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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香的心思

    石头不肯坐船,梵净又坚持走水路,是以孙小香与石头约好峨眉山见,便在襄阳城外分道而行了。

    回到峨眉山时,石头已经在普贤寺等候多日。

    孙小香在枯茶师太耳边嘀咕了一阵之后,师太便叮嘱石头每天早饭后都准时到藏经阁来,由他口述,梵净笔录,孙小香在一旁提点,将当初姬瑶光指点孙小香时所说过的话,一一记载下来,以便日后详加推敲。

    经姬瑶光之手改造过的那几种峨眉派武功,孙小香都练得极是娴熟,也已转授给其他弟子,是以梵净颇为不解,不知为何还要作这一番工夫,私下里向枯茶师太请教,师太看了她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说道:小香年轻虽轻,见事倒很是明白。梵净,峨眉派不但要知道姬瑶光改造我派武功的结果,更要知道他是如何着手改造的,方能从中借鉴,以便于运用。

    枯茶师太的感叹,让梵净心中不免一怔,隐隐生出异样之感来。

    孙小香可没想那么多,她当初突发奇想,对石头说了那个理由,过后越想越觉得其中大有道理,是以回来后即刻向枯茶师太禀报了,得意洋洋地想着,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既能光大峨眉武功,又能给石头找点儿事做。信手拈来的一个理由,居然有这等好处,倒让她不得不暗暗佩服自己了。

    石头每日乖乖地前来藏经阁报到,按照她的提点,仔细回想他们两人一道跟在姬瑶光身边时的情景,务求细致入微,以免将姬瑶光每次说过的话张冠李戴,石头看起来愣头愣脑的,却连她每次穿的衣服、站的位置都记得一清二楚,让孙小香震惊之余,高兴得连连叫道石头我太佩服你了!她知道石头记性好,可没想到会好到这等程度,可真是捡到宝了。

    孙小香这般高兴,让石头也觉得心情非常之好,脸上平空添了一层光彩,只是接下来说的话,反而有些不太流利了。孙小香笑不可抑:石头,怎么夸一夸你,你就脸红了?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石买果然开始脸红,让孙小香又是一通大笑。笑着笑着,目光触到石头涨红的脸孔,孙小香忽然觉得一颗心柔软得没了力气跳动一般,吓得她下意识地敛了笑声。转眼看看梵净与石头,好在他们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异样,这才轻轻吁了一口气。

    历时三个月,方才录完,孙小香又与石头一道重新整理一遍,在一旁添上他们两人当时的心得。如是这般,最后完成时,已近中秋,石头本待告辞,孙小香叫他过了中秋节再走,石头自是答应下来。

    但是孙小香晚间回到自己房中时,仍旧忍不住满心烦躁。往日她还可以与同室的七师姐聊聊天,可七师姐白天里已经告假下山回家过节去了。孙小香辗转良久,终究还是恼怒地跳了起来,钻到厨房翻出一壶酒一包卤花生,越墙而出,径直向后山奔去。

    时近中秋,峨眉山上月明如镜,孙小香熟门熟路,不多时已经摸到她常去的那座孤崖,站在崖上叫道:眉山,眉山和尚,出来喝酒!

    崖下一个着白布僧衣的和尚应声一跃而出,轻飘飘地落在崖上,振袖拂去衣上尘埃,上下打量自己一番,觉得依旧是风度翩翩有如朗月清风一般,甚是满意,这才转过身来,盘膝坐上左侧那方光洁如镜的白石,向孙小香招招手,笑得极是得道高僧模样。

    孙小香将酒和花生丢给他,自己席地而坐,下巴搁在膝盖上,闷闷地一声不吭。

    眉山和尚也不多话,自顾饮酒。

    眉山是普贤寺现任住持广慈的小师弟,上任住持的关门弟子,年纪虽轻,辈份却极高,普贤寺中,除了住持和几位长老,再无人管束得了他。兼之眉山天赋异禀,出师十年来,每次寺内比武,从无人能压他一头去,又几次击退寻衅的强敌,是以全寺上下,对于这位小师叔的种种古怪举动,也就诸多容让,至于这等不宿禅房、满山乱走的举动,较之眉山和尚的其他怪癖,无非小事一桩,更是不值一提了。

    眉山向来自命为超尘脱俗,很是看不上普贤寺中诸位师兄的端方严肃、。一千师侄师侄孙的循规蹈矩,其他寺的僧人,对这位声名在外的眉山大和尚又敬畏得很,是以眉山每每有举世滔滔无谈者的感叹。偶然间遇上孙小香后,觉得这小姑娘气宇开阔、心思灵动,绝无世俗之见,不免大有知己之感。孙小香也觉得眉山和尚够直爽够坦荡外加有趣好玩,一来二去,倒成了莫逆之交,这处孤崖下的山洞,本是眉山平日里的一个禅定之处,孙小香若得了空闲,便跑到这儿来找他喝酒。

    只是,酒喝到一半,眉山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回孙小香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竟然没有与他对酌;而尤其不对劲的是,坐下来这么长时间,这个向来喜欢叽叽喳喳的丫头居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前前后后喝了孙小香那么多酒,向来不屑于理会凡尘俗事的眉山和尚,很难得地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过问一下小丫头的心事;不过,这回的酒还真不错

    眉山心中略略挣扎了一下,还是将酒壶暂且放到了一边,拍拍孙小香的头:小香,什么事情这么为难?不妨同我说说。

    孙小香似乎对他这难得的一回细心体贴,并不领情,仍是那副怏怏不乐焉头焉脑的模样。

    眉山大为诧异,转念一想,立刻来了兴趣:小香,有人整你了?还整得你还不了手?

    以孙小香的机灵干练,居然有人能够让她吃个闷亏,这人想必很有两手。若当真如此,倒是用得着他这个朋友的好时机。最近颇为悠闲的眉山,简直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谁知孙小香抬起头来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不用你多事!

    好心没好报,眉山摸摸鼻子,缩回去仍旧喝他的酒。

    月已中天,酒壶早已空了。眉山打了个大犬的呵欠:我说小香,到底什么事情,说出来听听又何妨?这大半夜的,总不能还在这儿发呆吧?

    孙小香默然片刻,慢慢转过头来:没什么事情,就是心情不好。我先回去了。

    眉山望着孙小香心事重重的背影,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高昂满涨的自信心,大受打击。这丫头明显吃了亏,却还憋在心里不肯同他说,摆明了认定他对付不了那家伙是不是?

    眉山这口气还真是咽不下,一念之下,跳了起来,八步赶蝉捕风捉月的身法一施展开来,片刻之间已经追上孙小香,右手一伸搭向她后肩,孙小香听得身后风声,肩头一缩一扭,身形往左侧一让,让开了眉山这一抓。只是她今晚心中烦躁,连带得反应也略有失常,没能躲开眉山的下一招,到底还是被他扣住右肩拖了回来,一边还被恨铁不成钢般地敲着头:不成器的家伙,吃了亏就打回去啊,竟然只想着躲起来!

    孙小香恹恹地趴在那方白石上,仍旧闷着头不吭声。她委实不知道如何说清楚自己心中的感受。但是眉山和尚可不知道这一点,只当她不肯说。孙小香还在犹豫,突然间身子一轻,已被眉山抓住右脚腕,头上脚下地吊在了孤崖边。眉山扣住她脚腕时,劲力已直透筋脉,孙小香只觉全身麻软无力,吓得失、声叫了起来。

    眉山笑嘻嘻地探出头来:小香,下面风景如何?咱们好好谈一谈?

    孙小香惊魂初定,恼怒地道:你等着,我上来后非要敲破你那个光头!

    眉山不以为意,自顾得意地笑。孙小香从巫山回来之后,本事大长,他已经很久没有机会这样整治这丫头了,今晚抓住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不由得心情太好,见孙小香兀自张牙舞爪地威胁他,眉山脸上笑意更深:小香,我欺负你没关系,可不能让别人也欺到你头上去。你且在这儿吊上一吊,待我去打听清楚那家伙是谁,抓了他来陪你可好?

    孙小香熟知眉山的脾气和本事,听他这么一说,不觉脱口叫道:石头没欺负我,不用你多管闲事!

    眉山满意地听到了石头这个名字,看来让孙小香这般烦恼的,就是那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了?

    孙小香一说完便发觉自己失言了,眼珠不觉乱转起来。好在眉山一边笑一边将她拎了上来,将她放在地上时,瞧着她脸上神情,突然福至心灵,说道:小香,你喜欢那傻小子,那傻小子不喜欢你,是吧?

    孙小香怔了一怔,脸上蓦地里没了血色,倒将眉山吓了一跳。

    孙小香觉得自己简直要哭出来了。

    原来如此!原来她这些日子里,这般烦躁不安辗转难眠,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她编了一个完美的理由,将石头从襄阳一路拉到了峨眉山;也是她将这个理由编得更为完美,将石头留在山上几个月时间;可是现在,所有的记录都已整理完毕,她再也找不到理由让石头继续留下来。

    一直以来,都是她由着自己的心意,欢欢喜喜地想方设法将石头留下来,但是石头自己的心意呢?也许,他听从她的话留下来,不过就像以前听从师父,后来又听从姬瑶花姐弟一般,只是因为尊重或是敬佩,别无他意。所以,当她再也找不到理由时,石头也就那样顺水推舟地向她告辞。

    他的师父说,他将有十年时间,自由自在地游历四方,增长见识,那么。石头一定是不想困守在这幽冷僻静的山中吧?

    眉山看着孙小香脸上的神情变来变去,知道自己猜中了,难免要纳闷:怎么会这样?我看那小子,很不起眼嘛,枉自担了一个巫山弟子的风流俊秀名声。难得小香你瞧得中他,我还没嫌弃他呢,他倒要拿架子了?

    被眉山这么一说,孙小香只觉得无比难堪,本能地争辩道:没有,我没有喜欢他。

    眉山哈地一笑:有什么好害羞的,喜欢就留下他好啦!我保证今后决不取笑那小子!

    孙小香心中微微一动,随即便对自己摇了摇头。喜欢就留下怎么留下?要留多久?石头若也有心,为什么这么几年,他什么也不对她讲?石头若是无心,会不会察觉到她的心思,然后直愣愣地对她说,他并不喜欢她?

    仅仅是想象着这样的场景,已经让孙小香浑身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

    原来自己平日里那飞扬跋扈的模样,竟都只是一张虎皮而已,骨子里的自己,却是这般胆怯畏缩。

    眉山的大手掌轻轻放在她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抚着,良久,叹了口气:好吧小香,我来帮你试试那小子好啦。失败的试探

    中秋佳节,除了家在山下的几名弟子外,峨眉派合派团圆,这种场面,石头不太方便一起坐,是以孙小香与他约好,团圆宴散后,到后山去找一个朋友喝酒,顺便为他饯行。

    孙小香在普贤寺后门外等着石头出来,心中不是不紧张的。眉山坚决不肯告诉她打算用什么法子试试石头,不过总算答应决不会让她丢脸就是了。

    石头终于出来了,黝黑的脸孔,月色下隐隐透着红,孙小香暗自猜度,也许是喝过酒的缘故,普贤寺中也有俗家弟子,平日里虽然管得严,中秋这样的日子还是不禁酒的。

    眉山正在那孤崖上等着他们,白石上一坛猴儿酒和几样小菜,眉山笑容满面,招呼他们席地坐下,拍着酒坛说道:来,来,这是我自己酿的猴儿酒,放了十年,刚刚才翻出来,先让你们尝个鲜。

    孙小香惊讶地睁大了眼:唇山。你会酿酒?我怎么不知道?

    眉山笑得神秘:我还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接着他取出了四个酒杯,扬声向对面山崖笑道:顾清敏,过来吧!

    对面亦有人笑道:谨遵眉山师之命!

    却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话音未落,那青衫飘飘的人影已经抓着一根长藤,轻悠悠地荡了过来,明月之下,只见这来客虽然不过五官端正而已,但是顾盼自得,意气飞扬,让石头和孙小香,都觉得眼前一亮:哪里来的这等人物!

    那人落在崖上,嘴角含笑,拱手为礼。眉山拉着他坐下,一边说道:清敏是茅山护教弟子,奉师命到峨眉山修炼,机会难得,小香,你们以后可以多切磋切磋。

    茅山乃中茅君得道之处,葛洪炼丹之地,山中宰相陶弘景隐居之所,上清派根本所在,向来被视为道家第一福地,第八洞天,其时有三宫五观七十二茅庵,弟子数千,香火繁盛,是非自然也多,故历代均有护教弟子,不习丹水符篆之术,专修拳剑,以卫护茅山。

    茅山护教一宗,弟子素来不多,是以虽然名望索著,常人其实难得一见,孙小香不免十分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位茅山弟子,专注的目光让石头心中生出极不舒服的感觉来。而那顾清敏,幽黑的眼珠微微一转,目光落在孙小香脸上时,孙小香只觉得那目光中的热度扑面而来,逼得她竟然不由自主地晕红了双颊,这情形让石头只觉心中更是烦闷。

    眉山偏偏又说道:石头,听说你明天就要下山,以后也不见得有机会再来吧?巫山弟子的大名,清敏也是久仰了,比试比试如何?

    孙小香心头一跳,眉山不会打算将石头打伤再留下来吧?顾清敏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会不会是胜券在握,所以一点也不在意?

    转念之际,孙小香几乎脱口要替石头拒绝这一场比试了,但是石头难得一回抢在她前面说道:打赢了怎么样?输了又怎么样?

    顾清敏答得轻飘飘:不怎么样。输赢有什么关系?这次输了,下次再赢回来不就行了?

    茅山的护教弟子,不都是这么练出来的吗?

    石头想了一想答道:那我干吗要跟你比?

    孙小香哧地一笑。她倒忘了,跟在姬瑶光身边时,姬瑶光每次差遣石头出手,总会有很清楚的目标、很明白的奖励,也难怪得石头现在不习惯这么平白无故的比武。

    顾清敏大约没想到看起来这么纯朴简单的石头,居然是无利不起早。不过当着眉山和尚的面,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动手,只笑了一笑,暗自打定主意,说什么以后也要找个机会试一试这小子的身手。

    石头不肯比试,孙小香倒沉不住气了,说起来她从不曾与茅山弟子交过手呢。眉山一瞧她脸上那神气便笑了起来:好吧小香,不如你来和清敏比试一下!说着将手中亮闪闪的银酒杯往山崖上一扔,早有窥伺在旁的猿猴抢了过去,猴群吱吱叫着一路争夺酒杯向山上奔走。顾清敏和孙小香几乎是同时纵身追了上去。眉山和尚笑眯眯地道:这样比试法,既能见个高低,又不伤了和气。不错,不错。言下之意,对自己能够在眨眼之间便想出这么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很是满意。

    转眼见石头仍是一脸严肃地坐在那儿,眉山和尚只觉得左右看不顺眼。孙小香这么机灵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偏偏会看上这样一个愣头愣脑的小子?比起赏心悦目的顾清敏来,不知差了多少去,当真是

    不过,眉山虽然心烦,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他望着山崖,貌似正在仔细寻找孙小香两人的身影,自语般道:顾清敏这小子,眼界向来高得很呐,倒看不出他对小香还真是另眼相看。

    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石头。石头坐得笔直,专心望着山崖。似乎根本没听见他这番自言自语。月色之下,孙小香与顾清敏的身影在山林中若隐若现。孙小香固然是敏捷迅疾得有如一头岩羊,那顾清敏却也不逊色,远远望去,倒像是一头紧跟在岩羊身后的猎豹。

    石头心中又闷了一闷。他为什么偏偏想到这么两个比喻?

    一旁的眉山和尚停了一停,稍稍提高了声音说道:不过小香可是我眉山和尚的忘年之交,那小子要想人得小香的眼,可还要认真费点力才行。

    石头的眉梢似乎抖了一抖。眉山心中一喜,正待趁热打铁再说几句,石头却已恢复了先前那副波澜不兴的模样。

    眉山不免犯了嘀咕。石头这究竟是没听见、没听清呢,还是自有打算,大智若愚、装聋作哑?想不到这貌似憨直的少年,居然还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本事,果然是在那出名狡猾的姬家姐弟身边呆了三年,近墨者黑,连带他都有看走眼的时候。

    沉默之间,孙小香和顾清敏已经从崖上飞奔而下。孙小香到底占了地利之便,又熟知峨眉山那群猴子的习性,抢先夺回了酒杯;不过顾清敏也不算慢,紧跟在她身后奔下山来。

    将酒杯放回到眉山手中,顾清敏拱手向孙小香笑道:佩服佩服,眉山师的朋友,果然不同寻常!

    他原来还只当孙小香不过性情开朗言语爽利,所以才与眉山相谈甚欢。这一路追奔下来,才知道孙小香委实不简单,身轻如燕、气息悠长也还罢了,难得的是眼光与决断,无论那猴群如何飞崖走壁,也总会被她及时追上;即便她熟知猴性,要在这么短的一刹那间寻找到最短的路线追上猴群,也着实不容易。他若不是当机立断紧跟在她身后,只怕早已失去了猴群的踪影。

    孙小香扬头一笑:彼此彼此,我也很佩服你啊,说起来还真没几个人追得上我的脚程呢!转眼看见石头,心中不免虚了一虚,赶紧笑道:当然啦,要是百里之外的话,那就没几个人能追得上石头你了!

    眉山与顾清敏相视而笑,石头闷不作声,孙小香只好讪讪地坐下来替他们斟酒。她也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对,只是捉摸不着究竟是哪儿不对。

    一坛酒尚未喝完,眉山便道石头明天还要赶路,让他先回去休息。石头怔了一下,看看孙小香,神情之间,隐隐透着茫然若失的委屈,孙小香心头一热,几乎想要开口挽留,被眉山和尚的眼神一逼,只好硬生生忍了下来,掉转视线不敢再看石头。

    石头怔了一会,垂下眼帘,默然转身离去。

    直到已经望不见石头的身影,顾清敏这才笑着告辞。顾清敏的识趣得体,让眉山和尚大是满意,觉得自己的眼光真是不错,只可惜孙小香这丫头还非得和那傻小子拧上了

    见顾清敏已走远,孙小香立时紧张起来,想问眉山方才试探的结果,又嗫嚅着不敢开口。眉山恨铁不成钢地敲着她的头道:你看看你,这点子出息!

    孙小香痛呼一声捂住头,嘟嚷着不敢反驳。她也知道自己似乎有点儿丢脸。

    眉山和尚回想着方才的情形,颇为疑惑地道:我说小香,按道理石头那小子看见顾清敏和你这么亲近,应该立刻奋起赶跑顾清敏才对,怎的就这么没声没息地回去了?

    孙小香诧异地道:你这是什么道理?

    眉山和尚一脸理所当然:你没见那猴群里头,即便是一只癞瘌头的母猴,只要有一只公猴凑上去了,立时便会招来一群公猴争抢?

    话音未落,孙小香已气得纵身扑了上来,几乎将眉山和尚挠个头破血流。

    眉山和尚好险躲过,瞧着孙小香气得两眼通红,赶紧声明道:这个是我错了,咱们小香可比那只母猴漂亮多了,怎么能够相提并论?

    孙小香怒极反笑:眉山,我也觉得你比那猴头漂亮多了。

    眉山和尚此时醒过味来,心虚地嘿嘿赔笑,盘算着这一回可是将孙小香得罪狠了,该找个什么稀罕物件来哄哄小丫头来着?要不,干脆将石头那小子掳过来?

    孙小香仿佛猜得到他脑中在转些什么念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别去打石头的主意!

    眉山和尚只好又赔笑。

    他拍拍孙小香的头:小香,我觉得石头那小子大概还没开窍呢,所以碰上那种场面时,没能做出正常该有的反应。要不,咱们找个漂亮姑娘来试探试探?开了窍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谁不喜欢谁啊!你说咱们该去哪儿找

    眉山和尚后面的话,在触到孙小香喷火的眼神时便赶紧吞了回去,只好长叹一声,暗自幽怨。想想自己一位出世高僧,居然坐在这儿与这小丫头讨论这等小儿女的情事,而且自己沦落至如此地步,小丫头竟然还不领情。

    想来想去,眉山和尚别无良策,只得低声下气地问:孙香,你为何不私下里问一问那小子呢?他心里究竟有何等想法,你当面一问,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孙小香默然许久,才轻轻说道:眉山,你知道,石头是巫山圣泉峰弟子。

    眉山和尚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个他自然知道,还用得着孙小香再说一遍吗?

    孙小香的声音很轻,在夜风中悠悠飘扬,轻缈得似乎要消失了一般:姬姐姐告诉过我,圣泉峰弟子,惯于与天地为伴,心如磐石,从不会为世间俗事长久停留。若是生而不幸,喜欢上一个圣泉峰弟子;也许要耗尽一生时间,才能水滴石穿;也或许耗尽一生,到头来也不过一场虚梦。

    她转过头来,眼中隐隐闪烁的水光让眉山和尚很不自在地略略转开了视线。

    孙小香低了头,将面孔深深埋入自己臂弯中,停了好一会才继续说下去:其实我是应该当面问一问石头的,问清楚了,才能够无牵无挂地放下。可是这样一来,大概一生一世也不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情愿就这么含糊着迷蒙着,至少,石头会当她是最好的伙伴,只要她找到说得过去的理由,他总会乖乖地来到她身边,对不对?

    眉山和尚深深叹了一口气。

    却原来要让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无论什么样的高深法力,什么样的高强武功,其实都不管用啊。这不能不让眉山和尚觉得前所未有的挫败与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