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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孤注一掷

    雷景光的眼睛紧紧地盯住那个身着新郎官吉服的雷玉峰,嘴角泛出一阵冷笑。

    忽然他眼神一动,他察觉到身后十丈处,有人接近!

    接着他神情又缓和了下来,因为他已从脚步声中听出来的是自己人,他的亲外甥邢云飞,就是那个精明干练、高高瘦瘦的年轻人。

    他的脚步那么轻松,显示他的武功基础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年纪这么轻就有这样的成就,雷景光很为这个外甥感到骄傲。

    感到骄傲的还不止这一点,这年轻人很懂得守分寸,脚步虽然很轻,却在老远的地方就轻轻咳了一声,这才走近,在他左侧后方一步,停了下来。

    雷景光没有开口,他就一直恭谨地站着,不敢稍动。

    电景光又横视着那一边的新郎官与四位新娘子半晌,才开口道:打听出来了?

    邢云飞恭声道:是。

    雷景光道:在哪里?

    邢云飞道:尊荣赌坊,在玩骰子!

    雷景光嗯了一声,尊荣赌坊正是他在武汉三镇联锁经营的事业之一,是个很赚钱的事业!

    邢云飞却补充了一句:听说他赢了很多

    雷景光冷笑道:很多是多少?

    邢云飞道:听说已将近百万两!

    雷景光突地跳起来,怒吼道:让他赢去那么多,你们都是死人呀!

    邢云飞道:我一得到消息,立刻就亲自去请樊将军出面,又请曹七太爷亲自出马

    雷景光的眼皮还是在跳,还是不放心地问道:现在呢?

    他们已在武昌的尊荣赌坊等着他!

    他直的会去?

    他一定会去!武林种马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兑现的!

    雷景光恨得牙痒痒的,喃喃道:武林种马武林种马哼!

    武林种马说过的话,的确从来没有不兑现的!

    只是这一次,他们竟等不到亚马的人!

    武昌守备樊将军亲自坐镇。

    曹七太爷也把他手下七大金钢都带了来,却等不到亚马的人。

    樊将军怒道:是谁约他的?

    一位哭丧着脸的大胖子道:是我

    他是汉阳尊荣赌坊的老板,昨天才被亚马赢得脱了衣,几乎付不出银子,幸好亚马不为已甚,只要他写了一张借据,约了改天到这里来,再赌一场

    曹七太爷却听出了语病,道:你是说今天还是说改天?

    这胖子也是曹七太爷亲手调教出来的高手,却已吓得满头大汗,呐呐不能确切回答。

    就在这时,门口却有一位提着篮子卖花的小女孩,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四下瞧着。

    一眼瞧见那胖子,这才鼓起勇气走上前来,道:你就是史老板?

    史胖子奇道:你怎么知道?

    小女孩道:有一位叔叔告诉我,他叫我送一封信来给你

    史胖子急道:信呢?

    小女孩这才从花篮里取出一封信来交给他。

    史胖子急忙拆开信笺,上面写着:约好改天,忘了订明是哪一天?不如我来作主,就定明天,日落酉时,不见不散!

    信笺后面的签名是亚马!

    樊将军怒哼一声,起身就走。

    曹七太爷瞪了史胖子一眼,冷冷道:你就会给我丢脸!

    久早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谁都知道洞房夜,小登科!

    谁都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所以,宾客们都吃饱喝足之后,早早都散去了。

    虽然是儿子的喜事,做母亲的雷夫人却忙里忙外的,比任何人都累。

    现在她终于可以回到西厢阁楼自己的房里,四名俏丫鬟立刻迎上来,扶她坐下,端来茶水,轻轻地为她捏肩捶腿

    雷夫人刚喝了口茶,屏风后面就有人轻轻地咳了一声。

    雷夫人与四丫鬟都吓了一跳,屏风后面却转出一个人来。

    是亚马,微笑着请安,道:为了避人耳目,不得已藏身此地

    雷夫人笑道:为甚么要避人耳目?

    亚马道:因为已经有人在打算抓你们的小辫子了!

    雷夫人怒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亚马道:夫人暂且息怒,小侄这次来,只是有要事秘商

    雷夫人点头道:你说。

    亚马道:此事关系到玉峰、玉芝,还有双萧、四凤

    雷夫人转向四婢道:去把他们都找来!

    亚马亦插口道:最好找个甚么借口,千万别惊动任何人!

    雷夫人点头同意,道:还是我自己去,就说要带新人去向祖母请安

    她再向四婢道:你们陪亚马公子到太夫人的佛堂去等!

    老太夫人的佛堂就在顶楼的最高处,既清净又宽敞,居高临下,也不怕有人偷听窥视。

    果然不久之后,雷夫人就领着儿子、媳妇,一齐上楼,先向老太夫人请安,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就由丫鬟服侍着老人家回房去了。

    雷夫人的四名丫鬟也被派遣到楼梯口与窗口等地方去守候,以防有其他下人突然闯来。

    现在大家都在等着亚马开口了。

    亚马道:雷景光是谁?

    雷玉芝吓一跳,道:是我们远房一位堂伯父,算是那一族的长老!

    亚马又道:邢云飞又是谁?

    雷玉峰却答道:这位大伯父的娘家姓邢,这邢云飞是他娘家方面的亲戚很能干的!

    亚马冷笑:他们愈能干,你们就愈惨!

    雷玉峰道:甚么意思?

    亚马道:好,我们现在先不谈那些,先来谈谈我!

    雷夫人接口道:对,重点还是你,上次我们谈过的条件,还是有效!

    亚马回答得很干脆:好,我答应,不过有几个问题,必先谈清楚。

    雷夫人道:你说。

    亚马道:双萧、四凤既成事实,仅此而已,不能再加别人!

    雷夫人开始皱眉。

    亚马接着道:所以时间也不必限在一个月、两个月,我可以保证到有人生了儿子为止!

    雷玉峰道:可以!

    亚马再道:从今以后,绝对不可再对我用迷迭香因为那种东西有副作用,其严重性,问问薛翠凤就知道了!

    雷玉峰望向薛翠凤,只见她点点头,叹道:要不是还有个梅长芬,我一定会死掉!

    雷夫人却道:可是你从来不

    她是长辈,这话竟不好出口,亚马只得自己说出来:我并非有病不能泄精,我是因为受过特殊的训练,能够自我控制而已!

    雷玉芝却大为好奇,道:真的有这种训练?

    亚马却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继续道:再者,人多口杂,觊觎你这份领导权的,大有人在,随时随地等着要抓你的把柄。所以,我非但不能公开出现在你们这里,反而要在表面上成为你们的敌人!

    萧洁洁道:为甚么?

    亚马冷笑道:第一天你用美人计把我诱上马车,那车夫是谁?

    雷玉峰道:是我安排的

    亚马道:却被人收买了!

    雷玉峰吓一跳,却又冷哼道:他跑不掉的!

    亚马道:他已经跑掉啦纸包不住火,任何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事,总会有破绽的,我只须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答应会拨四千万两黄金给我的?

    雷玉峰道:不错!

    亚马道:这么庞大的数目,是现金吗?

    雷玉峰道:当然不是,是一些房地产,一些能赚钱的事业

    亚马道:那就对了,你有权将这些过户到我的名下,但是你又如何向你族里的其他那些人交代?

    雷玉峰咬牙道:我用不着向他们交代?

    亚马道:他们自然也不能逼你交代,但是他们就有了借口,他们可以造谣生事,弄得你鸡犬不宁,让你自乱阵脚,再联合起来挑战你的领导权

    雷玉峰还想再辩,却被雷夫人喝止,道:亚马一定有更好的办法,且听听他怎么说。

    众人都望向亚马,亚马笑着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一言提醒梦中人,雷玉峰不由喝采道:好计!

    接着他们就压低了声音,促膝秘谈,终于获致结论。

    亚马道:好了,就这样决定,我要先走了!

    雷玉芝道:你还不能这样就走!

    亚马道:为甚么?

    雷玉芝道:因为你还惹了一个麻烦在这里。

    亚马皱眉道:甚么麻烦?

    雷玉芝道:梅长芬!

    亚马跳了起来:甚么?你们把她也接来了?

    雷玉芝道:她也可能有你的种。

    亚马道:她没有!他怒冲冲地向雷玉芝道:你自作聪明把她弄了来,你就负责把她送回去!

    雷玉芝眨眨眼道:说不定她也想养一个你的孩子呢!

    亚马一怔!

    玉芝又道:所以,这种事只有让当事人去作选择,你或我都无权替别人做决定

    雷玉芝拉他的手,道:先跟我回房去休息,等翠姊不,应该改口叫翠嫂,翠嫂先去问问梅长芬的意思到底如何?

    薛翠凤点点头。

    玉芝就把亚马拉走了。

    亚马才走出楼梯口,突然停步。

    雷玉芝一怔道:怎么啦?

    亚马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雷玉芝道:甚么话?

    亚马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雷玉芝立时会意,道:你要我做黄雀?还是做蝉?

    亚马道:你的声音很美,应该做黄莺!

    话才说完,亚马就已掠过屋瓦,向夜色中急扑而去。

    他的身形才过,屋角暗处就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略一犹豫,即展开身形,向亚马的方向追去。

    谁知亚马轻功实在太快,他得拼命全速奔驰,才不致把他追丢了。

    谁知亚马才刚刚掠出雷家的院墙,就已失去了踪影。

    这人正立在高墙上眺望之际,亚马却突地从院墙之下冒了出来。

    他大吃一惊正想回身而逃,不料雷玉芝已到了他的身后,怒道:雷忠,怎么是你?

    雷忠吓得从院墙上跌了下来,谁知他却乘着跌落之势,全速往假山石方向逃窜!

    雷玉芝怒吼一声道:你敢逃!

    她正展步要追,却已被亚马一把拉住,道:不用追了!

    果然假山石后面走出的是雷玉峰,手中倒提着一个人,正是那雷忠。

    亚马拉雷玉芝道:走吧!你哥哥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置他

    又是那间浴室。

    又是那只巨大的浴盆。

    满满的一盆热水,上面还漂浮着玫瑰的花瓣。

    亚马舒舒服服地泡在热水里,连日来的疲劳,都被这样舒适的沐浴,洗得干干净净。

    热腾腾的水蒸气,朦朦胧胧的走进一条窈窕人影。

    再伸手除去罩袍,一具纤细丰满的胴体,就出现在蒙蒙的水雾之中。

    有人说雾里看花最美。

    雾里看人呢?

    雾里的美人,已经走近,已经跨入了他的浴盆,已经挤进了他的怀里

    已经紧紧地缠住他,用各种方式撩拨着他

    亚马叹了口气,道:你喜欢在热水里玩这种游戏?

    她开口道:那就抱我上床!

    亚马吓一跳道:你不是玉芝?

    那美人道:我是梅长芬,雷姊说把她的床借我

    亚马用力一突,就已经深深地攻入了她。

    梅长芬惊叫:抱我到床上!

    亚马就抱着他跨出了浴盆,抱着他来到床上,这中间仍是深深地切入着她体内

    梅长芬叹道:原来这样也很好!

    亚马道:只要你乖,我会让你样样都很好。

    梅长芬连忙道:我乖,我很乖

    她果然很乖,但很调皮。

    她经过上次在黄梅庄的惊涛骇浪,这次已能充分享受其中的乐趣了!

    调皮不能算是不乖,所以亚马为了奖励她的乖果然给了她很多快乐!

    梅长芬气喘吁吁,紧紧缠住他道:我要养一个你的孩子

    亚马将她放倒在床上:薛翠凤跟你谈过了?

    梅长芬道:谈过了,我跟她亲如姊妹,我愿跟她一样,终生在这里等着你

    亚马开始全力冲刺,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别人替你做的决定?

    梅长芬哼哼喘道:是的是的,我是心甘情愿的

    然后就突然一阵酸麻,她突然地崩溃了

    崩溃中直感到一股滚烫,直冲人体内

    然后她就昏昏睡去

    日落酉时。

    武昌,尊荣赌坊。

    在平日,这正是华灯初上,赌客临门的时刻,谁知今天却在门口贴了张大红纸条,写着:家有喜事,暂停营业。

    不但有红纸条贴着,还有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兵丁,耀武扬威地站在门口把守着,严加把守,闲杂人等,一概免近!

    这哪像家有喜事?简直像是犯了滔天大罪,被官府抄查一般!

    本来是打算好好享受一个愉快的夜晚,见到这种情况,谁还敢自触霉头,赶紧溜之大吉,连问都不敢问一声。

    尊荣赌坊虽未正式向官府申请立案,只因幕后老板是荣华富贵楼的雷家,而雷家又曾出了一位有功于朝廷的大将军,冲着这份殊荣,再冲着这雷景光逢年过节,不时的大把银子打点,官府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任由他这样经营下去。

    今天武昌守备樊将军应邀,亲自带了兵丁前来坐镇,就是要等那昨天未曾出现的亚马!

    亚马果然来了,不止他自己来了,还带了一位又干又瘦的高老头。

    凶横霸道的兵丁正要来拦他,亚马突然道:去告诉里面的人,就说亚马来了!

    兵丁们不认识亚马,但却一定听到长官吩咐过,立刻便让出路来。

    只不过一家赌坊,便有这种阵仗,亚马不禁冷笑。

    由雷家经营的尊荣赌坊向来以豪华奢侈出了名,尤其是开在武昌的这一家。

    豪华的大厅分隔成好几处豪华的包厢,各式各样的赌具,应有尽有。

    虽然没有赌客,却有人。

    连那个胖子在内,一共九个人。

    一个身穿耀眼盔甲,手按军刀的威猛大汉,就是按月收受了红包,今天要来压场子的樊将军。

    另一边的七个站着,一个坐着。

    站着的七个人,不是衣着华丽,神态威猛的彪形大汉,就是目光炯炯,精明练达的中年人。看样子,没有一个不是富甲一方的大老板。

    坐在一张铺着红毡的紫檀木椅上的,却是个比高老头还干巴瘦小的小老头。一张干瘪蜡黄的脸上,长着双小小的三角眼,留着几根稀疏的山羊胡子,花花的头发,几乎已快掉光了。

    如果说这小老头像山羊,倒不如说他像是只猴子。

    可是他气派偏偏比谁都大,站在他身后的七个人,对他毕恭毕敬,不敢有一点的随意。

    亚马打心底倒抽了一口凉气,暗道:难道这个其貌不扬的糟老头,就是名震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的赌王?

    行行出状元。

    每一行中都有王,赌这一行中也一样。

    赌王姓曹,不管认不认得他的人,都尊称他为曹七太爷。

    曹七太爷在这一行中,不但大大有名,而且地位尊贵从没有输过。

    至少在三十岁以后就真的再没有输过。

    曹七太爷今已七十有二。

    曹七太爷不但赌得精,眼睛更毒,不管大郎中、小郎中,玩票性的郎中,或是专业的郎中,从来不敢在他老人家面前玩一点花样。

    因为不管用甚么手法,曹七太爷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曹七太爷在过六六大寿的那一天,就已经当众宣布金盆洗手,退隐林下了。

    听说曹七太爷又复出了,是被他门下的七大金刚请出来的。

    听说曹七太爷门下七大金刚,都分别主掌江南各地的尊荣赌坊。

    他老人家年纪那么大了,身分地位那么高了,还出来干甚么?

    听说他是出来对付一个叫亚马的年轻人,那个亚马已经把七家尊荣赌坊赢跨了三家!

    亚马?他的外号是不是叫武林种马?听说他一天到晚在女人堆里打滚,怎么会突然对赌这么有兴趣的?

    以上这些话,亚马早已听到了消息,当然也是从他一位朋友那里听来的。

    但是他却想不到,这位名震十三省的赌王竟会是这么一个猥琐的小老头。

    曹七太爷用一双留着三寸长指甲的手,捧起个纯银的水烟壶呼噜呼噜地先抽了两口,才朝亚马笑了笑,道:坐,请坐!

    亚马就拉过另一张椅子来,与高老头一起坐下。

    曹七太爷眯着眼,打量着亚马,眯着眼笑道:你就是武林种马?

    亚马微微一笑道:您贵姓?

    曹七太爷道:我姓曹,在家里排行是老七,所以别人都叫我曹七。

    亚马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曹七太爷轻轻地笑道:听说亚马近来的手气不错!

    亚马道:还过得去。

    曹七太爷:不知道亚马公子,肯不肯赏脸,陪我这小老头玩两把?

    亚马道:有甚么好玩的?这里是尊荣赌坊,我进这赌场的门,就是要来赌的!

    曹七太爷笑道:好,就是赌!

    亚马道:要赌就要有彩金,而且是愈大愈好!

    曹七太爷道:行。

    亚马道:我只爱赌骰子,一掷两瞪眼,干干脆脆!

    曹七太爷道:好,就赌骰子!

    亚马道:你敢跟我赌骰子?你不知道我最近手气特别好,就是因为赌的都是骰子?

    曹七太爷忽然睁开他那双总似是眯着的三角眼,看着亚马。

    他眼睛一张开,就好像有两道精光暴射而出,第一次看见的人,一定会吓一大跳。

    亚马却没有被他吓一大跳,他天生就不是个轻易被吓倒的人。

    曹七太爷瞪着他看了两眼,眼睛又眯了起来,道:可是手气时常都会变的,好手气的有时会变坏,坏手气有时候也会变好。

    他轻轻一笑,又道:只有一种人的手气水远不会变。

    亚马道:哪种人?

    曹七太爷道:不靠手气的人!

    亚马道:不靠手气靠甚么?

    曹七太爷道:靠技巧!

    亚马道:不管技巧也好,手气也好,我们要赌,就要赌得公平,绝对不能有假!

    曹七太爷道:对!

    亚马道:好,那么我就陪您老赌这一把!

    曹七太爷道:你只赌一把?

    亚马道:只要能分出输赢来,一把就够了!

    曹七太爷道:不错,一掷两瞪眼,豪气!

    他又道:赌多大?

    亚马道:限不限注?

    曹七太爷笑道:反正只赌一把,你想赌多大,我都奉陪!

    亚马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来放到桌上。

    胖老板与另二名横眉竖眼的大汉立刻脸色大变。

    亚马道:这是汉口、汉阳、襄阳三家尊荣赌坊的房地契与全部银票!

    坐在他身旁的高老头这时才插口道:老夫已详细估算过,总值在黄金七千两以上!

    曹七太爷眼神又是二兄,沉声道:阁下是谁?

    高老头冷冷道:高光恒。

    这次轮到曹七太爷吓一大跳了!

    高光恒,全国大小各地联营的大通钱庄随时要准备足够的现金,供客提领。

    你说这个人的财富有多少?

    曹七太爷又冷静了下来,道:全部赌?

    亚马道:全部!

    除了曹七太爷之外,其余七个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这七大金刚都是曹七太爷亲手调教出来的顶尖高手。

    虽然他们每个人都是这一行的顶尖好手,可是一把七千两黄金的豪赌,他们连想都不敢去想!

    曹七太爷脸色不变,道:你是有备而来,我们可没有准备这么多

    亚马道:这家尊荣赌坊

    曹七太爷倒也老实,道:也值不了这么多!

    亚马逼上一句:除了这一家,姓雷的手上还有三家都叫尊荣!

    高老头又补上一句:这四家我也大约估算过,可以值一万两黄金!

    然后他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一叠银票道:这是本人亲自签名的大通黄金票三千两

    他将那叠银票也叠到那布包上面去。

    亚马道:就赌你这四家尊荣!

    那七名赌墨高手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只有这曹七太爷仍是稳如泰山。

    曹七太爷一口一口地抽着水烟,连眯着的眼睛都闭上了。

    他是不是已经有胜算在握了?还是仍然在盘算着对付这年轻人的方法?

    亚马微笑着,看着他,就像是一个收藏家,正在研究着一件珍贵的古玩,正在鉴定这件骨董的真假。

    又像是条小狐狸,正在研究一条老狐狸的动态,希望自己能从中学到一点秘诀。

    曹七太爷是不是也在偷看他?

    曹七太爷终于开口道:你要等他们去把地契、银票都拿来?

    亚马微笑道:那倒不必

    他又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上面把四家尊荣赌坊的让度书都已写好。

    曹七太爷厉声道:你早就有预谋?

    亚马道:能跟赌王一较高下,是我生平大愿。

    他又笑道:凭您曹七太爷的声望,只须在这里画个押即可!

    曹七太爷狠狠地瞪视着他,亚马却笑道:坐了三十几年的赌王宝座,是不是该换人了?

    他后面的七大金刚立时愤怒得要往前冲,曹七太爷却立时伸手拦住,叱道:干甚么?你们是开赌场?还是强盗窝?

    七大金刚立时住手。

    曹七又道:难道你们瞧不出来他是在用激将计?

    七大金刚立时又冷静了下来。

    赌徒上阵,最忌讳的就是过于激动。

    一个从十来岁就做了赌徒,而且做了三十几年赌王的人,当然很能控制自己。

    所以有些话他不能不说:就好像开妓院一样,我们也是在做生意,虽然这种生意并不太受人尊敬,却还是生意,而且是一种很古老的生意!

    这些话他已说过很多次。

    自从陆续把他们收为门下的时候,就已经在培养他们这种观念:这种生意虽然并不高尚,却很温和。

    我们是生意人,不是强盗。

    做这种生意的人,应该用的是技巧,不是暴力。

    曹七太爷生平最痛恨的一件事,就是暴力。

    所以他叫徒弟拿了笔砚来,心平气和地在让度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然后把这张纸也放到那布包上面去!

    亚马这才笑道:好,我们怎么赌?

    那名捧着笔砚过来的中年人道:行有行规,赌也有赌规。

    亚马笑道:做事本来就要做得有规矩,赌钱的规炬更大。

    那中年人道:可是不管怎样的规矩,总得双方都同意。

    亚马道:对!

    中年人道:若是只有两家对赌,就不能分庄家、闲家。

    亚马道:对!

    中年人再道:所以先掷的无论掷出甚么点子来,另一家都可以赶。

    亚马道:若是两家掷出的点子都一样呢?

    中年人道:那么这一把就不分输赢,还得再掷一把。

    亚马忽然道:这样不好。

    中年人一怔!

    亚马道:如果两家都是高手,总是掷出同样的点子来,岂非就要一直赌下去?这样就算赌个三天三夜,也未必能分得出输赢来的

    中年人道:那你想怎么赌?

    亚马道:我最近手气特别好,只要不是被灌铅作了假的骰子,我一掷一定是个豹子!

    曹七太爷插口道:我保证今天赌得绝对公正!绝不作假!

    亚马道仰天大笑道:赌王在此,还有谁敢作假?所以

    他一伸手,那中年人就立刻递了三粒骰子在他手上。

    亚马摊平了手心,让那三粒骰子在他手上惦了惦,道:为了敬老尊贤,这三粒骰子我先掷下去,赌王再掷。只要赶成同样的点子,就算我输!

    话才说完,他的手仍是摊得平平的,手掌却往后一收,让那三粒骰子落到碗里去!

    这是最炬规的掷法,绝对没有任何人还能表示一点怀疑!

    他甚至没有反掌扬拳,使三粒骰子在拳心里,这样就绝不能有机会以巧妙手法偷天换日,使落到碗中的变成灌了铅的假骰子!

    一阵叮当作响,碗里的骰子一阵跳动之后,停了下来。

    众人往碗里一看,果然是三个六点朝上的豹子!

    这已是骰子之中最大的至尊宝。

    这样的点子虽然很难,但是对一个训练有素的高手来说,还是难不倒他的,尤其是赌王曹七太爷这样的人!

    曹七太爷先是由衷地赞了一句:高明!

    然后他也伸出了手,将手掌摊平。

    亚马也伸出两只手指,一粒一粒,清清楚楚地将骰子捡起,放到他平摊着的手掌心上。

    这样清清楚楚的动作,就是为了要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到,绝对还是同样的那三粒骰子,绝对没有被调包换过。

    曹七太爷一样不敢握拳而掷,让人误会他有机会换骰子作弊,所以他也只能继续摊平了手掌,让骰子在他的手掌上惦了惦,让三粒骰子都翻动到最有利的那一面去。

    亚马适时开口再道:我说过,只要老爷子也能掷出一个豹子来,就算我输,否则

    曹七太爷冷哼,他一再强调这句话是甚么意思?莫非又是激将法?

    对,自己一定要冷静,心情绝对要平静,要放轻松!

    他才要动,亚马又开口道:慢点,任何规矩都一定要双方都同意了才算数,你若不同意,你可以不用掷下去!

    曹七太爷怒道:我若不同意,又怎会掷下去?

    亚马冷笑道:老爷子还是多考虑的好,要知道这一把掷下去,不止是您自己的一世英明,更是江南雷家的七千两黄金!

    这句话有如千斤重锤般地击在曹七太爷的心口上,伸在前面的那只手竟也有些发抖起来。

    亚马将樊将军往前推一点,道:将军可要看清楚一些,要是由我来经营这七家赌坊,我可是连半分钱的红包贿赂,都不会往官府里孝敬的哟!

    樊将军一怔!怒道:你敢不他随即省悟到这只不过是亚马要扰乱军心的作法,大吼道:谁说赌王一定会输?

    只见曹七太爷心里连续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平伸着的一只手,竟迟迟不敢将骰子掷落碗中。

    樊将军大老粗一个立时大声道:你要是没有把握,就别跟他赌!然后一声大吼:来人啦,将这两个刁民抓起来,赌资充公!

    门外的兵丁们立时冲了进来,拔出腰刀,就要拿人。

    曹七太爷紧急大喝一声:不可!

    咬紧牙根,将三粒骰子微微向上一抛,手掌迅速后退,让骰子落入碗中。

    这才是最紧张的一刻,大家都不由自主地伸头往碗内瞧去

    只有亚马微笑着将高老头拉退一步,悄声道:他输了!

    只听碗内一阵叮当作响,骰子滚动互碰,终于停止。

    接着就听到一阵惋惜长叹

    曹七太爷脸色灰死,叹口气,道:我输了!

    亚马一手伸,抓起了桌上那一堆地契、单据、银票,抽出一张百两黄金的大通票子递到樊将军手上,道:兄弟们辛苦了,请大伙儿吃茶!

    一出手就百两黄金,这比他十年的薪俸还多,樊将军高兴得有些傻了。

    亚马拍着肩笑道:你可知道赌王曹七太爷是怎么会输的?

    樊将军实在搞不懂,只能反问道:他怎么会输的?

    亚马道:只因赌本都不是他的,是江南雷家的!

    所谓人是英雄钱是胆,这句话在赌场上尤其对味。

    如果你今天腰缠万贯,进了赌场,放心大胆地赌,就算输了些儿也不必心疼,反而能赢。

    若是将明天老婆要看医生的钱拿到赌场来赌,不输得精光,才是怪事!

    曹七太爷事先绝对没想到会赌得这么大,不但输了自己一世英名,也输了雷家七家赌场!明天他拿甚么去见雷家的人?

    只有大老粗樊将军为亚马耽心道:姓雷的放得过你吗?

    亚马道:我跟姓雷的有仇,我正是故意要来挑他的场子,找他的麻烦的!

    樊将军瞪大了眼睛,他真搞不懂这年轻人怎么有胆子,敢公然向江南雷家挑战?

    亚马却转头向曹七太爷及他手下七大金刚道:在正式转让手续之前,各赌场仍旧照常开张营业,账目仍须清清楚楚!

    然后亚马与高老头已大步而去。

    樊将军向曹七太爷苦笑摇摇头,也率领他的手下兵丁离去。

    场子里只剩下这位年迈的赌王,和他手下的七大金刚。

    老赌王虽然输了,却仍是不太耽心,因为他现在手上还有一步险棋。

    一着能起死回生的险棋。

    任何赌徒,无论输得多惨,总会为自己留下一点赌本的!何况这位在赌界打滚了一辈子的赌王。

    曹七太爷在门外安排了一头黑豹!

    那并不是正的豹子,而是一个职业杀手的名字。

    职业杀手的意思,就是靠杀人为职业的人。

    他可以跟你无冤无仇,他甚至可以根本就不认识你,可是只要有人出得起他所开的价码,他就可能来杀你!

    这个豹子就是这一行中的高手,他的价码一向都很高,而曹七太爷又是个出得起钱的大主顾,这次他就花了大钱,找了黑豹来下手。

    活亚马如果变成了死亚马,他那张让度书岂不是变成了废纸一张?

    他甚至可以随时伸手到一个死人口袋中,去取出那一大叠银票、地契之类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暗暗冷笑。

    他刚刚还在大声训戒他的子弟们:赌徒绝不可动粗。可是他从没有说过,赌徒不可动脑筋!

    所以他仍旧端坐不动,在等着消息。

    他的七个徒弟也都只好乖乖地肃立在他身后,不敢妄动。

    突然一条黑影,有如豹子一般地敏捷,直扑到了曹七太爷的面前。

    黑豹?曹七太爷忍不住喜道:得手了?

    黑豹从怀中取出一叠会票,掷在曹七太爷的面前,道:这笔生意我不接,你另请高明!

    为甚么?曹七讶道:你不是已经答应下来了么?

    你却没有说出对象就是亚马!

    怎么?你打不过他?

    那是另外一回事,我们干杀手这一行的,也有这门的行规!

    是甚么样的行规?

    血亲不杀,恩人不杀,大善人不杀!

    哦?

    亚马不是我的血亲,却是我的恩人,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黑豹,更何况,他手上戴着的那只戒指

    曹七当然也注意到那只戒指,只是他不懂那戒指代表了甚么意思?

    那是玉清教的令符,也可以算是教主,玉清教是专门收养孤儿的慈善机构,而我正巧就是被玉清教收养大的孤儿!

    他拉开自己的衣襟。

    只见他左胸心口部分一枚鲜红色的刺青,是个女首、蝠翼、鸟爪、蛇身的怪图案,构图却相当美观。

    这是我们玉清教的记号,所以,这笔生意我不会接,而且从今天起,不论任何人企图对亚马不利,我都会全力阻止,再见!

    最后一个字才说完,这个黑衣人陡然地倒窜而出,迅速地失去了踪影,简直比一头豹子还要快捷!

    七大金刚都呆呆地望着这位年迈的恩师。

    曹七终于长叹道:这下我真的彻底的输啦

    荣华富贵楼,是江南最有名的第一大家族。

    所有大家族的规矩一定是最大的。

    这些繁文褥节的大规矩,有些是装模作样,毫无义意,但是大部分仍是有实际存在的价值、保留的必要。

    例如每日两次的晨昏定省。

    一大清早,即使是养尊处优的少奶奶们,也都必须穿戴整齐妥贴,集合起来,一起轻移莲步,到婆婆的阁楼上去请安,然后,又一起随着婆婆上顶楼的佛堂,去向老太夫人请安。

    请安完毕,闲谈一阵,再随婆婆回到阁楼来,婆媳之间的交代与沟通,一整天的生活起居,这时间才开始。

    而今天早晨,蒋秀凤就似乎坏了肚子似的在反胃,四凤是同门师姊妹,一向感情很好,急忙围过来照顾她。

    蒋秀凤只道:不要紧,我没关系的

    双萧姊妹仍笑道:恭喜恭喜!

    石巧凤一怔!道:你说甚么?

    身为婆婆的雷夫人当然是有经验的,也在一旁笑道:秀凤过来,让我看看!

    蒋秀凤只好到婆婆面前去。

    雷夫人伸手把住她的腕脉一探,笑道:你不是病,是害喜!

    害喜?她显然还未听过这两个字:甚么是害喜?

    雷夫人道:害喜就是有一个小宝宝在你的肚子里作怪!

    雷玉峰适时从外面进来,接口道:是谁在作怪?叫他过来,让我好好的教训他!

    薛翠凤指着蒋秀凤的肚皮道:去呀,进去教训这小家伙!

    雷玉峰亦一怔!旋即喜道:你有身孕啦!太好了,希望是个儿子

    雷夫人脸上亦是喜孜孜,但心里却有无限感叹。

    自己的媳妇,怀的却是别人的孩子

    而自己的儿子,却为这件事大为高兴,真是老天作弄人

    正在此时,老管家雷勤在门口恭声道:庆堂府的雷全,求见少爷!

    雷夫人一怔!所谓庆堂府,也是一位堂叔雷庆堂,他的支族极旺,却早已桀敖不驯,难以掌控,有事不亲临此请示面议,只派一个家人雷全来求见

    但是目前长房的领导地位并不稳固,只好暂时委曲行事,便向玉峰点头,暗示他凡事小心应付。

    雷玉峰随着雷勤来到前厅,只见一个年约四十的家丁叩首禀道:小人雷全,奉雷庆堂大爷之请,过府相商。

    雷玉峰皱眉道:雷庆堂大爷没有说是为了何事?

    雷全叩首道:是雷庆堂大爷的三公子,突然得了急病又像是中了毒

    雷玉峰大吃一惊!家族间虽然各有意见,但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雷字来,血缘关系仍旧是重于一切的。

    雷玉峰立时吩咐道:备马!

    雷全道:小人备有专车

    雷玉峰道:不,我的马比车要快!

    雷玉峰的座骑,果然是匹好马,果然比雷全的专车快上许多。

    雷玉峰赶到庆堂府上时,门口的家丁已急急领着他进入内堂。

    先向这位堂叔、堂婶请安问候之后,急开口道:三少爷是怎么回事?

    雷庆堂沉声道:跟我来!

    雷玉峰跟着进入这位三少爷的内室,远远的就听见一声声惨叫哀号,东西摔破之声。

    进得房来,只见这位一向风流倜傥,英挺不凡的三少爷,已变得扭曲变形,痛苦地扯破自己的衣衫,抓破自己的脸孔,呼叫着扯住父亲哀号:救救我,救救我

    雷玉峰上前一步道:立甫兄,是我

    这位三公子雷立甫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厉吼道:救救我,救救我!

    雷玉峰一指点在他毓儒穴上,雷立甫应声而倒,玉峰一把扶住,将他抱到床上,伸手一探他的腕脉,只觉一股恶毒的内息,在他体内横冲直闯,完全不受控制,情况凶险之极。

    雷玉峰惊道:他不是中毒,也不是受伤,这是甚么回事?

    就连见多识广的庆堂叔,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雷玉峰再问:这一两天,他出门过没有?到哪里去过了?

    一名家丁突地跪下,拼命叩首泣道:是小人该死,小人前天陪三少爷到怡情院三少爷遇到一位红颜知己,便要留宿,吩咐小人先回家,三少爷留宿到昨日下午,才独自回来

    雷玉峰道:走,带我到恰情院去!

    突然帐后转出一位俏佳人,容颜惨淡地道:不用去了!

    原来她就是雷立甫的妻子吴芸,小俩口新婚还不满一年,雷玉峰还来喝过他们的喜酒。

    吴芸先向她的公婆跪下请安,才转向雷玉峰道:没有任何人害了他,是他自己害了自己!

    雷玉峰大惊道:你说甚么?

    吴芸泣道:我本是玉清教徒,可是绝对不是甚么邪教,而玉洁冰清之意,要求的是夫妻双方,都必须对自己的配偶忠贞不二,从一而终

    就连雷庆堂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

    吴芸继续道:立甫要娶我之时,我就已经对他讲明此事,他也答应了,所以我们也将彼此的血液混合,并种下了毒誓!

    她伸手拉开雷立甫的衣襟,果然见到他胸膛心口之处,以针尖刺出一个简单的心形图案。

    吴芸道:以他的武功之高,如果不是心甘情愿的接受,怎么可能让我在他心口上刺上这个毒誓?

    雷玉峰惊道:你说这是毒誓?

    吴芸道:不错,我们相互发下毒誓,要相互保持终生的忠贞谁要是外遇走私不贞,必定应誓毒发,毒火焚心,痛苦七日七夜而亡!昨夜他留宿怡情院,定是与那女人有了私通之事

    雷庆堂怒道:男子汉大丈夫,偶而在外面逢场作戏有何不可?

    吴芸道:当然可以,但是不能种下这个毒誓只是他若不愿种下这毒誓,我又岂肯嫁他

    雷庆堂厉声道:现在多说无益,赶快拿出解药来!

    吴芸道:这种毒誓没有解药,要是我自己红杏出墙,犯了淫戒,也一样会内火焚心七日而死,绝对无救!

    可恶,可恨!雷庆堂厉吼道:你们玉清教的总坛在哪里?教主是谁?我去找他理论!

    吴芸再次跪下道:没有用的,连教主都没有办法可解,我也不会告诉您总坛在哪的

    雷庆堂已怒极攻心,杀机顿现,举起手掌道:你敢不说?

    吴芸却已不再理他,转身跪到雷立甫面前,伏身哭道:我知道你不是变心,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你只是不相信毒誓会是真的是我害了你

    突然一声哀号!

    吴芸口中猛地喷出大量鲜血!

    雷庆堂又惊又怒,一把将她提得离地而起,道:你在干甚么?

    吴芸一张口,大量的浓血喷出。

    雷夫人惊叫道:她咬舌自杀啦!赶快救她,她肚子里有孩子!

    雷庆堂大惊,急忙出手,疾点她数处大穴。

    只可惜舌根是在口腔之内,再高明的止穴方法都止不住她大量的鲜血泉涌

    眼见她已活不成了,雷庆堂又恨又怒,将吴芸扔出老远,怒骂道:你好狠的心,你不但杀了丈夫,还杀了儿子!

    雷玉峰冷冷道:不对,是你!

    雷庆堂怒道:你说甚么?

    雷玉峰道:你不但杀了儿子,还杀了孙子!

    雷庆堂怒吼道:谁说是我杀了儿子?

    雷玉峰冷笑连连,道:难道那些妓院、酒家、别馆之类的色情行业,不是您在暗中经营,最能赚钱的事业么?

    雷庆堂厉声道:你敢对我这长辈无理?

    雷玉峰更是冷笑道:我正想招开家族会议,请您把所有的账目明细,全部带齐了备查!

    说完他就调头大步离去。

    虽然把赌场都输掉了。

    虽然连最尊敬的赌王也回去闭门思过去了。

    饭还是要吃,尤其是这位姓史的胖子。

    是不是胖子最容易饿?

    别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连胃口都一起不好,而他不是别人,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的更多。

    那个亚马说过了,在正式办理交接之前,还是要照常开张营业,账目也必须交代的清清楚楚,唉!

    他重重地叹口气,又狠狠地咬下一块鸡腿,拚命大嚼,好像咬着的正是亚马的肉!

    陪他一起在喝的,是汉阳、武昌两处赌场里经年领薪水抱台柱的打手们。

    抱台柱是他们的黑话意思是要稳稳地抱住这戏台的支柱,否则台子塌了,戏就唱不下去啦!

    例如现在,这戏台就已经被一个叫亚马的人整垮啦!

    这十多名负责台柱的兄弟,都觉得很没面子,咬牙切齿骂道:亚马是甚么东西?也敢来塌我们史老板的台!

    其中劳家三兄弟最跳拍案而起,大声道:咱们绝对不能垮这个台,否则往后还有咱们吃饭的地方么?

    这劳家三兄弟,跟其他别的打手兄弟们不一样,他们既不喜欢赌,也不喜欢色,只是偶而喝点小酒。

    虽只是喝点小酒,却只一喝就喜欢揍人。

    只要有人给他们揍,他们绝对不会错过。就算是没有人给他们揍,他们也尽可能惹出一、两个人来给揍一顿。

    说他们最跳跳的意思,不仅是暴躁、冲动、好勇斗狠,而且还有一点疯。

    疯的意思就很难解释了。

    那并不是真正的疯,而是常常莫名其妙、不顾一切的去拼命。

    劳家三兄弟都很疯,尤其是喝了这几杯小酒之后,他们已经一跃而起,很疯地拉袖大嚷,嚷着要找亚马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