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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跳梁丑呼之欲出

    “玉树郎”柳彬元、“飞凤”安巧云、“肥螺”宫奇、“飞猢”时宇等一行四人,离开“大悲庵”后,取道往鄂中云梦而来。

    蹄声得得,马儿往鄂中云梦而来。

    “嗨,猴子……”宫奇吆呼了声:“那个老尼姑有点怪怪的!”

    “怪在哪里?”马鞍上的时宇转脸朝他看来。

    宫奇一拍秃顶大脑袋,咧咧嘴道:“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怪在哪里,咱肥佬也说不出来……”

    又想到一件事上,宫奇做了做手势,道:“梅家夫妇俩长眠之处,那座半球型砖石砌成的墓地,会不会是老尼姑盖造的?”

    “不可能……”时宇摇摇头:“同时也没有这个必要……”

    望着大道的尽头,时宇又道:“至因老师太是个皈依空门,削发为尼的出家人,她与梅家夫妇两人非亲非故,何必将梅家夫妇遗华筑墓安葬,树立墓发,同时她在彬元、香冬两个孩子跟前,并非提到梅家夫妇筑墓安葬之事……”

    “嗯,猴子,你说来也有道理……”宫奇点点头。

    时宇旋首朝落后数步,并辔行在一起,柳彬元和安巧云的两匹儿望了眼。

    “宫老儿,迄今我等还不清楚,两年前,梅家夫妇两人是如何去世的……”时宇低沉的道:“可能尚有曲折的经过……”

    宫奇道:“猴子,还有使咱俩百思不解的,当初梅家夫妇两人匆匆离开老家,来到鄂省,出于什么原因?”

    “是的,宫老儿……”时宇道:“我等将这些谜底揭开,就不难找出替梅家夫妇盖造墓地之人!”

    马鞍上两人谈着时,衔尾在后的柳彬元和安巧云,策骑走了过来。

    安巧云问道:“宫前辈,时前辈,咱们策马前行,不知前面是哪里了?”

    时宇手中马鞭指向前面:“马儿再往前行,可能就是鄂中云梦了……”

    宫奇抬脸朝天色望了望眼道:“夕阳西下,倦鸟归林,猴子,马儿再快,咱们别想今晚抵达云梦啦!”

    “宫老儿,慌什么?我等又不是赶时间……”时宇道:“前面有市集镇甸,找家客店投宿一宵!”

    马儿行不多久,来到一处镇上,马鞍上的宫奇朝街上游转一眼,嘻嘻笑着道:“猴子,这里镇上倒热闹的,不知是何处所在?”

    “找家旅店客栈,问过里面店小二,不就知道啦!”时宇朝大街两边看去。

    “先去酒店饭馆,把肚子填饱……”

    “宫老儿,来到热闹的镇甸市集,夜晚打尖投宿,不一定会有很多客店,若不先找下住宿之处,只有睡在大街上了……”

    “咱肥佬才不信那门子邪呢!”

    安巧云听两人说得有趣,脆生生笑了,指向大街边:“宫前辈,那边就有一家酒店……”

    马儿走近跟前,四人下了马鞍,把缰绳拴在店门边木桩,进来店堂坐下桌座,向店伙叫了些酒菜,不多时酒菜端上,四人就吃喝起来。

    宫奇一口酒送进嘴里,不搭边际向安巧云问道:“安姑娘,你今年几岁啦?”

    “宫前辈,咱早就说过,你怎么又问啦?”巧云没来由的脸蛋一红:“咱今年十九岁了!”

    “小兄弟今年十八……”宫奇拨指算了算道:“安姑娘,你还是他姐姐呢!”

    “姐姐又怎样?”巧云咭地一笑,朝旁边彬元投过一瞥。

    时宇微微一笑道:“安姑娘,做姐姐的才会赠弟弟‘紫玉剑’,还让弟弟服下‘玉锁金关锭’珍药!”

    安巧云已听出,时宇话中尚有弦外之间,脸蛋红红的,螓首缓缓低垂下来。

    柳彬元想到另外一件事上,他问:“宫前辈,时前辈,我等到了云梦又如何呢?”

    宫奇见柳彬元问出此话,想到“雷煞”洪大奎身上,“格登”一咬牙,火啦!

    “洪大奎这个老小子,说话半死不活,半冷不热,不该把他活口留下,把他宰了才是。”

    时宇道:“彬元,我等去了云梦再说,相信不难找出‘铁旗门’那伙人出没之处。”

    他把侍立边上的店伙叫了过来,问道:“店家,这里是何处所在?”

    那名店伙一哈腰:“回客官,这里是云梦南端‘草坪桥’镇上……”

    时宇含笑又问道:“这里镇上可有宽敞清静的旅店客栈?”

    “有两家……”店伙竖起两只手指:“一家在镇街北端,客官,这里的旅店客栈,只是打发一个夜晚过去,就不能跟大地方相比了。”

    时宇点点头道谢,店伙退下一边。

    众人准备结账离去时,突然店堂门槛处一暗,进来一个人,这人似乎有所发现,走向墙沿一张桌座边道:“候通,你也来这家‘长泰酒店’?”

    这人叫出“候通”此一名字,听进这边桌座四人耳中,似乎十分熟悉。

    柳彬元突然想了起来,悄声道:“宫前辈,时前辈,黄岗城里‘华丰镖局’总镖师费琮,当时就是给一个自称候通的中年人骗走的……”

    “小兄弟,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呢……”宫奇道:“鄂东黄岗城里的候通,怎么会跑来鄂中云梦附近的这个小镇上?”

    宫奇抬脸看去,墙沿那张桌座相隔不远,是个身穿长袍的中年人,那人含笑招呼道:“牛炳,你来得正好,我正愁酒中无伴呢……”

    时宇抑低声音道:“宫老儿,我们暂且别急着离去,碰巧的事也会遇到,听听他们说些什么,说不定就是骗走费琮老弟的候通!”

    那个牛炳的汉子,坐在墙沿桌座,吩咐店伙添上一付杯筷,自己握起桌上酒壶,斟上满杯酒,嘴里在问:“候通,你从云梦来此?”

    “是的!”那个候通道:“云梦城里‘翠峰茶馆’邵爷,交代了我一些事,我就来这里‘草坪桥’镇上……”

    这边桌座上的安巧云悄悄道:“时前辈,上次你说,出没鄂中云梦一带,‘铁旗门’中有个‘锦耗子’邵甲,不就姓邵?”

    时宇微微点头,替代了回答。

    墙沿桌座上的牛炳道:“候通,不知是不是有那回事,听说黄岗城郊‘头儿集’镇上那位‘雷煞’洪大奎洪爷,栽在人家手中……”

    “不错……”候通点点头:“那个‘华丰镖局’总镖师费琮已给人救走……这件事云梦城里‘翠峰茶馆’的邵爷早已经知道……”

    话到这里,墙沿桌座上谈话声音,生恐“隔墙有耳”,已低下来。

    “长泰酒店”客店里,眼前一片飞触把盏,吃喝谈笑之声不时传出,但谈话之声极低,这边桌座上诸人,已听不到他们在谈些什么。

    时宇轻声道:“我等在这里谈话不便,免得叫人注意,走吧!”

    叫来店伙结过帐后,四人走出“长泰酒店”,牵着马儿缰绳,徒步朝镇街一端走去。

    “嗨,猴子……”宫奇道:“‘踏破铁鞋无觅外,得来全不费功夫’,那两个龟孙子,敢情还是替咱们送口信来的!”

    时宇微微一笑道:“是的、宫老儿,彬元在‘长泰酒店’店堂里时,正问到这件事上……”

    刚才店堂墙沿桌座,候通和牛炳的话,宫奇、时宇都听到,彬元和安巧云也听到。

    柳彬元道:“时前辈,云梦城里有家‘翠峰茶馆’?”

    “不错,彬元……”时宇点点头:“从刚才那个候通谈话听来,‘锦耗子’邵甲匿居在云梦城那家‘翠峰茶馆’……”

    “一点不错,猴子……”宫奇晃摇秃头大脑道:“那家‘翠峰茶馆’,可能就是鄂中云梦一带,‘铁旗门’中的那些牛鬼蛇神运筹帷幄之处呢!”

    安巧云问道:“时前辈,咱们到了那云梦城中,哪里去找那家‘翠峰茶馆’?”

    时宇尚未回答,宫奇嘻嘻一笑道:“安姑娘,有‘翠峰茶馆’这样一块招牌,去云梦城里不怕找不到……”

    诸人牵着马儿谈着时,已走到“草坪桥”镇上南街一端,大街边悬着一盏油纸大红灯笼,上面写着“三元客店”四个黑漆大字。

    宫奇道:“猴子,这家‘三元客店’,谈不上宽敞、清静,咱们向里面掌柜的要四间客房,委曲一个晚上吧!”

    “不错,宫老儿……”时宇含笑点头:“我等萍踪在外,就是‘随遇而安’这四个字。”

    四人将马儿缰绳拴在门边树干,走进这家“三元客店”,抬头看到柜台上端旅客留言的“木牌”上,贴着一张红纸,上面方方正正写着“客满”两字。

    宫奇眼皮一翻,猛搔后颈,大声向柜台里面掌柜的问:“嗨,掌柜的,你们这家‘三元客店’,没有客人睡的客房啦?”

    掌柜的、站起身,一哈腰:“是的,大爷,小店房间都已住满客人……”

    一指客店大门外,掌柜的又道:“你等数位走去镇北端看看,那边还有一家‘鸿源客栈’,你数位去晚了,可能那家‘鸿源客栈’也没有房间啦!”

    时宇向掌柜的道谢了声,偕同众人出来外面。

    宫奇嘴里嘀咕道:“咱们沿途而来,还没有碰到过码子臭事,客店旅馆的生意买卖居然这么好法?”

    时宇含笑道:“宫老儿,各地的习俗也不尽然相同,而且开设旅店客栈的位置、地段也有关系。”

    “宫前辈,时前辈,咱们快走一吧……”安巧云焦急起来:“前面‘鸿源客栈’如果也住满客人,那今儿夜晚咱们就睡大街上啦!”

    四人牵着马儿,找来“草坪桥”镇街北端的那家“鸿源客栈”。

    里面掌柜的哈腰接待,咧嘴一笑道:“你四位客人再晚来一步,小店恐怕就没有客房了!”

    时宇用手指做做手势,含笑道:“掌柜的,给我们四间客房行了!”

    “四间?”掌柜的这张脸苦了下来:“太爷,生意买卖人,不会把财神爷推出大门外的,小店今夜剩下的客房,前后只有两间啦!”

    宫奇眨眨眼,道:“掌柜的,咱们男女老少一伙四人,两间客房如何住下?”

    “大爷,出来外面,难免会有所不便……”掌柜的朝彬元、巧云两人游转一瞥,目光又落到宫奇、时宇身上,委曲求全,一哈腰道:“大爷,你老哥俩晚上挤一张床榻……小两口在家一对,出外一双,让他们睡另一间客房,这个夜晚不就打发过去啦!”

    这个“鸿源客栈”的老掌柜,老眼昏花,看走了眼,把彬元、巧云两人看作夫妇小俩口。

    巧云脸蛋通红,像只熟透了的苹果,螓首垂得低低的。

    彬元俊脸蛋也是一阵红热,他想解释、分辩,可是话儿压在舌底下,就吐不出嘴来。

    宫奇一拍秃顶大脑袋,翻翻眼皮,朝彬元、巧云两人看了眼,又朝时宇看来。

    “在家一对,出外一双……”时宇点点头,微微一笑:“掌柜的说得不错,就让他们睡在一间客房吧!”

    宫奇见时宇说出这话,舌尖舐舐嘴唇笑了。

    掌柜的又道:“大爷,这两间房间还不是在一起的,一间在东厢边沿,一间在西厢进深里端。”

    时宇一付关注的口气道:“柑元,你带了巧云去住西厢进深那间,可以清静些儿,老夫和宫老儿住东厢那间行了。”

    柳彬元轻轻应了声,由店小二拿着油灯、茶水,陪两人走去西厢客房。

    彬元、巧云走进客房,店小二把油灯、茶水放到桌上,拉上房门悄悄离去。

    客房里静静的,谁都没有说话。

    彬元拿起墙边门闩,扣上房门,轻轻道:“巧云,你躺下床先睡,我在桌边上瞌睡一会,子夜过后,你坐椅上,我睡床上。”

    “好的。”巧云应了声。

    客房里有床榻、有桌椅,彬元坐下方桌边椅子,肘尖靠上桌子边,迷迷朦朦中睡了过去。

    不知隔了多久时间,彬元给轻轻推醒了过来。

    已给压得低低的油火光亮下,巧云的脸蛋红红的,两只眼睛张得大大的,轻轻道:“彬元,你去床上睡,换我坐椅子上行了。”

    “好的……”彬元点点头,带着浓浓的睡意,从椅子上站起,倒下床睡去。

    床榻微微晃动下,床上的彬元又醒了过来,哦,床上除了自己外,又睡下一个人。

    一股温馨的暖意,从旁边贴来,彬元转过身去,旁边轻轻道:“坐在椅子上有点寒意,彬元,我躺下床,把你扰醒了。”

    “不,没有……”彬元把她搂进怀里,道:“这样可以暖和些……”

    “彬元,你叫我……”她像一头柔顺的猫儿,吐出“咪鸣”的声音。

    “巧云……”彬元吻到她耳根处,轻轻咬着她嫩白的耳垂。

    这是彬元十八年来的第一遭,他在“双溪湾”跟香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及至懂人事,平时亦只是谈谈而已,何尝有过如此温馨醉人的一幕。

    “别叫巧云,换一换……”怀里的声音轻轻道:“叫我叫得亲热点!”

    “姐姐……”彬元嘴里吐出两个字来。

    “嗯,弟弟……”巧云笑得好甜:“亲弟弟……”

    巧云握起他的手,放进她热烘烘的胸兜里,胸兜里那是两座尖挺结实的玉峰。

    没有人教过彬元叫他如此做,但这不需要有人教,彬元的手指已在缓蠕动,爬升向光滑柔腻的峰顶尖端。

    “唔……”巧云一声轻嘤,软软的胸体朝他身上贴去。

    “弟弟……”她轻轻道:“我在‘仙岩庄院’赠你‘紫玉剑’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你了……”

    “真的?”彬元感到意外。

    “我把你视作自己的另一半,才把‘紫玉剑’赠你的……”巧云轻轻道。

    彬元把她微微颤抖的胴体紧紧搂住,吻吮在她雪白的前胸、她的颈上。

    巧云脸蛋微微一侧,把嘴唇迎了上来,两人的嘴已像磁铁般粘在一起了。

    好一阵子,巧云这才轻轻说:“弟弟,你是不是把我视作你另外的一半?”

    彬元尚未回答是不是,一抹俏丽的影子突然浮起他的脑际——那是香冬。

    梅家夫妇视若已出,将自己扶养长大,自己自幼与香冬青梅竹马在一起。

    梅家夫妇离开“双溪湾”镇三年中,香冬替人家做女红干活,维持自己的生计。

    彬元想到香冬身上,但巧云又何尝不是自己的红粉知己,不但在“紫玉剑”相赠,又让自己服下“玉锁金关锭”珍药,才使自己身怀之技有前后判若两人的进展。

    “姐姐,我好感激你……”彬元不愿意欺骗了自己,但更不愿意刺伤了巧云的这颗心,他这样回答:“我柳彬元永远不会忘记你!”

    两个一半就是一个整数,彬元不敢向巧云付出“另一半”的诺言,才用了这样的回答。

    安巧云秀外慧中,是个聪明绝顶的姑娘,彬元此刻想到的事,她不会没有想到。

    “弟弟……”她把话意转了过来,一声只有她自己听到的叹息声,轻轻道:“你永远不会忘记我,我巧云对你,海枯石烂,此情不渝!”

    彬元听得心头一阵激荡,轻轻一声“姐姐”,又将她紧紧搂住。

    远处传来雄鸡啼叫之声,巧云道:“弟弟,天色快要放亮了,咱们睡吧!”

    ※※※

    四人离开“草桥坪”镇上,蹄声得得,取道往云梦城而去。

    马鞍上的宫奇,发现小兄弟与安姑娘之间,似乎跟过去有一点不一样,但不一样在哪里,他却又找不出声。

    咧咧嘴一笑,宫奇直唤她的名字:“巧云,昨夜睡得可好?”

    巧云见宫奇问出这样的话,心里“卟卟”跳跃起来,她咭地一笑,简洁地道:“倒下就睡啦!”

    宫奇问出的话,给巧云软绵绵的碰了回来,抖动脸上肥肉,他再想问的话却问不出嘴来。

    时宇哈哈笑道:“巧云,昨夜老夫替彬元和你这样的安排,你是不是会见怪了老夫?”

    安巧云见时宇问出的话,似乎暗示到另外一回事上,已不是宫奇那样,简短的可以应付过去,脸上火辣辣一热,一时回不出话来。

    时宇向巧云问的话,旁边彬元也都听到,他接口道:“时前辈,昨夜的情形太意外了,不住那家‘鸿源客栈’,‘草坪桥’镇上没有去处,昨夜我和巧云住进客房后,上半夜她睡在床上,我就在椅子睡了,下半夜我们又换了过来。”

    宫奇听到这话,颈子一直,轻轻“哦”了一声。

    时宇微微一点头,道:“彬元,老夫昨夜的安排,虽然在不得已的情形之下,但巧云对你不错,你们两个年轻人不妨多接近接近,彼此可以有个了解。”

    时宇向彬元说出这些话,巧云自己也说不出原因,轻轻咭地笑了一声。

    四匹马儿来云梦城里,巧云又把这句话问了出来:“咱们去哪里找那家‘翠峰茶馆’啊?”

    “巧云,别慌……”宫奇咧嘴一笑:“云梦城里有这家‘翠峰茶馆’,咱们就不怕找不到……”

    “宫老儿,我们问问街路边店家铺子,就知道‘翠峰茶馆’在云梦城的哪一带。”时宇说。

    “猴子说得不错!”

    宫奇勒住马儿缰绳,纵目看去,前面街路边一家粮食铺子前,站着老少两人,他下了马鞍,牵着马儿走近跟前,拱手一礼道:“两位乡亲请了……”

    “不敢……”老者回过一礼道:“不知尊驾有何贵干?”

    宫奇道:“请问‘翠峰茶馆’在哪条街上?”

    “‘翠峰茶馆’?”老者念出这四个字:“尊驾问的‘翠峰茶馆’,在此地云梦城里?”

    时宇、彬元、巧云亦下了马儿,牵着缰绳走来,时宇点点头,道:“不错,在这云梦城里。”

    老者似乎给问住了,向旁边年轻人道:“阿旺,云梦城里可有‘翠峰茶馆’?”

    年轻人道:“爹,咱们铺子里的豆米食粮送去云梦城里每一个角落,从未听说过‘翠峰茶馆’这样一家店铺的招牌。”

    年轻人向时宇道:“客人,不但‘翠峰茶馆’,据我阿旺所知,云梦城里除了卖茶叶的茶庄之外,少有听到茶馆、茶楼这样的所在。”

    年轻人说出这些话,听进四人耳中,原来那份十拿九稳可以探听到“翠峰茶馆”的心情,骤然之间凉了半截。

    四人道谢了一声离去。

    宫奇道:“猴子,咱们该是摸错门、找错人啦!那个年轻人在他老爹前,信口雌黄,胡扯一通,咱们另外找人问问!”

    时宇点点头道:“是的,宫老儿……”

    但他心里却是暗暗嘀咕:“那食粮铺子年轻人刚才说的话,不像是信口雌黄,胡扯一通的!”

    牵着马儿走在领前的宫奇,又再向街路边一位白发皤然、耋耋之年的老人家,比手划脚地问。

    三人衔尾走近跟前,老人哈哈一笑道:“敢情你等数位是从外地来的,一定把地方弄错啦!咱老头儿土生土长,就在云梦城里长大,别说百年,也有数十寒暑,云梦城里拐弯抹角,大小之处,咱全知道,就没有听到过‘翠峰茶馆’此一所在!”

    宫奇听到老人这些话,眼皮连翻,猛搔后颈,拱拱手,道谢了声,偕同三人离去。

    “娘的‘瘸子屁股’邪(斜)门儿……”宫奇憋起一肚子的窝囊气。

    他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问:“猴子,小兄弟、巧云,那个候通臭小子,在‘草桥坪’镇上那家‘长泰酒店’里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不错,宫老儿……”时宇点点头:“候通指的是云梦城里‘翠峰茶馆’……”

    “妈的,就没有这个地方!”宫奇像吞下大口胡椒沫子,说出话来辣辣的。

    “宫老儿……”时宇心平气和,微微一笑:“这件事再一想,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巧云站在彬元身边,看了看宫奇,又朝时宇这边看来。

    时宇接着在说:“江湖黑道上的浑话,本来就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别人听来莫名其妙,但他们自己圈子里的人听到,已知道是指某一件的事物……”

    “呃……”宫奇醍醐灌顶,也忽想了起来。

    时宇又道:“那个候通在‘草桥坪’镇上‘长泰酒店’所说的‘翠峰茶馆’,别人听来是指一家茶馆、条楼,可能根本不是那回事,说不定还是一处血淋淋、宰人、杀人的屠场呢!”

    “嘿……”宫奇拍秃顶大脑袋,连连点头道:“不错,猴子,你说得有理!”

    巧云接口上来:“时前辈,咱们去哪里找人呢?”

    时宇道:“巧云,那个候通在‘草坪桥’镇上说的云梦城里‘翠峰茶馆’,虽然不是茶馆、茶楼,但此一所在,在云梦城里是错不了的。”

    柳彬元拾脸看了看天色道:“宫前辈,时前辈,我们我个地方吃过饭再说!”

    四人找来大街边一家饭馆,围桌而坐吃喝时,时宇又道:“我等不能低估了‘锦耗子’邵甲、‘啸天狼’骆森等那伙人,虽然他们并非‘铁旗门’的主持人物,但在鄂中一带,却拥有一股不小的实力!”

    “时前辈,‘铁旗门’的门主是谁?”柳彬元过去问过这样的话,现在又问了出来。

    时宇道:“眼前是个谜,不过这个谜不会很久就可揭开……”

    微微一顿,又道:“武林侠义门中,纷纷都在探听、搜查此‘铁旗门’门主的底细来历,但不难想像到,定是个武功绝世,机智过人的人物。”

    ※※※

    四人在云梦城里南门大道“和春客店”逗留下来,他们要找出“翠峰茶馆”究竟在云梦城里的何处所在?

    找是尽管找,依然找不到一点端倪。

    云梦是鄂中重镇要邑,四人现在住的这家“和春客店”,跟过去“草坪桥”镇上的“鸿源客栈”完全不一样。

    “和春客店”中,自贩夫走卒到行商巨贾的大小客房应有尽有,客店进深有庭院,有讲究体面精舍客房,外厢又有数列单人单铺的小客房。

    这些小客房的人,俱是贩夫走卒诸类,其中更有不少是云梦城附近的果菜贩子,晚上把果菜送进城里,第二天大清早,在街上或是市场发售于市。

    “和春客店”自大门进来,有间偌大的客厅,大清早投店客人出来,就在这间大厅上,准备自己这一天的工作、行程。

    这几天把宫奇憋苦了,就是找不到“翠峰茶馆”这个鬼地方。

    宫奇倒在床上不想睡,大清早就出来外厢这间大厅上,大清早这间大厅上十分热闹,但宫奇可不是来凑热闹的,没精打彩,煨灶猫似地坐在墙沿一角。

    大厅上闹烘供的,坐在椅子上的宫奇,掩上眼皮,想自己的事,再也不去理会。

    可是在宫奇身边,有人讲话的声音,即使不想听,也会进入他的耳中。

    “余七,这两大萝筐果菜,今儿你送去哪里?”有人问。

    “还是老地方……”余七的声音,回答得很轻松:“小宋,咱的两箩筐果菜送去那里,不必沿等叫卖,就可以回家了!”

    “余七,那是一家酒店、饭馆,才每天买下你两箩筐果菜?”小宋又问。

    “不是酒店、饭店,是一栋巨宅底邸……”余七道:“买下咱果菜的胖厨师说,府邸里人口多,所以每天才要这么些新鲜水果、新鲜蔬菜……”

    掩上眼皮,坐在墙角椅上的宫奇,这些话不想听,但一字不漏都进入他耳中。

    “余七,远不远?”小宋又问。

    “不远……”余七道:“这家‘和春客店’在这南门大街,咱挑着两箩筐果菜,直直走去,那边是北门大街,那栋巨宅府邸就在北门大街的‘明珠巷’上……”

    “那栋巨宅府邸中住的是何等样人?”小宋觉得奇怪:“府邸中有这么多家人佣仆?每天要吃这么多的水果、蔬菜?”

    “这就不清楚了……”余七道:“那个胖厨师告诉我,他们那边是‘翠峰府邸’……”

    “翠峰……府邸……”宫奇听到这四个字,像屁股上蓦给刺一枚银针,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两只眼睛张得大大的看去,就在前面墙脚处,蹲着两个三十不到年轻人,其中那个在说:“小宋,咱先走一步,去晚了‘翠峰府邸’的胖厨师会不高兴!”

    那个叫余七的年轻人,扁担挑起两箩筐果菜,出“和春客店”的大厅而去。

    “北门大街‘明珠巷’……”官奇猛搔后颈,嘴里喃喃咕:“‘翠峰府邸’……‘府邸’两字换上‘茶馆’,可不就是‘翠峰府邸’啦!”

    摆动着两条肥粗的大腿,宫奇急匆匆走进里面客房,来到闭上的时宇客房门前,挥起瓦缸大手拳,猛擂房门门板。

    时宇拉开房门,狠狠一瞪眼:“宫老儿,大清早……你是屁股后面失火啦?”

    宫奇衣袖一抹嘴,干净俐落说:“猴子,找到啦!”

    “找到什么?”时宇淋了一头雾水,听来莫名其妙。

    “娘的,猴子,你清秋大梦还没有醒啊?”宫奇声音大,眼睛睁得更大:“咱们留在云梦城里,你说,咱们又是找的什么?”

    “哦,‘翠峰茶馆’!”时宇殊感意外:“宫老儿,你通宵没有回客房睡觉,深更半夜出去外面寻找,现在才回来?”

    他们在“和春客店”住下深进一列四间的精舍客房,时宇和宫奇谈着时,把旁边客房中的彬元、巧云两人惊醒过来。

    宫奇见彬元、巧云两人,出客房走了过来,嘻嘻笑着道:“小兄弟,巧云,那家‘翠峰’鬼玩意儿的地方找到啦……”

    “宫前辈,在哪里啊?”巧云问。

    “北门大街‘明珠巷’……”宫奇把刚才外面大,那个果菜贩子说的地点说了出来。

    时宇朝客房外,廊沿两端望了眼,道:“宫老儿,有话进来房里再谈……”

    他们在“和春客店”租下的四间客房,摆设讲究,十分宽敞,彬元、巧云、宫奇三人,进到时宇的客房。

    彬元问:“宫前辈,你如何找到的?”

    宫奇就将大清早在外面大厅,听到那个果菜贩子所说的经过,告诉了三人,咧咧嘴一笑,又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宫老儿,你慢点再高兴……”时宇道:“人有同名同姓的巧合,你刚才听到的‘翠峰府邸’,也可能就有‘翠峰’这两个字的巧合!”

    宫奇眼皮一翻,道:“猴子,那还不简单,咱们前去一探究竟,不就清楚啦!”

    “时前辈……”彬元道:“刚才宫前辈所说的情形判断,那栋府邸极可能就是过去‘草桥坪’镇上候通所说的‘翠峰茶馆’!”

    “彬元,眼前还无法加以断定……”时宇道:“宫老儿既然发现这个可疑之处,我等不妨去北门大街‘明珠巷’附近看看,是何等样一栋巨宅府邸!”

    众人不骑马儿,离开“和春客店”后,徒步往北门大街“明珠巷”那端走去。

    巧云指了指道:“彬元,你看,走在前面那个是谁?”

    安巧云这话问得出奇,这里鄂中云梦城中,难道还有熟悉的人?

    巧云问出这话,不但彬元,连宫奇、时宇两人亦朝远远走在前面那人的背影看去。

    宫奇颈子一直,重重“哼”了一声道:“妈的,这不是大狗熊?”

    时宇点点头道:“不错,正是鄂东黄岗城郊西四十里‘头儿集’镇上的‘雷煞’洪大奎……”

    宫奇眨眨眼,一脸不解之色道:“这头大狗熊一摇三摆,走在云梦城里大街上干啥?”

    “带路……”时宇微微一笑。

    “带路?”宫奇扭脸朝他看来:“猴子,替谁带路?”

    时宇道:“宫老儿,我等无法找到这个所在,现在洪大奎就在我们前面带路了!”

    “不错,不错,一点不错……”宫奇晃动秃顶大脑袋,连连点头道:“咱们正在找‘铁旗门’中这个破窑子,大狗熊来云梦城里,就不会走去别处的。”

    彬元目注前面道:“那个洪大奎拐向横边巷子了!”

    “咱们赶紧几步……”宫奇急急衔尾走去,三人也紧紧跟着,来到巷口前,前面洪大奎自一扇巍峨巨宅的墙门而入。

    宫奇旋首四顾,嘴里说道:“猴子,咱们已走来北门大街,这条宽敞的大巷子,该是‘明珠巷’了!”

    时宇一点头道:“宫老儿,我等从‘草桥坪’镇上候通所说的话,加上你今儿大清早从果菜贩子那里听到的连贯起来,不错,‘翠峰府邸’就是‘翠峰茶馆’,只是换了下面两个字……”

    一顿,又道:“眼前我等不必露脸,回去‘和春客店’再说。”

    四人回来旅店客房,宫奇掀掀鼻子哼了声,道:“洪大奎这只大狗熊,从鄂东黄岗城郊‘头儿集’,来到这鄂中云梦,又在打些什么鬼主意?”

    时宇道:“黄岗‘华丰镖局’费琮给人救走,‘翠峰府邸’中人,对这件事可能也只是传闻而已,洪大奎来云梦,显然是将这件事的前后经过,告诉这里的邵甲、骆森等诸人。”

    宫奇嘿嘿笑道:“猴子,‘啸天狼’骆森、‘雷煞’洪大奎都是手下败将,只要把那个‘锦耗子’邵甲除去,就天下太平啦!”

    “宫老儿,未必会天下太平……”时宇摇摇头,另外有他的看法。

    柳彬元道:“宫前辈,我等刚才看到,北门大街‘明珠巷’‘翠峰府邸’这份气魄、摆场,不像‘锦耗子’邵甲、‘啸天狼’骆森诸流所能撑得起的……”

    “宫老儿,彬元说得不错,……”时宇点点头:“时某也有如此看法……”

    宫奇眨动眼珠问道:“猴子,另外还有谁?”

    时宇道:“武林侠义门中,迄今不知‘铁旗门’总坛设于何处,更不知‘铁旗门’门人是何等样的来历底细……”

    “哦?”宫奇怔了怔:“猴子,你是说‘翠峰府邸’不是‘铁旗门’总坛?”

    “时某还不敢下此断语……”时字道:“但‘翠峰府邸’可能并非是我等想像中那么单纯……”

    静静听着的安巧云,这时突然开口道:“时前辈,咱们不妨去‘翠峰府邸’悄悄地探个明白!”

    时宇慨然道:“巧云,‘知已知彼,百战百胜’,云梦城中的‘翠峰府邸’,不是黄岗城郊‘头儿集’镇上洪大奎的大宅,在尚未摸出对方虚实底细前,还不能贸然采取行动……”

    “猴子,别转弯抹角、拖泥带水的,叫人听得不耐烦……”宫奇两只眼睛似要直瞪出来:“有话干脆说不就行啦!”

    时宇道:“现在我们已知道‘翠峰府邸’这样一个地方,暂且别打草惊蛇,不妨暗中探听‘翠峰府邸’的动静,到时再作应对之策。”

    “不错,猴子说得也有道理……”宫奇想了过来:“咱们在云梦城里再住几天,看看这些牛鬼蛇神在搞些什么花样?”

    他们在云梦城里“和春客店”继续逗留下来,暗中注意值得可疑之处。

    眼前,不尽然是“翠竹客”安颂青遭“铁旗门”所害这件事,安巧云的胞兄给人所害也定是他们所干,四个私下决定欲将“铁旗门”除去。

    现在他们四人,已不似刚来云梦城寻找“翠峰茶馆”时,那份漫无目的“盲人骑瞎马”的情形。

    他们已有了瞄准的目标,那就是北门大街“明珠巷”的“翠峰府邸”,暗中注意这栋巍峨巨宅的动静。

    这天,“翠峰府邸”这扇张开的大门,匆匆忙忙走出一个人来。

    藏身“明珠巷”隐僻处的宫奇,眼皮一翻,悄悄道:“猴子,又是这臭小子……”

    时宇道:“这人在‘翠峰府邸’,看来份量不轻……”

    这人柳彬元四人认识他,但他不会认识他们四人,他是当初在黄岗城里,自称是“裕庆参行”掌柜的陶元贵内弟,骗走“华丰镖局”总镖师“天幻手”费琮,自称候通的中年人。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气”。

    一行四人来鄂中云梦附近“草桥坪”镇上“长泰酒店”,遇到此人,从他与同桌酒伙谈话中听来,才识得此候通的庐山真面目。

    此刻,这个候通从“翠峰府邸”大门里,匆匆忙忙走了出来,又落进藏身隐僻处的四人眼中。

    柳彬元道:“时前辈,我等何不衔尾悄悄跟去,看此候通去哪里?”

    时宇尚未回答,宫奇一点头道:“小兄弟这主意不错,在这小子身上,可能有所发现!”

    彬元、巧云、时宇、宫奇等四人,自“明珠巷”隐僻处闪了出来,暗中追随候通。

    候通走出“明珠巷”,拐上北门大街,出云梦城的北门。

    以四人身怀之技,并不骑马,疾步行在大道上,行不多时,大道上人车渐渐稀疏。

    四人衔尾悄悄跟随,宫奇不解地道:“猴子,这小子出来云梦城,走在城郊大道上,又去哪里?”

    旁边的柳彬元接口道:“宫前辈,前面那个候通身上,可能携带什么东西,要送去一个地方!”

    “小兄弟,说得不错,有此可能……”宫奇一拍秃顶脑袋,想出一个主意来:“我肥佬不妨扮个劫径掳掠的山大王,黑吃黑,把这个臭小子栽下来……”

    宫奇长得又肥又矮,活像厨房里一个大水缸,这个“栽下来”的“来”字还在舌底打滚,他这胖嘟嘟的身子,直往前面滚去。

    快得像阵风似的,滚到候通的背后,“砰”的撞了过去。

    候通给撞个“饿狗吃屎”,趴在地上。

    宫奇身子粗笨得像头猪,可是手脚快捷非凡,候通趴在地上,宫奇一手揪起他背上的衣衫,嘴里哼了一声“去你娘的”,把候通扔向大道边荒径。

    候通给摔个眼冒金花,晕头转向,宫奇已疾扑而至,一条粗肥的大腿,踩他背上。

    候通背上给大腿踩上,身子已动弹不得,扭转头颈,呐呐问道:“朋……朋友,你是谁?”

    彬元、巧云、时宇三人,已随后来到。

    宫奇嘿嘿笑道:“臭小子,你是黄岗城里‘裕庆参行’掌柜的陶元贵小舅子,咱肥佬是陶元贵的祖爷,你说咱是谁?”

    趴在地上的候通,听到宫奇这几句话,脸色骤变,却又暗暗震惊不已。

    当时候通在“天幻手”费琮前,指自己是陶元贵内弟,是他信口而出,找来一个借口而已,这件事也只有费琮一个人知道。

    眼前这个矮矮肥肥的老头儿,素昧生平,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候通见彬元等三人衔尾而来,已知道自己栽定了。

    他换了口气,嚅嚅道:“大爷,你等数位找上候通,有……有何贵干?”

    宫奇颈子一直道:“臭小子,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辟,若要过此路,留下买路钱,咱哥儿、妹子四人,活不下去,我就找上你这头肥羊!”

    安巧云见宫奇朗朗出口,说出这几句话,差点“卟”地笑出声来。

    趴在地上的候通,眼珠滚转,眼皮连翻,心里却在暗暗嘀咕:“云梦城北门外的大道上,哪里来这四个男女老少、翦径掳掠的土匪?真有强盗土匪,找财路、抓肥羊,难道不探探对方来历,会找上‘铁旗门’中人?”

    候通心念这样打转,可是眼前已栽在人家脚底下。

    他苦下脸,却又带着某种含意似道:“大爷,我候通是云梦城中‘翠峰府邸’跑腿的,随……随身并无金银财物,你……你等数位高抬贵手!”

    说出云梦城中“翠峰府邸”,这四个男女老少的土匪,难道不知道?

    “去你娘的,什么‘翠峰府邸’!就是紫禁城里的皇帝老儿经过这里,照样要付咱肥佬买路钱!”宫奇嘴在说,踩在候通背上的肥腿,略一使劲。

    宫奇肥腿略一使劲,响出候通身上的骨节“格格!格格!”折裂之声。

    “饶命!饶……命!”趴在地上的候通,宰猪似地吼叫起来。

    “小子,咱们要你身上的金银钱财,可不是要你的命,你鬼嚷鬼叫的干啥?”宫奇说话从善如流,一点不含糊,俨然是坐地分赃,剪径掳掠的山寨大王。

    “大……大爷,你高抬贵手,踩在候通背上的脚松一松……”候通再也凶不起来、硬不起来:“咱身上只有一些鄂北安陆的盘费,都……都给你等……”

    “咱肥佬和气生财,财通四海,只要有钱就行了!”宫奇把那条粗肥的大腿,从候通背上放了下来。

    候通从地上坐了起来,喘了大口气,又摇摇晃晃站起来,从腰袋里摸出一个拳头大的布包,结结巴巴道:“大爷,都……都在这里……”

    宫奇接过布包打开看看,一瞪眼道:“小子,只有这么些儿?”

    “大爷,安陆离云梦,脚程不远,携带这些盘费,够啦!”候通的声音比哭还要难听。

    “小子,你把咱肥佬看作傻蛋二楞子,你可走眼啦!”宫奇气呼呼道:“你把大数的银票收藏起来,拿出这些零头尾数来充充数……”

    “大爷,咱是‘翠峰府邸’跑腿的,身上哪有银票……”候通替自己抱屈不迭。

    宫奇向时宇、彬元二人,斜眼一瞥道:“你们在这小子身上,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一下!”

    宫奇做了坐寨山大王,时宇和柳彬元成了他手下的爪牙小喽罗啦!

    他向旁边的安巧云又道:“嗨,安丫头,大男人脱得光溜溜的这付丑相,姑娘家不能看,你转过身去!”

    安巧云正看得有趣,宫奇嘴里冒出这样一句话来,脸蛋一红,瞪了他一眼,急急转过身去。

    时宇、彬元两人,见宫奇向巧云说出些话,已听出他话中暗示的含意。

    两人除去候通外衣,在他贴身衣衫处细细搜查,彬元轻轻“咦”了声,有所发现。

    彬元从候通贴身衣袋搜出的不是银票,而是一封书信。

    彬元将书信交给宫奇道:“宫前辈,候通贴身衣袋藏有这封书信。”

    候通见自己身上这封书信,给这几个剪径掳掠的土匪搜去,脸色骤变,急急道:“大爷,这是一封书信,不是银票,你等拿去也不管用!”

    宫奇朝信封上看去,上面寥寥数字,呈交“傲霜君”夫魁。

    信封上有名有号,显然是江湖中人物,但“肥螺”宫奇萍踪江湖数十年,却第一次看到这等怪怪的称号,怪怪的姓名。

    宫奇指了指信封上名号,把信交给了时宇。

    时宇看过信封后,问道:“候通,这封信是谁交给你的?你送去何处?”

    候通把外衣穿上身,嗫嚅了一下,道:“是云梦城中‘翠峰府邸’邵爷交代下来,吩咐我送……送去鄂北安陆的。”

    边上的安巧云,悄悄扭转脸一瞥,转过身子。

    时宇见候通回出这话,又朝信封上看去,心里却是暗暗怀疑称奇起来:“候通所指的‘翠峰府邸’邵爷,显然是‘锦耗子’邵甲,信封上写‘呈交’两字,似乎此‘傲霜君’夫魁的身份在邵甲之上,是以才指派候通,专程将此信送去鄂北安陆。”

    时宇心念闪转之际,不带一点怒意,微微一笑,问道:“候通,信封上此‘傲霜君’夫魁是谁?”

    “不……不知道……”

    有些给人的回答,往往会产生负面的效果,眼前候能就是如此,他慌张心怯嗫嗫嚅嚅地这样回答,那表示他知道,不是不知道。

    宫奇重重哼了声道:“臭小子,咱肥佬一条大腿侍候你,你鬼嚷鬼叫的饶命,嘿,你不说个清楚明白,咱就用‘分筋错骨’这四个字来侍候你!”

    江湖上混混的角色,谁都知道“分筋错骨”乃是一种酷刑逼供手法。

    候通浑身一寒,机伶伶猛打了个冷颤,两腿一软,“卟”跪了下来。

    “大爷,你……要咱候通说……说些什么?你老高抬贵手……”

    “小子,别来这一套见不得人的窝囊相……”宫奇两颗眼珠睁得胡桃大:“这封信是‘翠峰府邸’‘锦耗子’邵甲命你送去安陆的,你不知道‘傲霜君’夫魁是何等样人物?”

    宫奇连名带号说出“锦耗子”邵甲,候通惊诧之余,一脸茫然之色。

    宫奇气呼呼又道:“臭小子,你要尝尝咱肥佬‘分筋错骨’的味道,你尽管闭上嘴巴就行了!”

    候通知道若是再硬用颈子不说,不但活罪够受,这条命都会留在这里。

    “他……他……”候通呐呐道:“这们‘傲霜君’夫魁,他是我们‘铁旗门’门主!”

    “‘铁旗门’门主!”

    这五个字听进柳彬元、安巧云、宫奇、时宇等耳中,殊感意外地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