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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水鸟大闹少林寺 情割两段是今朝

    黄发老妖叫道:哪里来的黄毛小犬,在此胡言乱语!红发老妖道:莫要

    小觑他!黄发老妖叫道:老弟放心,他是个什么玩意儿!嘴里奶腥未退,身上

    毛都冇长齐,看咱家手到擒来!

    哼,你才几两重啊,敢放大屁!姚一宁骂了一声,揸了揸手,从身上摸出

    一个橡子大小的黑珠子,随手往黄发老妖这肉靶子一扔。黄发老妖想道:这么一

    个小珠儿有什么大不了的!见黑珠子鸣镝而来,便伸出肉掌接拍,那小珠与他的

    肉掌一碰,嘣的一声响,在手心里炸开了花,肉掌炸成了稀泥巴。

    姚一宁大笑道:老妖怪,手上怎么流苋菜水呀?黄发老妖痛声嗥叫:他

    奶奶的,敢算计老夫!云飞微笑着咬咬牙道:南风吹到底,北风来还礼。

    姚一宁笑道:你这么丑,我给你整整容吧!说罢摸出一颗鸡蛋大的琅玕,

    瞄准黄发老妖,一招白虹贯日,呼哨哨如凶鲛一般射将过来。黄发老妖有了防

    备,袖里飞出一枝金镖迎上去,疾若剑鱼,两般暗器相撞,把个琅玕撞得粉碎。谁

    知这琅玕倒似颗邪门的石榴,从中爆出上百支细针来,一齐如黄蜂尾一般冲了过来。

    黄发老妖措手不及,被扎成只活刺猬。

    红发老妖道:大哥有伤且退,让我代你解决这只花猫子!黄发老妖嘎哑叫

    道:不,我来!我要亲手骟了他!

    云飞对北冥孪妖再无寒意,对方丈道:看来老天爷还是帮着为善之人的,瞧,

    大难将临之际,天送一人弼助,岂不是冥冥之中自有真理么。方丈道:暗室亏

    心,神目如电,只要自己身正,则不怕邪鬼外侵。唉,怕就怕在自己处事居于理亏

    之地,就似上次武林大会,老衲不如少侠耶。云飞正要谦虚,方丈对罗彩灵道:

    罗姑娘,武林大会上,老衲在迷途中不能自拔,以至险些犯下杀生之罪,被云施

    主开导后,回寺闭门数日,悔过自新,姑娘还怪老衲么?罗彩灵冷笑道:我恨

    的是那些衣冠禽兽们,总有一天要他们好看!方丈叹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

    场中的打斗还未止呢!再看姚一宁快活了一阵,这下又摸出一颗鹅卵大的青球

    来,黄发老妖见过便有十二分吃力,叫道: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你就只会丢弹子

    吗?姚一宁道:本来想给你来个油氽花生米的,既然你害怕了,好,我们比划

    比划拳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说完收了青球。黄发老妖听到油氽花生米这

    几个字时,简直难以想像下去,双腿不由控制地抖了几下。

    云飞一拍巴掌,望姚一宁道:演台好戏出来!姚一宁会意地一眨右眼,道:

    小菜一碟。罗彩灵笑道:哪吒要闹海了。李祥道:四海龙王都敌不住,

    何况只来了两条霉龙。

    这时,少林的四大班首、八大执事领着弟子们杂遝赶来,不少人都生了冻疮呢,

    正欲找北冥孪妖讨债,见一不相识的少年正与黄发老妖站在圈内,似在打斗,便忍

    下一时之气,分班候着,若那少年不顶事,便一古脑杀过去。

    且看黄发老妖鹰鹘一般飞至姚一宁顶门,朝下就是一劈拳,宛如汉字的磔笔,

    用以摸他的底细。姚一宁面含浅笑,耸若岣嵝,竟直挺挺地给他打。黄发老妖的那

    一拳捶在姚一宁的神庭上,竟似打在绵花团里,心中大惊道:这小子练的什么邪

    门武功,怎么身子是软的?乘黄发老妖的意识还在迷惑中,姚一宁出其不意地伸

    手往其肷窝上一推,这一推看似轻描淡写,却饱含雷霆万均之力,把黄发老妖搡了

    一个跟头。众人皆看得哄笑不止。

    红发老妖看出端倪,大叫道:大哥悠着点,这家伙有些鬼打架!姚一宁道:

    不服气么?嘿嘿,正所谓尿泡虽大无斤两,铁铊虽小压千斤。李祥乘机刮着脸,

    吹嘘嘘:老乌龟还上个什么上呀,掉底子喔!姚一宁笑着朝李祥一跷大拇指。

    黄发老妖来时多么不可一世,如今受挫,这老脸往哪儿搁,道:哪里来的左

    道旁门,老夫要、要把你剁成肉酱!衣上的灰也懒得拍,蚂蚱一般跳进圈来。

    姚一宁笑了笑,乘黄发老妖跃起之时,觑着准,朝那边一挥袖,袖口里甩出一

    团粘粘糊糊的白色液体。黄发老妖的脚根刚好落在液体上面,立地不稳,双脚直打

    架,喔唷叫了一声,刺溜地澾滑了一跤。这一回合还未过招便献丑,红发老妖

    站在圈外为之气萎,高声道:人有失言,马有失蹄,师兄提防些!黄发老妖一

    颠一跛地爬了起来,无奈地颔首。

    罗彩灵忍不住笑道:和我在一起时,他可没这么厉害,像个软柿子。云飞

    笑道:以柔克刚便是女人天生对付男人的武器。罗彩灵听得笑个不止,把云飞

    的袖子拽来拽去。

    姚一宁伸出一根食指,望着黄发老妖轻蔑地向内勾了勾,且嗾嗾地叫着,道:

    莫灰心,失败是成功的老娘。再来,再来!黄发老妖气得浑身发抖,势已至此,

    只得使用拿手绝招了。呜哇怪叫了一声,面色泛蓝,呼天啸地的溟泠极冰掌脱手射

    出,铦锐无匹,挨在身上可就成了一副冰雕。姚一宁从背后抽出玉箫,舞得似蚺蟒

    缠腰,只听得锵锵声响,冰气被佥数反弹了回去,犹如强弩猛矢,杀得黄发老

    妖连忙侧身逭避,只可怜了那些舍利塔,又有数个冻成了冰锥。如此精湛的武功,

    众和尚尽皆折服,齐声揄扬,若他们晓得姚一宁就是乱翻藏经阁的主子,恐怕马上

    就要换副心肠了。

    姚一宁收了玉箫,向北冥孪妖指来点去,道:他太癞瓜了,换你上吧!红

    发老妖看得心里虚了好些。黄发老妖呲牙叫道:老子跟你拼了!红发老妖怕他

    出诖误,跟着跳到圈内,两人一前一后,把姚一宁夹在垭子里。

    两个打一个!众人不禁捏一把汗,感到空气在燃烧。姚一宁微笑着叫道:各

    位不要出手,对付两个快进棺材的人,在下已足够了。众人虽不全信,却无话可

    说,他若吃得消则罢,吃不消时再出手翊助吧。

    好大的口气!黄发老妖一招黑虎掏心凌厉抓来,姚一宁侧身避过。红

    发老妖提了十成真气,在姚一宁的身后发出一掌;黄发老妖会意,在姚一宁的胸前

    也发出一掌;这两掌可了不得,分明想炕姚一宁的烧饼。

    对敌之道,乘人之力,顺人之势,不与来势顶撞,见势打势。只见姚一宁不慌

    不忙,待前后两掌离身体近在擦边时,嗖地向左一闪,一霎间,北冥孪妖便对了脸,

    要收掌也不成了,硬碰硬地对了一掌。只听得一阵雷鸣,伴随咔喳两声,两妖

    的手骨却被自家人打踒了。

    姚一宁故意叹道:弟兄俩闹阋墙了,何必呢,有事好商量嘛!北冥孪妖眼

    喷丙丁之火,放弃带伤的右手不用,鼓着左掌袭来,气势恢弘。姚一宁沉着应战,

    用左掌接住了黄发老妖那只曾被炸伤的左掌,再用右掌接住了红发老妖的左掌。黄

    发老妖只觉一股极浓烈的寒冰之气自姚一宁的掌内透骨穿来,如履针林;红发老妖

    只觉一股极浓烈的寒冰之气自姚一宁的掌内透骨穿来,且髎髃二穴骨突突地动荡不

    堪,都吃了一惊:怎么这小子会溟泠极冰掌!心下不敢松懈,旋展全力抗拒,

    两妖的脸色由浅蓝渐渐变得苍白。

    姚一宁泰然自若地张着双掌,朝左边瞄了一眼,再朝右边瞄了一眼,笑道:

    二位再加把劲嘛,像挠痒痒似的,没劲!北冥孪妖恍然大悟道:崆峒派的隔

    空传物!慌忙收了掌,可功力已消耗不少,疾速跳出圈外。

    黄发老妖因动作过猛,突然闪了腰,支撑不住,向前仆倒,忙被红发老妖搀住,

    惊问道:师兄怎么了?黄发老妖咬着黄牙,把腰揉了揉,道:没事,没事!

    挣扎着起来,与师弟勉励两句,跳到圈内。

    众人齐齐攉起拳头,道:小兄弟好样的,把他俩踢回老巢去!姚一宁一眨

    左眼,道:包在我身上!罗彩灵格格笑道:这小子倒牛起来了!

    北冥孪妖这次却变聪明了,先挺胸、塌腰、两腿收拢、抱拳在胸,摆好姿势,

    警惕待敌,脚尖已在沙里戳出一个小穴。北冥孪妖心想:就算他再有能耐,我俩

    加起来,沉着应战,就算胜不了他,起码也势均力敌了。齐齐举掌杀来。姚一宁

    从容不迫地立在原地,浑似一尊俑像,黄发老妖见师弟的掌先到一步,怕又是个先

    前钉碰钉的故事,忙硬生生地撇开了掌。红发老妖的掌鼓风击来,那掌与其说是打

    在姚一宁的肺腧上,倒不如说是打在钻石钣上,嘣的一声,好家伙,把手也打麻了。

    红发老妖咋舌道:想不到这家伙不光是个花猫子,外家功夫也不是盖的!

    姚一宁身上却好象釉了一层搪瓷,华丽又护体,手中更不简单。黄发老妖百试

    百败,接声一掌朝姚一宁的天溪穴拍来,姚一宁呶着嘴道:老掉牙的招式了,也

    不会换个新颖点的!别人不换自家换,他的衣服上布满了尖形的螺钿,这时把衣

    服一抖,那些螺钿朝黄发老妖铺天盖地地啄去。

    黄发老妖猝不及防,被啄个正着,袈裟被啄倒也没什么,只是那张南瓜脸上多

    了不少闪亮的装饰品,忙歇下手来拔,一拔一痛,一痛一叫。红发老妖也顾不得临

    敌了,跑到师兄跟前,问道:怎么了?师兄只是一个劲地哎唷,老脸上血肉模

    糊,一牵一扯的,两妖心里更没准儿了。

    罗彩灵笑道:两位老爹真好形象,这才叫血染的风采嘛!少林众僧也顾不

    得清规戒律,个个笑得捧腹躬背。黄发老妖一抹虬须上的血渍,呼啦嚷道:我不

    服输,我不服输,我死也不服输!扯开衣襟,露出黑茸茸的胸毛,吼叫两声,如

    同见了血幡的牛,伸着两支犄角嗒嗒嗒地疯狂羝来。

    姚一宁一皱眉头,不禁硬了心肠,既然他们要玩,就陪他们玩到底吧!塔林狭

    窄,正好拳打卧牛之地。姚一宁身上充满了花哨的陷阱,打他手脚吃亏,不打他身

    上挨拳脚也吃亏。三十招一恍即逝,姚一宁如守剑门天险,北冥孪妖突破不进去,

    又受到挟制,掌阵之中,酣战之际,虎跃猴攀、鸢飞鹰翻、猫穿狗闪、鸡立兔滚、

    豸爬蛇缠,令人大开眼界,叹为观之。

    李祥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就走,云飞拉住他,问道:你干什么去?李祥笑

    道:我下山买几吊鞭炮,待那位小哥打赢了,咱们也好噼哩叭啦的庆贺嘛!云

    飞听得好笑,还未开言,罗彩灵抢言笑道:李祥啊,别忘了再买几筒烟花啊!

    云飞抚着额头道:一个就有了,又来了一个。罗彩灵嘀咕道:嗯,你不会择,

    还是我和你一齐去吧!好耶,好耶!李祥高兴得拍手,口语也高兴得吐词不

    清了。云飞打断道:现在少林寺危机重重,你们还有闲情意致去玩耍!没依没靠

    的,到山下被坏人老鹰抓小鸡地拧去了怎办?罗彩灵吐了吐舌头,道:真的耶!

    李祥笑道:当我没说。

    再说掌阵之中,吆喝不断,尘沙蔽日,杀气遮天。待两妖拳脚上来,姚一宁倏

    然奋翮高飞,在半空中俯踢两脚,两妖忙侧身退避三舍,却不知乃声东击西之计。

    只见姚一宁双手往下斜挥,眼前划下两道穹弧,原来从他袖口里飞出两股银丝绳,

    似长了眼睛一般,直楞楞地扑向遍体鳞伤的北冥孪妖。两妖听得咝咝风响,失声惊

    呼起来,脚都不知长在哪儿了,只感到银丝在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把他俩缠得像

    个蚕茧,不论怎么使劲也挣脱不开。眼见姚一宁掌风呼啸揍来,出手快、落点狠,

    可怜两妖腾不出手来解救,腹部分别被摋了一下,只痛得胃脘都要崩裂了。

    黄发老妖一边哮喘一边捂着肚子大叫道:你、呼...你...到底是..

    .是谁?姚一宁伸出一根食指,摆了摆道:现在才想真心问我的名字,实是你

    们的失策。你们可知桃源的第一号浪荡人物么?他俩齐声惊呼道:你是仙家的

    水鸟姚!此时方才诎服于他,能败在他的手下,糗也不算丢大,只是受人所托,

    未能尽职尽责,多少有些懊恼。

    众人都跑过去与之交腕赞誉,姚一宁笑道:大家太捧在下了,在下还没发挥

    好呢!可怜北冥孪妖像襁褓里的婴儿,动也动不得,走也走不得,径自窝火。李

    祥冲着两妖笑道:你们也莫灰心,何不化悲痛为力量,闭关苦练,改日报仇也不

    迟嘛!姚一宁佯怒道:要你多嘴!李祥嘿嘿地笑。纯善和尚看得面色如土,

    不知心中何念。

    姚一宁要众人平下心来,定谳此恶魔的罪行,众人皆道:留此两妖只会贻害

    江湖,不如一刀刈掉。两妖心神惨淡,只恨无翅飞天。姚一宁尚未定夺,倏忽从

    西方传来叮铃铃的铜铃声,虚无缥缈似地狱的梵歌,冰冷之色令人惊悚。北冥

    孪妖大喜道:终于来了!众人仰目西望,只见二位青衣女子和一位紫衣女子各

    乘着一面长一仞、宽半仞的丹红绸旂款款滑翔而来。姚一宁笑道:少林寺真是群

    英荟萃呀,连难得出门的魔家都来赶这淌混水了!

    听得武林三巨中以阴邪著称的魔家也插足少林,少林众僧像丢了双腿,一动也

    不能动。方丈念了一声定光佛,祈望佛祖保佑少林脱灾脱难。有云飞、雷斌、姚一

    宁这样的高手在旁,罗彩灵与李祥对之置若罔见。云飞感到凉风拂心,似有险兆,

    不敢大意,盯着天空中的三女,蓄势待发。

    三位女子飘然落在场中,绸旂如海蜇般轻薄,只见她们皆在三十往上,颇有风

    韵,身着绫罗绸缎,发结美鬟。为首的那位紫衣女子立在中间,头戴鵅花,面色冷

    酷,相貌犹为婉丽。李祥与云飞咬着耳朵道:这三个女人一看就不是好货,妖里

    妖气的。云飞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作声,静观其变。姚一宁大笑了几声,走过

    去搭讪道:今日吹的是什么风,武林三巨都会齐了。紫衣女子也不答话,瞅着

    北冥孪妖,似有怪罪之意。黄发老妖道:我兄弟无能,有负女皇之托,烦宝相姑

    娘解救。唉,我俩回北方潜心向道,再不出户了。

    为何要叫紫衣女子为宝相姑娘呢?原来魔家自女皇高高在上,按四季分为四部,

    每部有三个掌事,职权均衡,负责调配下属。夏部的三个掌事分别为合欢、月季、

    宝相,这紫衣女子便是宝相掌事。

    只见紫衣女子伸出一根食指,隔空望黄发老妖身上一划,缚身的银丝便哗哗落

    地,切得好生利索,无一丝相连。虽然是敌人,这种怪异的武功也令众人不得不瑰

    然赞叹。紫衣女子正欲解救红发老妖时,姚一宁打岔道:嗳,他们被我所缚,要

    放也要由我来放。红发老妖气得面如紫茄,道: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姚一宁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伸出一根食指,望红发老妖身上一划,银丝便哗哗落地,

    与紫衣女子平分秋色。如此一来,少林这边更是热烈欢呼。两名青衣女子看得面赤,

    望姚一宁叱道:好大的胆子,敢顶撞宝相掌事!紫衣女子把左手抬起又一沉,

    示意属下戒躁。

    黄发老妖道:我等无颜久留,请辞去,宝相姑娘莫怪我等功力低微。紫衣

    女子微微吐道:走吧。北冥孪妖正望这一句,唯喏一声,拔起长腿,一溜烟就

    不见了。

    人群里有一位少女格外醒木,便是罗彩灵。紫衣女子留意到她,翩跹行了几步,

    见罗彩灵牵着云飞的衣袖,鼻子眼里嗤了一声,道:和狗男人这么亲近做什么,

    他迟早会害了你!罗彩灵道:你说什么?紫衣女子道:我看你模样俊俏,

    不如早早离开他,到我魔家来,定不负你。罗彩灵的小手依旧牵着云飞的衣袖,

    笑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欻然吹起一阵狂风,呼呼地卷着砂粒吹入众人的眼中,紫衣女子眯着眼道:

    天下的男人都是隗洛英的翻版,薄悻郎!隗洛英三字一出口,顿给了云飞

    当头一硪,为之惊呼道:你是扬州镖局总镖头巨拳擎天申波柱的女儿申月!

    紫衣女子先是望云飞一惊,又道:申月已经死了,我是宝相掌事。忽尔问道:

    小子,你是谁?云飞一抱拳道:实不相瞒,隗洛英昔日是我恩师。紫衣女

    子冷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也不是什么好货!

    云飞喑然思索,与当时所料无异,果实师父的感情得不到善终。狂风一过即息,

    众人不再掩面。罗彩灵对云飞道:我们别理她,这女人是疯子。把牵袖改作了

    挽手,更显亲热。云飞顾及自身,可能今日过后,自己便真是隗洛英的翻版了,长

    叹一声,不敢正视罗彩灵。紫衣女子看得脸上火腾,低声骂道:贱!

    紫衣女子再瞪向姚一宁,道:北冥孪妖败在你的手上么?姚一宁哈哈笑道:

    明知故问,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话音刚落,紫衣女子一招织女穿棱,右手

    袖似长蛇一般望其噬去。可惜火候未到,姚一宁不慌不忙,一招林虎剪尾,风

    驰电掣地伸手抓住了紫袖,笑道:还未知姑娘芳名就动手,未免太冒昧了吧!

    紫衣女子气得一拽袖,谁知姚一宁力大,紫袖就像在他手中生了根,两拽拽不动。

    紫衣女子着力一拽,听得嘶的一声,紫袖断为两截。

    哈哈。姚一宁道:真不好意思啊!还未开打就弄破了姑娘的衣服,不如

    等会子我陪姑娘到镇上购件漂亮的狸皮大衣,姑娘意下如何?众人直笑得前仰后

    合加东倒西歪。

    侍立的两个青衣女子再忍不住,刷刷亮出两口剑来,娇喝道:休得绕舌,看

    剑!一招仙人指路,提膝直刺过来,紫衣女子也翻袖跳到圈内。姚一宁见她

    们来势凶凶,道:哪有一见面就打架的,咱俩好像八字不合,不般配。

    闭上你的臭嘴!紫衣女子麋黑了脸,一招孔雀穿花簌簌袭来,眼见紫

    袖似蛟,姚一宁忙侧身避过。

    这三名巾帼的内功比起北冥孪妖要逊好多,只是招式奇妙叵测,剑袖相搭配,

    蝉联不断,轻若浮云,俊若紫燕。姚一宁的一招一势,非打即防,在剑影袖风中起

    落、进退、反侧、收纵,玉箫点戳之处,作到刚柔相济。

    杀过百招后,三女顾此失陂,险象环生。姚一宁两招回身后撩,气似长虹,硬

    把两个青衣女子挑到圈外。三女唇齿相依,唇亡则齿寒,紫衣女子再也招架不住。

    姚一宁接着进步左撩,把紫衣女子掀翻在地,颇有凤戏牡丹之意,笑道:这次没

    弄破姑娘的衣服吧!哎呦,好像被我弄脏了!

    两名青衣女子爬起来捡了剑,还待鼓劲再战,被紫衣女子拦住。姚一宁笑道:

    我看你们魔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北冥孪妖都夹着尾巴溜了,你们还斗个什

    么,倒不如祭天祀祖,焚香祷告吧!

    紫衣女子狠盯了姚一宁一眼,咬咬牙,摸出一枝藑茅,含在嘴里嚼碎,喷在手

    心里;然后取出一炷檀香、一炷芸香、一炷降香,一搓便点燃了,双手合什,将三

    炷香夹在掌中;朝地下扔了一块蓍蔡,画符诵咒。两个青衣女子也扎了阵营,各捧

    一面正面光亮而反面绘有乳钉纹、云香纹的金镜在胸,盘屈坐在紫衣女子两旁,合

    眼祈祷。姚一宁见之,神秘地一笑,等着压轴之戏。云飞笑道:嵩岳山上祈祷,

    有意思!

    三炷香烟螺旋陟升,蔚蓝的天空突然变换了颜色,好像大蜃吐气,云飞油生几

    丝恐惧,此举决非等闲。罗彩灵见黑云漫游,把太阳遮住,四周阴暗邪祟,害怕地

    紧搀着云飞。李祥有些来神了,道:我去嘘嘘一下。正要起步,被云飞扯住,

    道:真淘神!什么时候了,你还找事!李祥急得抓耳挠腮,道:先前西瓜吃

    多了,饭又是稀饭,下面憋不过嘛!

    喔~云飞笑道:害怕了吧!哼!李祥道:谁害怕了,我不去了!

    再看黑烟愈来愈浓,四处游散,将整座少寺山笼罩下来。姚一宁平望太清,抽

    了一口气,道:江湖盛传魔家有任谷大法,今日有缘得见,果然名不虚传!紫

    衣女子睁开黑洞似的双眸,道:等会子你们就知道怎样个名不虚传了。众人皆

    嗅到邪异乖僻之气,有些修行低的和尚禁不住惶怵起来。姚一宁大笑道:在下是

    个福人,素来万事亨通,逢凶化吉,各位莫慌,都在我身上。和尚们听后,都羞

    涩起来。

    就在这股压郁的空气里,由南方丙丁之位飘来无数块黄磷,浮在半空中,皆自

    行燃烧起来,黄烟弥漫。云飞吸进一丝黄烟,大惊道:有毒!众人慌忙屏气,

    也不知能撑多久。李祥毫无武功根基,惊惶失措起来,云飞道:莫慌!咬破指

    头给李祥嗍血,这样就能祛毒,又问罗彩灵:撑得住么!罗彩灵屏息点了点头。

    一朵黑云自北方壬癸之位飘来,唰唰地落起了藤黄脂雨,云飞细看手中所沾雨

    水,寸心又凉了半截,呐喊道:雨水有毒,大家不要吃进嘴里了!众人闻言,

    个个心惊肉跳,赶忙把嘴死闭成一线。姚一宁冷笑道:故弄玄虚!

    魔家那三名女子竟好端端的升到半空,被黑魔的胎盘包裹,颇有高屋建瓴的架

    式。北风突然止住了,从东方甲乙之位涌来一股新风,强弱也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好像是风伯循序地放开了风口袋。先是树叶在颤动、枝条在鸣叫、枝条在摇动,随

    后树叶飘堕、小枝被折断、大枝也被折断,最后飞砂呼啸、树根被拔起。

    功高者忙运起千斤坠之功,脚似盘根,在台风中不为所动,只可怜那些功力浅

    薄的少林僧纲、僧纪、僧录、茶头、饭头、菜头、火头、净头都遭殃了,一个个被

    卷到空中打转。云飞左手握住罗彩灵,右手握住李祥,三人被一股白光的内功力场

    笼罩,安如磐石。

    不仅如此,又听得匏、土、草、木、石、金、丝、竹齐鸣,发出混淆嘈杂之音。

    天空扭曲,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政历二十四气混乱无常,雷电交加,艮巽错乱,祲

    气弥漫宙宇。浮现出无数个头颅,老小男女都有,有的哭、有的笑、有的转、有的

    摇,仿佛撒了一层天罗地网,将六合封锁得无隙可逃。过一会子,这些牛鬼蛇神齐

    刷刷地冲下来咬众人。

    姚一宁望众人呐喊:不是猛龙不过江!如果现在就害怕,我们已输了!众

    人得此强梁之语,皆恢复了信心,拚命相撑。

    姚一宁紧啮钢牙,顶天狂啸道:来吧!尽管来吧!嘴里嚼着九死还魂草,

    摸出一些丹砂、白石英、紫石英,在掌中揉在粉末,按八卦之图撒在地上,连画八

    道符箓,两手的拇指、食指、无名指相抵,小指、中指如蝴蝶翅膀般上翘,嘴里胡

    诵灵章,头发上指,面色红如菝葜浆果,眼球爆着金光,犹如两轮赤日在眼眶里滚

    来滚去。

    大地隆隆震动起来,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之位的横爻化升出八条

    金爪青龙,气夺风云,洑旋直上,引颈冲出九亥,把那些魑魅魍魉尽情吸入龙腹中,

    乾坤中散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风沙还未阕息,姚一宁双目充血,急忖道:我法力不足,需人相助!大喝

    道:快把你们的功力借我一些!话音未了,两股火光如两匹奔腾的赤骍从一位

    浑身冒火之人掌中射来,正是雷斌首发其功!姚一宁大喜。只见雷斌的上衣已被烈

    火烧成灰炭,青龙宝珠的包袱本挎在肩上,此时已烧化,青龙宝珠掉下,他慌忙接

    住。纯善和尚急叫道:给我拿着!叫完急忙屏息。雷斌无暇思索,把青龙宝珠

    扔给了他。

    云飞身上有力场,虽然耸若洪峰,却不能发功翊佐,又担心姚一宁法力欠差,

    稍一分心,便大事不好,原来李祥脱手飞出力场。且看李祥在空中颠倒打转,越飘

    越远,罗彩灵吓得掩面怵叫。云飞临危不乱,啸如夔吼,右手对准李祥的方位,钢

    指最大限度地外张。狂风中异军突起一注漩涡,从云飞的右手掌延伸至李祥的身躯,

    终是云飞内力浑厚,李祥被漩涡强行吸回到力场中。李祥在半空中折腾得头晕眼花,

    回到安稳地后几乎要窒息,尖叫道:我的娘耶!跟着云飞也不牢靠呀!

    少林高僧皆扯碎袈裟,纷纷将紫阳真气倾囊射向姚一宁,联绵不绝,加起来足

    有千年功力,倒也不差云飞一个,就如数道彩虹,艳煞人眼。姚一宁浑身热血沸腾,

    体冒金光,咬牙笑道:够了!念念有词,朝正西方觐拜,神灵洋洋乎如在其上,

    如在其左右。众人怀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就像一根根细丝,已拧成一股粗绳,再强

    壮的巨人也能绊倒!天、地、风、雷、水、火、山、泽等八种自然影象聚则成形,

    散则成气,刚柔相推,变在其中。

    恰巧今日是日曜日,直听得砉的一声惊天巨响,一朵万瓣金莲自西方庚辛

    之位徐徐绽开,红、橙、黄、绿、蓝、靛、紫等七色光普射宙宇,浑似峨嵋宝光嵩

    山现。且自按车轮前进的方向转动,愈转愈疾,渐渐成为一团红火,一只金乌立于

    三昧真火中,笔直冲往东方,烧得天际艳红。待金乌停住脚时,从房日、昴日、觜

    火、翼火四位又纷纷朝其射出四道金光,煞是好看,魔家三女直看得目瞪口呆,叫

    苦不迭。那金乌吸收能量,体积也渐趋膨大,转速也缓缓收止,竟然演变成一轮新

    生的骄阳!骄阳一出,顿时碧落潇澈,万象更新!魔家三女失了黑魔的胎盘,从半

    空中跌落,亏得她们轻功卓越,才蠲免折骨之痛。

    众人的面色由赤变黄,都舒了一口长气。姚一宁喘息道:魔家果然是魔家,

    好厉害!众人个个称快,罗彩灵拭了拭方才吓哭的眼泪,紧挽云飞,笑道:一

    块乌云在天顶,再大风雨也不惊。云飞笑道:还不惊呢!刚才是谁在那儿哥哥、

    爹爹的瞎叫唤呀?罗彩灵听得撅起嘴来。

    魔家三女见大势已去,只得偃旗息鼓,念动咒语,丹红绸旂飘到脚下,皆乘了

    上去。紫衣女子向姚一宁道:我魔家只讨青龙宝珠和佛齿舍利,与你仙家、侠派

    有何牵连,硬要背本趋末、强出手为难!姚一宁笑道:本来我是好男不跟女斗

    的,可是你先甩袖子伤我,我只是自卫罢了,什么叫强出手为难?真是莫名其妙!

    紫衣女子哑口无言,又瞪着云飞,看他侠派如何解释。云飞从容说道:我受少林

    方丈之托保护佛齿舍利,要知道,许人一愿,千金不移,尔等以威武强犯少林埸境,

    我既蹑足其间,岂有开脱之理?紫衣女子切齿道:好,你们狠,咱们山水有相

    逢!绸旂忽忽升空,望西方飞去。姚一宁望空括嘴喊道:姑娘们莫要难过,所

    谓四海之内皆兄妹,不打不相识嘛!他日我定到万象神宫看望姐妹们,记得烧好饭

    菜款待我喔~~云飞摆首笑道:人家都走了,还要占人家的便宜。

    少林方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望着远去的绸旂,李祥道:我若有这宝贝就好了,你们骑马,我坐它。云

    飞道:省省吧!李祥只顾嘿嘿地笑。罗彩灵望姚一宁笑道:想不到,姚家小

    鸟还是我们的擎天柱呢!姚一宁掩面一笑,不知这丫头是在挖苦还是抬举。罗彩

    灵一瞧云飞,眼神仿佛在说:你被人家压下去了喔!云飞扎着手,眼神仿佛在

    回答:他爱抢功出风头,上次我已经出够了,这次就让给他吧。

    李祥嘻嘻哈哈地把姚一宁肩头一拍,道:鸟大侠义傲青云、节高白雪,李某

    佩服佩服,嘿嘿,佩服佩服。话音刚落,头顶便挨了一闷拳,姚一宁拍了拍手,

    道:鸟人!李祥则被云飞拧耳到一边。

    姚一宁朝众人抱拳道:在下已完成了任务,各位多保重了!少林方丈念佛

    三昧道:大侠匡扶正义,襄救我少林于水火,洵属可敬!此等恩泽,老衲虽肝脑

    涂地亦不能报,只有将其铭刻在心,他日若用得着我少林之处,悉听差遣。姚一

    宁道:远亲不如近邻嘛,我总不能视而不见啊!再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

    汉三个帮,没你们这杠杆的力量,我一人可杀不退魔家呢!

    罗彩灵听得笑岔了气,道:办成了一点芝麻小事,还抖起来了!姚一宁道:

    喂,你别吃西瓜吐瓜子好不好!什么叫芝麻小事呀,若没有我鼎力相助,你早就

    死翘翘了!罗彩灵哼了一声,紧挽着云飞,道:面皮比猪皮还厚,谁稀罕你啦!

    我有云飞呢!说罢直咧舌头。云飞既不好顺着罗彩灵,怕被人取笑自己重色轻友;

    又不好违忤罗彩灵,怕被她的鸡爪子修理;只好摸了摸脑袋,假装痴呆才是万全之

    策。

    姚一宁忖道:你对女人也太没有办法了。故意叹了一声,道:既然罗姑

    娘讨厌我,我呆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啊!走喽,走喽!罗彩灵直摆手道:哪里

    好玩哪里去吧!姚一宁白了她一眼,又对云飞一眨眼道:莫把我的事迹告诉和

    尚们啊!云飞笑道:那是自然。和尚们纳闷了,姚一宁有什么天机隐瞒着?

    姚一宁一望皑皑之地,道:好雪!身躯已如仙鹳掠影,消匿在白云之间。

    少林和尚皆顶礼相送,悟潜长老道:久闻水鸟姚英姿飒爽,武功卓绝,今日一见,

    果然不虚!云飞望空怀想,道:世人还是正者居多,就像天上的白云,永远高

    于乌云。

    正在皆大欢喜之时,雷斌的面色却赤热逾甚,蚕眉斜竖,突然吐出一口鲜血,

    云飞忙过去替他推拿,原来适才真气消耗太猛,导致气血失衡。罗彩灵和李祥围在

    旁边着急。

    只见纯善和尚得了青龙宝珠,躲在一根塔后,趁现在没人注意,抽身就跑。可

    惜被净心长老瞧得仔细,大叫道:你到哪里去?纯善和尚作贼心虚,脚步越发

    疾了。雷斌听得心中一震,喃喃道:青龙宝珠!云飞正在推拿之际,只觉热气

    袭掌,忙撤了手,见雷斌肩上空空,问道:青龙宝珠呢?雷斌道:交给了一

    个和尚。听得远处有打斗声,云飞等遑遑赶去寻端,只见净心正与纯善和尚对了

    一掌,两人各退了三步,净心大惊道:红云落雁泰钧掌!你是红教的人!

    云飞听得红云落雁泰钧掌,忆起九华山上韦进的奸恶容貌,再仔细打量纯

    善和尚,难怪如此眼熟,正是剃光了头的韦进!仔细看时,不知他的下巴底下几时

    又长了一个瘤子,瘤子上还长了一根黑毛。韦进进少林几年来,伺机窃取宝物,一

    直装作善良,原来善到极处便是伪善。众僧深知被其蒙骗,个个怒气填膺。云飞的

    拳头捏得似铁块,道:你的命真比乌龟还长呀!韦进也看出眼前的少年,颤抖

    着道:你是九华山的云飞!云飞面部隆起,眼中喷火道:不错,今日定要取

    你的狗命!

    韦进环顾四周,已被团团包围,恐怕连老本行摇尾乞怜也不中了,忙摸出青龙

    宝珠,死命一扔,众人大惊,皆拔腿去接,若把青龙宝珠摔碎,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云飞凌波微步,抢先接住,宝珠差点与石塔撞个正着。众人尚在庆幸,回转望时,

    韦进却象只蛐蟮钻入地里,不见了。

    韦进上次不是被金钱使者抓去定罪了么,为何会在少林静修,难道他有通天的

    本领逃脱不成?云飞不得其解,跌脚叹道:这种人留在世上,只会遗害人间!

    方丈道:少林出此渣孽,皆老衲之过。云飞问道:他潜伏甚久,方丈怎没发

    现?方丈道:世上无赭鞭试毒草,更无慧眼识恶人。善恶在心不在貌,就似水

    鸟姚,他若不出手相救,谁知他功高逾迈?

    云飞叹息了一声,道:各大门派在遴选弟子方面都做得不够。方丈道:

    少侠所言及是。云飞把青龙宝珠和佛齿舍利放在一个包袱里,道:韦进作恶

    多端,天地不容,后世定在畜牲道中轮回!李祥笑道:对对!善有善报,恶有

    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罗彩灵问云飞道:那人和你有仇么?云飞浑身

    绷得僵直,恨恨道:仇比天高!罗彩灵见其神色激动,不便再问下去了。

    雷斌撑着身体走了过来,被李祥扶住。罗彩灵看了一眼云飞手上的包袱,突然

    间发起愣来。云飞调剂了心情,向方丈道:我的朋友有伤,还得叨扰几天了。

    方丈道:养伤倒无大碍,只怕邪魔会卷土重来,我想少侠还是尽早离去的好。

    云飞道:雷斌刚吐了血,恐怕一时间走不动,他体格奇佳,估计休息一两日即能

    复原。方丈道:既如此,老衲也无话了。亲自引他们去客房安歇。

    说话之顷,罗彩灵冷不丁撒腿就跑,云飞道:灵儿怎么了?李祥哼了一声,

    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还不清楚吗!云飞纳闷:我的事情?心中灵光一

    闪,大吃一惊道:难不成灵儿她...想到这里,便烦恼不尽。

    战后塔林差点变成瓦砾堆,有些舍利塔被飓风拔起,不知飘到何处,留下的也

    不过是些残碑断碣。排头数过,少林折耗了十分之七的弟子,数十个和尚在已去的

    僧人跟前敲木鱼、打铜钹、撒冥纸、不停地高唱阿弥陀佛名号,可保他们往生乐土,

    事后茶毗,傍着祖陇埋了。

    俗语有云,上了山顶便是下山路;如今青龙宝珠与佛齿舍利都拿到了,云飞与

    罗彩灵也要分道扬镳了。云飞四人循序回到客房,每人一间。云飞把装青龙宝珠和

    佛齿舍利的包袱捧在手上,坐在床沿上发闷,罗彩灵不是他停舶的港湾,俩人的关

    系亟待解决,这也是他最棘手的事儿。恐怕最妥当的解决办法也只有分手了,但,

    分手的话教他如何说得出口?担心茫然地分手,罗彩灵的心灵会承受不住。

    云飞神魂失所地出了门,走不了两步,撞到一物,忙摸着前额,道:呃,对

    不起,对不起。凝神一看,所来撞到的只是一根木柱,唯有自叹。

    罗彩灵抑郁地紧闭房门,趴在床上,躲进自己编织的苦茧内,与世界隔离起来。

    她害怕走出房门,害怕见到云飞,害怕他会提出分手;她宁可现在不见云飞,至少

    还能感到他在身边。更想把逝去的时间拉回来,真的好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