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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残月十三式

    天色已晚,林里十分昏暗。

    曹刚的脸色也显得格外阴沉,他闷声不响的跟在萧红绫身后,眼看着就要走出树林,突然喝了声:等一等!

    萧红绫似乎吓了一跳,抚胸回首,满面惊惶的望着他,道:甚么事?

    曹刚道:你说你方才留在那里,只是为了要告诉我这件事?

    萧红绫道:是啊。

    曹刚道:是谁叫你留下来的?

    萧红绫道:当然是龙飘飘。

    曹刚道:江湖野马亚马呢?

    萧红绫道:在监工。

    曹刚道:监甚么工?

    萧红绫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他们在挖坑么?小马虽然受了伤,不能亲自动手,但那种事只有他内行,没有他监工怎么行?

    曹刚冷笑一声,道:那就怪了,这种事缺了亚马不行,而我却是个门外汉,没有我照样可以办事,他为甚么这么好心,特意叫你留下来等我?

    萧红绫道:咦?你们不是早就约好要合作的么?

    曹刚冷笑连连道:这种说词只怕连三岁孩童都不会相信,你们想来骗我,就未免太幼稚了。

    萧红绫唉声叹气道:曹大人,你也真奇怪,快刀陶铸说的明明全是谎话,你居然深信不疑,而我们跟你说的句句实言,你反而一句都不肯相信,你这个人也未免太难伺候了。

    曹刚微微一怔!道:你怎么知道陶铸跟我说的全是谎话?

    萧红绫道:是龙飘飘告诉我的。

    曹刚道:龙飘飘又是怎么知道的?

    萧红绫道:当然是猜的。

    曹刚面带不屑道:我还以为她有甚么根据,原来只不过是猜测之词而已。

    萧红绫道:龙飘飘的猜测之词就等于根据,不由人不信。

    曹刚冷笑道:那是你的看法,我跟你可不同,我宁愿相信陶铸,也不会相信龙飘飘。

    萧红绫笑笑道:那好,龙飘飘说陶铸今晚绝对不会住在曹家老店,你相不相信?

    曹刚道:我当然不相信。

    萧红绫道:龙飘飘说方才你一定会派人跟踪下去,我想那个人大约快回来了,陶铸究竟有没有骗你,少时即知分晓。

    曹刚冷笑不语,目光却忍不住朝后面扫了一下。

    萧红绫忽又叹了口气,道:至于他说邵帮主在对岸等他,更是可笑之极,我真不明白曹大人怎么会相信他这种鬼话?

    曹刚理直气壮道:我为甚么不能相信?万剑帮邵帮主和快刀陶铸的交情,武林中哪个不知道?

    萧红绫道:可是你为甚么不想一想,邵帮主既然陪他远道而来,哪有在对岸等他的道理?那岂不是完全失去了陪同他前来的意义!

    曹刚道:咦?莫非你们这些人耳朵都出了毛病,没听到陶铸所说的话么?

    萧红绫道:他说邵帮主曾与秦光斗约法三章,所以不便过江,对不对?

    曹刚道:不错。

    萧红绫道:如果真有其事,那么随同他赶来的那三、五百名属下,至少也可以过来一部分,纵然帮不上大忙,替他助助威也是好的,可是却一个也没过来,你不感觉奇怪么?

    曹刚道:那有甚么奇怪?显然是他们之间的约定,也包括万剑帮所有的弟子在内。

    萧红绫道:那就不对了,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那么三天之前替陶铸传信的那三个人,又怎么可以进城呢?

    曹刚略加思索,道:我想那三个人一定是偷偷溜进来的。

    萧红绫立即道:可是万剑帮的济南分舵却堂而皇之的设立在城里,那又怎么说?

    曹刚不再开口,但目光却向身后的林中瞄去,似乎已有所发现。

    过了不久,果见一名大汉急急奔来,直奔到曹刚身旁,才眼瞟着萧红绫,附首曹刚耳边,小小心心的嘀咕一阵,好像唯恐被萧红绫听了去。

    萧红绫一瞧曹刚的神态,便已笑道:怎么样?龙飘飘没有猜错吧?

    曹刚哼了一声,道:那姓龙的姑娘还说了些甚么?

    萧红绫翻着眼睛想了想,道:她还说曹大人生性多疑,必定不肯相信我们的诚意不过没有关系,她说好在掘宝的地点离此不远,大人不妨先派人过去察看一番,等证实我们说的的确是实话之后,再过去主持大局也不迟。

    曹刚目光闪动道:这些话都是龙飘飘说的?

    萧红绫道:是啊。

    曹刚道:她真的说过叫我过去主持大局?

    萧红绫道:是啊。

    曹刚垂首锁眉道:奇怪,那家伙怎么忽然乖巧起来?嗯,这其中一定有花样。

    萧红绫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道:曹大人,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小了,你连派个人过去都不敢,你还怎么跟秦光斗争夺这批宝藏?

    曹刚眼神一亮,道:我明白了,原来你们是怕秦老前辈。

    萧红绫道:那当然,如今我们这边死的死,伤的伤,不找个有力的靠山怎么行。

    曹刚沉吟着道:龙飘飘有没有说为甚么会找上我?按说秦老前辈的实力比我强大得多,找他合作,对你们岂不更加有利?

    萧红绫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可是她的看法却不同,她认为跟你曹大人合作,多少还能捞点油水,如果跟秦光斗合作,最后不但啥都落不到,恐怕连性命都难保不瞒你曹大人说,直到现在,我还在怀疑她的看法是否正确?

    曹刚道:看来她的确比你聪明得多。

    萧红绫道:但愿如此。

    曹刚笑了笑,突然大声喝道:孙少卿有没有跟来?

    远处立刻有人应道:属下在。

    只见一个年轻人大步跑上来,毕恭毕敬的站在曹刚面前,眼角却在偷瞟着萧红绫,半张脸孔上还充满了讥笑的味道。

    萧红绫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同时内心对这个名叫孙少卿的年轻人,不禁产生了一股说不出的厌恶感。

    曹刚却像对他十分器重,和颜悦色道:少卿,过去探采这些人究竟在搞甚么鬼?

    孙少卿嘴里连声答应,脚下却动也不动。

    曹刚眉头微微皱动了一下,道:你还有甚么意见?

    孙少卿又朝萧红绫扫了一眼,道:依属下之见,大人只要将这位萧姑娘牢牢看住,哪怕龙飘飘再神,也玩不出甚么花样。

    曹刚挥手道:你只管放心去吧,这个女人跑不掉的。

    孙少卿冲出几步,忽又折回来,道:还有,大人最好待在这里不要挪动,属下总觉得这附近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曹刚听得神情一紧,急忙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察看了一阵,才道: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也小心一点,那姓龙的姑娘诡计多端,千万不要中了她的暗算。

    孙少卿傲然一笑,转身而去,临走还向萧红绫瞄了一眼。

    萧红绫摇头叹气道:有甚么样的主子,就有甚么样的奴才,曹大人已经够多疑的了,想不到这姓孙的比曹大人的疑心病还要重,我真服了你们。

    曹刚只笑了笑,突然大喝一声:来人哪!

    只听四下应声雷动,每棵树干后面都有一名大汉现身。

    曹刚继续道:替萧姑娘准备个座位,你们好好在一旁伺候着,她是江湖野马亚马的女人,咱们可不能亏待了人家。

    话没说完,一张软凳已送到萧红绫的面前,同时几名大汉也纷纷在她四周坐下,刚好把她围在中间。

    曹刚也已靠在一张虎皮软椅上,虽有几名高手在旁保护,好像仍然不太放心,目光还在不停的四下搜索,一副生怕有人刺杀他的模样。

    萧红绫却神态安然的坐在那里,索性连眼睛也闭了起来。

    林里的光线愈来愈暗,曹刚的脸色也显得阴险沉沉,而且眉目间已渐渐流露出焦急之色。

    而萧红绫仍然坐在那里,动也没动一下,远远望去就像睡着了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曹刚霍然站起,往前走了几步,两眼直视着林外的方向。

    萧红绫也不由睁开眼睛,随着曹刚的视线望了过去。

    只见远处一条身影疾奔而来,转眼工夫已到了众人眼前,正是刚刚被派去察看龙飘飘等人动向的孙少卿赶了回来。

    曹刚不待他开口,便已迫不及待问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孙少卿脸不红,气不喘,不慌不忙道:已经挖出了一块石碑。

    曹刚一怔!道:甚么石碑?

    孙少卿笑道:据说那就是宝藏的入口,上面没有文字,只刻满了图案,那些图案大概也只有亚马才看得懂。

    曹刚皱眉道:你说那块石碑只是宝藏的入口?

    孙少卿笑道:不错。

    曹刚道:出口呢?

    孙少卿笑道:亚马正在拿着一张地图核对,直到属下离开,好像还没有对出来。

    曹刚忽然将嗓门压低:道:依你看,这批人对咱们有几分诚意?

    孙少卿也小声道:这可难说得很,不过据属下观察,他们怕墙里边那个人倒好像不是假的大人不到,恐怕他们连那块石碑都不敢揭开来。

    曹刚一面听着一面点头,最后又把眉头紧皱起来,道:奇怪,像这么重要的时刻,那姓秦的老怪怎会没有露面?难道他手下那批人都死光了?

    孙少卿苦笑道:那是因为龙飘飘掩饰得法,她利用埋葬断刀浪子叶红和金三娘为理由,买下了那块田,挖地埋人都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旁边不但没有人守卫,而且还摆着两具棺材,谁也不会想到他们是在掘宝。

    曹刚赞叹道:俏诸葛龙飘飘倒也是个厉害角色,她不仅骗过墙里那批人,也同样骗了我们,如非她急于找人撑腰,只怕直到现在我们还蒙在鼓里。

    孙少卿忙道:不过如今江湖野马亚马和龙飘飘已公开露面,恐怕就瞒不久了,依属下之见,大人还是早些过去的好。

    曹刚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目光缓缓的环视了众人一眼,大声道:大家听着,等一会儿万一遇上了秦光斗,千万不可硬碰,你们只负责毁掉他下面那两个人就行了,他本人自有我出手对付,至于其他的人格杀勿论!

    众人齐声答应,连坐在萧红绫身边的那几个人也站了起来,个个摩拳擦掌,四周登时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曹刚陡将手掌在孙少卿身上一搭,道:你小心替我把萧红绫看紧,万一发现情况不对杀!

    孙少卿笑道:属下遵命。

    曹刚这才将目光转到萧红绫脸上,道:萧姑娘休息够了么?

    萧红绫只好道:差不多了。

    曹刚道:那好,现在我们就过去,有劳姑娘在前面带路吧。

    萧红绫道:我走在前面,大人放心么?要不要封住我的穴道?或者把我绑起来?

    曹刚哈哈大笑,道:那倒不必,我再糊涂,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跟江湖野马伤感情姑娘请吧!

    萧红绫不再多言,缓缓起身,轻移莲步的往前走去,众人远远跟随在后,只有孙少卿距离她最近,目光也盯得她最紧,好像随时都在提防着她跑掉。

    转眼已至林边,林外的景色已然在望。

    萧红绫忽然停住脚步,轻轻在自己头上打了一下,道:哎哟,龙飘飘还有一件事叫我务必转告曹大人,我险些忘了!

    曹刚也急忙收步,道:甚么事?

    萧红绫道:他说快刀陶铸其人机警无比,大人派去盯他梢的人,一定会被他反盯回来,说不定现在他就跟在我们后面。

    曹刚登时吓了一跳,正想回头看看,却听孙少卿大喊道:大人小心,这娘儿们要开溜。

    萧红绫立刻双手插腰,直着嗓子嚷嚷道:放你娘的屁,我为甚么要开溜?我看该溜的是你,我愈看你这家伙愈有问题。

    孙少卿呆了呆,道:我有甚么问题?

    萧红绫道:你怎么没有问题?我问你,你一直从中挑拨是非,是何居心?这批宝藏落在秦光斗手上,对你有甚么好处?

    孙少卿急得满脸通红道:你,你胡扯甚么?这批宝藏怎么可能落在秦光斗手上?

    萧红绫道:谁说不可能?你把我们跟曹大人挑翻,你说这批宝藏会落在谁手上?

    孙少卿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只有用眼睛狠狠的瞪着她。

    萧红绫得理不饶人的又道:所以我愈想愈不对,你一定是秦光斗派在曹大人身边卧底的,否则你不会为他如此卖命。

    孙少卿大声喝道:你胡说,我是曹大人从京里带来的人,怎么会跟那姓秦的老怪扯上关系?

    萧红绫道:那可难说得很,秦光斗虽然身在济南,但他在京里还有影响力,而且还有一帮很有权势的朋友,你一定是他的朋友推荐给曹大人的,对不对?

    孙少卿昂首哈哈大笑道:萧红绫,你血口喷人的手段实在高人一等,只可惜这次你是枉费心机了,因为曹大人对我的底细十分了解,你说甚么也没有用的。

    萧红绫冷笑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没有用?曹大人是何等精明的人,他就算相信你,起码也得想想当初推荐你的那个人是不是可靠?可不可能是秦光斗那老家伙的死党?

    孙少卿忍不住回头瞧了曹刚一眼,只见曹刚果然低着头在想,而且耳朵还在不时的微微颤动。

    就在这时,林中然响起一声暴喝,紧跟着就是一声惨叫,显然是后面有人遭了暗算。

    孙少卿神色大变,呛地一声,回手自肩上拔出了长剑。

    萧红绫立刻叫了起来,道:曹大人你看,这家伙要杀我灭口了!

    孙少卿似已无暇与她争辩,只对曹刚说了声:属下过去看看。

    他已循声赶去,萧红绫轻哼一声,道:分明是趁机开溜,还说过去看看,其实有甚么好看的,我敢拿顶上人头打赌,来的铁定是快刀陶铸无疑。

    话刚说完,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距离好像也比先前那声近了不少。

    曹刚似乎根本就不把属下的生死放在心上,只冷森森的盯着萧红绫,道:姑娘说得如此肯定,莫非是你们早就约好的?

    萧红绫道:他若是我们约他来的,龙飘飘就不会叫我警告你,你曹大人若要怀疑,还是去怀疑你那位姓孙的属下吧,说不定当初就是那家伙建议你派人跟踪,才把陶铸引了来。

    曹刚不讲话了,两道眉毛又已紧紧皱起。

    而就在这时,只听孙少卿大喊道:快刀陶铸,果然是你

    你字刚刚说出一半,声音陡然中断。

    陶铸洪亮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道:年经人,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这口刀快得很,你一动,我就切断你的喉咙。

    孙少卿吭也没吭一声,显然已被陶铸制住。

    陶铸又道:说,你叫甚么名字?

    孙少卿颤声答道:在下晚辈孙少卿。

    陶铸道:开封威远镖局的孙老镖头,是你甚么人?

    孙少卿笑道:那是家严。

    陶铸冷笑一声,道:原来你就是孙家那个不肖子!

    孙少卿居然答道:是,是。

    萧红绫听得不禁连连摇头,连曹刚都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像对孙少卿的表现十分失望。

    只听陶铸又道:好吧,看在令尊分上,饶你一死,下次再被我发现你跟曹刚这群败类混在一起,我刀下绝不容情,滚!

    惊呼声中,只见孙少卿自一棵树后摔出,跌在地上半晌才爬起来,神态狼狈之极。

    同时陶铸也从树后窜出,身形微微一晃,又已扑进另外一棵树后,无形中又将双方的距离缩短了一丈有余。

    曹刚终于沉不住气了,回首沉喝了一声:葛三星何在?

    他呼唤的分明是一个人,却有三人同时应声而出。

    那三人同样矮胖的体型,同样考究的穿着,连扛在肩上三把金光闪闪的扫刀也完全一样。

    任何人都不难猜出这三人正是曹刚身旁永远攻不破的九曲三星连环刀。

    萧红绫双脚不由自主的朝后缩了缩,似乎对这三人十分厌恶。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孙少卿,也急忙让到一旁,好像唯恐挡住这三人的去路。

    曹刚却倒背双手,只将下巴往前一伸,道:替我把他做掉!

    那三人同时回首瞧了孙少卿一眼,同时皱起了眉头,其中一人咳了咳,道:请问大人,你叫我们把哪一个做掉?

    曹刚瞪眼喝道:废话,当然是那个姓陶的。

    话没说完,三人已从三个不同的角度飞扑出去,动作敏捷之极的扑入了林可是这一去,就像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没有一点回声,连快刀陶铸也同时失去了踪迹。

    曹刚脸上露出了不耐之色,目光也不停的在四下扫动。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人自树后走出来,笑嘻嘻道:曹大人,恭喜你!快刀陶铸已经被你三名手下给吓跑了。

    曹刚一见那人,脸色整个变了,骇然倒退两步,道:孙不空,你是怎么混过来的?

    原来那人正是神偷孙不空,此刻满脸堆笑的凑上来,道:老朽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老朽身子轻,脚步声音不大,所以才没有被人发觉。

    站在三丈开外的孙少卿,猛地跌足叹息道:属下平常就跟大人说过,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把葛氏弟兄派出去,如今那三人一走,大人身旁的最后一层防御网也等于撤掉了,所以才会被人摸到身边来

    曹刚截口喝道:住口

    孙不空立即道:请问曹大人,要不要老朽替你把这个讨厌的家伙也做掉?

    孙少卿一听,脸都吓白了,急忙躲进树后,再也不敢开口。

    曹刚逼视着孙不空,冷笑道:看来你们早就设好圈套,准备在此地与我决一死战?

    孙不空急忙收步,道:曹大人误会了,老朽只是赶来催驾的,绝无与阁下交手的意思,否则我大可多带些帮手来,何必一个人跑来拚老命?

    曹刚匆匆朝他身后瞄了一眼,道:此话当真?

    孙不空道:这还假得了么?不瞒阁下说江湖野马亚马和龙飘飘已经快急疯了,万一秦光斗那批人比你曹大人早一步赶到,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萧红绫也急忙解下那条十丈柔情,双手捧到曹刚面前,道:如果曹大人还不放心,不妨把我绑起来当作人质好了。

    曹刚机警的往旁边一让,喝了声:闪开!

    挥掌便将萧红绫推了出去,谁知萧红绫的身子虽被推出,但她那条十丈柔情却已将曹刚的双腿紧紧缠住!

    只见她借着身体冲出去之力,猛将红绫往外一带,曹刚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一时重心顿失,身不由己的栽倒在地上。

    距离他不远的孙不空,忙不迭的赶了上来,嘴里喊着:曹大人小心!

    手中的旱烟杆已先人而至!

    曹刚暴喝一声,单掌在地上一撑,人已倒翻而起,同时另一支手掌已向孙不空全力击了过去。

    就在他掌力完全用尽之际,陡见一道窈窕身影自枝头疾冲而下,对准尚未站稳的曹刚背上就是一剑。

    曹刚惨呼一声,飞身扑出,背上已多了一条长约尺许的伤口,鲜血也很快的涌了出来!

    但他身体刚刚着地,马上又已一跃而起,面目狰狞的转身回望,只见聂小眉正仗剑挺立在不远之处,脸上还挂着一抹冷笑。

    曹刚似乎很想扑过去,不过从他的神态看来,好像已经力不从心了。

    这时隐在树后的锦衣卫高手都已现身疾扑过来,可是手持青竹竿的神鹰帮主司徒兰也陡然从树上纵下,在孙不空的协助之下,便将七、八名高手挡住。

    同时一声清啸,屏儿与雪姑这双表姊妹也扑入锦衣卫高手群中,全力搏杀!

    司徒兰惊道:咦?你们不是被萧红绫赶出去了么?

    雪姑嘻嘻笑道:出去了就不会偷偷再溜回来么?

    锦衣卫高手陆续被搏杀,惨叫一声声传来,人也一个个倒下

    曹刚终于完全绝望,庞大的身躯已开始摇晃,终于渐渐的萎缩下去。

    聂小眉也终于松了口气,谁知就在她稍一疏忽的一刹那,曹刚已然瘫软的身体,忽然一窜而起,左手抓住聂小眉的锋刀,右手一拳捣出,结结实实的击在聂小眉的胸口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把正在一旁暗自庆幸的萧红绫整个吓傻了。

    聂小眉的身子已被击得飞了出去,直撞上三丈开外的一棵树干,又被弹落在树下。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柄短剑也钉在那棵树干上,如非聂小眉身子被弹回来,那柄短剑只怕早已贯穿了她的胸膛!

    曹刚这时已然变成了一个人,但仍威风凛凛的挺立在那里,狠狠的凝视着爬起来,重又摔倒在地上的聂小眉。

    司徒兰正在那棵老树旁与锦衣卫众人缠战,陡然竹竿轻挑,将钉在树干上的短剑拨在聂小眉面前不远的地方,叫道:快,再补他一剑!

    可是聂小眉身子虽已勉强撑起,脚下却已无法挪动,好像连拾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就在这时,萧红绫陡然发出一声娇喝,那条十丈柔情已如灵蛇般将聂小眉卷起,直向曹刚飞去。

    只听砰地一声,两人同时摔倒在地,两个身子并排仰在那里,再也不动一下。

    聂小眉胸前、嘴角,均已渐渐涌出鲜血

    而曹刚唯一没有染到血迹的胸前,却已多了一点东西!

    原来正是聂小眉一直藏在怀中的那柄匕首,这时已连根没入了曹刚的胸膛。

    一代枭雄的锦衣卫统领曹刚,终于恶贯满盈,撒手归西!

    萧红绫第一个赶到聂小眉身旁,高声大喊道:聂小眉,聂小眉!

    司徒兰和孙不空也相继赶来,也在一旁拼命叫喊,可是聂小眉却动也不动,看上去连一点气息都没有了。

    大家都以为她死了,不禁相顾神伤不已

    萧红绫更是难过得眼泪都淌下来,泪珠一颗颗的落在聂小眉苍白的脸上。

    谁知这时聂小眉忽然一口气转过来,睁开眼睛道:那家伙死了没有?

    三人被她吓了一跳,又开心得同时笑了起来。

    萧红绫使劲的在曹刚身上踹了一脚,道:你看,已经死透了。

    聂小眉眼中开始有了神采,脸色也比较好看多了。

    孙不空笑呵呵的走过来,弯下身子就想找曹刚尸体上的那柄匕首。

    聂小眉连连摆手道:不必找了,那些东西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干脆送给他陪葬算了,反正我以后也用不着了。

    萧红绫听她的语气,不禁耽心道:你的伤势怎么样?

    聂小眉慢慢坐了起来,道:你放心,我只是受了点内伤,死不了人的。

    说完,解开衣领,把护胸、护背、护肘通通拉了出来,那块坚硬的护胸,竟然整个变了形。

    萧红绫呆了呆,道:难怪曹刚打你不死,原来你带着这种东西

    聂小眉狠狠的将那两块东西往曹刚身上一扔,道:这些以后也没用了,索性全部都送给他吧。

    可能是由于用力过猛,话一说完便开始咳嗽起来,同时鲜血也不停的自口中喷出。

    萧红绫急忙道:看情形我得先带她去治疗了,小马那边的事,就偏劳两位了。

    钱盈洁走了过来,道:小眉姑娘的伤,交给我就行啦!

    司徒兰道:走,我们还有更重的事要做。

    就在众人离去不久,秦光斗已率领着尤一峰、杜飞、金俪姬等高手出现在曹刚尸体前面。

    只见秦光斗坐在那两名大汉肩上,垂望着血液早已凝固的曹刚,不断地摇着头道:笨哪,像这种人,怎么当得上锦衣卫的统领?

    身旁的金俪姬立刻接道:现在的锦衣卫,可比当年您老人家在的时候差远了!

    秦光斗道:可不是嘛,如果当年锦衣卫都是他们这种货色,只怕直到现在还在看守神坛,哪里还会受到当朝的赏识?

    金俪姬道:是啊,而且我发觉他们这批人,不但功夫不行,脑筋也差劲的不得了,头头已经死了,居然还有人留在这儿等机会,您说好笑不好笑?

    秦光斗道:他们这批人所犯的最大错误,就是贪念太重,凡事不知量力而为,所以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金俪姬叹了口气,道:只可惜距离太远,属下的功力不够,否则真想把他请下来。

    秦光斗伸手道:我来。

    金俪姬足尖轻轻一拨,已将聂小眉遗留下来的短剑挑起来。

    短剑在空中打了个转,剑柄刚好落在秦光斗手中。

    秦光斗短剑在手中一掂,头也不回便打了出去。

    五丈开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只见一个人从一棵树上,头下脚上的栽了下来,只在地上挣动了两下便已气绝,那柄短剑刚好横贯在那人的颈子上。

    那人看来年纪轻轻,长得一表人才,原来正是深受曹刚所器重的那个孙少卿。

    荒地上隆起的小土堆已完全陷了下去,刚好变成了一个可以埋葬两口棺材的土坑。

    那两口棺材仍然摆在坑外,十几名工人正准备把棺材葬下去。

    秦光斗坐在两名大汉肩上,一马当先的赶过来,远远便已大声喝道:等一等,等一等!

    所有的工人都停下手,吃惊地望着他,谁也猜不透他坐在人家肩膀上,在玩甚么把戏?

    秦光斗匆匆扫视了众人一眼,道:江湖野马呢?

    其中一名类似工头的人昂首答道:你找的是不是庙口街打混的小马?

    秦光斗道:不错,正是他,他的人呢?

    那人道:走了。

    秦光斗道:到哪里去了?

    那人摸着脑袋,迟疑了半晌,才道:算了,反正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

    秦光斗忙道:你说,我绝对相信你。

    那人又迟疑了一阵,才朝坑里指了指。

    秦光斗道:你是说他已经下去了?

    那人道:对,跟他一起下去的有好几个,我看这群人都疯了,万一找不到出口怎么得了

    秦光斗淡淡道:你放心,他们自有办法找得到出口。

    那人叹口气道:他们也是这么说,可是人到地底下,还能不能回来,那就得看老天爷了,人的话是作不得准的。

    秦光斗笑了笑,道:你们几位是龙府的人,还是江老爷子的手下?

    那人摇头道:都不是,我们只是小马雇来替他埋棺材的,却没想到把他也埋在里面。

    说到这里,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十二个人十两银子,价钱实在不错,不过我总觉得这些钱赚得有点作孽。

    秦光斗道:你们还想不想赚些不作孽的钱?

    那人一怔!道:怎么赚?

    秦光斗道:你们有没有见到一块石碑?

    那人呆了呆,道:你说的是不是盖在洞口的那块大石板?

    秦光斗点点头道:对,对,那块石板现在在哪里?

    那人回手一指,道:也跟着陷下去了,恐怕早就被压碎了。

    秦光斗道:不管是整的还是碎的,只要你们给我挖出来,我给你们二十两。

    那人咕地吞了口唾沫,道:二十两银子?

    秦光斗道:不错,整整比小马给你们的多了一倍,怎么样?

    没等那人答话,站在身后的金俪姬已将一块白花花的银子抛在他脚下。

    那人拾起了银子,也拾起了铁锹,毫不迟疑的转身就跳进坑中。

    其他人也急忙抓起家伙,一个个的跟下去,不一会工夫,第一块碎碑便已飞出坑外。

    紧跟着第二块、第三块也接连着扔了上来。

    金俪姬等人也忙着将碎碑一块块的结合在一起,过了不久,大半块石碑已排在秦光斗面前。

    秦光斗忽然大喝一声:够了!

    坑里、坑外所有的动作登时静止下来,每个人都不吭不响的抬头望着他的脸。

    秦光斗低着头在那石碑上看了一阵,陡然朝日落的方向一指,道:走!

    身下那两人一听,扛着秦光斗撒腿就跑。

    尤一峰、杜飞等人也紧随在后面而去,只有金俪姬师徒三人,依然留在原处,六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紧盯着坑里那个类似工头模样的人。

    那人也翻着眼睛,咧着嘴巴,呆望着金俪姬师徒三人,道:三位大娘还有甚么事叫我们做的?

    那两个年轻女弟子听得狠狠的朝他呸了一口,金俪姬却笑吟吟道:你们真的不是龙府和江家的手下?

    那人惨兮兮的道:如果我们是龙四爷和江老爷子的手下,我们还要来干这种苦活么?

    金俪姬又仔细朝那十二个人打量一眼,道:那好,你们不是那两人手下,事情就好办多了。

    说着,又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道:你们想不想再多赚十两?

    那人瞪着那锭银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拼命的点头。

    金俪姬道:你知道这两口棺材里面装的是甚么人么?

    那人摇头道:我只知道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男的要埋在左边,女的埋在右边,绝对不能埋错。

    他旁边忽然有个年轻人道:我知道这两个人是谁。

    金俪姬用眼睛瞄着他,道:哦?你倒说说看?我看你有没有搞错?

    那年轻人道:女的是赌场里的那个女老千金三娘,男的是姘头,也是赌场里的保镖打手断刀浪子叶红!

    他在前面说着,后面还有另外一个年轻人用手比划着,说到金三娘时,他就做出摸牌状,说到断刀浪子叶红时,他就以掌做刀状的砍了砍,两人就像演双簧似的,样子十分滑稽。

    金俪姬那两名女弟子都被逗得吃吃的笑起来,金俪姬却神色郑重道:不错,这两个人都是江湖上很有名的人物,也是小马的好朋友,你们最好把棺材埋得深一点,坟也要堆得高一点,千万不能被野狗扒出来,你们只要按照我的话做好,这十两银子就是你们的了。

    那人胸脯一拍,道:你放心,这种事我最内行,我保证把这座坟做得结结实实,不但叫狗扒不开,连人也扒不开,不管是从外边扒,还是从里边扒,都扒不开,你看如何?

    金俪姬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道:你这个人好像还蛮聪明嘛!

    那人得意洋洋道:所以我才能做工头。

    金俪姬笑了笑,抖手便将那锭银子扔在他怀里。

    十两银子分量虽然有限,但从金俪姬手中扔出,力道却重得出奇,硬把那人砸了个筋斗,而且脑袋刚好碰在一块石头上,头顶登时鼓起一个大包。

    那两个年轻人急忙跑过去,一个替他搓揉,一个在一旁吹气,看上去紧张的不得了。

    金俪姬瞧得似乎非常满意,螓首轻轻一摆,带领着两名女弟子扬长而去,临走还在那大半块拼对起来的石碑上,踩了几脚。

    那人立刻推开旁边那两个年轻人,扑到坑边一看,不禁倒抽了口气,道:我的妈呀,那老太婆真厉害,只看她随便踩了几脚,居然把那块石碑踩得粉碎!

    其中一个年轻人哼了一声,道:那老太婆武功虽然厉害,但脑筋可比老大差远了。

    另外那个也接道:可不是嘛,不但人被老大骗得团团转,而且还丢下三十两银子,看来今天夜里咱们又有酒喝了。

    那似工头的人抬手把绑在脑门上的一条布巾拉下来,额头赫然露出个眼睛大小的疤痕,原来他竟是三眼小耗子,那两个年轻人,当然是他那两名兄弟了。

    小耗子先擦了把汗,又把双手擦抹干净,然后才从怀里把那三十两银子掏出来,道:来来来,意外之财,大家都有分,你们每个人分三两,我们兄弟三个有三两就够了。

    站在他旁边那个兄弟立即接道:对,留太多反而不好,万一醉死可不是好玩的。

    另外一名兄弟忽然皱起眉头,道:可是这些银子是整的,怎么破开来呢?

    突然一个土里土气的小伙子走上来,道:我有办法。

    只见他抓过那块较小的银锭,随手一揑,已被他揑下了一小块,在手上掂了掂,道:嗯,三两一钱五分,大概还不至于醉死。

    小耗子登时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缩到坑边,手指着他,叫道:你

    那小伙子咧着嘴巴笑道:你不是龙府的人,我们是。

    另外一个人紧接着道:我们都是龙姑娘派来保护你的,你是江湖野马亚马的兄弟,我们绝对不能让你出任何差错。

    后面又有个人指着脚下,道:是啊,主意是我们龙姑娘出的,万一出了差错,我们怎么对得起正在下面为济南弟兄们拼命的马大侠?

    亚马左手高举着火把,右臂紧拖着有伤在身的钱红,拼命的往下冲。

    司徒兰、孙不空依次跟随在后。

    殿后的是何涛和龙飘飘。

    走在最后面的是曹老板,他手上也举着一支火把,边走边回顾。

    隧道很窄,众人所经之处,相继倒塌下来,洪水般的泥土石块,就紧追在曹老板身后,随时都有被掩埋的可能。

    连一向最沉得住气的龙飘飘,都已变了颜色,曹老板却像没事人一样,连催都不催前面一下。

    突然轰地一声,一面石墙犹如巨闸般的自头顶落下,顺着斜坡直滑下来。

    曹老板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身子便已被那石墙推得飞了起来,整个摔了出去,同时也把前面的龙飘飘撞得直扑在何涛背上,幸亏何涛生活在江浪上多年,下盘功夫极稳,才没有被扑倒。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那面石墙陡然与四壁结合在一起,把紧追在后的泥土飞石,全部隔在墙外。

    后面排山倒海般的声音登时静止下来,众人这才发觉脚下已经平稳,四周也变得十分宽敞。

    刚刚摔倒的曹老板已一跃而起,不但吭也没吭一声,连手上的火把都没有熄灭,表现得极为骠悍。

    走在最前面的亚马和钱红,反而同时瘫软在地上,火把也已丢在一旁,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

    龙飘飘急忙赶上去,拾着火把,照着亚马汗淋淋的脸孔,道:你觉得怎么样?

    亚马朝身旁的钱红比了比,喘了喘气道:累啊,这家伙比一条死牛还重,拖都拖不动。

    钱红哼了一声,道:老子如非被那姓曹的龟孙打伤,保证背着你都比你跑得快。

    亚马哈哈一笑,道:你不要吹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会吧,从现在开始,就看你的了。

    钱红听得神情一紧,立刻盘膝闭目,默默调息起来。

    亚马也匆匆自地上爬起,在龙飘飘和曹老板手中的火把照耀下,仔细的四下察看了一番。

    原来这时大家正在一间只有五丈方圆的圆形石屋中,石屋四壁皆为巨石所砌,地面也由同样大小的石块铺设而成,墙壁与地面的石块相互衔接,中间没有一点缝隙。

    就连刚刚将隧道隔绝的那面石墙,也已完全结合在一起,看上去既完整、又坚固,宛如一个特大的圆桶一般。

    唯一让人感到格格不入的,就是头上那面高高的圆形石顶。

    远远望去,只见石顶上雕刻着三条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东西,头部都正对着石顶正中的一颗圆盘,雕工虽然不很精致,却显得十分苍劲有力,极可能是出自某位武林高手的刀下。

    亚马看了半晌,才低下头,垂着自己的脖子道:这是甚么意思?怎么刻了个三龙抢珠图?

    龙飘飘沉吟着道:那三条龙,也许是影射当年月光城堡主麾下那三名弟子。

    曹老板立刻接道:那么中间那颗圆盘,指的想必就是这批宝藏了?

    大家一听宝藏两字,精神全都来了,每个人抬头望着那颗圆盘,连正在调息的钱红也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亚马却忽然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上面的光线太暗,找不到钥匙孔,不知应该从哪里着手?

    龙飘飘道:如果能将火把插到距离屋顶较近的石壁上就好了,但不知哪位有这份功力?

    曹老板道:上去也许不难,但想贴在壁上,把火把插进石头里,恐怕就不太容易了。

    亚马听得连连点头,目光却悄悄的朝站在身后的孙不空瞟了过去。

    孙不空急忙摆手道:不要看我,我也不行。

    亚马笑道:孙老误会了,我只是想问问你,司徒帮主不知能不能办得到?

    孙不空迟疑了一下,道:这个嘛我也搞不清楚,你还是直接问问她本人吧?

    司徒兰不等他开口,便已淡淡一笑,道:恐怕我也没有这份功力,不过如果有何大哥帮忙的话,我倒可以勉强一试。

    何涛登时吓了一跳,道:帮主说的可是在下?

    司徒兰道:没错,正是阁下。

    何涛呆了呆,道:我能帮你甚么忙?这又不是在水里。

    司徒兰笑了笑,道:你的飞刀带来没有?

    何涛怔怔的望着她,道:带来了,可是在这种地方,飞刀有甚么用?

    司徒兰将手上的青竹竿往前一伸,道:那就有劳何大哥,找两支没有用过的火把,将把手部位削得跟这根竹竿一般粗细,每支削个五、六寸长就可了。

    何涛松了口气,道:原来你只是叫我办这点小事,没问题,看我的!

    说完,从背上取出两支备用火把,但见刀光连闪,木屑纷飞,片刻间便已完成,削得果然与司徒兰手上的那青竹竿同样粗细。

    司徒兰过来看了看,道了声:好极了!

    只见她将一支衔在口中,又在曹老板的火把上就燃,腰身陡然一撑,已如脱弦箭般的窜了上去。

    就在她身形已达屋顶,刚一下坠之际,陡然娇喝一声,已将青竹竿借力插进了石壁。

    紧接着身子匆匆在壁上一站,青竹竿已然拔起,那支火把也在那一刹间插入被青竹竿穿破的那个小洞里。

    同时她停也没停,已将另一支火把点燃,双足猛地在壁上一蹬,整个人又如巨鹰般的平飞出去,身子凌空一卷,已到对面的墙壁,只听噗地一声轻响,青竹竿又已插进了坚硬的石壁中。

    拔竹竿、插火把,刹那之间又已完成,人也轻飘飘地落在众人面前,不但脸不红,气不喘,着地时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每个人瞧得都傻住了,过了许久,龙飘飘才鼓掌道:帮主端的好身手,实在令人佩服。

    亚马紧跟着叹了口气,道:我也很想拍拍手,可惜我的手受了伤,才教别人着了先鞭。

    司徒兰笑笑道:你看插的地方还可以吧?

    亚马道:当然可以,不高不低,恰到好处。

    龙飘飘忙道:你现在能不能找出钥匙孔在甚么地方?

    亚马抬着头,沉吟着道:龙姑娘,你看屋顶那块圆盘上的花纹,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龙飘飘立即道:是啊,这跟我描在薄纸上的那三支残月环的图样,倒有几分相似。

    曹老板亦叫道:岂止相似,依我着,简直完全一样。

    亚马道:所以我认为那六个钥匙孔,极可能按照那块图形,隐藏在圆盘的上面。

    龙飘飘缓缓的点着头,道:嗯,不但可能,而且也很合理。

    司徒兰忽然道:我方才匆匆朝那块石盘上面扫了一眼,那上面的确不太一样,好像完全是金属打成的,而且真的还有几个孔。

    亚马道:那就对了。

    司徒兰急忙道:不过那些孔宽得很,一点都不像钥匙孔。

    亚马想了想,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那块圆盘与屋顶之间的距离?

    司徒兰道:大概总有个一尺左右吧。

    亚马道:你确定只有一尺?

    司徒兰道:我想应该错不了。

    亚马点着头,缓缓的走到钱红面前,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道:钱兄,现在该轮到你帮我的忙了。

    钱红抬眼望着他,怔怔道:我能帮你甚么忙?

    亚马没有回答,只向龙飘飘打了个眼色。

    龙飘飘立刻走上来,将六支残月环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他面前。

    钱红瞧了瞧那六支残月环,又瞧瞧亚马,道:你想叫我帮你把这六支东西,打到那面圆盘上面的洞穴中?

    亚马笑笑道:那不是洞穴,那是钥匙孔。

    钱红霍然站起来,抓起一支残月环,比了比,道:你说,先从哪个方向打起?

    亚马急忙拦住他,道:慢点,慢点,刚刚司徒帮主的话你应该听到了,上面只有一尺宽,你的残月环至少要在下面旋转三圈,才能打得进去,而且打进去的时候,残月环的弦面一定要朝里,方向绝对不能错。

    钱红听得嘴巴都合不起来了,愣了很久,才道:马大侠,不瞒你说,你叫我把残月环在外面绕三圈,对我说来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里还有办法控制方向?

    亚马皱起眉头,回望着龙飘飘,道:龙姑娘,你看我们大概还有多少时间?

    龙飘飘道:如果点着四支火把,最多也超不过两个时辰。

    亚马把手臂往钱红肩上一搭,道:钱兄,你不要心急,现在不妨先练习一下,我想有个把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钱红听得叫起来,道:一个多时辰?你在开甚么玩笑?你就算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也练不到那种火候,何况我身上还带着伤。

    亚马道:你这点伤势对施放暗器毫无影响,而且控制残月环的方向,也并不如想像的那么困难,你何不先试试再说?

    钱红摇摇头,道:不必了,我有多少斤两?自己知道得比谁都清楚,何必白白浪费力气?

    亚马脸孔马上拉了下来,道:怎么?你连试都不肯试一下?

    钱红道:并不是不肯,而是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亚马好像已不愿跟他罗嗦,气呼呼的走到墙边,身子一蹲,便已睡在地上,而且还翘起二郎腿,拼命的冲着钱红摇晃。

    龙飘飘、何涛和曹老板一见亚马睡倒,也同时躺了下去,一副与他共同进退的样子。

    只有司徒兰和孙不空依然站在那里,嘴里虽然没说甚么,神色中却不免对钱红有些责怪的味道。

    钱红呆望了众人半晌,才道:你你们这是干甚么?

    亚马道:等死啊!

    龙飘飘紧接道:反正我们也只有两个时辰了,到时候每个人都难逃一死,何苦再站在那里受罪?我劝你们三位也躺下算了,躺着等死可比站着舒服多了

    钱红愣愣道:为甚么两个时辰以后,非死不可?

    龙飘飘道:空气用光了,人又出不去,不死行么?

    钱红变色道:你的意思是说,到时候大家都会被闷死?

    龙飘飘叹了口气,道:一点都不错。

    亚马也唉声叹气道:你知道吗?被闷死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据说死相都惨得不得了。

    何涛也忽然道:不错,前几年我们有一条船翻覆在江底,其中有几名弟兄就是被活活闷死在舱中,不但尸体整个发紫,而且每个人的胸口都被自己抓破,死相之惨,实在令人惨不忍睹,直到如今想起来,还让人难过。

    说完,也长长的叹了口气。

    曹老板却在那里摇晃着二郎腿道:那倒没关系,好在钱兄有先见之明,早就把胸前包扎起来,抓都抓不破,我想他的死相一定会比我们好看得多。

    亚马立即接道:可是他至少也应该为司徒帮主想一想,人家年纪轻轻的,陪我们闷死在这里倒也罢了,结果胸口还要被抓得一塌糊涂,像话么?

    龙飘飘急忙咳了咳,道:司徒帮主女中豪杰,她想必不会把死后的事放在心上,我想她耽心的,一定是神鹰帮上下五万名弟子今后的出路。

    亚马冷笑着道:如果她死在这里,那五万人还有甚么出路可言?树倒猢猡散,她这一死,神鹰帮覆帮的命运已定,天下第一大帮也从此在江湖上除名!

    钱红听得几乎哭出来,道:你们为甚么一定要逼我?你们每个人的武功都比我强,何不自己试试看?为甚么非把这副重担放在我肩上不可?

    亚马翻身坐起来,道:这是甚么话?我们每个人都有专责,谁的责任都不比你轻。就以龙姑娘来说,她负责这次行动的全盘策划,从寻找我们进来的入口,一直到将来宝藏分到大家手上,通通都是她的事,你认为她的责任比你轻么?

    钱红垂着头,吭也没吭一声。

    亚马继续道:司徒帮主和孙老武功最强,进来时的断后,出去时的冲杀,都得靠他们两位,你行么?

    钱红依然甚么话都没有说,甚至连头部没抬一下。

    亚马又道:孙大哥在我们之中体能最好,这次我们所有的用具都背在他一个人身上,而且万一有人体力不支,也非得靠他帮忙不可,据我估计,将来被他背出去的可能是你,你相不相信?

    钱红抬头着了何涛一眼,居然争也没有争辩一声,就把头又垂了下去。

    亚马笑了笑,又道:还有曹小五,他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人精,一旦遇到凶险,大家完全绝望的时候,所有的目光一定会通通落在他脸上,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他所遭受的压力,远比你现在这点负担,沉重得太多了。

    钱红一惊!道:你是说就算我们进去,后面还会有凶险?

    亚马道:那当然,你以为想获得这批宝藏,是那么容易的事么?

    龙飘飘也在一旁搭腔道:就算掘口井,也难免会碰到一些意外,何况是深入地下几十来丈寻宝。

    曹老板也紧接道:更何况这是当年巧手赛鲁班制造出来的机关,就算他不想置人于死地,起码也要让人头痛一番,否则怎么能显出他的手段,你说是不是?

    钱红又把嘴巴紧闭起来,只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亚马。

    亚马用袖管在鼻子上擦了擦,道:至于我该负甚么责任,我不说你也一定明白,如果我现在突然把脖子一缩,来个万事不知,一副管他奶奶嫁给谁的样子,你们会放过我吗?

    曹老板立刻道:那怎么行?我第一个就不答应。

    龙飘飘接道:我也不答应,大家都是冒着生命的危险进来的,到这个时候,怎么可以开玩笑!

    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司徒兰急忙道:马大侠,咱们能不能想个办法把那六支残月环直接送进洞去?

    亚马摇头道:恐怕不行,当初公孙停老前辈安排用残月环做钥匙,一定有他的道理,如果由于送进洞里的力道不对而出了毛病,咱们这几个人就真要活埋在这里了。

    孙不空也咳了咳,道:让何老弟试试如何?他善用飞刀,腕力一定错不了。

    何涛忙道:我不行,我的飞刀只能直来直往,一点弯都不会转。

    亚马长叹一声,道:何兄当然不行,使用残月环并不全靠腕力,重要的是一股巧劲,就跟回旋镖的道理一样,江湖上精通此道的人并不太多,能有钱兄这种火候的更是寥寥可数,如果连他都没有把握当初咱们就不该进来。

    龙飘飘道:照你这么说,即使咱们还能出去,想在外面找一个替补钱兄的人,恐怕也不简单。

    亚马道:可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