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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玄语妙对结奇人

    武林中又一度为金谷宝藏掀起空前之高xdx潮。

    宝藏之内容,也渐渐由传闻中透露出来,据说那座藏宝的金谷之中,除了金银珠宝不计其数外,最令武人动心的,共有三样东西:一部九全秘芨、一瓶大还丹、一支青锋剑。

    上述这三件东西,在武人而言,可说无一不是稀世之宝。

    顾名思义,当知九全秘友必属九全老人一生武学之结晶。回想当年,黄山大会上,九全老人以三套武功慑服天下群雄之旷古豪举,于今有人提及,依然道者眉飞,闻者色舞,现在,要有谁能获得这部九全秘芨,岂非立成天下第一高手?

    再说大还丹,凡是武林中人,或是医药稍具常识者,差不多都知这种大还丹不可思议的神奇功效。当年,少林第八代掌门人悟了大师被一名俗家劣徒诱落天山冰谷,尸体僵置七昼夜之久,幸好遇上当时药圣慈心老人,一颗大还丹,立即返阴还阳。这种大还丹并非它的炼冶方法不为人知,而是难在所需之药材搜集不易。尤以其中一味“天猿仙浆”,更是可遇而不可求。所谓天猿仙浆,就是猿猴的眼泪。三峡虽然多啼猿,但是,那种猿猴啼声虽哀,却是没有眼泪的。而且这种眼泪又必须从悲中来,溢而不觉者方为有效,试问到哪儿去找?这得花多少工夫和心血去找。

    最后说那支宝剑,有个非常别致的名称,叫做“解语剑”。

    这支解语剑,相传乃九全老人随身佩用之物,当年九全老人在黄山大会上施展剑法,据说便是使用这支解语剑。

    本来,一支宝剑不论它有一个多么好听的名称,充其量亦不过是一支宝剑而已。要是有人这样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支解语到第一个与普通宝剑不同的特点是,剑身有七道缺口,贸然看上去,很可能会被人误认为是支残兵,但是,只须进一步加以细察,当可发现那七道缺口实为铸剑人当初有心设置。

    七道缺口之大小、形状和距离,均不相同。剑为兵中君子,又称兵中之王,而这支解语剑,则可谓君子中之君子,王中之王!

    普通宝剑,均以锋利为主,而这支解语剑却是钝锋无口,其意不在杀伤,用心甚明,此为此剑之厚道处。另外,一般宝剑与敌人兵刃相交之下,如非相错滑开,一方即有断折之危险,而这支解语剑本身先自开有缺口,承受力有别于通常兵刃,故无折损之虞,同时因为缺口有大有小,对方兵刃由粗至细,均有缺口足资适应,是以敌人如不识此刻之厉害,手中兵刃一旦为哪些缺口所骑跨,鲜有能逃兵刃脱手之厄者,而这一点,则为此到之霸道处。

    使用这种宝剑,除了必须有一套特殊的剑法相互配合之外,持到人首先得对它的性能具有认识和情感,方能得心应手,克制强敌。一般人猜想,此或即此剑取名解语之由来,但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解语也者,据五月花夏红云说,实在另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缠绵秘辛。那是一段什么秘辛呢?

    夏红云摇摇头道:“我是听师父她老人家说的,当时我也曾追问过,但是,师父她老人家拒绝进一步加以解释,仅含混地推称,要我们女孩子家不必要知道得那么多,同时这段故事也不适宜于让一般女孩子家知道……”

    文束玉本来对什么金谷宝藏并无多大兴趣,而今,由于这个隐藏在解语剑背后的谜语所逗引,他的观念渐渐改变过来。

    起先他还只是很好奇,可是,不多几天之后,他突然在父亲留给他的那部武功手册中得到一项惊人的发现。

    文束玉和夏红云走在一起,闲谈说笑,仅限于白天,每天,天一黑,二人便互道晚安,分别回房,武人之课业,非不得已,不可或断,夏红云有夏红云的夜课,同样的,文束玉也有文束玉的夜课。

    文束玉在轻身术、掌法、剑法三种武功上系采循序而进的方式逐步修习,在完成卷首之基本心诀以后,他首先练的是轻身术,其次是掌法,到目前为止,他对那套不知名称为何的剑法也练得差不多了。

    本来,这套掌法尚需温习三五天方可接下去再习剑法,但是,由于在路上听夏红云提到那支谜一样的解语到,使他突然对剑法产生强烈的向往,于是,他暂时将温习掌法的课业抛开,立即开始揣摩那套剑法。

    这一天,他关紧房门,拉密窗幔,先于灯下记熟三个招式,然后取出那枝事先预备好的竹枝,在房中与假想之敌人认真演练起来。

    可是,他仅仅比划了三二下,立即感到这套剑法有问题。

    第一招起手式,功在凝神一志,聚气壮势,可以撇开不论。

    第二招,他说不出它的名称,他仅知道这一招的三个变化是:(一)平指敌目,虚实不执;敌攻则守,敌守则攻。(〕攻式,剑尖微晃,垫步欺身,敌左则右,敌右则左,由上而下,先斜步后反勾。(三)守势,立剑当胸,目往来兵,脚踩九宫连环步,测敌人兵刃之来路,压则架之,挑则覆之,或绞、或扫、或带、或抖,务脱敌刃于瞬息刹那。

    文束玉不胜迷惑之至,他一连比了好几十次,他绞过了,扫过了,也带过了,抖过了,但是,他始终不明白就凭这一绞一扫,或一带一抖,敌人兵刃怎会脱手?这股力量是打哪儿生出来的?

    “假如”他想:“假如我的刻上有种锁拿的机关那还差不多!”

    啊!锁拿,难道……文束玉一颗心突然狂烈地跳动起来,不会错了,要使敌人兵刃脱手,除非自己剑上有缺口。

    换句话说,他现在练的这套剑法大可称之为“解语剑法”!而传说中的那支解语剑,也只有他或他父亲得到它才能发挥威力。

    不过,文束玉马上感到一阵灰心,正如不谙这套到法的人得到那支解语剑一样,假如他将来不能取得到那支解语剑,他现在练成这套到法又有什么用?

    于是,文束玉暂时将这套剑法放下,同时,他的思维却飞向另一个令人激动而不能自制的境界。

    九全老人的武功何以会落到他父亲的手上的?

    九全老人与他父亲不是同一个人,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九全老人是二十多年前的人物,在二十多年前,九全老人便已被喊为老人,时至今日,没有八十,也有七十,而他父亲如今才不过四五十之间,其间年岁差得太远了!

    那么,他们是父子,或者是师徒呢?

    想想也不可能!

    关于这一点,毋须去找太多的证明,只要一句话便可将这种设想推翻了。不是么,他们如是父子或师徒,九全老人为什么不将遗物传给子徒而要封藏在一座秘谷中去任后人访求?

    是的,如说九全老人与他父亲之间有什么关系,其名称实在难以确定,纵然找出一丝渊源,解释起来势必也很勉强。

    而令人迷惑之处便在这里了,他父亲与九全老人既不可能有着任何关系,那么,一句老话,他父亲交给他的这套显然与那支解语剑有着密切牵连之怪异剑法又是从哪儿所习的?

    难道他父亲已找到那座宝谷不成?

    这一点,绝无可能,进人金谷,只有一条路按图索骥。而金谷宝图出现武林,尚是近半年来的事,要如他父亲已循图到过金谷,那幅宝图就不应再落入那位云鹤庄主胡大海之手。

    同时,他父亲在手册扉页已写得清清楚楚:

    “芨中字字均为尔父这数十年来面壁省悟、创化、拟正所得,然后执笔录者……”

    文束玉应该相信父亲这篇自白,因为父亲没有编造假话的理由,同时从墨迹和书法上也可以看出,所有的文字,确非成造一日。

    这又是一个不可解的谜,文束玉为之失眠通宵。

    不过文束玉生性豁达,虽然为这事想了一夜,却未为此继续苦恼,正如他对他们父子之间的看法一样:“有缘目能再会”。同样的,如果命中注定他该得到那支剑,他早晚自会得到!注定他会有机会去了解这一切,那么,不用强求,早晚他也会得悉整个事件之真相的!

    这些事情,文束玉自然不便提出来与夏红云研究所以,第二天上路,文束玉对夜来发现绝口不言,照常与夏红云天南地北的胡扯一通。黄昏时分,抵达新蔡,现在,离桐柏山已只剩下二三天的路程了。

    新蔡,古吕国也。春秋时,蔡乎候都此,故名新蔡。汉光武分封功臣,大将吴汉的食邑便在新蔡。孔子绝粮的“厄台”,在县城西北五十多里处。隋唐两代均曾一度改为“舒州”。宋属蔡州,金、元属息州,直至明洪武四年万复旧称。

    新蔡一城,因地当洪、汝二水之交,水陆运输,皆极便利,所以城虽不大,市面却还繁荣。

    文、夏二人到达的这一天是大年十三,民俗为“上灯日”,因而天色尚未全黑,城中即已到处挂满彩灯。

    当二人进入城中,经过一座街角时,夏红云忽然低促地道:“我有点事,去去就来”

    文束玉刚刚掉转面孔,一句话没有问出,夏红云身形一闪,人已拐过街角于暗巷中消失不见。

    文束玉既感讶疑,又觉气恼,当下无可奈何,只好退去一家店檐下耐心等候。

    可是,足足顿饭之久过去,夏红云始终杏如黄鹤。文束玉这时虽然又累又饥,却不敢就此离开,那股滋味,相当难受。

    等着,等着,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仍然未见夏红云返转。

    这下,文束玉实在忍受不住了,他想:你说去去就来,我等的时间已经够久,纵然失散了,也不是我的错!

    于是,文束玉离开原来的地方,在闹街上找着一间饮食店,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出店信步向前走去。

    文束玉此刻因没有一定的地方好去,在大街上,他一味只向人多灯亮之处走,最后,他于不知不觉中来到一座道观之前。

    道观前面是座广场,广场上人山人海,百灯竞赛,热闹非凡。

    文束玉由于心情不佳,对这等节景实在没有多大兴趣,因此,他皱皱眉头,身子一转,便拟折回。

    即于此时,忽闻身旁有人喃喃道:“‘芙蓉花发满江红,尽道芙蓉胜妾容;昨日妾从堤上过,如何人不看芙蓉尸晤,真怪,打京中一家名餐馆,它是京中那一家餐馆呢?”

    文束玉循声转脸望去,发现自语者是一名中年文士。那文士身穿一袭蓝布饱,年约四旬出头,面容清瘦,酸腐之气溢于眉宇。

    文束玉再循文士眼光望去,原来那是一排灯谜,文士口中念道者,正是其中的一条。

    文束玉见那文土蹩眉苦思,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一时兴动,不由得拢上一步低声笑道:“是不是‘致美斋’?”

    文士瞠目重复道:“致美斋?”

    说着,眼中一亮,蓦地欢呼道:“对,对,‘自美哉’,‘致美斋’!”

    那名文士一时忘情,声浪不免高了点,因此立为掌谜者听得,通!通!通!三声鼓响,马上有人递来一大包奖品,并附致一片赞美之意。

    那名文士捧着那只大红封袋,朝文束玉赧赧然低声说道:“这,这这……”

    文束玉怕他难为情,目光一偏,佯作没有听得脚下缓缓移动,准备抽身走开。

    那名文士忽然跨出一步拉住文束玉道:“不,老弟,这包东西该归你得才对!”

    文束玉坚辞不受道:“哪里话……”

    那名文士眼皮霎了霎,突然作折衷之议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老弟,如蒙不弃,咱们喝一杯去怎么样?”

    文束玉刚才仅草草用了一点面食,这时他见对方邀请得非常诚恳,佳节当前,良宵难遣,觉得踉这么一位人物找个地方喝点酒,谈谈诗文,实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爽然点头答允。

    那名文士大为高兴,自我介绍道:“不才姓余,老弟怎么称呼?”

    文束玉逊答道:“小可敝姓文,贱字束玉,尚望余兄多多指教。”

    二人客套,一面并肩向城中走来,在走至先前夏红云离开的街口,文束五暗中留神,又朝四下里扫察了一番,结果依然一无所见,他想,大概只有等到明天再说了。心事一去,情绪反而安定下来。

    余姓中年文士似对城中地理甚为熟悉,一路上举步自然,最后将文柬王领至一座彩灯高挂的巨宅之前。

    文束玉心中正在怀疑着:“这儿像什么……”

    抬头所及,不禁微微一呆。迎面门媚上,高高地横着一方漆匾,漆匾上大书着三个柳体正揩:“留香院”。

    文束玉止步转身,伯伯道:“这儿莫非是……”

    余姓文土含笑点头道:“新蔡最好的地方!”

    文束玉脸孔微红,摇头道:“很抱歉,小弟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个中仪节,完全生疏,我看余兄不妨自使,小弟实在无法奉陪。”

    余姓文士走过来一把将他拉住,笑道:“逢场作戏耳,何必拘泥如此?来来来,没有进去过的人,更该藉此见识一番才是正理,名士风流,古有佳话,堂堂男子汉,忸怩作甚!”

    文束玉被拗不过,只好抬步跟入,刚刚跨入大门,立有二名长衣大汉打躬出迎,接着,吆喝之声此起彼落,二人便在吆喝声中一直向内院走去。

    再进去是座三合厢,院子很大,院中锣鼓喧天,似是正在演出什么杂耍。

    三边厢房,均附楼厢,楼上楼下,格式相近。

    文束玉随着余姓文士沿东厢走廊走过去,所经过的房间,里面无不充溢着人声笑语,有的在作叶子戏,有的在堆天九,也有一二间房里弦管并奏,或者仅有低低而暧昧的吃吃轻笑……。

    余姓文士对这种地方好像不止来过一次,他也不用那些捞手带路,一径登上正厢二楼一间收拾得非常雅致的房间,房间临院一面开着很大的窗口,窗上覆着巾慢,拉上布慢,里外隔绝,挑开巾慢,满院景色便可了然在望。

    这间房子的左右邻室似乎都有客在,一阵阵猜拳行令之声清晰可闻。

    二人进入房间,马上有小丫头捧进茶点盒子,那名跟来的捞手,过来哈腰谈笑道:“二位大爷一向是……”

    余姓文士挥挥手道:“先叫西施过来。”

    那名捞手干咳了一下道:“西施姑娘今天,咳,她说,咳,她人似乎有点不舒服。”

    余姓文士卜的一声在桌上丢出二片金叶子,淡淡地说道:“再去看看,或许她现在已经好了也不一定。”

    那名捞手眼光一直,急步过来以衣袖一挥,收起二片金叶子,碎步后退,于门口连连躬道:“是,是,是,一定,一定好了,马上来,马上来!”

    说着,蹶着屁股倒退而出,由于心慌意乱,脚下没有踩稳,身子一歪,脑袋与门框撞个正着,痛得连喊哎啃不已,文束玉见了,情不自禁失声笑了出来。

    余姓文士扭头微笑道:“如果你不肯进来,这种精彩的众生相如何看得到?”

    文束玉见余姓文士谈吐自然,与先前猜谜时那股酸腐之态简直像换了一个人,直才这然想起刚才那二片金叶子足重五钱,折合纹银,价值颇巨,时下一般文人多半酸而且穷,此人出手怎么如此蒙阔?

    余姓文士仿佛业已瞧透他的心思,微笑道:“愚兄微积资财,老弟尽管安心享用便是。”

    余姓文士说着,院中突然静定下来,文束玉正想走去窗边探看究竟之际,房外忽然响起一声:“西施姑娘到!”

    喊话者仍是那名捞手的声音,但掀帘人房者却是二名素衣小婢,小婢身后,接着出现的才是那名叫西施的美人儿。

    文束玉打量过去,但见这名西施姑娘年约双九,鹅蛋股形,眉黛修长,梨窝晕线,脸上不施脂粉,媚韵天生。这种美,比起夏红云来,又自不同,夏红云处处显得俏丽,华而不艳;而眼前这名西施姑娘看上去,她的动人处似是变幻不定,有若海水随着阳光之强弱而不断变递着它的色泽一样。

    文束玉暗暗称奇,同时对这种地方之观感也稍有改变,他实在没有想到这种地方居然会有这等出色佳人。

    这时,那位西施姑娘近前向余姓文士盈盈一福,脆声道:“余爷好。”

    余姓文士问道:“院中近日有没有新来的,尚未陪过客人的姑娘?”

    西施溜了文束玉一眼,似乎已知余姓文士意之所指,当下稍稍沉吟一下,缓缓点点头道:“有!名叫天香,不过姿色有限,只怕不当这位相公之意。”

    余姓文士忙道:“请来看看。”

    西施旋身向身后一婢吩咐道:“去叫娘着人带天香过来。”

    文束玉欲加阻止,但又木知如何启口才好,挣了挣,只好仍然红着脸坐在那里。

    这里,三人通名寒暄方毕,那名叫天香的姑娘已由丫环扶持人房。后来的这名天香,显然真还是第一次出来应酬,她低俯着一张粉脸,似比文束玉还感害羞。

    接着,四人入座,上酒上菜。席间,文束玉这一对,均如木头般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

    文束玉对身边人望也不敢望上一眼,以致身边这名天香究竟生做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

    他一直担心着这事万一给夏红云知道了,将如何是好。

    文束玉正在遇思之际,忽听余姓文士说道:“这两天新蔡蛮热闹嘛。”

    西施含笑答道:“谁说不是,第一是年节关系,再则又听说桐柏有个什么武林大会将在最近这几天之内举行……”

    文束玉心头一动,暗忖道:“原来如此!”

    怪不得鬼爪抓魂手已经赶来桐柏,原来桐柏将有一场武会!看样子,这二天的新蔡,武林人物定然到得不少,夏红云突然离去,恐怕就是在无意中发现什么特殊人物。

    那是一场什么性质的武会呢?争夺金谷之宝?

    是的,很有可能。近半个月来,金谷宝藏又一度喧嚣尘上,而桐柏适有武会之举行,两者自然不无牵连。

    不过,文束玉不明白的是,宝图已缺一角,谁也不清楚那座金谷究竟坐落何处,连藏宝之谷都没有找出来,在大会上将有什么好争的呢?

    文束玉很想知道这名西施姑娘对这件事一共清楚多少,但是,他不知如何发问方为妥当。

    文束玉朝那名余姓文士望去,余姓文士因为不是武林中人,对这方面显然仅存好奇之心,而无太浓厚的兴趣,这时谈谈笑向西施姑娘道:“桐柏什么武会,姑娘这是听谁说的?”

    西施道:“一位花姓公子。”

    文束玉又是一惊,莫非胭脂魔花秋云不成。

    文束玉再度朝那名余姓文士望去,余姓文士因不知胭脂魔其人,闻言毫不为意,又问道:“花公子难道也是武林人物不成?”

    西施沉吟着道:“很难说,看人品似乎不像,但他对这方面的事却又似无所不知,无所不悉,他还说出这次武会大家争执的一共有三样东西,一为解语剑,一为大还丹,一为九全秘芨……”

    文束玉暗道一声:“那就不会错了,果然是胭脂魔!”

    胭脂魔性好渔色,如果来桐柏,这儿新蔡,乃属必经之途,到了新蔡,只要时间尚有余裕,则无不来这座留香院之理,来了留香院,像西施这等美人,自然不会逃过魔眼,文束玉想到这里,不禁为这位西施姑娘暗暗担忧,老淫魔为色中饿鬼,一旦给老淫魔看中,这名西施姑娘要想再保清白之身恐怕就难了!

    只听余姓文士又问道:“那位花公子还说了什么没有?”

    西施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道:“对了,这位花公子一共来过两次,两次都是来去匆匆,最后一次还约定今晚要来,不知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人影。”

    文束玉暗暗点头,心想:前两次色魔大概有事在身,今晚若来,这位西施可就难逃劫运了,花魔人品俊逸,有的又是金银财货,那个姐儿不爱俏?那个鸨母不爱钞?

    西施顿了顿,接着说道:“那位花姓公子第二次来这儿,因见壁间有人题着一首‘一七令’,一时高兴,还将‘剑’、‘丹’。‘秘芨’三样东西分别以一七令填了三首小词,二位相公如果有兴趣,小女子这就着人去取来如何?”

    文束玉正想加以鼓励,余姓文士已经抢在前面点头道:“极佳,极佳!”

    不一会,丫鬟将三幅素笺取至,文束玉和余姓文士摊开看时,但见笺上小令这样写着:

    “剑!解语。干莫吕,仙兵翘楚,动如飞龙舞。凡铁鲜不锋羽,将共云秋传千古!”

    “丹!大还。炼治艰,功能起屠,更能驻春颜。备之百毒无患,粒粒可破生死关!”

    “芨!九全。异人传,留待有缘,金谷神仙篇。天下武人垂涎,舍命竞登一步天!”

    文、余二人看完,西施问道:“作得怎么样?”

    余姓文士点头道:“不错。”

    西施指着那句“将共云秋传千古”,皱眉道:“这里引用‘云秋’两字似乎不甚妥贴吧?”

    文束玉一时忌情,脱口道:“如你知道这是他的名字,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西施讶然转脸道:“什么?这位相公,您,您与花公子相识?”

    文束玉自知失言,连忙走神笑道:“想当然耳。”

    余姓文士瞟了文束玉一眼,缓缓说道:“文老弟这种推测颇有可能,老弟思想之敏锐,着实令人佩服,噢,对了,老弟,你怎么不跟天香姑娘碰一杯?”

    文束玉脸孔一红,正待开口时,忽有一名丫鬟入室道:“洞庭的辛公子在隔壁,请西施姑娘转一转。”

    西施姑娘挥手道:“知道了!”

    丫鬟退去,西施望向余姓文士,静待余姓文士表示。这是风月场中礼数,不论来了什么恩客,当姑娘的均须先取得原来客人的同意方能离席,而在这种情形之下,一般客人也多半能谅解吃这行饭的苦衷,鲜有故意留难者。

    没想到,事情大出意外,余姓文士冷冷一笑道:“叫那个姓辛的等着吧!”

    西施芳容微微一变,但没有说什么,回头向身后一名贴身女婢吩咐道:“请娘叫小艳红先去陪辛公子一会儿,就说我这边一时走不开,人家余相公难得来一次……”

    文束玉正暗暗佩服这名西施的应付手腕,心中一动,忽然想道:“洞庭的辛公子?难道是血屠夫门下那个‘快刀辛立’不成?”

    文束玉觉得,如果真是此人,实在不甚好惹,虽然他凭目前之一身成就,也许并不比那个快刀辛立差上多少,然而,这儿不是用武之地,如果为了一名姑娘,在妓院中与人动手,传出去成何话说?

    于是,文束玉为息事宁人起见,乃向余姓文士含笑道:“余兄,我看,咳,别让西施姑娘为难了,横竖时间还早,西施姑娘过去一下,等会儿照样可以再回来。”

    余姓文士毅然摇头道:“老弟不知道,在这种地方,争的便是这一口气,刚才,我们叫人时,你老弟不是没有看到,现在那个姓辛的凭什么一叫便到?是他小子的银子值钱?还是他小子年轻漂亮?”

    文束玉没再开口,心下却在深悔着不该跟来这种地方。哼,争气?多少人就为争这一口气,争得身败名裂,甚至家破人亡。你这个弱不禁风的文人,凭什么去争?唉,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文束玉知道劝说无用,便止不住盘算起来,等会儿,万一发生不愉快,他该怎么办?

    余姓文士系与他一道儿前来,对方吃亏,他不能眼睁睁的袖手不管。管吧,自己定遭连累,他虽然不是畏事之人,但是,为了女人,尤其是妓院中,这样做值得吗?

    文束玉正思量着,耳中忽然传来哗啦啦一阵暴响,很明显的,那个房间里有人在翻台子了!

    紧接着,只听一个年轻汉子的声音破口大骂道:“操他祖奶奶的,你们这批灰孙子的狗眼也不睁大点,小爷乃何许人,你们看清没有!”

    叫骂声中似乎有人在跟着赔不是,诅知那汉子却为之益发扬起来,桌子一拍,厉声喝道:“告诉你们,不行就是不行!就算是皇帝老儿霸着,也得叫他让一让!惹火了小爷,谁也别想留得活命!”

    文束玉留心聆察之下,这时听出那名咆哮者果然就是那个血屠夫之徒:快刀辛立。

    他这厢正想再度向余姓文士进言之际,房外一阵急步响起,两名捞手业已争先入房。两名捞手脸孔煞白,气喘吁吁,汗如缀珠,入房后,冲着余姓文士只打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西施芳容虽然也变了色,但仍维持着一名红姑娘的身份,只拿一双眼光瞅在余姓文士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示。

    余姓文士头一抬,平静地道:“西施在这边是不过去的了,去请那位辛朋友到这边来吧!”

    两名捞手僵目相顾,面色如土,西施回过头去道:“蔡叔,郑叔,这不是你们两个所能解决得了的事,余爷既然如此吩咐,你们不妨照传,尽呆在这儿也不是办法。”

    两名捞手无可奈何,快快退出。

    不一会,整个楼厢上突然沸腾起来,嘈杂的人声有如暴风团似的一下涌向文、余二人这座房间。

    文束玉见余姓文士仍然不知死活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牙一咬,只好离座而起。

    那名叫天香的姑娘惶恐地叫道:“文相公,你”

    文束玉听如不闻,一脚踢开座椅,凝重地走至房间中央,面对房门口负手站定。

    文束玉身形刚刚立稳,人声已临房外。

    “沙”的一声轻嗤,整幅门帘飘然坠地。跟着,银光一闪,一柄泼风刀蛇信般探进房中,然后出现快刀辛立那张青白而阴沉的面孔。

    快刀辛立一步跨入房中,抬头看到文束玉,神情微微一怔,止步阴恻恻地扬脸冷笑了一声道:“朋友面熟得很,哪儿见过吧?!”

    文束玉深知此人寡情绝义,手辣心狠,赔笑脸,说好话,都是白费,因而暗中提神运气,一面策划着闪避方位,一面冷冷回答道:“是的,见过一次,地点是在长安双狮镖局,亏得朋友好眼力,想起朋友那一天的行为,文某人实在为阁下脸红!”

    快刀辛立双目中凶光顿炽,挫牙嘿嘿一笑道:“真的吗”

    银光一闪,一柄泼风刀突然惊电般随着笑声洒削而出。

    房内外睹状,不禁齐齐爆出一声尖呼。

    文束玉因为早有准备,这时不退反进,左足前探,上身反弓,右手食中两指虚空一点,全身顺着来刀一滑一翻,结果将来刀以毫厘之差避过,上身挺直,人却依然站在原来地方。

    接在尖呼后面,哄然爆出一串亮采!

    快刀辛立大感意外,怪叫道:“好小子”

    刀光一敛,正待二度出手之际,不知忽然发现什么,一声惊啊,手臂僵举半空中,竟然久久无法放落。

    但闻室角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缓缓发话道:“小李,你这套追风刀法看来是愈练愈神啦,没关系,继续表演下去可也,这位文老弟既能知道胭脂魔的表字,想来大概还能陪你要上一阵,你们见个真章,就以西施为注,缠头之资我穷酸负责就是了!”

    众人循声望去,发话者正是那名余姓文士。

    包括西施、天香,以及文束玉在内,所有的人,全都瞧呆了!

    文柬王暗道惭愧不已。他是看戏掉泪,纯在为古人担忧!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位余姓文士原来竟是武林中一名辈分颇高的奇人!

    这时就数那个快刀辛立最可怜了,刚才那股不可一世的气焰,此刻早消失得干干净净,愣在那里,进退两不是,呆了一阵,终于弃刀走上一步,面向那位余姓文士双膝跪倒,纳头恭拜道:“小侄不知余叔在此,务乞余叔恕罪!”

    余姓文士仰脸向上道:“快别这样,我穷酸可当不起,你老弟连皇帝老儿都不放在眼里,我余某人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能算老几!”

    快刀辛立慌了,膝行一步,低低苦求道:“余叔只要饶过小侄这一次,小侄愿意建功赎罪,余叔如有吩咐,小侄万死不辞,余叔应知小侄一向说话算数……”

    余姓文土脸色稍缓,点头道:“算你小子嘴甜,起来吧!”

    快刀辛立磕下头去道:“谢谢余叔!”

    快刀辛立刚刚爬起身来,房门口忽然有人和悦地说道:“小辛,你这么没有骨气,要给你那个卖人肉的师父知道了,难道你小子就不怕两根蹄筋挨挑么?”

    笑语声中,一名面如冠玉、身穿一袭天蓝长衣的俊美青年缓步踱人房内。来的竟是那位胭脂魔王花云秋!

    快刀辛立微微一呆,跟着迎上去躬身道:“花伯伯好!”

    门口围着的一干闲人全都看得莫名其妙。余姓文士看上去足足四十出头,而现在入房的这名蓝衣青年最多不过二十七八,可是,快刀辛立却喊前者为“叔叔”,后者为“伯伯”,这个账怎么算的?

    胭脂魔没有再理快刀辛立,径向文束玉含笑问道:“红云那丫头呢?”

    文束玉深知此魔非他目前所能轻惹,当下整容答道:“有事暂时去了别的地方。”

    胭脂魔点点头,又转过身去向余姓文士笑着说道:‘’余兄兴致蛮不错嘛,怎么样,由小弟作东,咱们换个房间,好好的痛饮一场如何?”

    不知怎的,余姓文士似对这位胭脂魔无甚好感,尽管胭脂魔对他满面春风,他却报以冷冰冰的一声道:“谢了!”

    胭脂魔不但不见怪,反而更加亲切地笑道:‘徐兄应知却之不恭”

    余姓文士冷冷截住胭脂魔王的话头:“是的,余某人心里很明白,所以咱们最好少耍花招,如有意就此‘叙一叙’,不妨马上就出‘正菜’!”

    胭脂魔笑吟吟地道:“余兄真是爽快人!”

    文束玉两眼愈睁愈大,他先还以为胭脂魔和这名余姓文士是老朋友,真的想请一台酒,现在察言辨色,才渐渐发觉到情形有点不对劲,两人相识不错,但在两人之间,横着的显然是“梁子”,而非“友谊”。

    细细品味二人之对答,一场生死斗业已在所难免。而今,文束玉所望想知道的,便是这位余姓文士究竟是何许人?

    胭脂魔王花云秋,乃五行十三奇中鼎鼎大名之人物,这位余姓文士会是这名色魔的对手吗?

    文束玉在无形中已偏向于余姓文士,所以,他想到这一点,内心止不住一阵焦急。

    当然罗,快刀辛立乃血屠之徒,他既喊余姓文士为师叔,且对余姓文士伯成那副样子,从而可知这位余姓文士当亦非泛泛之辈。但是,由于胭脂魔之声名太大,仅凭快刀辛立以上这点表现,仍然不足令人安心。

    文束玉退去一旁,他望望余姓文士,再望望胭脂魔和快刀辛立,结果,三人的脸色谁也不能帮他找得解答。

    余姓文士面罩寒霜,神色甚为凝重,似在准备随时接受那即将来到的殊死战。胭脂魔王笑意盎然,但是,谁都可以看得出,色魔此刻的笑容,业已不若先前那样轻松,这正说明二人均无轻视对方之意。

    快刀辛立已从地上捡起那把泼风刀,不知这厮是有意还是真的紧张得出了神,这时他并未将那把泼风刀还入刀鞘,不时以眼角朝文束玉扫上一二下,文束玉见他面带幸灾乐祸之阴笑,只知这厮可能也偏向其中一人,然却无法猜出这厮所偏袒者究竟是胭脂魔王抑或是余姓文士。

    就在胭脂魔王与余姓文士双方已由言词冲突而进入一触即发的紧张阶段之际,楼下院中,忽然有人歌非歌,偈非偈地带醉漫吟道:“有酒万事足……”

    接着有人续吟道:“不若玉盈椟……”

    余姓文士脸上喜色顿现,当下头一昂,朗声应和道:“两般皆下品,那及书香馥且郁!”

    文束玉因已听出第二人的声音正是那日在长安居易楼上见过一面的宝痴商帛,这才猛然悟及,当前这名余姓文士原来就是文痴余敖。

    另外那一个,自然是酒痴晁海无疑了!

    胭脂魔王花云秋似为潇湘三奇之同时出现大感意外,这时脸色微微一变,侧目向文痴淡淡地道:“晁老大和商老二双双赶来此地,也许你们三兄弟有事商量,咱们之间,留待桐柏见面时再叙如何?”

    文痴余敖虽明知对方此乃乘机下台之词,他似乎亦不以多胜为荣,闻言冷冷答道:“悉听尊便!”

    胭脂魔王举手一拱道:“那么再见!”语毕,从容转身出房而去。

    快刀辛立见文痴已不再理他,呆立无味,也跟着退出房外。

    文束玉因心悬夏红云,对这种地方本就不甚习惯,现因三痴中另外二痴也已来此,文痴业已有伴,他自可名正言顺的告退,于是,他过去向文痴作了一揖道:“前辈既有友人造访,晚生只好失陪了!”

    说话之间,酒、宝两痴已经联袂入房。

    宝痴仍是当日那副老样子,一袭竹布袍,手擎鼻烟壶,十足的一派乡下土佬相。酒痴是个矮胖子,一张醉蟹脸,红通通的,双目如睁似闭,口中咿咿唔唔,标准的酒鬼模样。

    两痴走进来,宝痴首先问道:“花云秋是打这儿出去的么?”

    文痴点点头,酒痴接着道:“没事吧?”

    文痴摇了摇头道:“刚刚僵住,你们来的恰是时候,不然小弟要吃这厮一顿苦头也不一定。”

    酒痴看上去醉眼朦胧,不意一双眼光却比谁都锐利,他自进门以来,一直未朝文束玉望上一眼,这时却忽然转向文束玉问道:“令尊这些年来可好?”

    又是那句曾由鬼爪抓魂手问过的老话!

    当日,鬼爪抓魂手在长安居易楼上问出这句话时,因为它深深刺及文束玉内心的隐创,曾使文束玉大为不乐,然于今天,情形不同了!

    文束玉已经知道了,自己父亲也是武林中人,而且可能还是一位颇具声望的名人,设非如此,像鬼爪抓魂手,以及痴等这些五行十三奇中人物焉能相识?

    所以文束玉现在听到这种问话,已无刺耳之感,他所感到为难的,便是如何去回答对方。

    他知道自己长得与父亲很相像,他目下虽然经过一番易容手术,但对原来之脸型并无多大改变,对方如为父亲之多年老友,自不难对故人之子有着眼熟之感。对于这个问题,他不能否认,也不应否认,那么,他该怎么置答呢?说不得,只有含糊其词一途了!

    于是,文束玉不假思索的躬身道:“托福”

    酒痴接着问道:“上次云鹤庄未见令尊与会,这次桐柏他来不来?”

    文束玉真恨不得反问对方一句:“你们说的究竟是谁?他外号叫什么?全讳如何称呼?

    为我说得详细点好不好?”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对方既将他当做故人之子,又怎会在故人之子面前去道及故人之生平?

    文束玉强自镇定着,又弯了弯身躯,答道:“家父未曾言及……”

    酒痴叹了口气,点头道:“这也怪你不得,令尊之脾气,可说一向如此,什么事都是做了才说。”

    接着,又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我们这位文老弟,这些年来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自泰山一别,屈指十余年,始终音讯沓然,今天如果有他出面,只须一句话,大家也不会这样为替一幅有无藏宝的金谷地图而明争暗斗,形同水火了!”

    文束玉大为错愕。什么?他父亲竟有这等大力量,天下武人舍命以赴的金谷宝图,只须他父亲一句话便能平议息争?

    以三奇在武林的身份,酒痴绝不会随便抬举一个人,所以,酒痴这番话十足可信,这种无上荣耀,为文束玉带来一阵剧烈的心跳;同时也使文束玉更迫切地希望知道父亲究竟是何许人?

    酒痴说着,又转向文痴道:“老三跟文贤侄在哪儿遇上的?”

    文痴笑了笑,说道:“在上清观前,穷酸正为一条灯谜伤脑筋,结果为这位文老弟代为答出,穷酸于钦佩之余,忽然发现眼前这位老弟之面貌竟与久已不见的某位故人极为酷肖,于是,穷酸为求证计,乃将其带来此处,一方面想查察他在言行上与故人有无相同,一方面等待你们二个前来相会,不意还没有谈到正题,却已枝节横生,先是血屠夫包斧门下姓辛的那小子争姑娘使狠,接着便是花云秋那老色鬼突然现身……”

    文束玉恍然大悟:原来这位文痴早就对他有了用心!怪不得文痴刚才听任他出面迎敌快刀辛立,一点也不担忧,在文痴心目中,既视他为故人之后,自然不以快刀辛立为意。

    文束玉想着,一面暗佩这位文痴装糊涂装得到家,一面则为自身阅世经验之不足深深警惕。

    尚幸三奇为父亲之友,如果遇上的是父亲仇家岂非早遭不测?

    文束玉已从文痴口中听出三奇原来事先约好在这家留香院碰面,他知道三奇在一起一定有话要说,自己留下来,总嫌碍事,于是,他重申前议,又向三奇分别作了一揖道:“三位前辈宽坐,小侄系与一位友人同来,这会儿那位友人也许正在下处相候,不能伺候三位前辈终席,尚乞三位前辈原谅。”

    文痴点头道:“好的,这样说你就先走吧,将来见着令尊,别没提及我们三痴问候他老大哥安好也就是了!”

    文束玉敬诺退出。出房没有走多远,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文束玉回过头去一看,向自己追上来的,不期竟是那位艳冠群芳的西施姑娘!

    文束玉一呆,止步讷讷地道:“西施姑娘……”

    西施赶近一步,低声问道:“文相公可否移步贱妾房中说话?”

    文束玉双颊一热,忙道:“姑娘有甚么吩咐,姑娘在这儿说也是一样。”

    西施见他不答应跟去自己房中,知道无法勉强,乃向身后匆匆望了一眼,见走道上别无他人,这才低声问道:“刚才那位花公子……他……是不是……就是武林中人称胭脂魔王的那个人?”

    文束玉也没留意到一名妓院中的姑娘何以会晓得胭脂魔王这道名号,以及为什么显得如此关心,当下头一点,正容回答道:“正是此人,姑娘最好当心些。”

    西施一双妙目掠过一抹异样神采,福身道:“谢谢文相公……”

    文束玉不待对方话落,道声好说,急步下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