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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暗 流

    初夏,午后,阳光普照。

    在洛阳城西的一座庙后院,坐着三个人,一个是火爆浪子田野,一个是鬼头丁大同,一个是小瓜呆古小东。

    田野,一名无事事的浪子,因脾气暴燥,行事不按常理出牌、因而经常当街主演全武行,久而久之,浪子之前自然又被贯上“火爆”的定语。

    具洛阳城中最强势的组织“四海堂”所作的调查,这位浪子的档案有如下记载:

    姓名:田野。(外号浪子或火爆浪子。)

    年龄:二十三岁。

    身高:五尺七寸。

    体重:一百五十斤。

    性格:坚毅暴燥。

    爱好:管闲事、赌博。

    社交:朋友一名,钻石公子,北地第一首富,因存在着长期的,处理不清的,不断叠加的债务关系,从而发展到成为朋友。

    职业:游手好闲。

    经济来源:不详。

    武功:不详。

    武功等级:三流偏下。

    来历:不详。

    据洛阳城中的城狐社鼠们言及,这位浪子先生在不经意是就渗透进他们中间,从何处来,何时来,来这里有何目的,尚无从察之。

    洛阳城的各街各巷,原已被泼皮混混们瓜分完毕,如今这位浪子先生忽然闯进他们的领地,自然不能容忍,因而浪子先生涉足之处,自然会爆发激烈的战争。

    地盘保卫战是激烈的,战争的结果是浪子先生渐渐被大家所接纳,他虽然没有赢得固定的地盘,但也不再遭到这些城狐社鼠们所排斥,成了洛阳城中的自由人。

    自由人的意思就是:浪子可以在洛阳的任何地方干自己任何自己想干的事。

    通过这一连串的战争,浪子不但为自己浪子面前赢得了“火爆”的定义,同时为自己赢得了两个崇拜者。

    鬼灵精丁大同,十六七岁的样子,他的身体招牌就是拥有一颗科学家型的特大号脑袋,反应灵敏,鬼点子特多,由于成天脏兮兮的,外加善于伪装,因而看上去要比他的实际年龄小几岁,因而给人的感觉是稚气未脱的未成年少年,使其行动具有极强的隐蔽性。

    糊徐蛋古小东,年纪与鬼灵精相信,身体招牌斗鸡眼,无论是从外表来看、或是实际情况来讲,他都是一个智慧低下者,但他也有他自己的优点,那就是分配一些枯燥机械的事情让他去做,保证可以做得彻底,绝不会出现偷懒糊弄的现象。

    浪子先生自从收留了这两位崇拜者,充当副手兼跟班后,自然威风许多,办起事来也方便许多。

    威风是威风,可责任也就随之而来,吃喝拉撒睡,样样都得管,可我们这位田先生就是浪子一名,一文不名,一个人时什么都好对付,可如今一切都得重新考虑。

    洛阳城西的一所破庙如今已成了浪子田大爷的临时别府,一口大收锅架在数块青砖上,一条又大又肥的狗,扒皮去脏,丢入锅中,一会就飘出诱人的香气。

    糊涂蛋围着热气腾腾的铁锅一面转一面不停地耸动着鼻子,心里盘算着如何向锅里的狗肉下手。

    鬼灵精—脸坏笑地打屁道:“傻蛋,你围着锅灶转来转去干什么,这锅里的东西你又不能吃,我看你还是去街角老王的在摊上吃碗杨春面算了。”

    糊涂蛋大声抗议道:“为什么我不能吃,这条大黄狗我辛辛苦苦套了三天,用了好几个肉包子才把它套住,为什么我不能吃?”

    鬼灵精道:“我叫你不要吃,当然是为你好啦。”

    “什么为我好,你想哄我别吃,你多吃点,傻子才会信你的。”

    “唉,傻蛋,你不是很怕尸体吗,上次你到城外去,一条狗在乱葬岗刨出一具肉体,吓得你回来后不是三天都没吃饭吗?你现在还敢吃?”

    “那是条野狗,可这条狗是张屠户家的看家狗,它连剩饭都不吃,才会长得这么肥,害得我把自己都不得吃的热肉包子都扔给它吃,才套住它的。”

    鬼灵清掀开锅盖,用筷子捅了捅锅里的狗肉,见还差一些火候,敢忙放些盐什么的,盏上锅盖,继续逗糊涂蛋。

    “唉,闻到狗肉香,神仙也跣墙,不知谁在我家中炖狗肉,看来,我真是好口福啊。”

    随着话声,从外边走进一个老年化子来,嗅着香气,咽着口水就向这锅狗肉而来,仿佛这就是专门为他老人家准备的。

    来到狗肉蜗前,一边咽口水,一边从怀中摸出一个大口子的瓷碗,又从绑腿里抽出把明亮的单刃短刀,在不太干净的破袖上擦了擦,看也不看浪子先生他们三人,一边伸手去揭锅盖,一边口里嘟囔道:“一闻这香气,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唉,回来得真太是时候了。”

    鬼灵精急忙伸手按住锅盖,“喂,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好不容易才炖好一锅狗肉,我们自己尝都没尝,你倒好,问都不问一声,揭开锅盖就有得吃啊。”

    “喂,小子,你有没有搞错啊,我从我自己的锅里捞肉吃,凭什么要问你,你又以为你是谁?”

    “你自己的锅?这锅是你的吗?”

    “不是我的是谁的.这锅是我从东城顶回来的,为了补那个洞,我老人家和补锅的老李商量了三天,这锅盖是前面巷子口柳寡妇豆浆店丢的.害得我老人家自己动手修了好几天,才勉强能用,锅盖被面还刻了一个柳子为证,你说这锅不是我的还是你的吗?真是笑话。”

    “就算这锅是你的,你也得问问我们才是啊?”鬼灵精不甘示弱的道。

    “什么就算是我的,本来就是我的,凭什么要问你,真是笑话。”

    “锅虽是你的,可这狗肉是我们的,你就得问我们。”

    “锅是我的,狗肉是你们的,我的锅里怎么会有你们的狗肉呢?真是岂有此理,难道这酒葫芦是我的,这葫芦里的酒就是你们的了?”说完拨去葫芦盖子,嘴对嘴喝了一大口。

    浪子田野在二人纠缠时,一直微笑不语,他早已看出这老叫化子是个风尘怪侠,性喜嬉闹,其时估计狗肉也该烂了,于是对鬼精灵遭:“小丁,别跟老人家闹了,就让老人家乘热吃吧。”

    鬼灵精达到偶像加头家的指示,自然不敢再加阻拦.只好顺手揭开锅盖,为老化子打开通向神仙之门。

    糊涂蛋左手握着右手,双眼望庙顶,还在念叨着狗肉是我的,锅是你的,所以狗肉也是你的,越念越糊涂:连扑鼻的狗肉香也闻不到了。

    浪子过来拍着他的肩膀遣:“快点掌碗来吃吧,否则一会儿无论狗肉是谁的,都没有你的份了。”

    糊涂蛋其时才肯定的道:“狗肉是张屠户的。”

    老化子一口狗肉一口酒的同时,尚不忘逗糊涂蛋道:“谁说狗肉是张屠户的,现在吃到老叫化子的肚子里,就是老叫化的,吃到你肚里就是你的,吃到菩萨肚里,当然就是菩萨的。”

    糊涂蛋道:“菩萨不吃肉,菩萨面前所供的肉都是我的鬼精灵分吃了。”

    老叫化子非常严肃的道:“所以狗肉永远不属于菩萨的,只有香烟是属于菩萨的,你偷吃了菩萨的狗肉,菩萨绝不会生气,但你要在菩萨面前放屁,那就不可饶恕了。”

    糊涂蛋傻乎乎的道:“为什么不能在菩萨面前放屁。”

    老乞丐道:“菩萨吃的是烟火,你的臭屁混在烟火里,就象你的狗肉里,被别人馄入了狗屎,你能饶恕这个混狗屎的人吗?”

    糊涂蛋手里虽端着香喷喷的狗肉.却停止了进食,仰着头,象老学究一样陷入沉思中。

    浪子田野看了一眼糊涂蛋.冲着老气丐一笑道:“你老真逗,完全是一个老顽童。”

    老乞丐做出一副高傲伟大的样子道:“今天你们能和我老顽童同时吃一锅狗肉,是否感到无上光荣?”

    浪子道:“你老真是号称‘老顽童’的丐帮金杖长老。”

    老乞丐马上换上了一副极丧气的面孔道:“你们原来不认识我,我还以为你们有意想巴结我,才请我吃狗肉,原来是同情我,才让我吃。看来我做人做得不够成功。”

    浪子道:“我们只是初闯江湖的无名小卒,不识老前辈自是无可厚非,与老前辈的做人无关,能认识者前辈自然是一件愉快和光荣的事。”

    老乞丐马上又换上一副得意的面孔道:“现在你们知道是我老人家,是不是感到百分之百的崇拜。”

    浪子无言。

    鬼灵精慢条斯理的咽下一块拘肉,喝完碗里的汤,小心地放好碗和筷子,缓缓的转过身来道:“我确实很崇拜你老人家,可是我就算将你老人家崇拜到底,你也不过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臭化子,可这世界正花花.我还不想混到连老婆都娶不到的地步,所以你到别处去寻找你的崇拜者。”

    “喂,臭小子,你自然有着无比的理想和抱负,何至于沦落到偷狗肉住破庙,连菩萨面前贡的臭肉都不放过,真是笑掉别人的大牙了。”说完立即作隐嘴大笑状。

    糊涂蛋似乎已从臭屁的思索中解放出来,不失时的插嘴道:“我们吃菩萨的肉时并没有臭,而且还很香,鬼灵精我说得是吧。”

    说完紧盯着鬼灵精,等着鬼灵精的支持。

    鬼灵精一脸臭象,狠狠地停瞪了糊涂蛋一下,转对老顽童道:“本少爷的理想是白手想家,现在这种状况只是本少爷腾飞过程中的准备期,不像有的人,老得牙都掉光了,还在准备期,看来是希望渺茫了,本少爷在同情之余不得不高呼青春万岁了。”

    老顽童忙换上一副大有感慨的脸道:“唉,傲啸泉林,畅游天下悠然岁月中的高妙意境,岂是那些被名利锁缚住手脚的毛头小儿能领略的。”

    说完走向破庙缺口处,让风吹起他的破衣,般后举头挺胸,作飘逸状。

    浪子清闲地看着老化子所作的姿态道:“老爷子你现在这样子,好象我上次在阜庙看到的那个样子,只是手上少了一捆竹片,衣服也不够宽大整齐。”

    “你小子看出来啊,还是你小子比较有学问,不像那个头大无脑的俗虫。”

    糊涂蛋得到了老者的夸奖后,脸上立即浮出笑容,似乎很是得意。

    鬼灵精原幸嘴上饶人,但他已看出老乞丐有着强烈的打屁瘾头,故而决定不将这场舌进行到底,让老化有屁无处打,干着急。

    浪子见一场闹翻即将收场,转对老乞丐道:“老前辈不去游山水,回到这红尘,岂不有负山水之约。”

    “谁说不是呢,可惜我身为息帮金杖长老,又轮我执掌丐帮金杖,最近门下弟子探得天下第一奇人——天机老人所留下的宝藏被人发现,洛阳城中出现了天机宝藏中裸体玉美人,引得天下各大强势组合纷纷赶来洛阳,我丐帮虽非贪图宝物,但应尽量阻止如此重宝落入匪类之手;所以我老人家只能负山水美意,赶回洛阳了。”

    “那么家怎会到到这个小破庙的,而没有回到丐帮洛阳分舵。”

    “一来这狗肉香连神仙都要跳墙的好东西,对我老人家同样是有非凡的吸引力,二来这间破庙确实也是我老人家曾经住过的地方,再者,我身为丐帮执法长老,当然对门下弟于进行暗中视察的责任,当然要距离才能看清一切。”

    鬼灵精在旁嘀咕道:“说来说去还不是贪恋口腹之欲,外加丐帮中的高位,什么名利枷锁,全部瞎扯蛋。”

    “唉,你这小子真是不可教药,纵情山水就可以不吃饭吗?这叫美食文化懂吗?真是没有学问,另外我丐帮忠义传帮,铁肩负道义,这全是为了一个做人的责任,而我丐帮弟子,不贪荣华,即使贵为帮主,也得和初入门的弟子一样乞食天下,夜卧破庙,破衣癣体,那来的名利,真是戏言,大风吹去。”

    说完里着他,一副挑战的意味。

    鬼灵精本想不理老乞丐,可他又实在忍不住,他对丐帮的忠义作风不持怀疑,他完全是对老乞丐个人发起挑战,所以他避开了他的话题,继续对狗肉问题驳道:“什么美食文化,无非是大锅炖狗肉而已,还美食文化呢?我看你是没有文化吧。”

    “你小子知道什么.这狗肉非得这样炖才有风味,这就是文化,美食文化,学着点吧。”

    鬼灵精一脸坏笑道:“大锅炖狗肉是文化,好在这锅狗肉是本大爷亲手炖的,你老叫化在本少爷伟大的狗肉文化下,有何感想要发表。”

    老乞丐马上精神大震,双目放光,似乎为找到一个打屁对手而兴奋,丝毫不似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完全恢复顽童时代。

    “你小子还不够格谈什么文化,你不过只是在我所留的大锅启发下,偶而为之,纯粹是一种瞎猫碰老鼠现象。”

    说完又夸张地用他那极富想象力妁肢体语言表演了一番。

    鬼灵精一险坏笑道:“虽然成为一只瞎猫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但与死老鼠比起来也还不坏,既然你这位深具文化的文学巨人愿意成为一只死老鼠,本少爷就牺牲一下,充当一次瞎猫也未尝不可,请继续表演,适当的时候我会动员这位深得你欣赏,和你一样具有学问的糊涂蛋古先生,给你来点掌声支持一下。”

    老顽童发现鬼灵精也是功夫一流的打屁高手,更加兴奋,正准备打起精神继续作战,糊涂却在一旁道:“我才不为你们鼓掌,你们讲的我一点都听不懂,一点不好玩,要是唱个歌什么的,我还可以考虑支持一下,现在反而越听越困,我还不如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晚上去对付寡妇豆浆店的那条大狗。”

    浪子此时也对糊涂蛋的睡觉动议表示支持,于是两大观众同时失去。

    老顽童在零观众的情况下,自然也就失去了继续表演的兴致,马上换上一副不计较的面孔.对睡觉提议表示行动上的支持,抢占香案上的有利位置放倒了身体。

    一场舌战终告一段落,但绝没有结束。

    浪子睡醒来后巳不见顽童的踪影,这并不惊奇。

    老顽童姓战名千军,丐帮金杖执法长老.醉心于山水之乐,常如夭际神龙,见首不见尾,为丐帮顶尖高手。

    浪子无意中在老顽童得知天机宝藏遗物出现洛阳,令他大为惊异,只是当时为避免老顽童起疑,故作无知状,其实他心中之震惊不亚于任何人,甚至还有过之。

    自从他师傅过世后,他更浪迹天涯,一来增长阅历,本着行万里路之旨,再则就是寻访天机宝藏的遗物,完成自己的一项心愿。

    洛阳为中原腹地重镇,人际关系复杂,为江湖中总大组合“四海帮”的总堂口所在地。

    江湖中知名组合“飞鹰帮”、“大刀门”、“满月楼”等江湖组合,在洛阳都设有堂口。每个组合都有极其重要的人员在其主持工作。

    浪子田野初到洛阳时,完全是抱着观光的心理,可他这个外来者一到这里后就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关注,这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和好胜心。

    连续不断的争斗,加上他细心的观察,他发现表面死水一潭的洛阳,暗流汹涌,各大组合之间相互猜忌,互相设局,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连他这个偶尔过境的无名浪子,都受到各大组合的重视。

    各大组合派出各种各样的人物对他进行试探撬衅,试图知道他是否来自敌对者中的某一组合,他的出现是否是敌对组合中人设下的一陷阱。

    总之,只要你是武林中的一分子,而又在洛阳停留三天以上仍未离开的,你就会受到各大组合中人花样百出的招待。

    浪子的武功来洛阳之前尚停留在强身健体自娱阶段,实战经验几乎为零,即使偶尔有动手放对,也仅限于同门间的表演与切磋。

    他需要实战来肯定自己的所学。

    洛阳正好给他提供了他需要的一切,一场实战过后他可以总结一下,正准备再去实战一下,马上就会有人自动送上门来,这一点令他很满意,所以他在洛阳暂时停止了他前进的步调。

    至于他自老顽童口中得到的消息,纯粹是一种偶然的巧合,这就更加坚定了他在洛阳留下的决心。

    他时而混进赌场,时而置身花丛,酒楼茶馆自然非去不可,表现了十足的浪子形象。

    时常为一些锁事大打出手,继续巩固他的“火爆”的光辉形象。

    一切都让人感觉他不过是个一两银子也可以拼命的浪子无赖。

    只要这种浪子无赖的形象一旦在人们的头脑中确定了,自然就令那些有身分的人对他失去注意的兴趣,那些组合中的大人物们需要考虑的当然不是他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

    他连续出没赌场,经常为了三二两银子大打出手,经常出没于奴院娼门,和那些价格低兼的三流妓女打得火热,经常落到为了一碗杨春面都要挂帐的地步。

    他这一切的积极表现,当然为他的其他目的活动,带来了很大的方便。

    为了使自己的武功在实战中提高,他经常装成一个组合的高手,向另一个组合中的人下手,不但使自己找到各种等级的武功高手作为自己练功的活靶子,同样也将洛阳城的局面搅得更加混乱不堪。

    这一切当然没有逃过无所不在的丐帮的眼线的耳目,但与丐帮中洛阳最高级别的化子老顽童战千军同住一所破庙,自然为此,浪子不得不接受老顽童战千军的种种敲诈,糊涂蛋所套的狗肉,鬼灵精的打屁和捏脚功夫是老顽童的敲诈最多的。

    老顽童一边吃着狗内,一边喝着老酒,一边和鬼灵精打屁,那份快意自是妙不可言。

    鬼灵精在老大浪子田先生的指示下,不但要陪老化子任意打屁,而且在圆满完成打屁任务的同时,还得将他另一绝技无私的奉献出来,免费为老化子进行捏脚服务。

    鬼灵精起初当然很有些畏难的情绪,但在老大的铁腕高压下,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这大概和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的道理是共通的。

    当然老顽童在快意之余也会出一些脑筋急转弯之类的问题.令糊涂蛋先生进入沉思之中。

    浪子是老大兼主角,老顽童同样会给他提供表现的机会,例如经常要他解决一些经济问题。

    浪子自然也会圆满的完成任务。

    浪子等三人在各处实行圆满之余当然也有收获。

    例如酒,三人在老顽童的亲自感召下,纷纷爱上了酒,三人在充分领略狗肉之美的美食文化后,终于发现了酒文化的深远内涵。

    另外就是浪子先生在老颠童的酒后真盲提示下,对洛阳城中的各大组合的情况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这一切都似乎在预示着浪子田野将成为这场即将来临风暴中的主角。

    三个人围着火炉瞪着炉上铁锅里的狗肉咽口水.他们旁边的石桌上放着一堆剥好的生蒜瓣,以及一壶绍兴酒。

    肉锅离开火炉,端上石桌,糊涂蛋抓起筷子,两眼瞪得圆滚滚的,像是勇敢的战土握着利刃,等着冲锋肉搏。

    战千军耸着鼻子,叫道:“我他妈的命苦,人家烧狗肉,只顾自个儿享受,谁还记得我这个老不死的……”

    田野笑道:“谁不知道您老人家鼻子灵,我们烧狗肉那回瞒得过您老人家的。”

    战千军边吃了几筷子肉,打了个饱嗝之后,才谈到正题,“哼,今天不是为了吃狗肉来的.如果我战老有意吃,你们谁也别想分吃半块肉,今儿个我来是为了向你浪子老弟化几个钱。”

    鬼灵精丁大同插嘴道:“老要饭的向小要饭的讨钱,真是滑天下大稽。”

    战千军水泡眼一瞪,怒叱道:“闭嘴.我跟你们老大商量事情,你鬼叫什么。”

    战千军嗓门很大,气势凌人,他要的钱数目也大得让田野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五万两银子,听清楚点,十天之后,我老人家上门来讨,到时候如果打一点折扣,嘿,我不把你们三个剥皮才怪。”

    战千军走了,留下脑中茫然一片的田野。

    这是战千军第三度来要钱,他第一次是要的三干两.第二次要的是三万两,第三次.也就是今天的五万两。

    田野是个一文不名的浪子,他在城隍庙附近碰到流浪儿鬼灵精,糊涂蛋后,暂时以这座破庙为栖身之所,手头虽然拮据,却过得自在。

    但自从战千军认出他就是最近在江湖上到处管闲事的火爆浪子后,他就开始走霉运。

    第一次,战千军要三干两的“保护费”,理由是三个人在洛阳地面“行丐”,抢子丐帮的饭碗。

    结果,田野只好凭一手家传的“妙手空空”到安利当铺“拿”了三千两银子。

    第二次的三万两,让田野整整光在万金赌坊八天八夜才凑足。

    事后证明,第一次的三千两,是因为圣手大夫到洛阳来,为了义诊施药,丐帮物地资助的药材钱。

    第二次的三万两,则是为了振济一次大火余生的四五百名灾民的安家费。

    有了上两次的经验,这位以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纵横大江南北,放荡形骸,畅所欲为,令两道人为这侧目的火爆浪子,就不能不尽力,变出五万两银子来、问题是,他要到那里去“变”?

    四海客栈是洛阳城里很出名的一个地方,四海客栈名义上。

    虽然只是一家客栈,然而占地之大,房舍之多,却比城里最大的客栈还要多上好几倍。

    这是城里四海堂钱剑山老爷子众多产业中最为赚钱的一项,也是钱老爷子继赌坊、妓院、钱庄后,另一项经营成功的事业。

    因为住进这家客栈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出手很“四海”的客人。

    “四海’的意思,就是“舍得花钱”,就算本来并不四海的客人,只要进了四海客栈,自然而然的也就会慢慢的四海起来。

    所以四海客栈的伙计,人人礼貌周到,招待亲切,如果碰到一二个守钱如命的客人,他们也照样笑脸相迎,绝不怠慢,因为他们见识多,心里有数。

    这世上真正的守财奴并不多,只要对方是千身心正常的男人,不论他把钱财看得多么重要,也必然会在性格上出现人性共通的弱点。

    这种弱点就是一道缺口。

    而四海客栈,便是一个善于发现这种缺口的地方,只要到了缺口,他们便会使缺口扩大,直到你的钱财从这里流进他们的金库为止。

    你只要走进四海客栈,就可以包租豪华的套房,点最好的莱,喝最好的酒,也可以找到知音,善解人意的姑娘,更方便的是,四梅客栈里除了有让你尽兴的赌坊,还设了钱庄。

    四海客栈里的钱庄,属于钱庄的分社,只要你是个真正有身家的人,哪怕你两手空空,你照样可以四海得起来。

    珍家、古玩、货晶,在这里除时可以换成白花花的银子,或是各地通用的银票,利息也很公道,只要月息九分。

    响午时分,四梅客栈大门口忽然出现,名一身粗布衣服的土老头。

    这老头大概六十多岁,手提着一个小布包,相貌平常,他在客栈门口打下好几转,最后才硬着头皮跨进客栈。

    土老头一跨进大门,便埋头向里走,像是后面有人赶着他似的,一名叫老鼠的伙计,追了好久,才追上这老头。

    老鼠喘着气道:“这位老人家,您是想打个尖,还是要房间?”

    土老头也不抬,边走边答道;“你到旁边来,我有话问你。”

    老鼠一直跟到厅外一根大柱子后面,士者头才停下脚步。

    “我刚才吃过一碗面,不要打尖,也不要房间,我只是来玩的。”土老头左右张望着,好象怕被人发现,“我住在乡下,常听人说,这里后面好玩得很。”

    老鼠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什么样的客人他都见过.像这种乡巴佬,他还是第—次碰到。

    “后面好玩是好玩,不过花费也很大。”老鼠耐心的解释,“老伯是上了年纪的人,又不常来的,何苦把白花花的银子花到那些地方去。”

    土老头笑了,“这个你放心,我身上一钱也没有,谁想拐我赵顺,都是白费心机。”

    听到这话,老鼠没有那分耐心了。

    “对不起,赵老伯。”他一只手搭上赵老头的肩,“这里不是赶庙会的地方,不欢迎闲人任意逛荡。”

    赵者头赖着不动道:“后面玩一次最便宜的要多少钱?”

    “后面有赌钱的地方,也有玩姑娘的地方,无论你玩的多省,也得五两银子。”

    “五两——”赵老头自语,“说少了算少,说多也不多,要是等这一事麦子收割,我就玩得起了。”

    “那你就等秋后再来吧,这里不赊帐的。”

    “但我听说这里可以借钱的。”

    “那也得抵押才行。”

    赵老头忽然蹲下身采,打并布包,取出两张地契,交给老鼠道:“用这个抵押行不行?”

    老鼠一看是合计五十亩的地契,以时价一亩六十两计算,两张地契应该是三千两银子。

    老鼠动了贪心,依照这里的规矩,如果介绍一笔抵押交易成功,作介绍人可以分得利息的百分之十,抵押越大,红利越高。

    “老伯打算押多少?”

    “能押多少?利子怎么算?”

    “最高大约可以押到两千左右,月息九分。”

    “太贵了。’赵老头吐吐舌尖.掉头打算离开。

    老鼠拉住了他,“如果您手气去押上几把,五百两一下子变成五千两也不一定呢?”

    老鼠终于黑下了心,想法引起这个乡巴佬,“到时候,银子堆得像小山,您就不会计较这么一点利子钱了。”

    “有这种好事,我才不相信。”

    “这种好运气,当然不会人人有,不过,俗语说得好,赌怕生手,这个月还真怪,这种新手下场赢得抱不动的银子发生了十几次。”

    “你说最近很多人赢了大钱?”

    “赢得最多的人,是王总管的大少爷,一千两银子的本钱.几把下来,变成一万八千两。

    他在这里住了二个月,天天有红姑娘陪他喝酒、睡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最后,临走还带回去一万五千两,真叫人看了眼红。”

    赵老头咽了一下口水,忽然压了声音道:“伙计,我想跟你打个商量。”

    “老伯不必客气。”

    “这件事我希望不让我的老伴儿媳们知道。”

    “这还不好办,不登公帐,双方底下打个条子就是了。”

    “这妥当吗?”

    “只要你眼我们东家不把收据这出来,谁会知道我们有过这笔交易。”

    老头儿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老鼠得意的笑了一下道:“这也是我们常用的一种办法,不想被人知道这种事的人,并不止你一个人。”

    于是,赵老头以一张地契换来四百五十五两银子,和一张地契收据,同时也在一张五百两银子的收据上画了十字。

    带路的人,仍然是那个叫作老鼠的人。

    群芳园里亭台参差,有曲径寻幽探秘之妙,数十名佳丽散处其中,燕瘦环肥,令人眼花撩乱,魄荡魂销。

    老鼠经验丰富,他知道赵老头这种人,临老入丛,只要见了女人,不管美丑,必然会像猪八戒见了人参相一样,恶形恶状的大吃一番。

    这里的姑娘,她个个认识.他已计划过了,不论赵老头看中那个姑娘,他只要一道眼色过去,那个姑娘自然就会懂得他的意思。

    客人有没有油水,通风报信是他们这些小伙计的责任,如何挖光客人,是姑娘的责任,他们的行规是事后三七分成,姑娘七分,他们三分。

    但这一次,老鼠非常失常,赵老头见了那些美娇娘,虽然色迷迷的两眼发直,但最后总以摇头作结束。

    老鼠起初还以为这老头天生喜欢挑嘴,欠缺判断力、等后来十几名姑娘几乎全被他一个个看完了,还是摇头叹气,他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他忍不住问道:“这么多漂亮的姑娘,竟没有一个是您中意的?”

    赵老头道:“不是不中意……是……”

    老鼠道:“那为什么不选合意的进去好好的快快活活?”

    血影魔王叹了口气道:“年纪差太多了,我赵顺今年六十三岁,孙女都有二十好几了,唉。”

    老鼠听了差点气昏过去,忍了忍,却不也发作。

    他陪笑道:“既然这儿的姑娘不合您意,那就转去东厢试试手怎么样?”

    试手气地方,叫金宝厅,是一座独立的院落,正堂大厅上设了三张台子,一台单双,一台牌九。两厢小房间里,则是麻将和叶子戏局。

    赵老头虽然是乡巴佬,但对赌这一道却显得并不外行。

    他挤在牌九的赌台上,则开始时,下注极为谨慎,好象每押下一注,都要算算这银子要合多少担麦子,但被吃掉几注后,老家伙冒火了。

    他下的注子渐渐大了起来,输了不断加注.偶尔赢了一二把,注子则减少,这也正是一般赌徒最常见的现象。

    越赢越胆小,越输越火大。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四百五十五两银子,一文不剩,全都泡汤。

    “不怕输得苦只怕断了赌。”老鼠在一边替他打气;“怎么样,老伯,要不要再押一点。”

    赌钱的目的,本来是想赢别人的,到最后的目的变成只想翻本,也就够惨了。

    输了四百五十五两,要还五百两银子,五百两银子,该合多少担麦子?

    赵老头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只是点头,不一会儿另一个十字画好,四百五十五两银票又到手上了。

    这第二个回台去得更快,不过,这一次老鼠不敢开口了,他怕闹出人命,因为老头韵脸色实在太难看了。

    赌输了钱,迫得寻短见的有前例,已屡见不鲜。

    这老家伙连抵押的事情都怕家人知道,如今一下子输了一千两银子,回去如何交代?

    老鼠立即提高了警觉心,赵老头输子银子,与他无关,寻死觅活,与他无关,但他绝不能让这老家伙死在这里,那跟他的关系就大了。

    他在这里油水充足,生括舒适,他不希望这个饭碗破在这个老头身上。

    赵老头退出人摊子,像喝醉酒似的,跌跌绊绊的往外走,老鼠跟在后面,一步也不敢放松。

    令老鼠想不到的是,赵老头跑也院子,竟然这样一声不响的就跑掉了。

    老鼠站在大门口目送他的背影,一颗心才如石头落地。

    “谢天谢地,现在你老鬼无论去跳河都跟我老鼠没有关系了。”

    夜暮低垂,万家灯火,四海客栈里更热闹了。

    一个模样英挺,衣着随便,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走进了四海客栈。

    接待他的伙计,凑巧就是那个老鼠。

    蓝衣人很“四海”,他吩咐老鼠开一间花厅的上房,并付了五十两银子。

    老鼠暗暗高兴,中午,他在赵老头身上刮了不少分成的红利,轮到快交班又碰上了这个出手大方的客人,看来他的确运气不错。

    蓝衣人道:“来桌翅席,茅白酒三斤。”

    老鼠点头道:“是.是。”

    “另外替我叫三个姑娘,一个要会喝酒,一个要会唱曲子,另外的一个要搂起来舒服,三个都要漂亮的,不许滥芋充数。”

    “是的,是的,是的。”

    “酒菜要上快一点,姑娘来曲时候,顺便叫吴北涛来一下。”

    老鼠这次没有哈腰了.他愣了。

    吴北涛?他有没有听错,他来四海客栈已五六年,这么多年来、他只听人家叫他们当家的“吴老板”.或是“吴大爷”听到别人叫他们当家的本名、这还是第一次。

    如今这个小子不仅连名带姓一起叫,甚至连个请字也不用,岂不狂妄之至?

    “公子认识我们老板?找他有什么事?”

    蓝衣人以一个巴掌回答这个问题,这巴掌清脆有声,力道相当不轻。

    老鼠捂着脸颊,道:“——你怎么不分青红皂,一出手就打人。”

    蓝衣人手一挥,又是一巴掌.刚才打的是左颊,现在是右颊。

    老鼠这次学了,不叫嚷,掉头就往外跑,他一口气奔去里院、找到吴大爷,一五一十说,海字三号上房来了一位什么样的客人,如何的不讲理,如何给他两个大巴掌。

    吴大爷听完,啪啪,又给了他四个大巴掌。

    “你们现在是越来越会招待客人了,客人既然指名找我吴北涛,你们就据实通报。”打过后,他才告诉老鼠挨打的理由。

    “不论对方如何嚣张,或是另有居心,那都是我吴北涛的事,你他妈的算老几,轮到你盘问人家。”

    吴北涛长得高大健壮,心思却极细,他能在龙蛇混杂到洛阳城里蒙钱剑山信任,主持四海客栈这么多年不出一声纰漏,并不是人人都可办得到的。

    他一进花厅,便含笑抱拳道:“下人粗鲁,方才我有得罪,尚乞少侠海涵。”

    蓝衣人也起身还了一礼,“吴大爷襟怀如海.果然名不虚传。”

    吴北涛大笑道:“过奖,过奖。”

    两人坐下,伙计随即将冷盘和酒具排上桌子,同时带着歉意的笑道:“公子请先喝点酒,正席上上桌。”

    两个姑娘分两旁而坐,另一个姿态婀娜,肌肤白嫩的则飞着媚眼,风情万种的靠去蓝衣人的身旁。

    蓝衣人一点不客气,伸手一揽,便将那姑娘拉到腿上入怀。

    吴北涛斟了两杯酒,举杯道;“少侠贵姓?”

    蓝衣人道;“敝姓赖,单名章,文章的章。”

    吴北涛一愣.脱口道:“赖帐——哦.原来是赖少侠,久仰,久仰,来来.吴某人敬赖少侠一杯。”

    赖章腾出一只手来,道:“不敢当,吴大爷如果不怕我赖帐,就让我敬吴大爷一杯。”

    两人对干一杯后,吴大爷为赖章介绍那三位姑娘。

    左边的一个叫茉莉,酒量不错,右边的一个叫黄莺、擅唱小曲.被赖章搂在怀里的一个叫娇娇,都是这儿身价最高,最红的姑娘。

    正莱果然上得很快。

    吴北涛道:“少侠是先跟茉莉猜几拳?还是先听黄莺伺候一段曲子?”

    赖章道:“先来段曲子吧。”

    于是,厅外进来一名怀抱琵琶的老者,以及一名手提三弦的青衣少女,赖章点了一首清平调、黄莺以曲子一唱完,全座报以彩声。

    赖章举怀道;“来,我们大家为黄莺姑娘干一杯。”

    干过这杯后,由茉莉跟赖章猜拳。

    上过四道莱后,吴北涛道:“赖少侠以前是否来过敝店?”

    “没有。”

    “少侠这次来洛阳是做生意,还是……”

    “我不做生意,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来四海客栈看看。”

    “少侠打算在这里住几天?”

    “看过帐目.马上就走。”

    吴北涛呆住了,只听冬的一声,他面前多了一声金牌,正面是一幅中年人的肖像,反面则是三个字,“四海堂”。

    “四海爷?”吴北涛忙起身离座,深深一揖,道:“原来是本堂专使光临吴某人罪该万死。”

    花厅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三个姑娘一听说是四海爷,全为之花容失色,不知所措。

    赖章道:“去把四海、金宝厅、群芳园、广丰钱庄的帐统统拿来,这是临时抽查,例行公事,吴大爷不必拘礼。”

    吴北涛打躬道:“吴某人有眼无珠,真是糊涂透顶,以后还望专使多多指教。”

    “不敢当,去拿帐本吧。”

    吴北涛退下,不一会儿,四本帐本取到,还带来了管总帐的师爷毛大器。

    那时候的帐本都非常简单,生意不论大小,都一律是双红线的流水帐,上面记收入,下面则记开支,一日一结,收支相抵后,盈亏一目了然。

    赖章查帐的方式很简单,他只在四本帐空白部分分别签了一龙飞风舞的名字,便将四本账合起来,往前一推,笑道;“好了。”

    吴北涛又惊又喜,却说道:“专使不详细核算一下?”

    赖章微笑道:“吴大爷的意思,可是要我把师爷们已经算好的数字重新重算一遍?”

    吴北涛像呛了酒似的咳起来,他没有回答。

    赖章仍保持笑容道;“小弟家中以前也做过生麓。对帐务方面,还不至于太外行,你只须把这里四处地方营业的情形,跟我谈谈就可以了。”

    吴北涛连连弯腰道:“是,是。”

    “四海客栈,广丰钱庄,群芳园和金宝厅,那一处收入比较好。”

    “各有谈旺季节,平均下来都差不了多少,每处地方除了开支,每天大约总在一二百银子之间。”

    “四个地方加起来呢?”

    “大约六七百两左右,每月大约两万两上下。”

    “过去几年一直如此。”

    “是的。”

    “最近有没有好转的迹象。”

    “都差不多。”

    赖章端起酒来喝了一口,然后含笑望着吴北涛道:“吴大爷,你说句老实庆,这里的营业收入,登公帐一向登几成?”

    吴北涛脸色一变,勉强笑道:“专使你真说笑话,笔笔照登,从无遗漏?”

    吴北涛又咳了几声,道:“堂里的总管,专使,过去都来查过帐,他们对吴某人都很照顾。”

    赖章只当没听到,缓缓接下去道:“这次我出发之前,我们老爷子曾经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四海客栈这方面的帐面数字,一直不到实际收入的二成。”

    吴北涛满脸委屈的样子,“那真是太冤枉了。”

    赖章道:“换名话说,这里四处合起来,每月的净收入,至少该在十万两上下。”

    “如果公帐只登两成,心的确太黑了些。”赖章微笑道;“至少我赖章第一个就不相信。”

    “谢谢赖少侠。”

    “如果说正确一点你们登帐的数字,其实一成不到?”

    吴北涛一愣,隔个半晌,才结结巴巴道:“赖……赖专使,这可不是说着玩的……话要传到老爷子耳朵里,吴某人这颗脑袋就要落地了。”

    “没有那么严重。”

    “东京第一楼的周金全就是一个例手,他在帐上动了手脚,结果一—”

    “你吴北涛不一样。”

    “那点不一样。”

    “小弟对自家人的家务事,一向反对采取激烈的手段.所以,你这儿的帐务纵然不会太健全,至少也不过象打麻将一样,搬搬位而已。”

    四海堂目前要养活三四百人,每月单是薪饷和伙食,就要开支好几十万两,如果四海堂属下事业都象四海客栈,就算养三四百只狗,也养不活。

    所以,老爷子有此构想,他怕别人冤枉了你吴大爷,打算先将你调回本堂,另外换个人来,经营几个月试试。”

    吴北涛挣扎似的道:“老爷子也不能只凭别人的几句闲言闲语,就判定我这个人的罪啊?”

    赖章手指轻轻一弹,桌角上忽然多了一张纸片,正是日间那个赵老头的地契收据。

    吴北涛瞪着那份收据,就象瞪着一只大老虎,脸色苍白,汗如豆滚。

    “我刚才在帐本上签名,便是这个意思。”赖章淡淡道。

    “我笔帐上了钱庄的公帐没有,你说赌场那边,每天只有百把两的入息,今天就这一个客户,便是九百一十两整,我说这里登的公帐不到一成,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吴北涛期期艾艾,不断拭着额,双手已止不住有点抖。

    “你也不必说这只是偶尔的遗漏。”赖章接着道。

    “那个赵老头,就是我扮的,老鼠跟我说得很清楚,这是这里常玩的手法,他的意思是要赵老头放心,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那位师爷先生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吴北涛一下,人却对着赖章陪笑脸道:“赖专使,现在我们先喝酒上楼,帐务上的事,等会儿去书房喝茶时再谈如何?”

    吴北涛像从梦中被人点醒了一样,也跟着赔笑低声道:“对对,你请先喝酒,吴某人一向不是个不懂规矩的人。”

    赖章冷笑道:“你懂的是你的规矩。”

    “我的规矩大得很,你办得了?”

    “我一定照您的办,一定不成问题。”

    赖章的规矩果然大得很,以往,四海堂派人查帐,例敬一向是三万两,他这一次加了三倍,九万两。

    第二天一早,银票便在红封套里,端正的放在娇娇的梳妆台上。

    各省通用,信用卓著的汇通银号的票子,是九张面额一万两银子的银票。

    离开四海堂,恢复原来的身分的田野,心满意足的带着银票,立刻去找战千军,事情进行得太顺利了,反而使田野有点怀疑身上的银票是否能兑现。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别说是吴北涛不敢去印证,即使侧面证实那个“赖章”并无其人,也不会去追讨,就这们象太阳一定从西边落下,绝不会有第二种日落的方式一样。

    屋子里点上了灯,桌子上也摆满了酒菜。

    屋子虽然破旧,灯光虽然不明亮,桌上的酒菜却很丰富。

    这桌酒菜是战千军特别费心办置的。

    战千军今年六十三岁.是丐帮的三各金杖长老之一,他打了一辈子的光棍,一心一意为贫苦人家暗中谋福利。

    他一向很快乐,尤其是来到洛阳,遇到了田野之后,他更借花献佛,在功德本上记了几笔。

    说一贯的处世态度是,过了今天就算了,明天有明天的事,他绝不会想得太多太远,所以他很少心烦,他只替自己找快乐,决不替自己找烦恼。

    因此,在丐帮徒众中.他虽贵为金杖长老,却毫无威严,他的爱捉狭,好脾气,为他赢得一个比本名更响的绰号“老顽童”。

    然而,烦恼有如不速之客,并不一定你去邀请,它也会来的。

    老顽童狠喜欢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尤其跟比他整整小四十岁的田野开玩笑。他最喜欢。

    不过,这一次,他好象不是开玩笑。

    自从离开破庙向田野交代了任务后,第二天下午,他就开始忙了起来。

    他似乎有种预感,知道今天黑之前,田野会来,不但会来,还会圆满达成任务,将他的银子带上。

    他相信田野的办事能力,也信田野的人格,他知道如何替别人留余地。

    他大费周章的将全城最有名的几样菜色备齐。

    佳肴满桌,酒只有一小罐,这一点酒,是太平坊查家酒坊的“女儿红”。

    查家坊不仅是本城中最大的一家酒坊,同时也可以说是整条关洛道上最大的一家酒店,但该坊从来不承认他们酿有这种酒。

    因为这种酒的配方复杂,酿造不易,成本太贵。

    酒出来,如果把售价订得太高,一定会遭议论。

    所以,他们只有一个办法,每年只酿十小罐,非老主顾或行家不卖。

    老顽童既非行家也非老主顾,他只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老顽童,碰上大掌柜是一个很怕玩恶作剧,且很注重保养身子的人.所以,老顽童就很顺利的买到了这种女儿红。

    这种酒是论两卖的,一两银子,一两酒,者顽童买得并不多,只买了半斤而已。

    普通能喝一斤二锅头的人,这种酒最多也只能喝二两。

    一个人的酒量无论多好,如果喝完了二两还想喝,那就只有麻烦别人橇开他的牙往里灌了。

    老顽童一本正坐在桌前、他没有动筷、只用眼看着自己的杰作。

    也不过了多久,院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高大的青年人,笑嘻嘻的走进来了。

    老顽童接过田野递上的五方两银票.竟然蛮不讲理遭,“你这小子不是付五万两就成功圆满了,你知不知道这桌酒菜花了我多少银子?”

    田野哼道:“多少银子?一桌五万两的酒菜,我浪子还是第一次吃到,难道吃了会长生不老,看你神气成那个样子。”

    他毫不考虑,抓起酒就灌。

    老顽童急道:“喂喂,小子你慢一点行不行,你拿查家的女儿红这样灌.连大象也会醉倒的。”

    田野放下酒,吃了一惊遭:“你弄来的是查家的女儿红,那就更不能留。”说时,将酒往嘴里灌。

    老顽童一把夺过酒,一手伸道:“拿来。”

    田野道:“拿什么?”

    战千军冷哼道:“这酒是千金难买的无价之宝,今晚我便宜你一次,你喝了酒,我只要你一万两银子意思一下。”

    田野笑笑,毫不迟疑的又掏出一万两交给战千军,道:“六万两的酒菜钱我已经付了,老前辈是不是可以透露一这笔巨款的真正用途。”

    田野以为战千军说什么也不会吐真象,就像上两次那样,理所当然的接受银票,却一个字也不多说,想不到战千军说道;“丐帮三位金杖长老,轮流保管金杖,今年立春起,轮到我保管,金杖小巧玲戏,只有一支筷子大小,保管起来,本来是毫无困难的,可是,老要饭的却把它弄丢了。”

    “怎么弄丢的?”

    “唉,说来惭愧,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丢的,有一次,城里有户人家办喜事,老要饭的算准有些剩饭好讨,就过去了,在完全没有防备下,跟几十个要饭的一挤.贴身藏的金杖就没了,唉。”

    田野知道这事非同小可,金杖代表无上权威,若传出去,不堪设想,忙问道:“有没有人知道失窃之事?”

    “只有两人知道?”

    “所以——”

    “所以我想把它买回来。”

    “买回来?”田野呆住了。

    “是的。”战千军道;“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满月楼的地方?”

    田野一怔道:“你要到满月楼去买回金杖?”

    战千军点头道:“是的,到满月楼买,你懂了吗?”

    田野也点头道:“我懂了。”

    满月楼崛起江湖,已有三年的时间了,共完成了百余件交易。

    占都洛阳有很多的历史古迹,满月楼不是名胜,也木是古迹,它在太平坊里,好象官人家的大宅院。

    太平坊自有了多家赌场,妓院,难得有—天太平,三年前.满月楼那个奇怪的组织成立后,太平的日子似乎更少了。

    而富贵的尽是人皆知的贫穷地方,坊里冷落而凄清跟富贵完全扯不上一点边。

    几乎人人脸上都带着莱色和愁容,这是个被人忘记的区域。

    从没有人关心这个贫困区的人,是如何在生活中挣扎,而这里的人,也很少关心外面发生的事。

    无论什么事,他们都不关心,他们已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们只关心自己一家大小的温饱。

    战千军一向会在年节时到富贵坊去走走,扮演“散时老人”的工作.他一向不喜欢到太平坊去。

    因为他知道一个乞丐到太平坊去,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然而,一个身怀巨款的老叫化,如果到太平坊去.他又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呢?

    满月楼是个奇怪的地方,任何古怪的东西.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买主和卖主。

    在洛阳城里,只要你有银子,随时可以买到各种奇怪的珍玩宝贝。

    但是,你绝对无法在市井间买到各门派的拳经剑决,各种毒药的炼法和解法,各种暗器的炼法和解法,或者是某一个人的私密,或者是一个人的脑袋。

    总之,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付得出订金,没有现货,也有期货。

    这一点,满月楼主人绝对可以可以向你保证,满月楼主名叫欧阳三郎,是个真正的鉴赏家,无论仿制多么高明的东西,都休想混过他的一双神目,所以,他又有个鹰眼三郎的外号。

    满月楼每次开市.因定在每个月的十五日。

    月圆之夜,据说对人的性情会产生某种影响。

    也有人说,月圆之夜犯罪事件的发生比率最高,月圆时人的性情会急爆亢奋。

    上个月的十五日,满月楼完成子五件交易。

    一棵几乎跟真的完全相同的翠玉白菜。

    一根龙头钢拐,可连续射出六十四枢流星针。

    一瓶罗汉续命丹,可银所有的毒。

    一个洛阳花魁林相思,那是一个干娇百媚,风情万种的绝代佳人。

    一只活人的手掌。

    上面这五项交易,除了工魁林香思不久后成为四海堂钱剑山钱老爷子的第五房姨太太,使人恍悟这位佳丽的幕后头主是谁、另外四件交易的买卖双方究竟是何方神圣,就不是一般人所能猜测。

    满月楼将会有什么样的交易等待进行,不到开市那天,谁也无法知道,不过,有一件事绝对错不了,那就是这个满月楼的交易,一定更稀奇也更惊人。

    因为城里突然增加了十几位陌生人.对城里的人而言是陌生人,但对销具一点江湖知识的人来说,却不是陌生人,即使是陌生,名气却不陌生。

    他们是飞鹰帮的五位鹰杀手,第一堂堂主恶刀无常陆霸空,两名护法血影魔王郑操和屠虎客杨得镖。

    另外还有关浴五凤,五位让人头痛的少女,一代妖妪柳青青,一个令男人难以无法抗拒的尤物。

    其它的像狮王熊大器,阴山鬼婆婆蓝小霜.脂云牧场场主慕容狄,几乎个个都是名动江湖的一流好手。

    有这么些人到洛阳凑热闹,当然不是为了满足游兴,不用说,一定跟本月十五的交易有关了。

    太平坊里有八家具规模的酒店,其中地方最宽敞,酒莱最好的一家,是上品楼。

    平时,每近晌午,上品楼上至少会有七成座,而今天因为满天阴云,小雨不断,上品楼上却只坐了七八名客人。

    在这七八名客人里,居然还坐着一个非常惹人注目的女客。

    这位女客的年纪似乎才不过十七、八岁,明眸流转,皮肤细嫩,非常美丽。

    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的举止老练,加上胸部高耸,细腰丰臀,颇有一股少妇特有的迷人风韵。

    另外几名酒客的眼光,始终在女客身上打转,一个个心神摇晃,目光发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股不惜犯罪的原始冲动。

    但这些男酒客没有人过去找女客搭讪,因为他们知道她在等人.在她对面的座位上,原来还放着一副未用的碗筷。

    楼梯上忽然上来一名酒客,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粗壮汉子,他的神情剽悍,目光如电,脸上一道皮耀肉卷的两寸刀疤,身手似乎很不错。

    刀疤汉子手里提着一个竹篮,他略一定神,眼里顿时出现一股暖昧的光芒,他笑着走向那个女客。

    那很美丽的女客正津津有味的在吃一碟酥虾,她知道刀疤汉子在桌前,仍然专心的用尖尖红红的指甲小心的把虾壳剥掉,吃完两只,仔细用湿巾擦过手之手,她才慢转过来,淡泼地道:“都办好了。”

    刀疤汉子点头道;“都办好了你要的东西也都带来了。”

    女客点头道:“好,放在桌上让奴家看看。”

    刀疤汉子得意笑道:”江湖上只有一个放高利贷的吸鬼王老七,也只有王老七的左脸有块青色大胎记,我赏花公子史克章纵然再不济,也不会看错人。”

    竹篮里一个油包里的东西打开了,众酒客的目光所及,无不大惊失色,那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左脸上明显有一块蓝色的胎记。

    那女客验明人头无误,美丽的脸上才出现一丝笑容:“东西呢。”

    “在这里。”史克章口中答应,已迫不及待双手将一个锦盒递上。

    那妇人收下后,才含笑道:“请坐。”

    这美丽的女人傲慢极了.她一点也不觉得赏花公子史克章为她办事有多大的功,反而摆出一付老娘是看得起你,才找你办的姿态。

    史克章似乎也觉得能替她办事,是无上荣宠,那女人没有替他倒酒,他只好自己倒了一杯,敬那女人道:“谢谢柳姑娘招待,今后有别的差事,尽管吩咐,不必客气……”

    柳姑娘?柳青青,众人才恍悟到这位艳光四射的女人,原来就是一代妖姬柳青青。

    柳青青一笑道:“奴家的确还想麻烦史大哥办件事,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一声史大哥,叫得赏花公子心花怒放,他一口喝于那杯酒,抢着道:“没有关系,什么事,你说。”

    柳青青没有说明是什么事,只是含羞带怯,吃吃地笑,赏花公子瞧呆了,他看着柳青青的面孔,两眼直勾勾的,象是灵魂已出了窝。

    柳青青玉手微一抬,就象要赶走前面一只飞舞的苍蝇,紧接着,赏花公子脸色一变,一只手突然向喉管抓去,在他鼓突的喉节上也有一滴血慢慢泌出。

    柳青青在举手之间,已拔出一支比乡花针还细的淬毒蜂尾针,史克章的脸色由青转紫,然后。他就像虾子似的跳起来,道;“你……你这个烂货……你为什么……”

    柳青青微笑道:“这就是奴家要你办的第二件事,要你死,哼,你应该先拿镜子照照自己的德性,凭你这种八流角色,居然也敢打姑奶奶的主意。”

    赏花公子已经没有赏花的本事了,当他的身体砰的一声倒下时,两名壮汉这时登楼,一声不响移走了赏花公于的尸体和竹篮,显然这一切都在柳青青的预计中。

    无论在历史上,或是江湖人心中,洛阳都象常有大事发生。

    在酒楼上发生的这一幕,只算小事中的小事.对城城的普通居民而言,早巳不成新闻。

    楼上的客人慢慢多了起来,大家象往日一样,喝酒点菜,天南地北的摆龙门,就是没有人提及方才的那件事。

    洛阳民民,风多识广,每个人都懂得什么事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正是城里来往的尽管不乏江湖人物,却几乎汉有城商民牵涉其中的道理。

    柳青青似乎还在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自饮,对面的碗筷依旧没有撤走。

    隔了不多久,柳青青要等的人来,楼上酒客莫不大感意外。

    来的是四海堂的三总管,追魂刀秦世伟,他是个很难看的中年人,脸上五官又小又挤,一张脸像个干柿子。

    不过,他虽然让人难以产生好感,却练就了一套逢迎拍马的本领,往往让人忘记他难看的外表,心喜于他的奉承。

    以他四海堂三总管的身分.他大可略微拿点架子,但一看到美丽的柳青青,马上摆出一副奴颜卑膝,恭敬无比的表情。

    柳青青的手一抬,秦世伟一低屁股,便在对面坐下,他的声音很低,脖子在尽量往前伸,笑道:“柳姑娘刚才的那一手,我全看到了,真是高呀,女中豪杰,当之无愧,象史克章那种人,活着也是个祸害,能杀一个,就多种一项阴德,姑娘的手段高妙,我秦某人佩服佩服。”

    秦世伟果然会说话,柳青青脸上不期然露出受用的表情。

    “怎么样,对东西有没有兴趣?”梆青青看他点头了,接着道:“你出个价,只要不太离谱,我就卖了。”

    秦世伟比了个三,接着道:“我们老爷子最需要这东西,三千两银子姑娘认为怎么样?”

    “哼,三千两,你把我当什么打发了?”柳青青的眼光在他的脖子上看了一下,冷冷道:“你给我滚,少在这里消遣姑娘。”

    秦世伟陪笑道:“三干两银子不少了,柳姑娘你也只不过费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到手了……”

    柳青青打断他的话,道:“滚,你没有资格过问我东西的来处,你最好起我还没有动手前走,否则你这个三总管,就到阴间去当吧。”

    秦世伟的脸红了一下,他一向以“会办事”深得老爷子的器重,这次他如果把这件事办砸了,他这个三总管的宝座,恐怕就保不住了。

    于是,他赶紧弥补缺失,他那张脸上便出现为难之色.“柳姑娘,十分抱歉,我不会说话,多有得罪,请你原谅。限于权限,这件事我不能做主,你是不是可以稍微宽限些时间,让我回去请示过老爷子后,再答复。”

    柳青青在他脖子上看了一眼.抬手理了一下头发,冷冷道:“看在你只是个奴才的份上,我饶过你.我看你就这样告诉钱剑山好了,就是我在天黑前一定会去找他,要他等我。”

    追魂刀秦世伟的脖子被柳青青看得凉凉的,听她这么一说。连声称是,倒退到楼梯口,然后如飞而去。

    他并不是不想多留一会儿,能跟这们一个美丽的女人在一起喝酒,肯舍得离开的男人,恐怕一万中也找不到一个出来,要真能找出来,这家伙着不是又聋又垭,也是个超级大白痴。

    追魂刀原先也想趁跟她交涉时,吃吃豆腐,但当他看到柳青青连史克章那样一个黑道狠角,都能举手之间杀之,而他的脖子——他不认为会比史克章坚硬得多。

    所以,他原先的想法只好打消,早一步离开就早一步离开,最起码比冤枉送命好。

    秦世伟走了,柳青青忽然起身,走到临窗一座前,对一个正在低头吃饭的青年汉子道:“怎么样,偷看过不过瘾?小田?”

    田野脸上露出笑容,打着哈哈道:“过瘾,太过瘾了,柳大姐,你是不是可以在去四海堂前,给我一个机会?”

    柳青青眯起一双风目.娇滴滴地道:“给你机会.你随时都有机会呀,大姐几时拒绝过你了。”

    柳青青这些双关语,直听得楼上食客不住咽口水,充不暗暗羡慕田野那小子艳福不浅。

    田野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就象打量一个没有穿衣服的妓女,这眼光通常会让一个正经的女子受不住面羞红脸孔。

    但柳青青的脸色依旧正常,烂笑如花。

    “只要大姐不嫌弃,我随时愿意把握机会,尽力报效,不过,我的报效方式也许不是金钱可以买得到的,也许跟那个什么赏花公子用的方法不同。”

    田野挤挤眼,顽皮地笑道:“我是个很少让女人失望的男人,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的了。”

    柳青青哦丁一声,似乎不信田野的话,抛了个媚眼道:“你刚才说你愿意把握机会——”

    田野道:“我所谓的机会,意思是——我要柳大姐将锦盒里的东西转售给我一—”

    柳青青脱口而出:“什么?你说什么?”

    她脸气白了,原来她白卖弄了半天风情,竟被田野这小子消遣了一顿。

    田野平静的道:“追魂刀秦世伟开的价钱太低了,我愿意以高出十倍的价钱,三万两银子买你的东西,我开的价钱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柳青青道:“那你知道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吗?”

    田野摇头道:“不知道。”

    “那么一—”柳青青叹了口气道:“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按常理说,我去找钱剑山卖这东西,他未必会开封这个价钱。可是,我还有点商业道德,我相信五房七妾的钱剑山会比你更需要它,你毕竟年轻力壮,应该还没有那方面的烦恼,还没有那方面的需要。”

    柳青青的话,把楼上的人都逗笑了,田野却没有笑。

    他笑不出来,他本来想吃柳青青的豆腐,没想到竟然反被她吃了“豆腐”。

    柳青青走了,临走时她告诉田野她在“贵宾楼”暂住,房间号是“贵字一号”上房,欢迎田野明天后光临。

    她的意思很明显,她依旧对田野有兴趣,不过要等到她的东西抛售再说。

    田野离开后,马上看到鬼灵精和糊涂蛋。

    丁大同脏兮兮的脸上,露出欢欣的表情,古小东的脸上,也露出高兴的笑容。

    丁大同抢着笑道:“田大哥,老顽童要你到花姑娘那儿去?”

    古小东不等丁大同说完,也说道:“对……对,老……老……他要你到花姑娘……还准我和鬼灵精跟你一起去……”

    田野听糊涂了,皱眉道:“鬼灵精说清楚点。”

    丁大同道:“老顽童已经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为了预防未然,他要你到花姑娘那儿去雇杀手,要杀的人是谁,他没说,你如果是条汉子,就一定不会忍受那种女人的羞辱、也一定会知道的。”

    田野茫然道:“我知道要杀的是谁,老顽童真的没有说。”

    古小东抢道:“是……是……者……老……要我们一起去,他说我们已经长大了,要我们去花姑娘那里……见识……见识。”

    丁大同吼了一声道:“你闭上嘴,谁要你插嘴了,有话我会跟田大哥说。”

    丁大同教训完古小东,对田野道:“对啦,我差点忘记了,老顽童有张字条要我交给你。”

    田野看了字条,不禁笑了。

    字条上写道:“小田,柳青青到钱剑山处,一定会被钱剑山那老色鬼设法扣留,你不妨到“花姑娘”那里去,要她派人去杀柳青青,“花姑娘”一定会答应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