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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是以,古玉琪眼见其扑倒,脚下轻灵地闪纵跃避,口中道:“兄台,你……”

    以下的话,尚未出口,少年武土已厉声截断,叱道:“小贼,莫要套交情。看你黄毛末褪,胆敢为非作歹,大爷要让你逃出手去,誓不为人。”

    一面说着,一面仍然攻势凌厉。

    古玉琪不顾背上这一黑锅,一俟他的话声稍停,立即接口道:“在下也是来解救屋里的姑娘,兄台误会了,快请住手。”

    也就在此时,屋内的少女,娇呼道:“快请住手,那位也是来搭救我的。”

    少年武士闻言,立即收掌后退,双眸深沉地看了古玉琪一眼,一语不发,转身要离去。

    古玉琪见状,毫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对方也是侠义之流,是以,立即晃身窜至少年武士的面前,拱手道:“小弟古玉琪,敢问兄台尊姓大名?”他何以如此卑恭屈节地对侍一个冷冰冰的人呢?在他想来,自己初履江湖,多结交几个朋友,总是好的。

    但少年武士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却不好意思不答复人家的问话,便冷冷地道:“我叫文中惠,后会有期!”说着,向横里一跃,如飞一般向镇内驰去。

    古玉琪看着文中惠的去向,他不明白这个人怎的会如此冷漠?自己这样谦恭,只换了两句话,真是太不近人情了。

    但古玉琪并不以为忤,暗忖:他可能是一时心里不愉快,因而对人落落寡合,这也是人之常情,日后见面总不会如此的。

    蓦地,他想起屋里那个少女,怎的说了一句话,再末闻声息?敢情又出事了不成?

    他正要纵向屋内时,忽然耳边响起一缕细如蚊鸣的声音,道:“贫尼于前几日路经此镇,无意中发现此女丽质天生,秉赋佳绝,曾收留为徒,幸为少侠搭救,铭感五内,贫尼先行一步,带徒儿回山,大德容后再谢。”

    古玉琪闻声四顾,未见人踪,想来说话之老尼,定然已是功臻化境,竟能施展“千里传音”绝技,告诉自己,即是追赶也难以赶上,何况是人家师父带走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看看星辰已是五更,不敢久待,以免店家生疑,于是,立即施展“长空流光”绝顶轻功,向镇内奔去。

    他轻轻纵进屋内,侧耳倾听义兄康符,鼾声如雷的酣睡着,显然未曾发觉自己外出之事。

    由于曙光已露,无法再睡,遂端坐床上,略事调息一番,已是天光大亮。

    他急忙跳下床来,恰好义兄康符走进。

    两人盥洗过后,就在店中吃过早饭,各人背起包袱,走出镇外,互道珍重,拱手作别。

    由于天寒地冻,路上行人稀少。在皓洁白雪的原野上,只有一条蓝影,捷逾飞鸟般地向前飞驰着。

    当然,这条身影,就是古玉琪。

    他希望立刻就到达中原,见过师叔后,再驰向太行山麓旧居看看,说不定失踪的父亲会闯到家中去。

    事实上,这是他的一种幻想,他知道是不可能的,但他幼稚的心灵里却抱着一份希望。

    如果能达到理想,然后再去寻觅师门遗宝“紫玉佩”,那时,既可练成绝技,更能完成师命。

    这样想着,脚下加紧,犹若银星泻地般的快捷。

    行步之间,前面岗峦,起伏,崇山峻岭。

    古玉琪轻功造诣佳绝,自不以为意,也不择路,直向深山内驰去。

    冬日苦短,天色已是未末申初。

    他飞驰在荒山野岭之间,始终未发现人烟,不由心里暗暗着急,若碰不到人踪,今夜怕不要露宿荒山。

    忙即登上一座高峰四眺,尽是一片雪白,哪里有什么人家。

    空山寂寂,寒风厉啸,古玉琪虽然内功深厚,也不禁有点瑟缩之感。

    他不敢久待,只有继续前行,希望在未天黑以前,能找到落脚之处,省得露宿荒山,遭受酷寒。

    陡地——

    隐约听到前面,似有兵刃碰击之声。

    他不由一怔,暗忖:这样酷寒的天气,会有人打架,看来江湖人物寻仇斗欧,实在太可怕了,毋怪师父谆谆相嘱,行道江湖时,要多种善根,少结冤仇。如果碰到邪恶之徒,尽可能劝其改过迁善,否则,最多稍予薄惩,令其知所警惕,也未当不是劝善之道。师父真是一片菩萨心肠,自己将来一定要遵从他老人家的话去做,方不负教养之苦心。可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除此而外,没有不可容忍的事。

    他想着,身不由己地循声奔去。

    此时,暮色四笼,由于瑞雪的映照,还不十分黑暗。

    古玉琪登上一座小山峰,凝眸睇视,却见前面山坡斜陡,怪石嶙峋,恍惚中,发现一条黑影,一闪而没,先时所听到的刀剑之声,已是声息杳然。

    他正想向黑影之处奔去时,蓦闻有暗器破风之声。

    他闻声知警,身形一伏窜出两丈余远,速转身躯,却见一个大出意料的事,自己刚刚爬上山岭,竟会有人暗下毒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敢情,这里隐伏着一重杀机?

    眼看那个银光闪闪的东西,已近身前,他恐怕有毒,不敢用手去接,立时功贯右臂,弹出一缕劲疾无匹的锐风,迎向那只暗器!

    指风暗器相接,“咝”的一声轻响,应声落地。

    紧接着,听到一块大石后面,听起一声娇喝道:“好本领,再接我几枚!”

    声音甫落,“嗖!嗖!嗖!”地打出三枚,向古玉琪上、中、下三盘激射而来!

    古玉琪冷“哼!”一声,身形乍展,腾空而起,施展“穿花指柳铁袖功”绝技,利用衣袖甩出的劲风,统通砸落!

    这一下,激怒了古玉琪,自己与人毫无怨尤,竟然不问好歹地施放暗器袭人,有违江湖规例。

    他正想窜过去看看是何等样人。突然从石后纵起一条瘦小黑影,口中娇声细细的地叱道:“还真有两下子,可惜姑娘没有时间,稍后领教。”

    身形一晃,已隐没在嶙峋怪石中。

    古玉琪在稍微怔神之间,已失去了那条黑影,他就要随后追赶,突然想起对方适才施放之暗器。

    立即回身在雪地上寻找了几枚,见是纯钢打造的约拇指头大小的玫瑰花,其花瓣刃薄如纸,锋利异常,制造精巧,确是一种奇妙佳绝的暗器。

    这种暗器,由于份量轻灵,若无绝顶内家功夫,是难以使用的,看来这个女人,定然有点来头。

    他将这枚玫瑰镖,放在衣袋内,纵身向那一片嶙峋怪石之处,想要寻找适才逸去的女人,看看她是何等人物!也就在这时,从鳞峋怪石内先后纵起数条身影。

    其轻功之快捷,是他平生所仅见。

    但这些人的行动,似乎非常诡秘,又似乎在寻找一件什么东西?

    古玉琪心里不免生疑,他想要找一处居高临下之所,要看看这些人究竟意欲何为?在这里寻找什么?他怕人发现,遂隐蔽身形,直向嶙峋怪石后面的陡壁上扑去。

    迨其驰近石壁底下,看看坡度十分斜陡,立即施展“蛛丝附壁”绝技,如同一只蜘蛛似的,直向上游去。

    仍然找有凹陷之处,隐蔽身形,以免被别人发现。

    沿壁向上游行了约三十多丈高,意外地发现一座洞府,里面黑黢黢地不见底。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古玉琪血气方刚,且身负绝技,好奇之心更大,是以,毫不犹豫地翻身而上,直向洞内走去。

    他恐怕里面隐藏着恶人,默运出“无形正气”护身以防不测。

    走了约有盏茶时间,突然从里面射出了微弱的光亮,不由停身向四周看看,洞壁凸凹不平,似是天然形成,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洞府。

    正想退身外出时,蓦地——

    耳旁响起一丝微弱的声音道:“孩子,从何处而来,你师门是谁?要实话实说,不得有半句谎言。”

    古玉琪道:“在下古玉琪,是追踪几名江湖恶人误进仙洞,家师不愿以名号示人,所以我无可奉告……老前辈,你是不是受了伤?”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唉!我伤得很重!”

    古玉琪道:“在下这里有药……”

    老人摇头苦笑道:“灵丹妙药也治不了这玄冰毒伤。”

    古玉琪愕然道:“老前辈,你是被玄冰毒掌打伤的呀!”

    老人道:“老夫人称‘终南老人’,只因误入玄水洞遇上了玄冰老魔……”

    古玉琪插口道:“他的武功可是很高……”

    终南老人道:“这个老魔头,练就了一身寒气,已是功臻化境,敢说天下无敌手,老夫正想退身外出,不料玄冰老魔却不答应,竟不问好歹地,对老夫劈出一掌。

    老夫不敢硬接,直向上面纵去,但仍然被他的掌风扫中,当时,打了一个寒颤,已知身中寒毒,不敢久停,要想纵出玄冰洞,岂料,一时情急,竟撞在洞壁的坚冰上面昏晕过去。

    尚幸老魔未曾追出,不知经过多少时候,才渐渐苏醒,睁眼一看,却见洞壁的坚冰被老夫碰掉了一块。

    里面端端正正地嵌着一个约三指宽,二指厚的木匣。

    老夫伸手拿下,正想打开看时,却接二连三地从外面纵进了三条身影。他们一看见老夫手中拿着木匣,竟不问好歹地出手抢夺。这三个人正是江湖有名的‘漠北神君’柳欢、‘长白老猿’见成、‘紫竹真人’胡峻。

    老夫已是寒毒内侵骨髓,身负重伤,自知不敌,当即强忍酸麻悚怵之苦,运集全身修为之力冲出三位高手联手合击之围困,准备返回终南山,设法疗治寒毒。

    无奈这三个魔头随后穷追不舍,沿途又逢到数起武林人物堵截,老夫即是不受伤,也难以支撑。

    幸亏行近此处,突然想起早年行经此地时,发现一座荒废的洞府,暂时隐身,躲避群魔。但老夫中毒已深,即是有天台灵药,也是回生乏术。

    这几天,已发现有不少的武林人物在此出现,我担心着这只木匣,如果老夫死后,木匣落在魔头之手,那将贻祸人类。在绝望之余,恰逢你进来,这才放下心来。”

    老人说至此,已是额际见汗,喘息不已。

    旋即探手入怀,掏出一个小木匣,说道:“孩子,快收藏起来,自有妙用,如果你有此福泽,自会碰到,否则,只有听天而已。”说着,不待古玉琪伸手接住,即放进他的怀内。

    古玉琪正想询问“终南老人”这个木匣内,倒底藏的是什么东西?为何如此地惹起江湖人物的争夺?他还未张口说话,老人已知其意,说道:“不要问,快坐下来,背向着我。”

    古玉琪不知是什么意思,遵命坐下。

    “终南老人”立即将掌心抵住古玉琪背后灵台大穴。

    同时,古玉琪的耳旁又响起了老人的声音道:“快按照令师授你的坐息之法运功。”

    古玉琪知道这位江湖奇人,言有用意,不然不会如此的紧张,立即澄神定虑按照本门心法运起功来。陡地——

    他觉出一股热流,从老人的掌心透体而入,直攻丹由,复由丹田,随着自己的真气流布全身,感到无比舒服。

    至此,古玉琪这才明白,老人是要将自己数十年修为的内力,输给自己,他虽然不愿意,但为时已晚,如果这时一动,老人固然危险,即是自己也要走火入魔。

    这样,他只得加紧运功。

    正在紧要关头,突然从外面纵进了两条身影。

    这两个人是一道一俗,一纵进来,即转头四顾,似在搜寻。

    旋闻内中一个人说道:“老家伙绝对未曾离开太白山区,定然是隐藏在这个洞里,我们不能让他跑掉,更不能让那件武林瞩目的奇宝,落入他人之手,快找!”

    说着,一个纵身间撒出尺余长的一把如同铁尺的武器,向洞壁敲击着,另一个却伸出手指也照样地敲打。

    在这时,古玉琪的耳旁,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道:“孩子静心运功,一切由我。”

    语声甫落,陡闻一声“喋喋”怪笑道:“老鬼,你原来躲在此处,哈哈哈……”

    笑声如同裂帛似的,不禁使人泛起一阵寒怵。陡地——

    又从外面如幽灵似地纵进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这个老人,双眸如电,颧骨高耸,颔下蓄着三撇山羊胡须。

    他一进来,目光正好落在洞壁的凹陷处,顿时发出了一声震耳厉啸,身形一晃,凌空纵起。

    同时之间,双掌交错,遥向终南老人与古玉琪坐身之处击来。

    “终南老人”双眸倏睁,吐出了一声微弱的冷“哼!”右掌依然抵住古玉琪之背后,腾出左掌,运集全身残余的一点功力,推出一缕阴柔掌风,竟将对方之掌风化解于无形。

    那个瘦长老人,也被这缕阴柔掌风的余威,将凌空的身躯,逼落下地。

    在电光石火瞬间,又从外面纵进了两个女人,一个是鸡皮鹤发,手拄拐杖的老婆婆,一个是黑纱蒙面,身穿黑色紧身衣裤的女郎,由于她面罩黑纱,看不清妍媸。

    这两个人一进来,也发现了终南老人坐身之处。同时,更发现了先前进来的两个人。

    猛听黑纱蒙面女朗,一声娇叱道:“妖道,姑奶奶要叫你逃出手去,誓不……”矫声甫落,从背后撤出一柄冷森森的长剑,招出“飞花落叶”直向那个穿鹤氅的老道劈去。

    蓦闻老道朗朗长笑,双手一伸,身形微偏,已轻轻躲过女郎的长剑。

    就在老道双臂伸缩之间,坐在洞壁凹陷处的“终南老人”微“哼!”一声,竟自向后仰倒。

    在将倒未倒之际,他的右手掌离开了古玉琪后背,左手丢出了一只与送给古玉琪同样大小的木匣。

    同时之间,他吐出了最后一句话:“孩子快走……”

    就这样,一代武林奇人,溘然长逝。

    古玉琪还未动身,拢眸一睇,却见老人丢出的那只小木匣竟被那个瘦长的老人伸手接住。

    他发出了一声厉啸,转身向洞外纵出。

    打斗中的老道与他同时进来的另一位老人见状,撇下了女郎与老婆婆,立即飞身追赶!

    那黑纱蒙面的紧衣女郎,以及老婆婆异口同声喝道:“妖道,哪里逃!”

    女郎向外纵时,回头向古玉琪瞥了一眼,就疾驰而去。

    这几个人的先后动作,写起来费时,其实,都是在电光石火之间。

    刹那,洞内又恢复了死寂,离去了男女五个人大概是去争夺木匣,或者是报复私仇!

    古玉琪自进洞来,到现在为止,所见所闻,弄得他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尤其见到那一道、俗,似是为终南老人而来,一老一少的两个女人,又似是寻找老道报仇而来。但结果瘦长老人接住木匣后却同时去追赶,显然这五个人,都与木匣有关。

    他想着,正要掏出自己怀内之木匣子看时,突然,想起“终南老人”怎的无声无息?感到情形有点不对!

    急忙转身睇视,却见老人肋下汩汩的鲜血流出,双眸紧闭,已经气绝多时。

    他的心里不由一阵惨痛,落下泪来,“终南老人”为了将真气输给自己,竟然遭人毒手,这个仇恨,将靠自己为他报复了。

    忖思至此,抹干眼泪,即忙检视老人伤处,见有一枚拇指头大小的银色玫瑰镖,深嵌在“终南老人”右肋处。

    他轻轻地起下来,仔细一看,正与自己捡拾的一模一样,确定是那一个暗算自己的的女人所施放的暗器。

    这五人之中,毫无疑问的就是那个蒙面女郎,她的一颗心未免过于歹毒,今后如果碰上,决定要为老人报仇,为江湖除害。

    他将玫瑰镖上的血迹揩掉,与先时捡拾的装在一起,遂想法安置老人的遗骸。

    于是,他将老人之身躯扳直,平正地放在凹陷处,从衣襟底下,撤出冷泉剑,就在洞壁上,劈下一块石头,平放在上面盖住,跃蓓地面,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口中默祷道:“老前辈安息!晚辈誓将妖女除掉,以雪仇恨!”

    拜罢起身,倏觉自己之身躯,大有飘飘欲起之概,而且,灵台晶莹,全身舒畅无比,这是过去未有的现象。

    他顿时明白了这是老人将数十年修为的功力,输给自己,所得到的造诣,而老人毫不吝惜自己的生命,这种伟大的超人胸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终南老人”对他山高水深的厚恩,即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万一,至此,他算是对蒙面黑衣女郎,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手刃仇人,以慰老人在天之灵!

    古玉琪满怀哀伤地仰头向凹陷处看了一眼,转身向外面纵去,只觉得全身气机充沛,轻灵异常,捷似流光闪电穿出甬道。

    他伫立在洞口,俯瞰谷底,却是静悄悄的,先前奔出的五个人,已是踪影不见。

    这时,夜色已深,天空中又飞扬着鹅毛似的大雪。

    他知道这附近尽是岗峦起伏,并无人烟,决心在洞中过宿一宵,明早再行。

    正要转身回洞,突闻远传来一阵虎啸之声,内中却犹挟杂着似猿非猿的啸音,而且,这猿声凄厉,使人闻之不禁泛起同情之心。

    古玉琪闻声,顿生好奇之心,立即沿壁而下略辨方向,却是在前面的谷内,展开身形循声而去!

    如同一阵风似的,已越过前面的小峰,运足目光,却见半山坡处,正有两只牛犊似的猛虎,在与两只巨型的黑猩猩,没命地猛扑着。

    那两只黑猩猩,口中发出凄厉的啸音,似已不敌,在节节后退中。但两双猛虎,却是越战越凶,张开巨大的虎口,扬起前爪,步步紧迫。

    古玉琪听师父讲过,这种黑猩猩,多数通灵,善于与人为友,如在其危险时救助之,会终生不忘。

    感念之间,一声清啸,响彻长空。

    跟着,腾空而起,身在空中,腰身一拗,变作头下脚上,直向虎猩猛斗之处扑去。

    同时,他的右手,已将“冷泉”剑撤出。

    在电光石火之瞬间,招出“乌云掩月”,剑化温天青虹,接连两声惨吼,一阵血雨横飞,两只牛犊似的猛虎,竟被斩成四段。

    古玉琪飘身落地,远远地站着,凝睇着两只面像凶恶的黑猩猩,他是恐怕黑猩猩野性难驯,会突起发难。

    向后跃退的黑猩猩见状,猛然一怔,在稍微怔神之下,立时双眸圆睁,晃身扑至虎尸旁边,伸出长臂,抓住虎腿,丢向山谷内。

    两只黑猩猩,才要转身离开,瞥眼发现手制利剑的古玉琪,正渊立在旁边。

    两只黑猩猩,是何等颖悟绝伦,已明白了劈死猛虎的,正是人家帮忙,相互“吱吱”叫了一阵,又向古玉琪招手。但古玉琪却不明白它的手势,只是怔怔地看着。

    黑猩猩见古玉琪不明白,急得抓耳搔腮。

    良久,一只黑猩猩似乎想了主意,它向那只母猩猩“吱吱”叫了一阵,自己向前走了几步,伸出臂,向母猩猩打打手势,转身就走,那只母猩猩随后跟上。

    两只黑猩猩走了几步,就停下不走,又向古玉琪打着手势。

    古玉琪见状,这才明白了黑猩猩的意思,随即点点头。

    反手将剑还鞘,决心跟着两只黑猩猩去看看,看它们要带自己到何处?

    走了约有十数步,却见一块大石后面,有一座天然的石穴,里面铺着一些杂草,穴里躺着一只小黑猩猩,正在“吱吱”乱叫。

    那只母猩猩一见,急忙跑进去抱起来,也学人的样子,为小猩猩哺乳。

    而公猩猩却立在穴外,一面打手势,一面“吱吱”地叫唤不已!

    古玉琪经它先后连打了几次手势,已略略揣测出其意思,当即面含微笑,轻声地道:“敢情你是要我在这里等一会吗?好,那么,我就坐在洞口,如果今晚还有猛虎来,我会……。”

    声音未完,黑猩猩出乎意外地连连摇手,转身向山上疾驰而去!

    这使古玉琪如同堕入五里雾中,但又为好奇心驱使,不愿就此离开,遂坐在洞外边避风处的一块岩石上,要看看离去的公猩猩究竟何为?

    他是艺高胆大,连两只猛虎都不费吹灰之力宰掉了,何况这两只黑猩猩?他侧头看看母猩猩,依然在替小猩猩哺乳。

    古玉琪看着这一幅兽类哺乳图,不禁缅怀起自己的身世,在幼小时,失去父亲,八岁那年,母亲又不知去向,生死未卜,虽然曾屡次要求师父默运禅机,推算一下,但师父却总是说:“若有若无,到时自明,缘来则逢,缘无永分。”

    他听师父的话,隐含玄机,自难理解,只有把这四句话,深深地记在脑海里,小心灵里,期望着能与父亲有重逢的一日。

    不过,母亲之存亡,自己初至天山时,师父说过,令堂恐怕凶多吉少,你要好好用功,将来为你母亲报仇才是,现在,不要多想,练好武功后,到江湖上行道时,慢慢会知道真相。

    母爱是伟大的,他看到黑猩猩母子两个那份亲呢之状,感到了自己的孤独、凄凉,不禁心酸泪落!那只母猩猩一面为小猩猩哺乳,一面看着古玉琪。

    当然,人兽之间,是无法相互安慰的,同时,它也不能明白,他因何落泪?只有惊疑地坐在穴内,瞪眼望着。

    约有顿饭时间,蓦闻山顶上传来一声厉啸。

    跟着,一条黑影,如飞似的纵下来,正是那只离去的公猩猩。

    古玉琪揩干泪水一看,却见公猩猩蹲踞在自己身前三尺处,“吱歧”连叫两声,毛手里端着两株天材地宝。

    这种天罕奇珍,人间难得的仙品,竟不知黑猩猩从何处得来。

    原来黑猩猩手里端的是一株千年成形的参仙,另一株是千年以上的“松茯苓”。

    古玉琪走过去,对着那只黑猩猩笑道:“你是要把这东西送给我?”

    黑猩猩把那两宗天材地宝送到古玉琪的怀中,又“吱吱”叫了两声。

    古玉琪就把那两宗灵药接过来,揣在怀中,感动之下,伸手抱住那黑猩猩跳了起来。

    当天晚上,古玉琪就和黑猩猩住在山洞里,他童心未泯,不时的逗着那小猩猩玩耍,黑猩猩还找来了不少的干果、栗子、胡桃之类,人兽之间,倒也处得十分融洽。不知不觉间,黑夜已然过去。

    这时,天色已渐渐泛亮,大雪虽已停止,可是,寒风依然无情地吹刮着,卷起地上的积雪横飞,如同烟雾。

    古玉琪由于急着赶路,站起身来,一声清啸,响彻长空,历久不绝。

    两只大黑猩猩及小猩猩闻到啸声,吓得急忙双手掩耳,瞪着一双惊惧的眼睛,向外睇视。

    古玉琪一时得意忘形,竟以内家真力吐出啸声,试想这两双黑猩猩,并未练过武功,岂能禁受得了。

    他一见黑猩之形状,心甚不忍,连忙说道:“真对不起,我不该如此发出啸声,惊骇了你二位,好!大德不言谢,我急于赶路,日后有机会再来看望你们。”

    话声甫落,身形疾转,直向山外奔去。

    古玉琪在一夜之间,连逢两次奇遇,这使他真是意想不到。正是一个人的福运来时,即是钢铁堵在面前也难以挡住。行走着,天色已经大亮。他运用全身功力施展“长空流光”超乘绝学,也不择路,犹若闪电驰光,一阵急驰,怕不有百几十里路。

    好在天寒地冻,而且山区并无人踪,即是有人发现,也只能感到一阵风过处,什么也不会看见,其快,其捷,可想而知了。

    两个时辰过后,已离开了山区,路上已有行人。

    于是,放缓脚步,但也比普通人行走快上一倍。

    就在午时,他走进了周至县城内。

    由于昨天连日奔驰,未进饭食,遂在大街闹处找到了一家洁净的“金谷酒楼”预备稍进饮食,并准备一点干粮,继续赶路。

    他还未到店门前,那店小二的一双眼睛是何等厉害,见这温文儒雅玉面朱唇的少年书生,身背包袱,知是曾经过长途跋涉,立即趋前哈腰,面带微笑道:“公子,敝店招待周到,设有雅座,乃是周至县城内首屈一指的大酒楼,无论山珍海味,色色俱全,公子请进。一试便知。”

    说着,又连连哈腰,并伸手向里面相让。

    古玉琪离山数日来,住店打尖已有了经验,遂大大方地走上楼去,自有堂倌招呼到雅座上。

    此刻正是打尖之时,座位上已经坐满了客人。有的人独踞一案,正在大吃大嚼,有的人相对浅斟低酌,口中天南地北地谈着。

    古玉琪坐在临窗的一个座位上,向堂倌点了几色可口小菜,又要了一盘馍馍,遂坐着等候。这时,他才有机会打量楼上的酒客。

    却见酒客大半都是商人模样,在谈论着生意买卖。

    其余的有衙门中人物,也有江湖武士。人品复杂,难分良莠。

    这些人中,最惹人扎眼的,是一个满面油腻的干瘦老头,身穿半截棉袍,腰带上插着一根二尺余长的旱烟管,正在左手端着大碗,右手抓着一只鸡腿,在大喝大吃,口中含糊不清地道:“魔崽子,咱老人家吃饱了喝足了,总得找一个代付酒菜帐的,不然的话,这把老骨头,恐怕撑不住狗眼看人低的堂倌。”

    古玉琪双眸一瞥,瞧见一个堂倌正瞪着一双不屑的眼色,向那干瘦老头看着,似乎生怕他逃脱一样。

    古玉琪见状,心里暗笑,这位老人家大概有点疯病,不然何以会如此的不修边幅?

    他忖思未了,突见干瘦老头双眸开合之间,竟然神光炯炯,洞人肺腑,不由一怔,这才知道老头可能是江湖上侠隐一流人物,故意如此装饰,正如师叔“铁袖穷酸”欧阳彬一样。

    这样的高人,倒不能失之交臂,他既无钱付酒帐,自己何妨替他付了。想着,立即站起身来,走向干瘦老人的桌前,拱手一揖道:“老人家,出门之人,谁也难保不缺钱,您老请尽管吃,无论多少钱,由在下负责偿付店家就是。”

    干瘦老头闻言,怪眼一翻,睇视了一下,嚷道:“咱老人家喝酒,谁要你付帐,念书的人,多管闲事,走走走,你吃你的饭,少罗嗦!”说完,“咕咚”一声,又喝下了大半碗酒。

    古玉琪,碰了一鼻子灰,但他却未生气,以为干瘦老头可能喝醉了,在说酒话,而自己以为他真是无钱付帐,于是道:“老人家,在下打扰了。”

    干瘦老头不理不睬,自顾自地吃喝着。

    古玉琪连碰了两鼻子灰,被那附近的几张桌上的.客人所见,大家哄然笑出声来,他羞得面红耳亦,转身就要走向自己的座位。

    蓦闻干瘦老头一声大嚷道:“王八羔子,你们张开驴嘴大笑,也不怕打掉狗牙,也好,送你一块鸡骨头啃了……”

    说话之间,却见他不知使用何种手法,一块鸡骨头疾箭似地射出。接着,坐在对面一张座位上的五个客人中的一个“哎呀!”一声,竟是满口鲜血,吐出了两颗门牙。

    其余的四个客人,知是干瘦老头作怪,立时一声暴喝道:“老杂种,你瞎了眼,竟敢找天南五鬼的碴儿,今天要叫你活着地离开这金谷酒楼,咱们从此以后……”

    底下的话,却未说出,内中一个伸手一抄,将桌子抄起,直向干瘦老头砸去,“哗啦!”大响,盘碗俱碎。

    另外三个也分三方面拳掌交加地扑上。

    那干瘦老头一声叫嚷道:“哎呀!救命啊!王八羔子要逞凶!”

    就在他说话的工夫,不知干瘦老头用的什么身法,原式未动地连同桌椅,竟自从三个武林人物的孔隙中安然无恙地钻出来!

    这时,他醉眼朦胧,口中咕哝着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真有些不要脸的家伙;还要抢咱老叫化子的酒喝,兔崽子,如果再上来,不给点颜色着,还当咱老化子是个好欺侮的人!”

    话声刚落,那个被打掉牙齿的和其余的几个人,虎吼一声,围攻而上。

    这时,楼上的酒客,见有人打架,有的已经跑下楼去,有的躲在桌底下发抖,恐怕遭受池鱼之殃。

    古玉琪就在他们打斗时,已经踱回自己的座桌,他看清了那个干瘦老头是使用“大扬移法”,连同桌椅从人隙中钻出。

    心里暗暗惊奇,这个老者,不知何许人也?似乎未曾听见师父说过。

    忖思未了,那自称为“天南五鬼”的五个人,竟然展开全身功夫,向坐着吃酒的干瘦老者猛扑!

    看他们那股狠劲,不管哪一个的拳头落在老者身上,也会骨断筋折。

    古玉琪见状停箸,准备必要时出手相助一臂。

    岂料,他是白操心,那老者一声哈哈朗笑,竟自张口吐出一股酒箭,将头一划,五个人“哎呀”连叫,个个捧着右臂蹲在地上!

    眨眼间,呻吟之声连连,再一看五个人的右臂,个个肿得如同水桶一样的粗大。

    但干瘦老者却听而不闻,视而无睹,甚至连眼睛也不抬,自顾自地喝酒、吃菜。

    陡地——

    那五个人竟然顾不得尊严,一齐跪在干瘦老者的桌前,异口同声地哀告着“小的孙全、卫豹、马成、朱上、宫天龙有眼不识泰山,冒犯您老人家,请高抬贵手,没齿难忘。”

    说着,个个痛得汗流浃背,呻吟不止。

    良久,那干瘦老头一双怪眼连翻,又猛喝了口酒,沉声道:“凭着你们这五块废料,也敢大言不惭地称神装鬼,敢情是过去欺压百姓欺惯了,今天竟欺压到咱‘皮猴乞圣’老人家的头上来了,不给你们点苦头吃吃,也不知道厉害。”

    说完,双眸一朦胧,竟自伏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那“天南五鬼”之首孙全一见大急,立时与四位弟兄叩头如捣蒜般地哀求道:“小的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徐老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快救救小的们,今生当供奉长生禄位。”

    敢情,这个干瘦老者姓徐?

    古玉琪一听老者说出“皮猴乞圣”,又听见“天南五鬼”称他为徐老前辈,猛的想起师父确曾说过这个人,由于他枯瘦如柴,是以,武林道呼之“皮猴乞圣”徐元,不过,他之为人,介于正邪之间,一生作事,凭着自己心意之好恶,从不顾及是非曲直,因之,一般侠义道上人物对他颇为不齿!

    不过,他也有一宗好处,如果有人对了他的眼,他会毫不吝惜地将自己的成名绝技传授,不过,能对他眼睛的人还未听说过。

    他的一身武功,已练得出神入化,江湖上鲜有敌手。这次西北之行,也是闻听一宗武林异宝出现,意欲前往昆仑山寻找,行至中途,复闻人言,已被“终南老人”所得,旋又被人夺去,“终南老人”也因而丧命。

    但却未听到被何人所夺,决心继续追寻。

    这天行到周至县城内,一时酒瘾大发,遂走进金谷酒楼,可是,狗眼看人低的堂倌,见他一身破衣,满脸油腻,虽然满心不高兴,却又不敢得罪。原先将他领在普通座位上,然而,他却直走上雅座,堂倌自也无法。

    他的屁股刚一落座,即要酒要菜,并一连叠声地催促。

    他正在大喝大吃之时,突然楼梯“噔噔噔”一阵响声,先后上来五个横眉凶眼的人,他一见即知并非善头。这五个人上楼后,即被堂倌让在当中的一桌。坐下后,即咬着耳朵说了一阵话,才开始猜拳行令地饮酒。

    岂料,他正在挖苦古玉琪之时,蓦闻对面座桌上的“天南五鬼”哈哈大笑,当然他明白是在笑古玉琪的不识趣。

    他顿时灵机一动,才以内家真气,吐出一股酒箭,痛惩五鬼。

    “天南五鬼”虽不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但在陕西一带却也无人敢惹,他们闻听干瘦老者说出“皮猴乞圣”徐元,吓得连连求饶。干瘦老者双双眸倏睁,射出了两缕神光,旋即又神光内蕴,叱道:“放你妈的狗臭屁,咱老人家没死,你们就要供奉长生禄位……”话声未完,陡地——

    从楼梯口纵上一个年约五十余岁满面于思,横眉竖眼的老人,晃身跃至跪在地上的“天南五鬼”身旁,举掌向五个人负伤的手臂砍去。

    接连“哎呀”连声叫唤,“天南五鬼”的手臂,胀肿立消,个个涌身站起,恭身施礼道:“多谢师叔救命之恩。”

    那老者也不理会五鬼,立时一声冷“嘿”道:“武林前辈,竟对后辈如此的欺侮,有本事咱们找一个地方印证一下。”

    原来这个正是五鬼之师叔“阴手拘魂”廖相,也是闻听一件武林异宝出现江湖,准备偕同五鬼前往寻找。

    恰巧在“金谷酒楼”相见,将五鬼负伤之手臂治好。

    这廖相平日无恶不作,眼见本门徒弟被人欺侮,岂能忍下这口气,是以,要与“皮猴乞圣”徐元较量一下。

    当然,他的功力是有相当造诣,才这样跋扈。

    “皮猴乞圣”徐元端起酒碗,“咕咚”一声将剩酒喝下,嘻嘻一笑道:“这座酒楼,白天出现了鬼,真他妈的倒霉,先时小鬼想要抢酒喝,现在又来了老鬼,真是鬼气森森,敢情咱这条老命可要归……”

    “天”字还未出口,“阴手拘魂”廖相哪里能忍受得住这口气,二声暴喝,道:“老化子,别人怕你,我可不怕。”

    声落人动,竟然伸出一双乌黑的手,抓向“皮猴乞圣”的双肩。

    “皮猴乞圣”徐元身形一晃,口中嚷道:“老鬼要抓花子的老命了,我的妈呀,我还舍不得就这样去呢,还想要多活几天,我可要跑了。”

    说着,已纵身从酒楼窗口跃出。

    “阴手拘魂”廖相,又是一声暴喝:“往哪里跑?”

    随后也从窗口纵出。

    那“天南五鬼”见师叔追赶,紧跟着追踪而至。

    就在“皮猴乞圣”徐元纵出的刹那间,古玉琪的耳畔突然响起了一缕细若蚊鸣的声音道:“小子,你既然要为咱老人家付酒费,你就付吧,咱们前途再见!”

    古玉琪本想丢下银两,也跟着看看这些武林高手对敌,藉以增长见闻,自己又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炫露武功,被人看出自己也是武林人物。

    因此,在略微一怔之下,这几个人早已踪影不见,即是想去看看,已经无法跟踪了。

    他遂即举筷,继续用餐。

    楼上雅座,经过一阵打斗,所损坏的盘碗,洒楼老板深知“天南五鬼”的厉害,只有自认倒霉,何况这些凶神恶煞已经离开,又到何处找去,只要他们以后不来捣乱,就算是吃点亏也划得来。

    当堂已将破碗碎盘收拾干净,又在到处招待客人。

    经过一阵清静之后,尚未吃完的客人,又陆继地返回,因此,划拳猜令之声,顿时此起彼落。

    古玉琪吃完,招来堂倌算帐,连同“皮猴乞圣”徐元之酒肴钱,一起付给店家,那堂倌自是千恩万谢。他背起包袱,正走到楼梯口,却见一个身穿绿色衣裤,外罩绿色披风,生得娇艳绝伦的少女正迈动莲步,向楼上走来。

    却见她背后斜背着一个钢制琵琶,从她的穿着打扮,一见即知是一个江湖女郎。

    古玉琪向旁边一闪,让开她的去路。

    就在闪身之际,那少女已经走上楼来,有意无意地暼了古玉琪一眼,即跟随堂倌走向墙角处的邪念座。

    古玉琪被她看了一眼,只觉得她那双眸的柔和的光辉中,含蕴着一种慑人的威力,是以,两人之眼色,乍一接触,立即又分开。

    古玉琪是一个知情达理的人,在一暼之下,立即收回视线,闪身让过女郎,即下楼而去。

    出了周至城,就要展开身形向前奔驰,意外地发现沿途竟有不和的武林人物,也是向东进发。

    他见状暗忖:敢情这附近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然何以有这么多的武林人物出现在这条路上?

    行走之间,自不便探询,只得随这班人身后,慢慢前进。

    这些武林人物,他们虽然有的谈话,可是,尽是说此江湖见闻,或者谈论前辈先贤。

    古玉琪是以听不出所以然,也就放开大步前行。

    冬日苦短,已是黄昏。

    天空又乌云沉沉,不时飘落着片片雪花。

    他恐怕又要错过宿头,看着路上已无行人,遂施展“长空流光”绝学轻功,荡空激射。

    眨眼间,已奔驰了三十余里。

    在迷蒙的夜色中,却见前面有一座镇甸,乃是西繇镇,远望去灯光闪闪,正是家人团聚在一起,围炉取暖。

    古玉琪走进镇内,在大街尽头的一家“招商客店”住下。

    他将包袱放在房间内,由于客户未备饮食,盥洗已毕,遂走出店来,寻找饭馆时食。

    当然,乡村野店,说不到美酒佳肴,随意吃了一点东西,就返回客店,准备略事调息,即行就寝。

    由于天气寒冷,他调息了一会,正要躺下,蓦地,东厢房里传出一缕脆细的声音,道:“鬼店,敢情你们店里的人都死光了?”

    接着“啪”的一声响,似是说话之人在敲桌子。

    旋即又是一声娇吼,道:“茶房!茶房!姑娘住店,敢情不给房钱不成?竟然连茶水也不送!你们这个店还开不开?”

    话声未了,前面已有人接住道:“来了!来了!半夜三更大惊小怪什么?不管要水要人,咱们店里样样俱全,咱来陪伴!”

    说话之间,已走向东厢房。

    “呀”的一声屋门大开,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声脆响。

    却听见那茶房“哎哟!”一声叫道:“臭婊子,敢打……。”底下的话还未说出口,接着连着是“啪”的脆响,又是“轰”的一声,似是一件重物摔跌在院中。

    正是那茶房平空飞起,摔在院中,跌得七荤八素,连声叫嚷道:“臭婊子,打死人了,大……。”

    陡地——

    从屋内纵出一条娇小玲珑的身子,一声娇叱截住道:“你做生意买卖,竟敢污辱客人,你这是找死,可怨不得姑娘。”

    说着,举掌就向躺在地上的茶房头上砸下。

    纵出来的女人,从其身形的利落上看,算得是江湖上的高手,倘若这一掌击上,那个不懂武功的茶房,就得血溅当场。

    在电光石火之瞬间,突然从前面飞纵出一个年约三旬以上的中年人,伸手一架,口中戏谑地道:“半夜三更打老公,这可是天下奇闻,你如果嫌他,大爷倒可以陪你大战几十回合,保证你痛快如意。”

    说着话,右手“横架金桥”,左手“叶底偷桃”,直抓向那少女的酥胸。

    原来从东厢房纵出来的女人,乃是一个生得十分娇媚,眉似远山含黛,眼赛两潭秋水,粉面绛唇,樱口瑶鼻的一个少女。

    她见对面那个男人出手下流,口吐污言秽语,立时羞得面红耳赤,她不顾自己的纤掌碰着对方的手臂,刹住前冲之势,娇躯一侧,左掌猛地下砍,直砍向那中年男人的手腕。

    双方出招,都快捷得令人目不暇接。

    那中年男人双掌乍伸倏收,身形向后暴退五步,嘻嘻一笑,道:“你还真有两下子,难怪这样凶!”

    语声略顿,未等那少女张口,接着说道:“大爷的马上功夫还来得,你找他有什么用?”

    说着,手指着茶房嘻笑道:“凭着你也想吃天鹅肉,还是乖乖地滚回去睡吧!”

    此时,那茶房已抚摸着面颊坐起身来,哭丧着一张干黄的面孔,睁开一双鼠眼向四周看看,又恶狠狠盯了那位怒气勃勃的少女一眼,转头对中年男子说道:“您老不要开玩笑,咱们开店的是要好好待候客人,这位姑娘也太不讲理,小的去问问她要不要茶水,却被她上掌下脚就踢了出来,您老说她讲理不讲理?”

    说着,“哎呀”连声呼痛起来。

    那少女圆瞪秀眸,银牙挫靡,一声娇叱道:“烂掉嘴巴的狗奴才,你竟敢胡言乱语,姑娘自从进得店来,连半盏茶也未送来,喊了好几遍,你却躲在狗窝里不吭声,现在,倒编排起姑娘的不是,我先宰了你,再找老板算帐。”

    娇声未落,举掌下击。

    那茶房吓得双手抱头,叫嚷道:“救命!”

    这时,少女的纤掌举起得快,那个中年男子的身形更快,早巳纵身而起,招出“玉带环腰”,直向少女的腰部环抱而去。

    少女一见来势疾捷,顾不得伤人,晃身后退,堪堪躲过中年男子前冲之势。

    旋即脚下莲花绕步,纤手化掌为指,点向对方的“肩井”穴。但那中年男子应变迅速,双肩一侧,右手变掌为抓,竟自抓向少女的右臂,同时,左手也急疾地抓向少女的衣袖,口中嘻嘻一笑道:“我的乖乖,你还能跑出大爷的手去。”

    眼看那少女就要受辱,陡地——

    一声厉喝道:“男子汉大丈夫,欺侮妇孺,看掌!”

    话声甫落,那中年男子,觉得有一股阴柔无匹的掌风,绵绵而来,为了保命,不得不缩掌斜飘,横飞出八尺余。

    回头睇视,却见是一个二十几不到的少年书生,恍如临风玉树,渊亭狱峙地立在那个少女面前,正向这边怒目而视。

    原来这个少年正是古玉琪。

    古玉琪在调息完毕,就要宽衣就寝时,蓦闻那少女招呼茶房,他就隔窗向外偷窥,这一看,却看清了少女的面貌,正是在金谷酒楼所见的那个身背琵琶的美绝女郎,想不到她竟与自己同路,而且,落在同一客店。

    迨见那个中年男子出手调戏少女之时,立即激起他的义愤,本想要冲出惩治一顿,却见少女身手并非弱者,遂停身不动,依然隔窗偷窥。

    岜料,就在稍微怔神之间,却见中年男子,竟然施展出少林绝技“大擒拿手”来。

    他恐怕少女一时不察,着了他的道儿,是以,一声厉喝,从窗户纵出身来,身在空中,藉前冲之劲力,运用禅功真气,打出一股阴柔掌风,将中年男子震退,这才飘身落地。

    这时,那中年男子一声“嘿嘿”冷笑道:“乳臭未干,黄毛未褪,也敢行道江湖,你也不打听打听‘渭水一杰’郭远,竟敢搅扰大爷好事?”

    说着,双眸凶光暴射,立时听到他全身骨节直响,一步一步向古玉琪面前走来,同时,他的双臂,也逐渐向上提高。

    陡地——

    那个少女晃身挡在古玉琪面前,娇叱道:“我道是谁来?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渭水一怪郭远,别人怕你‘流风掌’,姑娘却不怕,今天我倒要试试你的两手三脚猫功夫。”

    说着,螓首微侧,对古玉琪冷冷地道:“谢谢你这位公子的好意,姑娘的事,倒不需要你来操心,赶快后退,凭他还不能把我怎样!”

    古玉琪一听话味不对,正想晃身后退却听见郭远,哈哈一阵朗笑道:“乖乖,大爷对你还舍不得施展流风掌。不过,那小子却不能放走,大爷有个规定,只要有人搅扰大爷郭远之事,从未让他活着离开过,今天也不例外,我的乖乖,快躲开,稍后,陪你去大战几个回合。”

    那少女一听郭远口出污言,心肺早已气炸,秀眸陡射煞气,一声娇叱,道:“臭贼,你是找死!”

    娇声甫落,功运两臂,纤掌翻飞,招出“神女投梭”,顿时幻化出千百双臂影,而且,掌风呼呼,凌厉无伦。

    古玉琪一见少女的身手,竟然如此凌厉,只得晃身后退,心中暗怪自己不该多事,弄得出力不讨好。可是,事已至此,只得立在旁边作壁上观。

    这时,客店里的店伙及客人听见外面有打斗之声,有的躲在门后,有的隔着窗户偷窥。

    至于那个先前挨打的店伙,早已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向前面去了,他已知道这个少女并不是易惹的人物,还算他见机得早,如果老赖在那里,说不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当下,古玉琪刚刚后退,蓦闻一声大震。

    紧接又是一声惨吼,一具庞大的身躯摔在院落当中。

    古玉琪定睛看去,那“渭水一怪”郭远,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已是气绝身亡。

    他侧头一看却见那少女身旁多了一位少年侠士。

    这个少年侠士,正是自己在桥头镇所遇见的文中惠,他一时高兴非凡,立即趋前拱手说道:“想不到文兄也来到此处。”

    但文中惠却似未听见一样,转头对少女柔声说道:“霜妹妹,你的胆子也忒大了一点,他的流风掌虽然不够火候,却也不能小觑,若非小兄及时赶到,还真不堪设想。”

    那少女粉面冷若冰霜,毫不假以辞色地接道:“谁要你多事,现在你把他弄死,岂不要替店家找麻烦。姑娘却不领这情,我就不信他的流风掌,会把我怎么样?”

    文中惠仍然低声下气地道:“霜妹妹,我固然知道你不怕他,但总是小心一点为妙,这具臭皮囊,我立刻把他送出郊外。”

    说着,趋前伸手一抓,将郭远的尸体抓起,拧身一纵一窜上了屋脊,直向郊野奔去。

    古玉琪碰了文中惠一鼻子灰,自觉不是意思,遂向少女拱手,道:“在下古玉琪,适才并非有意炫露,而是见到郭远身手不凡,恐怕——”

    他把“怕”字拖得很长,在考虑如何称呼,紧接下去道:“——恐怕姑娘不慎会伤在他的手下,遂贸然出手,鲁莽之处,尚请海涵。”

    那少女冷“哼!”一声,也不回答,转身走进东厢房去了。

    她这一走,弄得古玉琪,甚不是味道,心里暗忖:天下竟有这样不通情理的人,你究竟有什么了不起?这样的目空一切?若非看在你是一个女人,小爷才不管你们孰是孰非,岂有此理。

    他本来也是一个个性倔强的孩子,这时,被先后男女两个人的上言不答下语,逗起了他的火性,转身返回自己屋内。

    回到屋里坐在榻上,暗生闷气,旋即自己“哧!”地笑出声来,自语道:“这不是对自己过不去吗?他们不答腔,这是他们的事,自己站在正义的立场,于节无亏,有什么可气的!”

    他想至此,就要脱衣就寝。

    右手无意中碰到内衣袋中的小木匣,他猛然想起“终南老人”送给自己的那个木匣,尚未揭开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会值得武林人物如此的重视?

    于是,顺手掏出一看,小木匣做得十分精巧,看不出是什么木料,坚硬异常,面上髹漆得十分光滑。

    木匣盖上有一个暗钮,他用手轻轻一按,匣盖“吱”的一声张开,里面摆着一颗鸽卵般大的红色珠子,隐约透出一丝微弱的光芒,但却不十分明亮。

    他一看珠子,暗暗猜想,可能是“终南老人”所说的“鲸珠丹”,他顺手将珠子拿出,毫不在意地装在袋中。

    另外还有一块黄布,他顺手拿出抖开一看约有八寸见方,同时,从黄布中掉出约二寸长的一个东西,乃是用一张笺纸包着。

    他急忙拾起一看,笺纸里面包着一把二寸余长的小铁锤,笺纸上写的是:

    “若要入穴,此匙开门,机关立破,可以保身。

    倘若躁进,百死无生,有缘得此,慎行慎行!”

    古玉琪看完字柬,拿起小铁锤,暗暗思忖:原来是把钥匙,但不知开何处之门?这个人留下此物,未免故作神秘,既未说明门在何处,更未署名,这很可能是骗人的。

    他未把这把钥匙看作如何神秘之物,顺手放在袋内。

    跟着,又拿起那块黄布,却见上面刺绣的是一座山脉,岗峦起伏,连绵不断,山上松林耸翠,幽壑流泉,真是刺绣得巧夺天工,即是丹青妙手,也难以描绘出来。

    在万山野中,有一处陡壁悬崖,其上面则是一块平台,靠平台的后面,绣着三间茅屋,屋前有一个老人瞑眸端坐,但右手遥指向对面山峰,不知何意?

    老人之旁,有一丫髻童子,手拿破蒲扇,正在摆炉扇火,但炉子上面,却没有水壶,看情形似是炼丹一样。

    这座悬崖底下,按山形大小的比例看,约有两丈见方的一块平地,平地的周围,不规则地插着几根竹子,当中有三个人,内中两个作势向外猛扑,一个站在平地的边沿,作回身向内之状。

    另外在乎地的上面,有只小鸟盘旋空中。

    还有,在一根竹子的旁边,有一堆骨骼。

    古玉琪双手端住黄布细看,终于被他看出了一点名堂,原来这块平地,四周所插的竹子,乃是一个阵围,可能是这三个人被困在阵内。那堆骨骼,大概是那些人不识阵法,以致饿死!

    他看不出这块黄布上所刺绣的山脉是何用意?只是感觉当初刺绣之人,手工巧妙,令人不敢相信这幅绣帕乃是一针一针刺绣出来的,但事实上却是如此。

    陡地——

    他无意中发现下角写着三个绳头古篆,如不注意还真难发现,细一辨认;原来写的是:“九幽穴”三个字。

    他一看到“九幽穴”三字,心头猛地一震,暗道:“原来这就是轰传武林的,‘九幽绣帕’,自己曾听师父讲过,绣帕上面刺绣着九幽穴的位置,想不到终南老人为此而死,更想不到自己无意中会得到这件武林中的奇宝,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寻到这座山峰,然后按图索骥,自不难进入穴内,看看里面倒底有什么东西?值得武林人物如此的舍命争夺。可是,天下之大,山峰尽多,又到何处寻找呢?当初留绣帕之老人,未免太怪,为什么不明白地注明,也省得后人跋涉奔波……。”

    忖思未已,蓦闻屋脊上有衣袂飘风之声,他急忙将绣帕放在枕头底下,晃身从窗户纵出,翻上屋脊,却见大雪飞舞,并无人踪。

    他恐怕有江湖人物藏身附近,逐展开身形,向四周转了一匝,仍无所见,连雪面上的足迹也未发现一只。

    这不由不使他惊疑,适才如果是有人行走,那么,这个人已达飞行绝迹的地步,不然,何以连浅浅的脚印也未留下。

    他既未发现人踪,立即翻身跃下屋来,仍从窗户口钻进室内,伸手向枕头底下摸去,顿时使他目瞪口呆。

    原来绣帕已不翼而飞,他适才明明放在枕头底下,怎会眨眼之间,就没有了?

    他这一急非同小可,立时又穿窗而出,却见四周瑞雪飘飞,到处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

    他侧耳凝神静听,各个房间都传出鼾声,显然店内的客人,都在酣睡,绝不会有那样凑巧在自已外出时,进房偷盗。

    无疑是适才听见衣袂飘风之声的人,隐藏暗处,趁自己外出时,顺手牵羊盗走了。

    他一想至此,立时身形疾射,向镇外驰去。

    然而,镇外也是万赖俱寂,四野无人。

    只有厉啸的寒风,吹刮着雪花,变成了重重浓雾,挡住视线,虽然如此,他还是冒着大雪到处寻找了一下。

    他失望了,并未发现人踪。

    他后悔自己如此大意,将“终南老人”舍命寻到的“九幽绣帕”丢失,如果魂其有灵,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当责斥自己的无用。

    绣帕丢失,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捷足先登找到“九幽穴”所在地,先行进入,看看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值得武林人物如此的重视。

    然而,天下之大,山脉重叠连绵,绣帕上既未注明地点,也未标示方向,除非走遍天下山脉,别无他法。

    忖思之中,就要返回客店,准备明天开始,寻找与绣帕上之山脉相同形势,以便探求“九幽穴”。

    他的身形甫动,蓦闻,右后方,传出嘻嘻声,道:“小子,慢走!”

    古玉琪听声辨位,身躯一转,左掌护胸,右臂微屈前伸,以防来人突袭。

    就在他转身之际,却见从对面的一处凹陷地窟中,涌出一条瘦小的身影,快捷俐落,如同幽灵似的,身在空中,腰身一拧,轻飘飘地落在古玉琪面前五尺处。

    只听他又是一声嘻嘻笑道:“小子,看在你代付咱老人家的酒账,先行谢谢。先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师门是谁?咱老人家对你这刚出道的雏儿好有个照应。”

    就在他说话之时,古玉琪已经看清对面之人,正是在“金谷酒楼”,所遇见之“皮猴乞圣”徐元。

    只见他满身雪花,可能是适才钻在雪窖中。

    他的心里一动,脑海里如电闪似地一掠,暗道:“九幽绣帕很可能是他偷去的,不然何以会这样凑巧,就在此处相见,这个老家伙亦正亦邪,可要小心应付,倘若是他偷去的,得设法要回来。”

    忖念之间,立即躬身千揖,道:“晚辈叫古玉琪,家师隐身多年,责令晚辈不许透露名讳,尚请前辈勿怪。”

    未待“皮猴乞圣”徐元开口,立即接道:“老前辈,晚辈有一事请教,不知能否见示?”

    “皮猴乞圣”徐元闻言,却不答话,从怀中掏出一个用羊皮缝制的酒囊,扭开活塞,“咕咚”喝了大口,又放回怀里,才说道:“咱老人家对你看来还有点顺眼,有什么事?说说看。”

    古玉琪颖悟异常,听他的口气,似乎很喜欢自己,心里自然十分高兴,但表面上,依然恭谨异常,道:“晚辈适才在客店中丢了一件贵重物品,这件物品,是一位老前辈临终所赠,曾谆谆告诫,妥为保存,可是,晚辈一时不慎,仍然被人盗去,老前辈曾否见到有人从镇内出来?”

    说道,满面期望之色。

    “皮猴乞圣”徐元双眸神光暴射,面色阻沉地道:“小子,是一件什么贵重东西?”

    古玉琪接道:“九幽绣帕!”

    “皮猴乞圣”徐元陡地哈哈一阵朗笑道:“小子,你还算诚实,这件东西确是武林瞩目,人人欲得而书心,现在丢了也好,省得携带着惹人眼红,增加旅途危险。偷盗这件东西的人物,咱老人家看是看到,却是不易夺取,好在你自己留下了钥匙,那件绣帕就让他带去,替咱们寻找那处地方也好。”

    话声甫落,陡地——

    欺身前进,伸手抓住古玉琪前胸。

    变起仓促,古玉琪反应灵敏,当即向横里一跃,口中说道:“老前辈,这是什么意思?”但“皮猴乞圣”徐元不言不语,竟然如影附形似的,附在古玉琪身前,他的右手相距不到三寸,就要抓住古玉琪的衣服,可是他并末抓上。

    这一来,使得古玉琪骇然一惊,不知道老怪物是何居心?他为了自保,已默运出“无形罡气”护身。

    同时之间,也施展开“天元二十一掌”中的“旋天转地”,右掌横砍“皮猴乞圣”徐元之手腕,左手化掌为指,点向徐元之腰肋“连锁”大穴。

    他的脚下也不闪开,一面拒敌,一面全力纵跃,要脱出对方抓向自己的手臂。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竟不知“皮猴乞圣”徐元使用的什么手法,竟自躲过古玉琪这一招两式,更使他惊疑的还不止此,而是对方的手臂依然伸在自己的胸前。

    古玉琪在无法之下,一声清啸,身形暴起,腾空五丈余。腰身一拗,变作头下脚上,向下扑来。

    身在空中,拢目凝睇,那徐元却已踪影不见。

    足刚落地,突闻峰后嘻的一笑。

    他听声辨位,回转身躯,什么也无所见。

    但笑声依然响在身后。

    一连几个转身,竟逗起古玉琪怒火,遂施展全身功力,要与这个老怪物见见高下,即是自己凝血五步,唯怨学艺不精。

    转念之间,沉声说道:“晚辈与老前辈无怨无仇,究竟是何居心?再不说明,可莫怪晚辈放肆了。”

    “皮猴乞圣”徐元,依然在身后,嘻嘻笑道:“小子,你有本事,尽管施展,如能脱出咱老人家的手去,就算是你有本事,否则……”底下的话,却未说出。

    古玉琪就在他的话声刚落之时,陡觉身前身后,尽是“皮猴乞圣”徐元的身影,使他分辨不清那是真的,那是假的。

    江湖人物,无论毫幼贤愚,向来是宁折不屈,古玉琪乍临江湖,更是头角峥嵘,自不甘受辱,立即运集了全身功力,要与当前之老怪物一拼。

    虽然掌风如惊涛骇电,凌厉无匹,但是,打出的掌风,竟如石沉大海,四周依然是人影幢幢,莫想突出半步。这种身形、步法,古玉琪几何曾看见过,何况他是初次与人交手,怎不使他骇然震惊。

    他已被人影晃动得有点头晕目眩。处此进退维谷之时,更为了争回师门颜面,蓦地一声清啸,运集了八成以上的禅力,使他不得不退回原处。

    “皮猴乞圣”徐元,只是脚下转动,却未出手攻击,如果他要置古玉琪于死地,在这种情况下真是易如反掌。

    他的口中仍嘻嘻笑道:“小子,你尽管施展平生本领,如能冲出身来,咱老人家立即退隐深山,再也不出来现世了。”

    说着,嘻笑连连,紧接下去又道:“不过,你小子的内功,已不亚于咱老人家,只要能好好加以磨练,江湖上恐怕难有敌手。”

    他这样一说,使得古玉琪豪气激发,顿时想起穷酸师叔传授之“穿花拂柳铁袖功”,何不试验一下。

    想着,一声清啸,恭谨地道:“老前辈小心,晚辈又要攻击了。”

    声音甫落,立即气凝丹田,功贯两臂,施展开武林绝技“穿花拂柳铁袖功”直攻向前后左右“皮猴乞圣”所晃动的幻影。

    他这一施展,突觉四周的身影纷纷向外退了一下,但旋即又恢复了原状,而且,圈子大有越缩越小之慨。

    古玉琪已将八年来所学,尽情施展开来,依然如故地被困在圈中。

    他的铁袖功刚刚施完,蓦闻“皮猴乞圣”徐元,轻“咦!”了一声,道:“小子,你适才所施的是不是‘铁袖穷酸’欧阳彬的绝技‘穿花拂柳铁袖功’?快说!”

    古玉琪闻言,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同时,他对这个老怪物,无缘无故地逗弄自己,已起了反感,是以;立即接口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皮猴乞圣”徐元却毫不为意,又嘻嘻笑道:“小子,学得还算不错,咱老人家与欧阳穷酸虽然未见过面,却闻其名,这个人乃是武林三圣之一,小子能得到他的绝学,总算有点来头,值得咱老人家……”

    底下的话,倏然止住。

    古玉琪却不明白他为何住口不说,他也无心去听,一面手脚不停地向外扑打,一面在寻思破解之法。

    天色已暂现曙光,雪花继续下个不停。

    古玉琪被“皮猴乞圣”徐元围困住脱身不得。

    他越想越难过,倏地停住身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语道:“师父,徒儿不敏,替师门丢人,八年来苦心教诲,今生无法报恩,只有来生补报了。”

    说着,滴下了两点泪水,又道:“爹娘,孩儿也要跟着您们到另一个世界来了!”

    话声刚落,右掌倏举,直向自己的天灵盖击去。

    就在他的手掌离天灵盖还不到二寸时,陡闻一声震耳欲聋的喝声,道:“小子,没出息,快看我的脚下。”

    古玉琪闻言在注目“皮猴乞圣”徐元的脚下一看,只见他那双脚左踏坎离,右走巽,身形飘忽,不可捉摸。

    “皮猴乞圣”徐元又是一声大喝道:“看清楚了,要记着不能忘。”

    古玉琪心中一动,知道老乞见在传他这手功夫,也就用心地看了下去。

    “皮猴乞圣”徐元连着演练了三遍,古玉琪也跟着学步,一直等到练得没有什么差错了,徐元方笑道:“你在这里好好练吧!我去给你追那九幽绣帕去。”

    他是声出人起,瞬间失去了踪迹。

    古玉琪也就在雪地上勤练下去,他是越练越熟也越高兴,竟然舍不得停下来了。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小娃子,你倒满有个兴致,这么一大早,就练起功夫来了。”

    声音阴森森的,令人闻而生寒。

    古玉琪连忙收脚转头看去,不禁吓了一跳,就见那怪人,身穿一件黑色棉袍,长仅及膝,披着一头乱发,马脸,三角眼,卧着两条吊眉毛,腰间系着一条麻索,两端系一个白森森的月牙圈子。

    古玉琪有生以来,何曾见过这样难看的人,不由向后退了一步,运集了“无形罡气”护身,沉声说道:“在下在此舒散筋骨,敢情阁下也是早起锻炼身体不成?”

    那人冷哼之后,即一直面对古玉琪,嘻着一张其薄如纸的嘴唇,眯着那双三角眼,向前注视,一言不发。他的双手五指如钩,伸屈不定,待古玉琪把话说完,才阴恻恻地接住道:“小娃子,你要聪明一点,九幽绣帕里面还有一枚钥匙,快拿出来,莫待大爷动手,说不定还有你的好处。”

    古玉琪一听,心里立时明白,敢情九幽绣帕就是他偷去的,不然的话,他何以知道还有一枚锁匙!当下,他也学着对方一样的冷哼+声,道:“老丑鬼,敢情小爷的九幽绣帕就是你偷去?找都找不到你,而你却自动地回来了,赶快拿出来便罢,否则,可莫怪小爷对你不起!”

    那人闻言,一阵“喋喋”怪笑,道:“小娃子,不知天高地厚,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竟敢如此嚣张,快拿出来,饶你不死!”

    古玉琪已学得绝技在身,胆气大壮,反唇相讥道:“小爷不拿出来,你能怎样?你叫什么名字?趁早报出来!”

    那人一双三角眼,倏地凶光暴射,阴声道:“荆山双追魂!”

    古玉琪闻言,心中暗叫不妙,曾听穷酸师叔说过,这“荆山双追魂”素来焦不离孟,孟不难焦。现在“马面无常”出现,那“丧门吊客”也必在场,听穷酸师叔说过,这两个怪物是他刚离山南下时,听到江湖人士谈起,行事乖张,心狠手辣,武功独具一格,鲜有对手。

    想着,古玉琪双眸向远处一眺;果见在一块大石旁边,立着一具身穿白衫,头戴白帽的怪人!

    若不是古玉琪的一双神眸,很难看清哪是白雪?哪是人身?以致先时他未能注意到。

    古玉琪心中虽然紧张,表面上仍是轻松如常,当下“嗤!”的一笑,指着“马面无常”席玄道:“我道是谁,原来你兄弟两个阴魂不散,消息灵通,趁小爷不在时,出手偷盗,这种偷鸡摸狗的行径,也有脸到江湖上行动。”

    “马面无常”席玄又阴沉的道:“我弟兄的确带有拘魂票,你小娃子既然舍不得拿出钥匙来,说不得顷刻就要你归位,还不快纳命来。”

    说着,双臂陡地一张,回环往里一合,其黑如墨的两爪,射出数股阴柔掌风,分袭向古玉琪两肋缓缓抓来。

    古玉琪在表面上看似毫不在意,究因他对敌经验太少,不知如何应付?而且,闻听师叔说这“马面无常”的“幽风掌”与“丧门吊客”的“阴风爪”,确实霸道异常。

    如果单打独斗,还可以应付下来,倘若两魔联手合攻,恐怕有点讨厌。

    故当“马面无常”阴恻恻地数说时,早就防到这一着,因此,他除运集了“无形罡气”护身外,两臂也慢慢地提向胸前,以防不测。

    在电光石火之瞬间,“马面无常”的阴柔掌风,已自发出,形似无力,但实际上却是恶毒无匹凌厉异常。

    古玉琪不等其掌风扑到,一声清啸,身形向后斜撤。

    紧接着,双掌猛地一分,两股坎形的阴柔而带有檀香气味的掌风,直射而出,分向“马面无常”两掌撞去。双方掌风,乍一接触,忽觉对方力道全消。

    “马面无常”席玄“嗤”的一声冷笑,双臂已圈回胸前,十指如钩,迅若闪电,当胸向古玉琪抓到。古玉琪屡逢奇遇,内功深厚,真力早能收发由心,一见双掌打空,心念微动,掌力已自收回。

    此时,“马面无常”席玄双掌已到,忙左足斜上一步,一飘身,避开正面,左掌一招“天元二十一掌”中之“巽地生风”,砍向“马面无常”的腕脉,右掌“惊涛拍岸”,直按“马面无常”肋下。这一招两式,端的快捷绝伦。

    其实以“荆山双追魂”单打独斗,决非古玉琪之敌。两魔在未现身之前,曾偷看古玉琪练习“三光错综步”的身法,已知这个少年并非好惹,但又不愿以成名多年的江湖人物合斗一个少年后生。

    是以,决定先由“马面无常”席玄出手,如能轻易地夺下九幽穴钥匙,万事皆休,否则,也要把这个少年拖个精疲力竭,再由“丧门吊客”在冷不防中出手,制住少年,夺下钥匙,将其制死。这样,在人不知鬼不觉中,将来寻到“九幽穴”,或者得到异宝,从而得到绝传武技,以期夺取中原武林盟王,那时,还有谁敢不伏首在“荆山双追魂”的虎座之下。

    当下,古玉琪之掌到,“马面无常”席玄又是一声冷笑,道:“小娃子,你还真有两下。”说着,滑步撤身,两双鬼爪,倏忽怒张,顺势一招“玄鸟划”,五爪上长指甲划向古玉琪双腕。

    古玉琪早料他有此一着,当“马面无常”身形欲动未动之际,已上步旋身,迅若飘风,闪至“马面无常”背后。

    旋即,双掌运足毕生功力,招出“迅雷震泽”,向“马面无常”席玄的背上推去,他安心一击得手。

    那“马面无常”席玄正待撤身出招,双爪一划,顿失敌人踪影,他久经大敌,经验丰富,已知必在背后。

    不敢面对杀着,古玉琪这掌风未到,他忙整个身形向前一倾,反使铁板桥,恰好躲过那一阵阴柔而带有香味的掌风。

    好个“马面无常”席玄,乍一躲过一掌之厄,左掌微一沾地,脚尖一旋,身形又复弹起。

    这时,古玉琪尚示撤招换式,“马面无常”当下更不怠慢,双爪齐扬,十指如钩,搭向古玉琪双腕,硬抓他的腕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