

    “是谁告诉你,你见到的上帝,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天父神?”

    这个意味深长的回答,让梅林顿时悚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