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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第六章 凌驾万物

    绝心嘶声道:“你不需要相信我,甚至在我把自己的武功、精元、灵魂融入你的躯体后,你就是将我杀了,我也毫不在乎!”

    牧野静风冷哼一声,道:“如果你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又何必挣扎着活几十年?”

    绝心不屑地道:“真乃井底之蛙!告诉你,我的存在方式不仅仅可以像常人那样以生命的方式存在,还能够以超越生命、超越时空的状态存在!我的躯体可以死亡,而我的灵魂真元却生生不息!”

    牧野静风阴冷地道:“如果你的灵魂真元真的与我融为一体,那么日后叱咤江湖的岂不是你而非我?凭我的实力,日后一样能够雄霸武林,又何必多此一举,听你的指使?”

    绝心道:“可我的武功远高于你!若想凌驾万物,就必须有凌驾万物的武功!这一点想必你应该明白!”

    牧野静风眼中精芒一闪,道:“既然如此,你便将你的武功心法授与我!”他说到这儿,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了一些:“事实上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了,如果你不把武功传给我,我肯定会杀了你,我不希望将来会因为你而使我多出一个可怕的对手!”

    绝心怪笑不已,随着笑声,他那如同枯草丛一般的乱发簌簌而抖,笑罢方道:“即使我传给你武功,你也一样会杀了我,对不对?”

    牧野静风默然。

    绝心连声道:“好,很好!果然是一块上等材料,真正能够做到绝情绝义!你得到我的武功之后,我对你来说已毫无利用价值,当然应该杀了我,否则日后我若再把武功传给另外一个人,岂不给你增加了一个对手?”

    日剑蒙悦与敏儿暗暗心惊,心里都没料到世间还有人会因为别人要杀自己而如此开心的!

    绝心满意地看着牧野静风,他的目光就像一个找到了旷世奇宝的疯子!忽然又道:“难道你不觉得我的武功心法应该只能有你一个人听见吗?”

    牧野静风不假思索地道:“我不能杀了他们。”

    “为什么?”

    他们所指的自然是蒙悦父女。

    敏儿听了牧野静风的话,心中又升腾起一线希望,她多么企盼此时的牧野静风良知尚存!

    但牧野静风的回答却让她失望了,他道:“第一,我未必能对付得了他们二人;第二,我必须用他们来牵制你,否则他们死了之后你突然反悔,以我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应付得了你?”

    绝心听罢,大呼道:“痛快!痛快!你小子不但绝情绝义,而且还有心计,承我衣钵者舍你其谁?天不灭我,逆天大法终不会归于尘埃!哈哈哈……哈哈哈……

    与其说他是在笑,倒不如说是在疯狂地嘶啸!

    其声定是融入了内家真力,整个山谷在这一阵笑声中颤栗!绝崖上有浮石“扑扑”而落。

    敏儿只觉胸闷气短,颇为难受,不由微微色变!

    更让她担忧的是“斩天魔”绝心这疯狂的笑声势必会传到绝谷之外,这岂不是等于告诉外人谷中还有人生存着?

    而在江湖人看来,谷中之人无疑是牧野静风与她及蒙悦,因为他们落下时有数名高手亲眼目睹!

    如此一来,敏儿所用的“瞒天过海”之计,只怕会立成泡影,武林中人将会重新关注青城山,关注这道绝谷!

    难道,绝心不知道一旦被世人知道三十七年前的“斩天魔”还活着,被困住的他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吗?

    不可能!绝心身为一代枭雄,阴险诡诈,不可能连这一点也想不到,否则这三十多年来,他早该暴露了。

    莫非他是得意而忘形?

    或是心有打算,知道即使被外人察觉,也无关紧要?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但对敏儿来说,这却是极为不妙的事情,一旦外人察觉她与牧野静风未死,岂不是又要大动干戈?

    更可怕的是若她不能在此之前控制住牧野静风,那么她几乎没有理由可以助牧野静风,因为彼时彼刻,牧野静风所作所为,将真的是罪不容诛!

    敏儿暗暗心焦。

    忽听得日剑蒙悦传音道:“敏儿,唯今之计只能拖延时间,等待天亮。”

    敏儿向日剑蒙悦那边看了一眼,微微点头。

    牧野静风向绝心靠近几步,盘腿坐下,对绝心道:“你需要我的躯体,我需要你的武功心法,我们可谓是各取所需。方才你的啸声势必会引来武林中的人注意,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绝心道:“在传你武功之前,你必须助我从这地锁中解脱出来。”

    牧野静风冷漠地道:“莫忘了传我武功是你自己的主意,我若是把你救出来,也许第一个要死的人就是我,如果必须以救你为交换条件,那么我宁可不学你的武功心法!”

    他的神情让人无法不相信他的话。

    绝心竟也不恼,抚掌怪笑道:“不救我也无妨,只要你能使我冠绝古今的‘逆天大法’光耀武林,小子,你好生听清?……”

    听到这儿,敏儿与日剑蒙悦都有些吃惊,暗忖道:“这魔头若是将武功心诀说出来,岂不连我们也一并听到了?这与他的初衷岂非相悖?”

    他们能想到的,牧野静风如何会想不到?他在绝心即将说出武功心诀时,赶紧阻止道:

    “且慢……”

    绝心怪眼一翻,道:“你是不愿让他们也听到武功心诀?”

    牧野静风道:“不错。”

    绝心诡异一笑,道:“他们听了又有何用?只怕以他们的天资还消受不起。”

    牧野静风略一转念,便缓缓点了点头。

    当下日剑蒙悦父女、牧野静风、绝心呈鼎立之势,蒙悦父女沉默无语,暗自密切关注着牧野静风的一举一动。

    当绝心开始将自己的武功心诀缓缓道来时,敏儿终于明白绝心为什么不但心武功心诀被她及日剑蒙悦听去!

    最初,敏儿听到了绝心所说的武功心诀,发觉他所说的内息运行、真气吐纳之法与寻常武功迥异,心中有些奇怪,暗想:“以此法也能练成武功?莫非是他欺骗穆大哥大成?”

    这么想着,下意识地按照绝心所传之法调运内息,少顷,脸色倏变!

    因为她在运行内息时,突然感觉到真气逆行,而先天真气却又护住心中一点清灵,如此一来,两种力量相互,中击,心中便如同卷起了无形之漩涡,但觉胸沉气闷,血脉贲张,一股焦躁愤恨之情油然而生!

    一惊之下,她记起了绝心所说的话:非大奸大恶之人根本无法习成这等武学,非本已有绝世武功底子的人亦无法学成这等武学!

    而她这两点都不相符!如果绝心所言是实情,若强行学他的武学只怕极为危险!

    察觉这一点,敏儿赶紧收敛心神,平心静气,不再去注意绝心所说的一切,过了一阵子,不适之感方才慢慢消退。

    不由暗吁了一口气,暗道侥幸!

    再看日剑蒙悦,也是一脸惊愕之色,而且脸色有些苍白,想必方才他也有了与敏儿相似的遭遇,而他的武功卓绝,悟力非凡,对“逆天大法”的领悟程度自然比敏儿要深,所以他所受的冲击,损伤比敏儿更为严重!

    两个人在吃了暗亏之后,几乎同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牧野静风,把关注的目光投向了牧野静风。

    牧野静风此时已慢慢地沉浸到“逆天大法”那玄奥绝伦的氛围之中去。但见他神情专注,微有喜色,显然收获颇丰!

    敏儿顿时百感交加,因为牧野静风修炼“斩天魔”绝心的“逆天大法”,说明他一定是大奸大恶的人——至少,在此时此刻是一个大奸大恶的人!

    她突然想到既然这种邪门武功只有具有邪恶之心的人方能习练,那么炼成之后,对人的心灵会不会有所影响?

    极可能是有的!

    换而言之,也许牧野静风在练习了“逆天大法”后,心灵受其腐蚀,即使到了浊气轻淡的白天,他的本质只怕已一去而不复返!

    也就是说他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枭雄!

    敏儿不寒而栗!

    这时,绝心的心诀越念越快,再看牧野静风默然而坐,丝毫未出现任何不适之感,相反,他的脸上有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而这种微笑隐隐有一种邪异的意味!

    蒙悦与敏儿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如果换了是其他人,他们可以不顾自身的安危,设法除去有可能再一次给武林带来血劫的人,但面对牧野静风,敏儿又怎么出得了手?

    日剑蒙悦见女儿的神情阴晴不定,状极矛盾痛苦,便将她的心思猜了一个大概,不由暗自叹息了一声。

    他一生身经无数战局,九死一生历受艰难,却从未处于如此尴尬为难之境地!

    权衡再三,他终于下了决心:冒险攻击绝心!

    他不知道攻击绝心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同时他更不愿意让牧野静风成为第二个“斩天魔”绝心!

    主意拿定,他手按剑诀,目测了自己对绝心的距离后,轻叹一口气,身形倏然掠空而起,如同惊天之鸿,其快无比地泄向绝心!

    “铮!”地一声,寒剑出鞘声响起,一道寒光暴闪而出,光弧夺人魂魄!

    正是千古名器“破日神剑”!

    “破日神剑”乍出,连狂妄至极的绝心也不由微微色变!被它身上具有的凌驾万物之气势所震慑!

    昔日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举能,讲信修睦,是谓之“大同”。

    至夏禹时止,大道即隐,天下为家,王权以世家之方式代代相传。

    夏朝禹王为保王位历万世而不衰,便收集九州之上等精铜,要铸成九鼎,以威镇九州。

    其时,天下有两个铸铜神匠,东有孟寡,西有燕哀,各人自荐于夏禹王,因孟寡、燕哀技艺难分高下,于是夏禹王令他们以十年为期,各自铸成四鼎,以高下优劣决定最后一个威守王室之鼎由谁来铸就。

    孟寡与燕哀皆知他们之技艺天下再无第三人能比,故他们之优异亦非他人所能分判的。

    炼铜与酿酒有共通之处,酒有酒魂,铜有铜魄,一坛酒的好坏皆在酒魂,而一炉铜的优劣则在铜魄。孟寡与燕哀便私下约定各自以自己的铜魄铸就一件兵器,出鼎之日便是分判高下之时,两兵相击,断者为败。

    孟寡炼鼎在伊山之巅,日出生炉,日没熄炉,虽有夏禹王催促亦不改初衷。

    而燕哀则于骊山幽谷中炼鼎,每日在日落生炉,日出时炉灭,风雨不变。

    孟寡所炼之铜魄是由九州境内的上等铜料炼就,本就具有万里神州山川之灵气,而历经十年之久,辅以孟寡之卓绝技艺,铜魄已吸纳日之精华,每到午时,铜魄便光芒四射,豪芒万丈!

    而燕裒的铜魄也一样蕴有万里神州山川之灵气,不同的是他所炼之铜魄蕴含月之精华,每到月圆之时,铜魄便熠熠生辉,难以正视!

    数易寒暑,十年已去。

    燕哀与孟寡终于各自炼成四鼎,而孟幂之铜魄被他铸成一剑,名为“破日”,燕哀之铜魄则被铸成一刀,名为“碎月”,两人私下试之,皆是削铁如泥之神器!

    交鼎之日,两人的炉工分别将铜鼎搬运至王宫外,而孟寡、燕哀分别由东门、西门进殿!

    当两人在殿外相遇时,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两人身上突然发出了“锵啷”之声,光芒四射!

    众侍卫大惊失色,不知何故!

    只听得两声清脆的刀剑出鞘声响过之后,已有一刀一剑从孟寡、燕哀怀中分别划空而出,两人正自惊愕之时,刀剑已自动落于他们手中!

    刀与剑上融入了他们的心血与日月山川之精气,已具有灵性!

    目睹此景,训练有素的侍卫立即一拥而上,将他们分别团团围住!

    众人惊愕地发现刀剑在两人手中,虽是被他们死死抓住,却仍是龙吟不止,似乎随时会跳将出去!

    夏禹王雷霆震怒!

    孟寡与燕哀自然百般辩解,他们的确没有丝毫行凶作乱之意!

    夏禹王尚属明君,相信了他们的话,并宽恕了他们,但同时他认为这一刀一剑既然都是世间最好的铜魄铸成,若将它们熔于一炉,铸成最后一只鼎,岂不是上上之选?

    孟寡与燕哀赶紧谏止,因为凭他们超越常人的经验,已感觉到这一刀一剑是无法相融的,若是将它们共投一炉,只怕非但炼不出上上之鼎,反而会惹出祸端。

    但夏禹王心意已决,根本不听他们的劝阻。

    铸造最后一只鼎的时候,孟寡与燕哀皆在场,夏禹王也兴致极高地亲自驾临,要亲眼看到最后一鼎出炉!

    孟寡与燕哀眼睁睁地望着“破日剑”与“碎月刀”被投入炉中!

    少顷,惊人的事件发生了!

    在热浪滚滚的炉中竟传来了刀剑交鸣之声!

    众皆失色!

    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便是奇热无比的铜水开始翻腾,而且越来越剧烈!

    终于,铜水开始抛洒而出,几名炉工身溅铜水,立即皮焦肉绽,倒地哀号!

    众人大乱!

    若是夏禹王有了什么不测之祸,所有众人只有死罪一条!

    众侍卫拼死护着夏禹王向外撤,而这时鼎炉竟开始摇晃!一旦倾倒,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一刻,两条人影几乎同时冲向铜炉!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两人已飞身跃入滚滚铜水之中,瞬间尸骨无存!

    奇怪的是沸腾之铜水也渐渐地干息下来,最后回复如初!

    众人惊魂甫定!有几名随同夏禹王的大臣已吓得软瘫在地!

    这时,才有人惊叹道:“是孟寡与燕哀!”

    投入炉中之人果然是孟寡与燕哀!他们两人终是一代大师,在紧要的关头,都以一种独特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有人小心翼翼地接近炉子,探头一看,不由惊呼出声!

    “破日剑‘与”碎月刀“竟然不曾熔化,而是浮现于铜水之上!

    目睹此景,众人无不是咋舌不已!

    第九只鼎最终是匆匆草草而铸就。一刀一剑因为无法融入铜水之中,夏禹王便命人将它们取出。虽然他已知道这一刀一剑定是神兵利器,但因为第九只鼎是因为它们才未能炼好,故觉得它们是不祥之物,便将它们置于国库之中。若不是担心流落民间会被恶人利用,想必他定会将它们抛弃。

    千百年光阴弹指一挥间,随着夏商周历朝的更换,“破日剑”与“碎月刀”也数易人手,时至今日,“破日神剑”的主人是“日剑蒙悦”,而“碎月神刀”则在司狐之手!

    “破日剑”与“碎月刀”不肯熔于一炉,日剑蒙悦与月刀司狐虽为夫妻,却劳燕分飞,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有了一种定数?·谁也不知道!

    “破日神剑”一出,便已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灵!

    其光芒昭昭朗朗,令人顿生仰慕之感!

    以“日剑”之尊崇身份去对付一个已被牢牢困缚住的人,这在外人眼中看来,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而日剑蒙悦却知道即使如此,自己却未必能胜了对方。

    因为,他的对手是七十年前便已傲然立于绝世高手之巅的“斩天魔”绝心!而那时“日剑”尚未出世!

    武功高至“斩天魔”绝心那种境界,已可以超越肉体!绝心之所以被称为“绝心”,就是因为他的心脏已收缩如铁球,他的血液也已干涸得近乎没有,所以即使一剑洞穿他的胸膛,也未必能取他性命!

    也正因如此,他方能被困三十七年而不死。在这三十七年中,有不少时间他都是在一种类似于佛门“九次第定”中最高境界“灭尽定”的状态中度过。在这种状态中,他的一切感觉、意念、概念、活动都进入了一种极静状态,呼吸、脉搏亦随着意识的停息而停息,但生命却并未完全停止,尚保存了一定的体温,而头发、指甲等还不断地生长!

    这与某些虫兽之冬眠颇有相似之处。

    因为这儿从无人迹,所以他即使进入这种不生不息的状态,也不会受到来自其他人的危险。而其他时间,他便依靠捕获一些从他面前窜过的松鼠、蚱蜢及雨天的雨水维持着。

    无论谁面对这样的对手,都是不敢不全力应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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