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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路不平人神共愤

    坐在偏殿一隅的香冬,静静听着。

    符坚说出这番话,她想到柳彬元、安巧云、宫奇、时宇等四人,找去鄂中云梦的那回事上,她问符坚:“符伯父,鄂中云梦一带,可有‘铁旗门’中的一股实力?”

    “是的,香冬……”符坚道:“据江湖传闻,‘铁旗门’在鄂中、鄂北一带,拥有一股实力。”

    前些时候,香冬曾向爹娘提到过这回事,此刻她又问道:“爹,彬元和宫前辈、时前辈,陪同安巧云去了鄂中云梦,不知他们情形如何?”

    梅九松见女儿问到这件事上,至少目前来说,他无法找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冬儿,要等彬元他们回来‘大悲庵’,我们才知道那边的情形如何?”

    符坚还不知道这件事的经过,问道:“梅兄弟,香冬指的是哪回事?”

    香冬就将当初安巧云胞兄“翠竹客”安颂青,遭“铁旗门”中人所害的那回事告诉了符坚,接着又道:“他们数人为了要断这桩公案,才去鄂中云梦的。”

    符坚缓缓点头道:“梅兄弟,刚才香冬所说,那个‘翠竹客’安颂青遭‘铁旗门’中所害之事,与我三年之前‘荆门之役’,倒是有点相仿……”

    感慨不已,又道:“鄂中云梦一带,只是‘铁旗门’中一撮爪牙喽罗而已,即使将其除去,对整个大局无济于事!”

    “符师弟说得不错……”至因师太亦有如此想法:“‘铁旗门’该是朗朗乾坤中,一股邪恶之气,必须将其根除才是。”

    符坚又把刚才的话说了出来:“武林侠义门派同仇敌忾,共声申讨,‘铁旗门’的末日,相信不会很远。”

    梅九松突然想到那回事上,他向符坚道:“符大哥,去年有人来‘大悲庵’,探听树林那座墓的情形……”

    “哦,是何等样人?”符坚注意起来。

    至因师太道:“是个身躯魁伟,身穿一袭长袍的中年人,那人找来‘大悲庵’,问到老尼身上,说是墓中这对夫妇的灵棺,是谁移来这里附近树林,筑墓安葬的……”

    “师姐,你如何回答?”

    老师太道:“有人找来‘大悲庵’,问到那座墓的事,相信事出有因,不会是普通的人,老尼殷殷接待,吩咐端上茶水,这才道:‘贫尼平时少出庵门,对外间的情形,就不甚清楚……施主来自何处?识得长眠墓地的夫妇两人?’”

    “那位施主见老尼茶水接待,招待亲切,同时又是皈依空门的女尼,他坐下偏殿后,道:‘在下狄平,来自鄂北安陆,跟长眠墓的这对夫妇并不相识,但此夫妇两人是狄某好友的仇家,却筑墓此地,感到意外……’”

    “老尼怕会引起对方怀疑,不敢多问,此狄平亦就告辞离去。”

    梅九松道:“老师太跟那狄平在偏殿谈着时,九松隔着偏殿纸窗,暗中注意……那狄平指九松夫妇是他好友仇家,显然无疑是‘铁旗门’中的。”

    “不错,梅兄弟……”符坚道:“当时至因师姐想出这个主意,就是让‘铁旗门’中的人注意到附近那座墓地上。”

    梅九松道:“那个狄平自称来自鄂北安陆,为了想知道‘铁旗门’在鄂北一带的情形如何,我和素秋悄悄去了一次安陆……”

    “梅兄弟,你和弟妹素秋去了鄂北安陆?”

    “是的,符大哥。”

    “是否有所发现?”

    梅九松道:“并未发现值得令人可疑之处,但也不敢在那里逗留太久,就和素秋匆匆回来‘大悲庵’。”

    “大悲庵”虽然是座女尼庙庵,但“银笛”符坚是至因师太的师弟,而且武林中人也并不介意到迂腐小节上,符坚暂时亦在“大悲庵”逗留下来。

    梅香咚与至因师太并无师徒的名义,但老师太已将香冬视作衣钵传人,把身怀之技倾囊传授。

    香冬住在“大悲庵”,时间并不很长,由于她资质禀异,天赋过人,老师太所传授之艺,她都能领会过来,加以运用。

    香冬、梅家夫妇、符坚等五人都在偏殿。

    香冬脑海里又浮出起彬元的一抹影子,她叫了声“爹”,轻轻道:“彬元等他们,离开‘大悲庵’到现在,已有不少天了,如何不见他们回来?”

    梅九松微微一点头,道:“冬儿,别替彬元耽心,算来也该回来了!”

    梅九松这句“别替他耽心”,那是香冬问到这件事上,他顺口回答,但听进香冬耳中,像是心底一桩秘密被人揭破似的,脸蛋一阵红热,悄悄朝爹望了一眼。

    梅家夫妇、至因师太和符坚等,从香冬谈话中,已知道不少有关安巧云、宫奇、时宇等诸人情形。

    符坚含笑道:“梅兄弟,那位‘肥螺’宫奇宫道友,将‘拼盘大七招’剑法传授给彬元这孩子,日后彬元在武林中,相信必可大放异彩,别树一帜了!”

    “‘拼盘大七招’……”江素秋接口上来:“符大哥,这是什么剑法?哪有这种怪怪的名称?”

    符坚含笑道:“这位‘肥螺’宫道友,虽然迄今未曾见过一面,但对他的平素行止,我还知道一些,‘肥螺’宫奇玩世不恭,游戏人生,这套剑法取名‘拼盘大七招’,恰如其人……”

    一顿,又道:“据江湖传闻,这套‘拼盘大七招’施展开来,峰回路转,诡秘绝耸,招招独出匠心,出人意料之外,这位宫道友萍踪江湖,虽然不拘小节,诙谐成性,但‘铁旗门’中却将他恨之入骨,要寝其此,啖其肉,将其块肉分尸……”

    梅九松不禁问道:“符大哥,这位宫道友与‘铁旗门’,亦有解不开的死结?”

    符坚道:“在这位‘肥螺’宫奇来说,跟谁都没有解不开的死结,但却嫉恶如仇,他对‘铁旗门’中人就是看不顺眼,但宫道友身怀之技,‘铁旗门’不但无可奈何,而且唯恐避之不及。”

    江素秋向香冬问道:“冬儿,彬元如何会认识这位‘肥螺’宫奇的?”

    有关安巧云、宫奇、时宇三人的情形,香冬曾在爹娘跟前提到过,现在江素秋问出这话,香冬就把当初在“武龙坪”镇上那段经过,详细告诉了众人。

    她接着又道:“在‘武龙坪’镇上,彬元跟‘铁旗门’中高手照面交手,宫前辈用‘传音入密’内家功夫,悄悄指点彬元出手招式,彬元把那个‘铁旗门’高手‘啸天狼’骆森栽了下来……”

    脆生生一笑,又道:“宫前辈已是一位七十左右的老人家,他叫彬元‘小兄弟’,叫得好顺口,听来好像真是他小兄弟似的。”

    梅九松含笑道:“符大哥,这位宫道友,身怀绝技,藏锋不露,为人却是不拘小节,真是江湖上一位奇人。”

    ※※※

    世事演变,幻变莫测,原来循着一条直线演变的事,但往往会起了迁回曲折的变化,到事终了,却又出于意料之外。

    彬元偕同宫奇、时宇两人,陪伴安巧云取道鄂中云梦之行,他向香冬留下一句话:“巧云鄂中云梦之事有个交代后,回来‘大悲庵’,将爹娘的灵棺移回故里,重新筑墓安葬。”

    四匹马儿来到应城城郊“长山塘”附近树林边,四人下了马鞍,挽着握绳,进入树林。

    宫奇一拍秃顶大脑袋,道:“嘿,小兄弟,把两口棺材运回赣北‘双溪湾’镇上,可要费不少手脚呢!”

    彬元垂首不语,走向树林中墓地,巧云紧紧走在他旁边。

    时宇道:“宫老儿,这就是‘树高千丈,落叶归根’,即使再远的路,彬元和香冬也要把他们爹娘灵棺移回故里安葬的。”

    来到墓地前,走在前头的彬元、巧云站停下来。宫奇走近跟前,一摸后颈,指了指墓地,旋首向时宇道:“猴子,香冬这丫头说是替爹娘守墓,她到哪里去啦?墓地上积得厚厚的枯枝败叶,看来咱们离开‘大悲庵’后,香冬这丫头还没有来过里一次呢!”

    时宇道:“宫老儿,别把事情往牛角尖去想,香冬有这份守墓的心意,是个孝顺爹娘的好女儿,可能自己另外遇到什么事情。”

    彬元在墓前祭拜了一番过后,转过身道:“宫前辈、时前辈,我等去前面‘大悲庵’,拜访那位至因老师太,让香冬知道我们回来了!”

    四人挽着马儿缰绳,走在林间湿润的泥土上,往“大悲庵”而来。

    “猴子……”宫奇这张嘴就不肯闲下来:“你说香冬这丫头,自己遇到什么事?她来这里替她爹娘守墓的,还有哪桩更重要的事情啊?”

    时宇微微一笑道:“宫老儿,你见到香冬,不妨问问她就行了!”

    四人挽着马儿缰绳,来到“大悲庵”半掩的庵门前,彬元正待拾极而上,推开庵门,梅香冬一手拎着竹篮,翩然而出,“大悲庵”附近种着不少菜圃地,香冬去菜圃地撷菜的。

    她一眼看到彬元等回来,殊感意外的道:“彬元,你们回来啦!”

    梅香冬的脸上,不但没有一丝优伤之色,那是像期待中的一幕来到,滋着欢愉笑容。

    后面的宫奇,两眼直直朝香冬看来。

    彬元问道:“香冬,老师太在里面?”

    “都在……”香冬拎着空篮子,转身急急走进庵门。

    “都在?”宫奇翻翻眼皮,百思不解:“猴子,咱们离开‘大悲庵’时,除了老尼姑外,还有谁啊?”

    时宇见香冬回答“都在”两字,听来也感到奇怪,他顺着宫奇的口气道:“可能香冬把‘大悲庵’里的小尼姑亦算在内了。”

    四人将马儿缰绳拴在庵门外树干,进了“大悲庵”,处大厅走向旁边偏殿。

    一阵洪亮的笑声,随着脚步声自偏殿而出。

    这是梅九松的声音:“香冬儿,你那两位宫前辈、时前辈,还有安姑娘,都随同彬元儿来了?”

    “是的,爹……”这是香冬的回答。

    彬元听到自偏殿传来的声音,脸色骤然一震,疑入梦中……这是爹跟香冬说话的声音,他……他老人家……如何在这里“大悲庵”?

    人影晃动,由香冬陪同,走出一个六十左右,长圆脸型,说老不老的一位老者。

    彬元看到老者自偏殿出来,急急跪倒在地:“彬元拜见爹……”

    梅九松伸手扶起彬元,含笑道:“彬元,爹和你娘就等着你和宫前辈、时前辈、安姑娘找来‘大悲庵’呢……”

    宫奇、时宇和安巧云三人,虽然没有见过梅家夫妇,但他们已看到过“三官亭”镇上徐家铭画的那幅丹青人像。

    宫奇翻动眼皮,摸摸脑袋,重重嘿了声道:“你是咱肥佬小兄弟的老爹‘飞轮’梅九松啦!”

    梅九松抱拳一礼,含笑道:“不敢,不敢……宫兄,梅九松这厢有礼!”

    虽然初见面,但香冬曾经谈到过宫奇、时宇,和安巧云等诸人。

    梅九松走前一步,向时宇施过一礼,道:“这位谅是‘飞猢’时宇时兄了!”

    “不敢,不敢……”时宇含笑回过一礼。

    安巧云以晚辈之礼,上前见过“飞轮”梅九松。

    梅九松迎诸人入偏殿,将至因师太与妻子“彩练”江素秋引见介绍一番。

    指着偏殿一位高挑修长,身穿一袭长袍,年有七十左右的老者,梅九松又道:“宫兄,时兄,梅某这位‘银笛’符坚大哥,虽然你们初次见面,但相信今日见到,不会感到生疏!”

    经梅九松引见过后,双方一番叙礼。

    彬元恭称“符伯父”,上前见过符坚,安巧云以晚辈之礼,上前见过“银笛”符坚。

    宫奇嘿嘿一笑,道:“你就是‘银笛’符坚!两年前,咱小兄弟的老爹老娘救了你,‘铁旗门’中的那些龟孙王八,还在搜找你的行踪下落呢!”

    符坚听来微微一怔,含笑问道:“宫兄,你如何知道得这等清楚?”

    宫奇向柳彬元道:“小兄弟,你把咱们从候通身上搜得那封信,给你符伯父过目一看!”

    彬元取出那封信,交给“银笛”符坚,符坚看过此信,慨然道:“‘铁旗门’中人对我符坚,倒是用心良苦,念念不忘!”

    梅香冬急急想知道的这回事,从嘴里问了出来:“彬元,你和宫前辈、时前辈两位,陪同云姐姐去了云梦找‘铁旗门’中人,事情有没有交代?”

    香冬问出此话,偏殿的梅家夫妇、至因师太,和符坚都注意起来。

    安巧云尚未开口,宫奇道:“咱们这伙人去了云梦,发现情形的演变,不是原来想像中那回事……”

    宫奇说出这些话,不但香冬,连偏殿上的梅家夫妇、至因师太、“银笛”符坚都无法会意过来。

    时宇就将自己一行四人,鄂中云梦之行的经过,告诉了偏殿上诸人。

    云梦城“翠峰府邸”中,有“铁旗门”的“锦耗子”邵甲等诸人,继后栽下“翠峰府邸”跑腿的候通,从只候通身上搜得一封书信。

    时宇说到这里,向符坚道:“符兄,刚才彬元给你看的那封书信,就是候通身上搜到的……”

    “银笛”符坚对“铁旗门”中情形,已经过一番详细的探听查访,此刻时宇说出这些话,他带着试探的口气,接口问:“时兄,‘铁旗门’的门主是‘傲霜君’夫魁?总坛设在鄂北安陆?”

    宫奇像吞下大口胡椒沫子似的火辣辣的:“妈的,‘铁旗门’中那些龟孙王八,不知在玩些什么鬼名堂,可把咱肥佬搞得糊涂啦!”

    梅九松道:“宫兄,鄂北安陆没有‘铁旗门’总坛此一所在?亦无‘傲霜君’夫魁此人?”

    去年梅家夫妇曾赴鄂北安陆之行,结果并无所获,是以梅九松才会向宫奇问这话。

    宫奇道:“咱们从候通身上搜得这封信,是‘锦耗子’邵甲给‘铁旗门’门主‘傲霜君’夫魁的,地点是鄂北安陆,咱们找到安陆城,没有这样一个地点,也没有‘傲霜君’夫魁此人!”

    符坚缓缓一点头:“宫兄,此事仔细加以推断,就并无有玄奇之处,兵家所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据符某所知,‘铁旗门’门主确有‘傲霜君’夫魁此一名号,但实际并无此人,‘铁旗门’中另有掌舵高人……”

    时宇一声轻“哦”,道:“原来如此。”

    香冬又向安巧云又问:“云姐,你胞兄‘翠竹客’安颂青之事,是否有个交代?”

    “还没有……”巧云摇摇头。

    时宇道:“香冬,就是刚才宫老儿说的:‘情形演亦,不是原来想像中那回事……’目前我等尚未掌握‘铁旗门’中内委底细,就得云梦城中那伙人身上下手,会打草惊蛇,引起‘铁旗门’中的注意……”

    宫奇道:“巧云,别慌!你哥哥安颂青的事,这里有咱肥佬、猴子、小兄弟……‘铁旗门’中这些杂碎,咱们早晚要他们交出一个公道。”

    柳彬元见众人话题有了一个交代,他从囊袋里取出那卷成一卷的画像,张开后,送到梅家夫妇俩跟前。

    “爹,娘,这幅丹青人像画上,这对夫妇俩是不是你们两位老人家?”

    江素秋目注这幅尺来见方的画像看去,诧然道:“不错,这是你爹和你娘的双人画像!”

    梅九松不禁问道:“彬元爹娘请丹青师画的这幅双人像,如何会到你手里的。”

    彬元稚然一笑,道:“彬元还知道,爹娘去年去了鄂北一处‘三官亭’镇上……”

    江素秋在女儿香冬面前,曾提到过这幅青人像,是以香冬也朝这幅画上仔细看来。

    宫奇眯眯眼,含笑接口上来,向梅九松道:“梅老弟,君子成人之美,小兄弟和巧云做了一桩天大的好事,你夫妇俩这幅画就到了小兄弟手上啦……”

    宫奇这话,尚未尽然令人理会过来,但江素秋注意到宫奇话中一人细节上,她望了望巧云,又朝女儿香冬这边看来。

    彬元自幼由梅家夫妇抚养长大,但并未易作梅姓,依然姓柳。

    彬元和香冬两人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梅家夫妇虽然没有把这话说出嘴来,但老俩口的心里,已有了一个盘算。

    梅家夫妇离开老家来湖北,整整三年,香冬替人家做女红干活,维持她和哥哥彬元两人的生计。

    老夫妇俩对这件理虽然感慨不已,但也感到莫大的安慰,现在是“兄妹俩”,但在不久的将来,这“兄妹俩”就是鹣鹣鲽鲽的“小俩口”。

    现在宫奇谈话中,把彬元和巧云两人移在一起,同时香冬在爹娘前也曾提到过,安巧云不但以仙家神兵“紫玉剑”相赠,更将家藏珍药“玉锁金关锭”让彬元服下。

    江素秋从来没有想到的一件事,她发现了,彬元和香冬之间,多了一个安巧云。

    梅九松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上,他见宫奇说出这些话,含笑问道:“宫兄,彬元和安姑娘如何做了一桩天大的好事?”

    宫奇比手划脚,历历如绘,将徐家铭在大道上抢亲的一幕说了出来,接着又道:“巧云取出五十两银子的银票,把新娘子玫姑的母亲打发走,我们大伙儿护送这对新人,回去‘三官亭’镇上……”

    梅香冬问道:“彬元,那个抢亲的新郎倌,就是替爹娘画像的丹青画师?”

    “是的,香冬……”彬元道:“我等陪送这对新人到新郎倌的家里,才知道新郎倌徐家铭虽然家里清寒,却是多才多艺,能手工制出栩栩如生的小狗、小猫,还能一笔丹青画像……”

    他向梅家夫妇又道:“徐家铭说,他有一幅尚未取走的丹青画像,宫前辈请他拿出观赏看看,原来画像上一对夫妇,就是爹娘!”

    江素秋把这幅丹青画像拿到手上,感慨不已道:“九松,天下诸事,似乎冥冥中都有定数,我们在鄂北‘三官亭’镇上请人画了一幅人像,没有去取回,彬儿替我们拿了回来。”

    彬元又想到“大悲庵”附近树林,盖造起一座墓地的这回事上。

    “爹,娘……”彬元问道:“你两位老人家在‘三官亭’镇上请人画了一幅画像,又在这里附近盖起一座墓地,彬元想不出这个原因来?”

    江素秋含笑道:“彬儿,爹娘画了这幅人像,原来是想请人送去‘双溪湾’镇上你们兄妹那里的……”

    梅九松见彬元问到墓地这回事上,不由撩起心头一份浓浓的感触。

    “彬元,爹娘出生入死,营救你符伯父脱险,但已成了‘铁旗门’的肉中刺、眼中钉,如若回去‘双溪湾’镇上,给‘铁旗门’知道,到时更会累害了你们这两个孩子……”

    微微一顿,梅九松又道:“树林里爹娘盖起这两座墓地,那是分散了‘铁旗门’中人的注意,认为爹娘已经离开人间……”

    这些话听进“银笛”符坚耳中,使他感受到一份浓浓的内咎和不安。

    “梅兄弟,弟妹……”符坚道:“为了我符坚之故,三年来让彬元、香冬这两个孩子受到不少委屈……”

    话题一阵,符坚又道:“‘铁旗门’虚虚实实,迄今武林侠义门中,犹不知其总坛设于何处,但经我这些时候在江湖各地循中探访,‘铁旗门’中总坛所在,似乎有此可能……”

    “银笛”符坚此话,不但梅家夫妇、至因师太,连宫奇、时宇两人亦给注意起来。

    宫奇擂鼓似的问道:“嗨,符兄,你倒说来听听,‘铁旗门’的破窑子又在哪里?”

    符坚道:“三年前‘荆门之役’,我符坚栽在‘铁旗门’中四大高手之中,‘铁旗门’总坛可能就在鄂中荆门一带。”

    “鄂中荆门……”时宇缓缓一点头:“这里应城在鄂中一带。”

    “是的,时兄……”符坚道:“此去荆门,算来脚途并不很远。”

    宫奇道:“猴子,不但巧云这桩公案尚未了断,‘铁旗门’是江湖上一颗毒瘤,怎么说也要将他除去,才能恢复朗朗乾坤!”

    时宇道:“宫老儿,你是说我等取道鄂中荆门之行?”

    偏殿上众人谈着时,巧云向香冬悄悄问道:“冬妹,这里是‘长山塘’镇郊附近,‘长山塘’镇上可有旅店客栈、酒店饭馆?”

    梅香冬见巧云问出此话,一时回不出话来,她对“长山塘”镇上情形并不清楚。

    至因师太已知巧云出这话的含意,点点头道:“安姑娘,‘长山塘’镇上,各行买卖,应有尽有。”

    安巧云朝窗外天色望了眼,向彬元道:“咱们大伙儿来‘大悲庵’,打扰至因老师太的清静,彬元,我等不如找去‘长山塘’镇上,找个吃住宿之处,对‘铁旗门’之事,再从长计议。”

    “是的,巧云……”彬元也想到这件事上。

    至因老师太是位武林中的空门侠尼,她不会顾虑到这些细节上,过去梅家夫妇、香冬、符坚等,就逗留在这里“大悲庵”。

    但“大悲庵”又来了四位嘉宾,要张罗接待他们,就费事了。

    “巧云说得有理……”宫奇连连点头:“现在快到吃喝用膳的时候了,咱们走吧!”

    至因师太含笑道:“宫施主,贫尼留在‘大悲庵’,不便奉陪!”

    众人骑在马儿离开“大悲庵”,往“长山塘”而来,梅家夫妇当初来“大悲庵”时,骑有牲口,两匹马儿加上后来香冬的马,都豢养在尼庵后面马厮。

    马鞍上的巧云,向旁边的香冬脆生生一笑道:“冬妹,你去‘长山塘’镇上酒店饭馆,要痛痛快快吃喝一顿才是。”

    “哦……”香冬眨动眼珠无法会意过来:“云姐,咱在‘大悲庵’还不是照样有吃有喝的?”

    巧云道:“你逗留在‘大悲庵’的这段时间,也够委曲的,一日三餐,吃不到一点荤腥……”

    “才不呢……”香冬咭咭的笑道:“至因老师太年寿八十以上,满脸红光,身子硬朗,她老人家整年吃的,还是蔬菜!”

    马鞍上两人谈着时,衔尾的江素秋,不期然中又注意到安巧云身上。

    香冬已经是个懂得人事的姑娘,她不会不想到自己终身“归宿”的这件事上。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香冬自幼跟彬元一起长大,现在彬元身边多了一个安巧云,难道香冬这孩子尚未察觉到?

    眼前她二人骑在马儿上,有说有笑的,并未有丝毫不调和的地方,这是我多余的操心?

    江素秋心念游转,旋首朝丈夫看来。

    梅九松不会不知道,此刻妻子江素秋心里在想那件事,微微一笑道:“前面不远就是‘长山塘’镇上了。”

    马鞍上的宫奇,擂鼓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兄弟,武家艺技精益求清,巧云虽然比你大了一岁,但你‘酒’中功夫,也得迎头赶上才是!”

    柳彬元听来,脸蛋像朵盛开中的春花,嘻嘻嘻嘻笑了,笑得好甜,好开心!

    江素秋这才知道,巧云是十九岁。

    这边马鞍上的“飞猢”时宇,与“银笛”符坚两人亦在谈些什么,时宇转过马儿缰绳,含笑道:“宫老儿,你叫彬元‘小兄弟’,称彬元的爹又是‘梅老弟’,这笔帐是怎么算的?”

    “嘿,猴子,你真个大惊小怪,少见多怪……”宫奇一摸颈子,回答得从善如流:“江湖‘老哥老弟’不在辈份大小,小兄弟的爹‘飞轮’梅九松,跟咱肥佬在江湖上是同一辈份,咱肥佬从他大了几岁,不称他一声‘梅老弟’,你说,称他什么?”

    宫奇这些话听来似是而非,别树一帜的见解,马鞍上众人都笑了。

    巧云含笑道:“宫前辈,你叫彬元‘小兄弟’,又称梅伯父是‘梅老弟’,他们父子俩岂不成了兄弟了!”

    宫奇给安巧云问得吭不出声音来,一抖缰绳,策马往前面而去。

    众人马儿来到“长山塘”镇上,马儿行在前头的宫奇,探头东张西望,后面的符坚哈哈笑道:“宫兄,不用找了,你看前面不是有一家?”

    宫奇抬头看去,一拍秃顶大脑袋,咧开嘴“嘻嘻”笑了,前面不远大街边悬着一块招牌,上面有“大利酒店”数字。

    众人马儿走近跟前,下了马鞍,马儿拴在大门边木桩,进到店堂。

    这家“大利酒店”店堂里,客人已个了六七成座头,在店伙张罗接待之下,众人坐下一张圆桌座,吩咐店伙端上酒菜,不多时酒菜端来,众人吃喝起来。

    “飞猢”时宇萍踪江湖数十年,他有这样一个习惯,来到一处镇甸市集打尖用膳时,会暗中注意这家酒肆饭店里,是否有熟悉认识之人。

    当时在鄂东“武龙坪”镇上,时宇就是这样找上宫奇的。

    时宇朝这家“大利酒店”宽敞的店堂里,缓缓游转看去,目光移向墙沿那端时,停了下来。

    墙沿一张单座小桌,有位长袍老者,在举樽独酌,这人落进时宇眼中,似曾相识,似乎曾经有一面之缘,至于何时何地见过对方,已记不起来。

    时宇心念闪转,微微一笑,他不想把自己脑筋用在这个不必要的所在,何况人有同姓同名,脸庞酷肖相仿的巧合。

    时宇视线移开墙沿桌座老者,缓缓移处别处,眼光投向离开老者丈来相隔,斜角进深桌座上时,他心头不禁暗暗为之一沉。

    这是一个四旬开外,看来不到五十岁的中年人,此人脸相端正,并无特异之处,但一脸狞凶歹毒之色,扬于眉间。

    人的凶恶、善良,就在心念闪转之间,此人怀着杀伐之心,要将人置于死地,由于心念有些移转,自然地显着于眉目,一个温煦善良的人,同样也会从他外表、脸庞上显露出来。

    时宇踪游江湖各地,阅人不知凡几,他看到店堂进深桌座那中年人时,不由暗暗往意多看了几眼。

    这里是吃喝用膳的饭馆店堂,那中年人脸上浮现出狞凶歹毒之色,他的点子目标又是谁呢?

    时宇暗暗注意到这个细节上,他发现中年人眼角闪射出的一抹冷芒,不时地朝向墙沿桌座那举樽独酌的老者身上投去。

    桌座上众人,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件事上,都在吃喝谈着,但偏偏落进时宇的眼中。

    时宇发现眼前这一幕,虽然还不清楚其中的内委真相,从他直觉的推断,进深桌座那中年人,看来是身怀艺技的江湖中人,不是善类。

    时宇心里有了这样起法,准备给墙沿桌座老者暗中一臂之助。

    众人围桌而坐这张圆桌上,有一只给客人取用笔筷子的筷笼。

    谁也不会知道时宇在玩什么玄虚,他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从筷笼里取出一根筷子,竹筷握上掌心,悄悄折一截不到寸长的一节,他把那节寸长竹筷扣在掌心,又朝进深桌座那中年人注意看去。

    “飞猢”时宇乃是一位暗器行家,江湖传闻有“飞花卸敌、摘叶伤人”,这类神乎其技,施展暗器的功夫,但在时宇来说,这手神乎其技的功夫便成了雕虫小技了。

    任何东西在时宇手中,就可以成为一件威猛霸道,极具杀伤力的暗器,眼前,这折断寸来长的一节竹筷,就是时宇一件克敌致胜的暗器。

    进深桌座那中年人,相隔时宇也有一两丈的光景,对方右手紧握攀掌,看进行家时宇眼里,已知对方掌心扣上一项暗器。

    墙沿桌座那个身穿锦袍的老者,举酒独酌,似乎尚浑然不知。

    时宇自己是个暗器行家,他能揣测出一个便用暗器的功力、火候。

    这里是酒店店堂,有飞触把盏、猜拳豁令的客人,更有端着酒菜穿梭往来的店伙,暗器出手,准头错落,就会误伤了别人。

    此中年人居然在酒店店堂诸类场所,施展暗器,显然技高胆大,不是等闲之流。

    时宇掌心扣着半截寸来长的竹筷,蓄势待敌,准备栽下进深桌座那中年人出手的暗器。

    眼前围桌而坐众人,没有注意到时宇的身上,而时间移转,亦仅在短暂刹那之间。

    听人“嘿”地一声微细冷笑,右手拳掌松开,一抹灰溜溜冷芒,直向墙沿桌座,那长袍老者的颈处,电射而出。

    时宇捏住准头,算准时间,掌中断筷,亦同时出手。

    中年人出手的是枚形若笔帽,尖头扁尾,有“燕尾梭”之称的暗器。

    燕尾梭电射而出,袭向墙沿桌座老头颈项,就在不到五寸间隔的刹那,半截竹筷衔尾横里飞到!真个神乎其技,不可思议,这根寸来长的断筷,不偏不斜,向燕尾梭拦腰击上。

    虽然这是一根不起眼的断筷,但出于“飞猢”时宇的腕劲,何异银弹铁丸?

    断筷击上燕尾梭,“铮锵”击撞声中,燕尾梭不但准头错落,“嘶”的震弹而起,袭向店堂墙上。

    老者哧得一声惊叫,脸色纸白。

    中年人发现这家“大利酒店”店堂居然藏龙卧虎,自己行藏败露,桌上扔下一块碎银,就要离去。

    时宇见进深桌座中年人准备离去,站起身,横身将对方去路挡住。

    “朋友,大丈夫做事,敢做敢当……”时宇微微一笑:“你出手‘燕尾梭’暗器谋算人命,没有一个交代,就要走了?”

    时宇说出此话,围桌而坐众人,已知道这家“大利酒店”店堂中,发生了怎么回事。

    宫奇矮矮肥肥,长得像大小缸一只,但身形却是够灵活的,呼的站起,来到时宇旁边,两只眼睛瞪得铜铃大,朝那中年人看去。

    中年人虽然行藏败露,要匆匆离去,但似乎有他“有恃无恐”之处。

    “嘿嘿嘿嘿……”中年人向时宇冷冷一笑:“朋友,这件事你要插手进来,你也得问问对方的来历底细才是……”

    “怎么的……”宫奇胸脯一挺,接口上来:“‘癞蛤蟆打呵欠’好大口气,小子,你倒说来听听,你有那桩娘家底细?”

    墙沿桌座那老者脸肉抽搐,愣愣朝这边看来。

    “我‘翻天手’辛川,奉命行事……”中年人说:“你等混在江湖,‘铁旗门’这三个字,不会不知道吧?”

    时宇不带半点火气,十分平和的问道:“辛川,你是‘铁旗门’中人,奉命行事,来这里‘大利酒店’,用‘燕尾梭’暗器造成命案?”

    “嘿嘿嘿嘿,这是‘铁旗门’中家务事……”辛川转身一指墙沿桌座老者:“阁下即使救了这个钮大欣,‘铁旗门’并不领情!”

    店堂里发生这样一项变故,里面所有客人都注意起来,“大利酒店”店伙和掌柜的,知道这是江湖上的仇杀,不敢多嘴一句。

    墙沿桌座上的老者钮大欣,踉踉跄跄走了过来,向时宇拱手一礼道:“这位大爷,我钮大欣刚才蒙你救下这条老命!我钮大欣家居应城东门大街,平素安份守已,从不得罪任何人……”

    这个钮大欣的老者,说出这家居应城东门大街,店堂中不少食客,似乎知道这样一个人,缓缓朝钮大欣这边诧异看来。

    其中一名店伙,急急端来一张椅子,向钮大欣一哈腰,道:“钮爷,你老请坐。”

    这个身穿华服锦袍的钮大欣,坐下椅子,一指辛川,向时宇道:“这位大爷,我钮大欣不认识此人,但我知道‘铁旗门’这个字……”

    这个“翻天手”辛川,见时宇、宫奇出自旁边那张圆桌座,围桌而坐尚有男女老少数人,个个器宇不凡,显然俱是身怀艺技的武林中人。

    此刻,钮大欣的老者说出其中内委真相,若是这伙人插手进来,“铁旗门”再是气焰薰天,江湖拥有一股雄厚的势力,吃亏的还是自己。

    辛川有了这样的想法,脸上神色接连数变,准备脱身离去。

    宫奇虽然长得粗粗肥肥,可是比谁都精明干练,斜眼一瞥,摆动这付大水缸似的身子,把“翻天手”辛川的去路挡住。

    钮大欣接着在说:“前些日子,‘铁旗门’派人送来一封书函,请我钮大欣做‘铁旗门’门主,‘铁旗门’中的金银出入,全由我负责,我钮大欣应城东门大街的府邸,‘铁旗门’派人前来保护……”

    时宇听来出奇,一声轻“哦”,接口问道:“钮老丈,‘铁旗门’给你这样一封书信,是否有写下出信人的姓名?”

    钮大欣回忆了一下,点点头道:“是的,这位大爷,信上具名是‘傲霜君’夫魁!”

    围桌而坐的“银笛”符坚,知道其中尚有曲折的内委细节,他向宫奇、时宇道:“宫兄、时兄,先将这个‘铁旗门’的杂碎打发掉,我等请这位钮老丈坐下,详细谈谈。”

    这家“大利酒店”店堂里,包括店伙、掌柜的,和所有食客在内,对“铁旗门”的情形,可能不会知道很清楚。

    但刚才“翻天手”辛川出手暗器,要将钮大欣置于死地,若非“飞猢”时宇棋高一着,出手相救,这个钮大欣已经血贱七尺,横尸在地。

    这是店堂里所有人亲眼目睹的事,就是辛川本人,也无法作狡辨、解释。

    符坚所指的“打发掉”,可以包括很多的含意,将辛川送上幽冥阎王路,也是打发掉。

    这里闹镇酒店里,没有必要杀死“铁旗门”中一个杂碎爪牙,犯下命案。

    宫奇向辛川嘿嘿一笑,道:“臭小子,‘铁旗门’这块烂招牌,或许可以吓唬江湖上其他人,咱‘肥螺’宫奇,不但吓唬不了,咱就是‘铁旗门’中人的祖宗老爷爷……”

    眼皮一翻,重重“哼”了一声。

    “‘肥螺’宫奇!”辛川听到这个名号,头皮发炸,背脊透凉,暗暗吸了口气。

    不错,“铁旗门”中的祖宗老爷爷,“铁旗门”中人遇到这个老爷爷,不但别想占到丝毫便宜,说不定还得把命留下。

    除了这个“老爷爷”之外,旁边那个半斤骨头八两肉,瘦得枝干似的老头儿半截断筷,把我辛川“燕尾梭”打个满天星飞。

    若是自己嘴皮再一硬,我辛川今儿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大利酒店”。

    辛川心念闪动:“好汉不吃眼前亏”,卟地跪了下来:“宫爷,小的有眼无珠,得罪了你老,你就饶过小的一命……”

    宫奇一指店堂门槛,道:“小子,你想活不想死,咱肥佬也懒得多费一番手脚,你就从店堂里爬出去。”

    这个“铁旗门”中的“翻天手”辛川,真个“大丈夫能屈能伸”,连连点头道:“是的,宫爷,小的爬出这里‘大利酒店’店堂就是!”

    他手足匍地,爬出店堂,出来“大利酒店”,拔腿离去。

    时宇指着自己那张圆桌座,向钮大欣道:“钮老丈,我等坐下,共饮一杯如何?”

    钮大欣拱手施礼,道:“这位大爷,我钮大欣会不会打扰了你等数位?”

    “不敏,不敢……”时宇笑了起来:“钮老丈,我等俱是不拘小节的武林中人,你用‘大爷’称呼,实在担当不起!”

    他将桌座众人一一替钮大欣引见介绍,说出他们名号,接过一张座椅,请钮大欣坐下。

    钮大欣挥手把店伙叫来,吩咐端上可口上好的酒菜,“大利酒店”掌柜的也走了过来,向钮大欣躬出一礼道:“刚才钮爷来小店,小的不知你老是应城东门大街的‘钮半城’,你老多多包涵?”

    “钮半城”,这“半城”两字,不像是称号,也不像别名,听得众人暗暗困惑。

    宫奇不禁问道:“大掌柜的,这位钮老丈如何又有‘钮半城’这个怪名字儿?”

    掌柜的道:“大爷,这是应城城里街坊邻居对钮爷的恭称,说是钮爷的财富,可以买下半个应城,其实钮爷的家产,何止半个应城……”

    钮大欣微微一笑道:“掌柜的,这里不用你张罗,忙你自己的去吧!”

    “是,是,钮爷!”掌柜的哈腰退下。

    掌柜的这些话听进众人耳中,才知道这个钮大欣在应城城里是个富绅、大财主的知名之士。

    不多时,店伙将一盆盆的大鱼大肉端上桌来。

    宾主酒过三巡,时宇问道:“钮老丈,你与‘铁旗门’中,过去是否有所交往?”

    钮大欣见时宇问出这话,他换了个称呼,道:“时兄,我钮大欣从来不跟江湖上帮会门派中人交往……”

    柳彬元听来出奇,接口道:“时前辈,这位钮老丈虽然是个地方上知名之士,但并非身怀上乘艺技,如此会邀他出来做‘铁旗门’门主?”

    “彬元,情形不是一般想像中那么单纯,显然尚有其他云诡波谲的阴谋……”时宇说。

    符坚道:“钮老丈,‘铁旗门’派人送来一封书信,上面不会仅是寥寥数语,可能上面还写下不少情并茂的文章?”

    “是的,符兄……”钮大欣点点头道:“‘铁旗门’对我钮大欣,似乎知道得很清楚,后来才提到‘铁旗门’门主之事,邀我共创大业,共度艰辛,‘铁旗门’中金银出入,全由我负责,我有权可以调度‘铁旗门’中人,同时派出高手,保护我府邸的安全……”

    符坚目光投向时宇,徽微一笑道:“时兄,‘铁旗门’想出这个主意,不但并不高明,那是一种下三滥,敛财勒索的手法……”

    “是的,符兄……”时宇亦有如此想法:“用‘铁旗门’门来作鱼饵,来钓钮老丈这只大肥羊!”

    钮大欣道:“我看到这封信,感到很惊奇、意外,但我从来不与江湖上帮会门派打交道,是以看过此信后不加以理会……”

    静静听着的“飞轮”梅九松问道:“钮老丈,信中是否有留下‘铁旗门’连络、接触的地点?”

    “有留下此连络、接触的地点……”钮大欣道:“应城西郊六十里‘落雁峰’……”

    “‘落雁峰’……”符坚问道:“钮老丈,这是个何等样的所在?”

    钮大欣道:“我看到此信,除了诧异、惊奇之外,并无其他打算,信上虽然留下这个地点,但我并未找去‘落雁峰’。”

    “这就是了……”符坚慨然点头道:“钮老丈,‘铁旗门’在你身上并未占到便宜,却是吃了个哑巴亏,才暗中派人要将你灭口除去。”

    时宇道:“符兄,‘铁旗门’无处不用其极,这次派出‘翻天手’辛川并未得逞,不会就此甘心,可能还会找上钮老丈下毒手!”

    “不错!”符坚脸色凝重,缓缓点头。

    钮大欣暗暗打了个寒噤,不错,有此可能,自己还没有想到这上面。

    宫奇问道:“钮老丈,你来这里‘长山塘’镇上找谁?”

    “‘长山塘’镇上离应城不远……”钮大欣说:“我来这里访友走走的。”

    钮大欣话落到此,目光由围桌而坐众人投向时宇道:“时兄,你刚才出手救我一命,我钮大欣感激不尽,但‘铁旗门’对我行踪似乎十分清楚,如果再次找来,我求救无门了。”

    钮大欣这话虽然是在对时宇说,但桌座上诸人谁都有听到。

    他们离开“大悲庵”来“长山塘”镇上,是要找个安顿息足之处,然后对“铁旗门”之事,再作一番详细的商议。

    时宇在“长山塘”镇上这家“大利酒店”店堂里,以神乎其技的发射暗器之技,从“铁旗门”人手中救出了钮大欣。

    经钮大欣说出其中内委经过,提到应城西郊六十里外“落雁峰”,这样一处所在,那是“铁旗门”将钮大欣邀来,作为连络、洽谈的地方。

    “铁旗门”云诡波谲,虚虚实实,连门主“傲霜君”夫魁亦仅是名号,实际上并无此人。

    “铁旗门”找到钮大欣这头肥羊,要钩这条大鱼,留下“落雁峰”这个地点,相信不会是空穴来风,虚称出来的。

    钮大欣向时宇说出这些话,安巧云有了一个主意,她向时宇道:“时前辈,我们目前还没有固定的行止,就不妨在应城城里找家旅店客栈,对钮老丈的府邸可以有个照顾,同时一探‘落雁峰’的虚实……”

    “是的,巧云。”时宇点点头。

    钮大欣道:“安姑娘,你等数位移驾应城,不必另外再找客店,住下舍间就是。”

    宫奇点了点围桌而座的人数,咧嘴一笑道:“钮老丈,咱们这里男男女女老老洲少一共八个人,就是住去旅馆客店,还要找一座大院子呢!你府上能住得下这么多人?”

    钮大欣虽然心头十分沉重,但见宫奇问出此话,微微一笑道:“舍间在应城城里东门大街,占了半条大街,进出大门的‘花田巷’,就是我雇来工人所拓开而成的……”

    他并非夸耀自己,而是认真的道:“宫兄,别说你等仅是八位嘉宾,就是再多客人去我那里,也没有不便之处。”

    吃喝过后,钮大欣没有叫店伙前来结账,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偕同众人走出店堂,掌柜的恭送出“大利酒店”大门。

    钮大欣骑上马儿,陪同众人来应城城里,马儿走来东门大街,钮大欣举手一指,道:“时兄,前面就是钮某舍间。”

    并辔而行的时宇,抬头看去,前面不远,一座巍峨高大的巨宅府邸,外面围上摩云矗立的风火高墙。

    衔尾的宫奇道:“猴子,人家说‘慧眼识英雄,狗眼识粪土’,妈的,‘铁旗门’的这些牛鬼蛇神,用了这套手法找上钮大欣,他们还没看走眼呢!”

    时宇看到钮大欣的府邸,倏然想起鄂中“武龙坪”镇西郊,“玉凤”安巧云的“仙岩庄院”。

    钮大欣府邸的巍峨建筑,似乎尚要在巧云的家“仙岩庄院”之上。

    数匹马儿拐入东门大街横巷的“花田巷”,钮大欣请众人进入府邸。

    钮大欣不是夸耀自己的富有,而是“飞猢”时宇等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陪同众人府邸参观一番。

    这种巨宅府邸里,厅厅房房不计其数,继后来到一座别有洞天,如入画中的庭院,他向众人道:“你等数位不嫌委曲,住下这里如何?”

    彬元稚然一笑,向梅家夫妇道:“爹,娘,这里要比旅馆舒服多了!”

    梅九松点头微微一笑,他用了跟宫奇同样的口气,不禁慨然道:“难怪‘铁旗门’中人会找上这位钮大欣钮老丈!”

    钮大欣指向庭院道:“那一带有楼台亭阁、小桥池水,你等数位可住在旁边十来间精舍。”

    时宇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上,微微一蹙首,道:“钮老丈,这里府邸占幅辽阔,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是否有请来巡夜、护院诸类的人?”

    “巡夜、护院?”钮大欣摇摇头:“钮某平素安份守己,从不得罪人……”

    宫奇嘿嘿一笑道:“钮老丈,你不得罪人,人家可要得罪你呢!‘铁旗门’中这些龟孙王八,如何又会找上你的?”

    钮大欣脸肉一紧,一时回不出话来。

    钮大欣陪同众人来到外面一间,摆设讲究,宽敞的大厅上。

    时宇把刚才的话又说了出来:“钮老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虽然从不得罪人,但你怀有的财富,会使黑道中人觊觎……”

    “是的,时兄。”钮大欣已听出对方话中含意。

    符坚道:“钮老丈,请来巡夜、护院,在必要时,可以有个接应、照顾……”

    钮大欣道:“钮某府邸中有巡夜、护院诸类的人,但不是外间请来,找出数名精壮的年轻人,夜晚.由他们巡守……”

    宫奇道:“钮老丈,精壮、年轻不管用,去对付那些摸黑走夜的,要手下有两下子才行……”

    “是的,宫兄……”钮大欣点点头道:“钮某吩咐家人,大门外张贴告示,重金礼聘有本领的巡夜、护院……”

    钮大欣话未中落,大厅上跟彬元、香冬坐在一起的安巧云道:“钮大欣你张贴告示,重金礼聘,府邸请来巡夜、护院,那是你开门揖盗,引狼入室,替你自己找来麻烦啦!”

    安巧云辩出这话,不但钮大欣诧然为之震住,大厅上诸人,一脸不解之色,朝她看来。

    “巧云,你到说来听听……”宫奇问道:“怎么又是‘开门揖盗’?怎么又是‘引狼入室’?”

    安巧云道:“‘铁旗门’中人在钮老丈身上打这个主意,显然对他的情形,已知道很清楚,‘铁旗门’知道钮老丈的行止动静,是以他去附近‘长山塘’镇上访友,立即派出‘翻天手’辛川下毒手……”

    安巧云的父亲“雁翎剑”安天浩,昔年亦是武林中一位响当当的人物。

    巧云才是个芳龄十九岁的年轻姑娘,已是“仙岩庄院”的主人,是以对江湖上诡秘离奇的手法,有她的认识和见解。

    她接着又说:“‘铁旗门’中的喽罗爪牙,头额上不会写出‘铁旗门’三个字,钮家府邸大门上贴出重金礼聘巡夜、护院的告示,这些喽罗爪牙也混了进来,这岂不是开门揖盗、引狼入室?”

    “不错,不错,巧云说得一点不错……”宫奇一拍秃顶大脑袋,连连点头:“如此一来,把钮家府邸可要捣个鸡犬不宁、鸡飞狗跳了!”

    “银笛”符坚不禁问道:“安姑娘,依你之见又如何?”

    安巧云道:“这里数位,宫前辈、时前辈、你符前辈,还有梅伯父、梅伯母,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人物,在这里钮家府邸,挑出数名不但精壮、年轻,而且有武家格局的家人,就在短时间内,把他们训练成武家躯子,这要比张贴告示重金礼聘的好多了,同时也不会有意外事故发生。”

    安巧云说出这番话,答不答应还在众人身上,但听进钮大欣耳中,钦佩之余,对这年轻姑娘,心里暗暗感激不已。

    宫奇拉拉耳朵,摸摸鼻子,向时宇咧嘴嘿地一笑道:“猴子,你在‘长山塘’镇上的‘大利酒店’,以半截竹筷子打飞‘铁旗门’中杂碎的破铜烂铁,救了钮大欣的一条命,送佛送到西天,好人做到底,其他人不谈,咱们老哥俩就在这里钮家府邸,教出几头小猢孙来如何?”

    时宇哈哈笑道:“宫老儿,小猢孙是我‘飞猢’时宇的猴子猴孙,你‘肥螺’宫奇,岂不成了一只老猴子啦!”

    符坚含笑道:“宫兄,时兄,我‘银笛’符坚和梅兄弟,不敢与你两位比拟,不过留在钮家府邸,教这里几名家人几手‘三脚猫’,相信还能应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