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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酸书生与解秽酒(12)

    白璃抱着一罐子糯米从家里出来,就遇见张喜从路的那一头慢慢踱来。他依旧穿着往日见惯了的那件长衫,人却显得比平时邋遢了许多。不仅没梳头,没洗脸,就连长衫上沾着的黄土都没仔细拍打。

    白璃不愿意理他,抱着罐子想要从旁边错过去,张喜却猛然抬头,挡在了白璃跟前。

    “张喜哥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看上了我怀里的糯米,打算当街抢了去。”

    “有酒吗?”张喜问,刚刚抬起的头又垂了下去:“我听村里人说,你家什么都有,我就想来问问有酒吗?我卖了自己的书,换了一些钱,我想用这些钱跟你买酒。”

    “你卖了自己的书?”白璃稍有些讶异的看着张喜,见他不愿回答,又道:“你既手里有钱,为何不直接去花溪镇上买酒喝?”

    自从下了几场雪后,花溪村干旱的情况也得到了缓解,加上外面战事已停,朝廷为了安抚民心,象征性的给受灾严重的地方拨了些赈灾银。虽说这银子发到手里并没有多少,却让挣扎在生死线上的花溪村村民有了活下去的动力,这几日,花溪村有不少的村民都会徒步去镇上买东西。

    白璃手里的这罐糯米就是陶老头儿从花溪镇带回来的,若是让她瞧着给自己做点儿甜点吃。

    这陶老头儿神神秘秘的,看着也不像是个有钱人,却整日往花溪镇上跑,每次回来也都不空手。白家原是花溪村里不起眼的人家,却因着这个陶老头儿一跃成为村子里的“富裕”人家,光是那些吃的,就让人妒红了眼。

    “花溪镇上的那些酒都是苦的。”张喜笑了笑,笑容比他说的那个“苦”字还要显得苦涩:“我想喝些甜酒。”

    “我家连苦酒都没有,又哪里来的甜酒,你还是去——”白璃原想把张喜给打发了,一抬头,看见他背后趴着个东西。

    “张喜哥,你背上那个是什么?”

    “背上?”张喜抬了抬眼皮:“我背上没有东西。”

    不,有东西,只是张喜自个儿看不见。

    那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鬼,她以一种近乎畸形的姿势趴在张喜背上。起初,白璃以为是去而复返的春柳,可等那女鬼抬起头时才发现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她的五官有些扭曲,可眉眼搁在那里,生前应该是个挺俊俏的姑娘。

    “花铃,你是花铃对不对?”白璃说着,一下子转到了张喜背后,熟练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鬼画符朝着花铃拍过去。

    “师傅给的,我也不晓得管用不,若是管用,你恨他。若是不管用,你也找他的麻烦去。”拍定离手,见那女鬼花铃被陶老头儿信手乱画的符篆克制住,白璃赶紧抚了抚胸口。

    “张喜哥,你从哪里把这个花铃给招惹回来的?”

    “坟地,春柳家的祖坟地。”张喜扭着脖子往后背上看了眼:“你别为难她,她也是迫不得已才会跟着我的。”

    “她是要害你。”白璃换了一只手拿着糯米罐子:“不是……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这花铃怎么会出现在春柳家的祖坟地里,就算是要害你,也应该是从你们张家的祖坟地里爬出来啊。”

    “没什么,你小孩子家不要问这么多。”

    “我不是小孩子。”白璃一板一眼的对张喜说着:“你想喝甜酒吗?想喝的话就告诉我。”

    “不喝了。”张喜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着白璃:“花铃是个可怜人,你把她放了吧。她就算要害我,我也无话可说。此事若揪源头,也是我们张家欠她的。欠债还钱,欠命还命,应该的。”

    “你说不喝就不喝,你说放了就放了,那我多没面子啊。况且这符是我师傅画的,花溪村仅有这么一张,就这么把她给放了,浪不浪费,可不可惜。”白璃抱着糯米罐子蹲下来,看着蜷缩在一起的花铃嘀嘀咕咕:“要不,我让我师傅来将花铃的魂魄给打散了,也省的她日后再去害别人。”

    “别,千万别,她不会害别人的,她要害的只是我。”张喜站在花铃身后,急切地说:“我可以告诉你,但请你一定不要再告诉别人。”

    “放心吧,我白璃的嘴可不像张婶儿那么碎。”

    张喜听见这话,脸上虽有些挂不住,却是咕哝了一下嘴,没说什么。

    “走吧,跟我回家,我用这糯米给你做甜酒。”说完,白璃伸手将贴在花铃身上的鬼画符给扯了下来,顺带着也吓唬了花铃一句:“乖乖跟着,别使什么坏心眼儿,我能用这鬼画符拍你一次,就能拍你两次。再者,我师傅在家呢,你若是敢动我,立马叫你魂飞魄散。”

    花铃点点头,悄悄移到了张喜身后。

    将糯米洗净,放在冷水中浸泡,整个浸泡过程至少要持续两个时辰。趁着浸泡糯米的功夫,白璃再次向张喜问起了花铃的事情。

    原来,这张喜爹娘唯恐花铃变做厉鬼回来索命,就把花铃的尸体一分为二,将驱赶葬在了山林边,将头颅埋在了春柳家的祖坟里。

    “这将花铃的尸体一分为二,分别掩盖在不同的地方,我尚能理解,可将头颅埋在春柳家的祖坟里又是个什么意思?莫非,这春柳家祖上是大将军,是戾气极重的屠夫,能够压得住花铃?”

    “不是,是我娘见不得春柳家日子好过,存心给他们添晦气。”张喜轻轻撇嘴。

    “我就说嘛,这张婶儿又不懂风水,怎么能想到借别人家祖坟来镇尸,原来是见不得别人家日子好过,纯粹给人家添堵。”白璃用手托了下巴,看着兀自站在张喜背后的花铃:“虽不知你是什么时候被害的,但你被害的时间一定是早于张叔去世的时间的。我很好奇,这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留在花溪镇上。是找不到去地府的路,还是心有怨恨,想等报了仇之后再走?”

    花铃先是僵硬的摇头,接着吐出三个字来:“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