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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真相大白元凶诛

    打击异己,消灭附膺势力,是必然而唯一的前哨战。

    南宫世家这一边自始自终由总管黄天豹率领,采取迂回的游击战术,吸引了所有关心战况的各方目光,也掩盖了暗藏的目的。

    双方几次的接触虽造成伤亡,但是并未影响实力,显然意在试探对方虚实的成分居多。

    毕竟南、北双霸天并起江湖以来,还是首次正面交锋,一方是过江强龙,一方也不是地头蛇而已,彼此实力相当,除非有外力介入,才会造成无法预料的变化,使均势失衡。

    正当双方箭拔弩张之际,南宫无忌所担心的外力终于介入,那就是周王府。

    在以前胡氏尚是当朝宰相时,与周王不但交情深厚,甚至还会狼狈为奸彼此合作。

    如今胡氏被贬,而且又是朝廷钦犯,正所谓人在人情在,人死两丢开,自然无法与有周王府撑腰的北霸天相提并论。

    形势比人强,就算南宫无忌是江湖之王,这时也必须低头卖周王府的面子,由着周王府出面调解,约双方在城中赫赫有名的“长生客栈”谈判。

    南、北双霸是主角,当然必须亲自到场,陪同一起前来的戒护人员,被安置在楼下各分两边用膳。

    周王是朝廷命官,未奉旨是不准离京的,所以由孔雀郡主代表出席。

    “首先我要提出说明的,就是这一次的事端,并非由我南宫世家挑起的,我们也不希望事态继续扩大,只要花兄有诚意认错,道歉了事,我们也乐见事端能和平解决。”

    对面俊秀的中年书生怒哼道:“认错?道歉?不知我花无缺究竟做错什么事了?还请南宫兄明告,以免花某年老体衰记忆力不好,一时想不起南宫兄所指责的事情。”

    南宫无忌冷哼道:“既然花兄贵人多忘事,我就不客气了。今年初的‘清风银庄’窃案,相信郡主应该一清二楚才对,下手之人所用的迷香,正是花兄闻名江湖的‘醉八仙’,不知花兄对这事情做何解释?”

    花无缺面无表情道:“你确定是‘醉八仙’没错?”

    “花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庄的迷香制作由专人负责,无论是进料数量到成品管制使用,都有详细的记载,绝不可能外流。所以,本王怀疑这是第三者有意制造你我冲突的手段,难道南宫兄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哼!你只管否认没关系,相信郡主会说公道话。”

    孔雀郡主见花无缺两眼瞪她,只好苦笑道:“父王在锦衣卫还有人在,所以调查的结果证实,除非另有性质极为相近的迷香问世,否则种种迹象显示,应是‘醉八仙’所为没错。”

    花无缺听了脸色一沉,紧皱浓眉长思不发一语。

    南宫无忌不屑的冷笑道:“花兄该不会再以其他借口辩解吧!”

    花无缺听了,眼中怒芒闪动道:“想不到区区的移祸江东之计,就能让南宫家主人上当,这样一个大笨蛋居然能称霸江南,莫非是南方没有人才了?”

    “你说什么?”

    南宫无忌气得拍案而起,怒骂道:“姓花的,你这话不但是在侮辱南宫家的人,也等于是向江南群豪宣战。”

    花无缺带着轻蔑的眼神道:“你南宫无忌如果觉得势单力孤,需要别人助拳壮胆的话,本王也绝不会含糊,一概照单全收。”

    南宫无忌已气得浑身发抖,恼羞成怒。

    孔雀郡主在旁急得不知如何调解,以她的身分是够调人的资格,只是江湖人物迷信武力,对于官方仅是心怀戒慎,并非真心的心悦臣服。

    所以,面临利害冲突时,双方立即肆无忌惮的拍桌翻脸,完全无视于她的存在。

    孔雀郡主的内心里真想说些狠话,只是胡宰相的事件,让周王心生警惕,不敢再像以前一样放肆,故要求孔雀郡主务必尽力安抚,等时机成熟时,再来报仇雪恨还不迟。

    “欺人大甚!”

    南宫无忌终究忍无可忍的暴吼出手,旋身拔剑幻化出七朵剑花,一气呵成击出,顿时剑芒四窜,招出追魂。

    花无缺早有戒备,长啸声出,双袖迅速挥舞,“叮当!”之声不绝,突然一个后空翻脱离现场。

    在楼下护卫的两家人马,也几乎同时抽出兵刃杀成一团,顿时杀声四起,金铁交鸣不绝。

    南宫无忌紧追而出,大喝道:“像你这么没种,怎配北方称霸?”

    花无缺暗恨的道:“你如果够胆量的话,咱们在城外无人打扰之处,再重新领教南宫家的剑术。”

    “好!”

    南宫无忌也不甘示弱,又见花无缺避开百花山庄,刻意向城南森林茂盛的深山峻岭前进,心中更加踏实,便放胆紧追而去。

    最后花无缺选择在一处断崖峭壁的山顶绝地停了下来,两人各自凝神运气,寻觅有利于攻击的时机。

    不知何时,原本婆娑飞舞的枝叶草丛,忽然停止了摆动,悦耳的鸟叫虫鸣,也消失得无声无息。

    天地之间充满了肃杀之气……

    时间在宁静中一分一杪过去,气氛也更加凝重,杀机愈来愈浓……

    终于,南宫无忌首先发动攻击,剑啸破风声剠耳欲聋,剑使刀招,强攻而进。

    一声怒吼,花无缺在绵密的剑网下,飞旋挪身,最后在左旋的身法中,神乎其技地从剑光的侧方切入。

    “叮当!”

    利刃交击的脆响声中,暴冲错乱的人影倏隐倏现,接着利刃破风的隐隐风雷回音传来,现场一阵飞砂走石的异象,极为恐怖骇人。

    南宫无忌直等飞尘稍定之后,才看着腰间的一道直线裂口,脸上变色道:“是天邪刀?你用天邪刀练成了刀罡?”

    只见花无缺手中那把薄如蝉翼的双刀,正闪着森森寒光在刀刃上伸缩不定。

    他却目光闪烁的道:“南宫家的剑术也不过如此,本王算是领教了,只可惜本王另有要事待办,改天再重新好好的比一场。”

    南宫无忌见他转身欲离去,连忙喝道:“花兄且慢!咱们的事情尚未了结,你……。”

    花无缺却不想久留,身形两闪立即消失林中。

    南宫无忌追出两步立刻停住,低头又看了刀痕一眼,满脸激动得叹气转身离开。

    人影一闪而至。

    孔雀郡主看了现场凌乱的痕迹,才道:“想不到南宫无忌竟然一刀受挫,更想不到花无缺武功竟如此之高,但为什么他却轻易放过仇敌,不趁机消灭敌人免除后患呢?他心里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实在令人费解。”

    花生隐身密林深处,看着她离开之后,才现身察看决斗场痕迹。

    “从这一刀的技巧、力道而言,虽是花无缺险胜,却不是他故意手下留情。而是两人的修为都在伯仲之间,再斗下去可能两败俱伤,所以花无缺才见好即收。以他的豺狼心性,下次绝不会再自恃武功,很可能用‘醉八仙’暗算对方以除后患,局势的发展将不利于南宫无忌,我必须尽快趁机报仇,否则将错失这次良机。”

    谈判已经破裂,双方将不再心存顾忌,下次交锋必然更加惨烈。

    尤其北霸天的人占尽地利、人和的优势,胜算的机会极大,黑白两道对峙北南的均势即将打破。这是花生所不容许发生的事情,果真发展到那种地步,他不但无法完成朝廷交付的任务,就是他想要报仇也将良机不在。

    所以,他迅即转向百花山庄掠去。

    看着花生消逝的身影,左侧低矮草丛才升起三条人影。

    “公主!花统领究竟会怎么做呢?”

    铁扇公主微笑道:“夏荷!叫你别顾着算钱你偏不听,不但错过了南、北两大高手交战的好戏,更无法掌握局势的发展,实在得不偿失。”

    夏荷却不在乎的道:“才不会呢!一群亡命之徒打打杀杀的有啥好看?如果不是我把荷包管紧的话,那该死的长生客栈掌柜,也不会认错承认帐目不对,退还咱们的一两八钱银子。”

    铁扇公主笑问:“既然如此,那我请问财政部长,从离京至今,我们一共花掉多少钱,荷包里的钱够不够我们再跟踪下去呀!”

    夏荷得意道:“公主放心好了,我们这一趟出来,不但没有动到本钱,而且还净收入三千八百五十五两三钱,所以,就算追上一辈子也没问题。”

    这番话不止铁扇公主惊奇,就是冬梅也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怎么可能?你的帐会不会算错了?”

    “不会错!我把马车卖掉,还拍卖叶大学士送的三件墨宝,扣除掉我们这几天的食宿花费,还净赚三千八百五十五两银子呢!”

    铁扇公主大惊道:“什么?你把叶大学士的墨宝卖掉也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喜欢,但你卖掉马车,以后叫我们怎么办?难道要用两条腿追花统领不成?”

    夏荷自信的道:“夏荷办的事,公主只管放心,我现在卖掉马车是有道理的。因为小婢研判花统领将在此停留一段时间,所以卖掉马车,不但省下草料管理的钱,还可以就近监控,岂不是一举两得?”

    铁扇公主惊笑道:“你这死丫头倒是鬼灵精,居然知道要在此停留,可知道为什么吗?”

    夏荷一怔道:“这……就是不知道嘛!所以小婢才问公主的。”

    铁扇公主不禁失笑道:“原来你才这么点精灵,真是叫人失望。冬梅!你来告诉她好了。”

    冬梅倩笑道:“花统领不是已经化身为花无缺的大弟子吗?如果他够聪明的话,不但可以取代北霸天的身分,再利用这些豺狼虎豹帮他完成任务。”

    夏荷恍然道:“你的意思是驱狼斗虎?”

    “不错!依照朝中各派势力研判,以燕王的兵力最强,但他早年追随皇上征伐,功绩显赫,而且对皇上忠心耿耿,并无不忠之心。唯独周王与胡氏最具野心,实力也最雄厚,将是影响国家社稷安危的隐忧,所以必须尽快铲除。”

    铁扇公主瞄她道:“现在你明白了吧!”

    夏荷点头道:“小婢明白了。”

    铁扇公主又对冬梅笑道:“现在你也该相信我的判断没错了吧!”

    冬梅俏脸一红道:“公主果然高明,小婢心服口服。只是小婢就是想不通,我们要离开扬州时,花统领不是正在公开征婚吗?怎会跑在我们前面,而且取代金龙旗主的身分,实在太神奇了。”

    铁扇公主忿忿不平道:“那些骗人的鬼把戏,只有贪心的傻瓜才会上当。早在花统领离京之前,双霸就已经暗斗了十几年,直到胡氏一案爆发才转趋白热化,由暗斗变成明争。我早猜到花统领会先选北霸天做下手的对象,所以才要你们舍弃扬州,希望赶上这场武林正邪交战好戏。都怪夏荷不好,只顾着计算银两,以致错过精采部分,两霸毫发无损的离开,叫人看得一头雾水。”

    夏荷连忙告饶道:“对不起嘛!下次我会改进的。”

    “好吧!下次再拖泥带水的,我们就放你鸽子。”

    “是,遵命。”

    “快跟下去,别又错过了精采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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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北霸天称雄北方半边天,为人狡诈,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武林中鲜有人能出其右,所以,他才能够成为一方霸主,一代枭雄。

    打从南北两方交恶开始,他便已定下计谋,设下陷阱,就等着猎物中伏,来个瓮中捉鳖。

    所以,当南宫无忌被逼出面接受孔雀郡主的调解开始,便已中了花无缺的计谋。

    就连身为调解人的孔雀郡主都不自知,自己原来只是花无缺整盘计策中的一步棋,所以她才会接受花无缺的邀请,自鸣得意的出面为两霸调解。

    其实长生客栈之会,仅是花无缺连环计中的一个缓兵之计罢了。

    由于孔雀郡主出面调解,使得南宫家群豪放松了戒心,以为紧张的情势得以缓和,他们紧绷的神经也可以获得喘息……

    “南天剑客”皇甫玉秀是江南群雄中,武功最高的青年高手,他与南宫青云交情莫逆,加上皇甫家和南宫家又是世交,更是义不容辞的拔刀相助。

    更何况他还有一项不为人知的私心,那就是他爱慕南宫玉珊已久,长久以来一直苦无良机表白心意,难得天赐良机,让他有机会表现实力,等这次击败北霸天的爪牙凯旋而归,必可博得南宫无忌的欢心,他再当面求婚,相信必能娶得美人归矣。

    想到得意之处,他不禁兴奋得哈哈大笑起来。

    “有刺客!大家小心……哇啊……”

    一连串的骚动与惨叫声,显见敌人已直入中枢,侵入他皇甫家的产业来了。

    皇甫玉秀大吃一惊,连忙拔剑冲出。

    只见庭院前的广场上,双方正在如火如茶的打杀着,但双方交手没几回合,群豪中便有人莫名其妙的仆倒,随即被对方轻松的一剑杀死。

    皇甫玉秀心中一动,连忙大喝道:“大家小心,对方用百花山庄的醉八仙暗算,大家快用湿巾掩鼻,改以暗器反击!快!”

    群豪如梦初醒,连忙采取反制行动,总算稍微挽回一败涂地的劣势。

    等皇甫玉秀用湿巾绑住口鼻,对方突然冲出一道黑衣人,夹着威力无俦的森寒刀气向他攻来。

    他也不甘示弱的运起满天剑芒加以反击。

    一阵金铁暴鸣,现场顿时飞砂走石,几乎到了伸手难见五指的程度。

    “来者何人?”

    “你太爷翁天铭是也!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胆敢破坏本太爷的好事,简直罪该万死,纳命来吧!”

    “原来是你这个该死的狗头军师,本少侠杀了你,相信北霸天便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领死吧!”

    “杀了你,看谁还敢再做南宫无忌的外援,杀!”

    一场龙争虎斗就此展开。

    翁天铭虽然胜在功力深厚,经验丰富;但是皇甫玉秀却胜在剑招精奥凌厉,使得双方短时间内,依然难分高下。

    两人的战况陷入困境,你来我往,各展奇招。

    可是群雄的战况却是一败涂地,只因他们警觉心太松懈,加上反制醉八仙的警告又太晚,更注定了惨败的命运。

    只见他们的惨叫声此起彼落,一个个接二连三仆倒,死伤极为惨烈。

    百忙中回首一瞥,映入眼中的惨况,顿时让皇甫玉秀变了脸色。

    “看招!”

    翁天铭见有机可趁,突然一声怒喝,刀光一闪,夹着沉雷闷吼之声而来。

    皇甫玉秀一惊,连忙反剑回攻。

    眼看双方兵刃又将碰击,皇甫玉秀本能的追加功力,以期一招退敌。

    突觉手中一滑,人便重心不稳的冲了出去。

    “杀!”

    翁天铭一个飞旋,仿佛一道彩虹掠过眼前,毫无阻碍地划过皇甫玉秀的身体。

    皇甫玉秀惨叫一声,左臂应声而断,人也仆倒在地。

    “你用‘引’字诀……卑鄙。”

    “哈哈……只怪你少不更事,经验不足,临敌对阵岂能一味的硬碰硬,等你下辈子投胎可要学聪明一点,拿命来吧!”

    眼看着雷霆万钧的刀光临头,皇甫玉秀只能叹息坐以待毙。

    “锵!”一声脆响。

    只见一名婀娜多姿的美少女,接连几式快剑攻得翁天铭措手不及,连连退后。

    皇甫玉秀见状,急叫道:“玉如!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你不是他的对手,你快点走。”

    南宫玉如急叫道:“秀哥!你快走,由小妹来对付这老贼……哎唷……”

    眼看南宫玉如被翁天铭以内功强行震退,皇甫玉秀连忙咬牙硬撑起身体,挥剑攻向翁天铭。

    他的加入并没有改善战况,两人依旧被翁天铭攻得险象环生。

    “玉如!你还不快走,难道想死在这里吗?”

    “不错!只要能跟秀哥死在一起,小妹就是死也瞑目。”

    “你疯了!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玉珊,你这么做太不值得了。”

    “不!你骗我,我知道你是真心爱我的,你这么说只是想诱骗我离开罢了,我才……哇啊……”

    只见南宫玉如惨叫仆倒,前胸鲜血猛喷,已经伤及内脏一刀毙命。

    皇甫玉秀看得心胆欲裂,一声悲鸣,人已化做一道灿烂的剑芒,直向翁天铭袭去。

    翁天铭暴喝一声,身形一阵挪移,刀芒立刻无情的划过皇甫玉秀的腰身……

    一刀断腰,一招毙命。

    可是,胜利的喜悦,并未在翁天铭的脸上显现,相反地,他却一脸的惊疑。

    只因他望着眼前一场不可思议的景象。

    只见失去腰身的皇甫玉秀,竟然拖着血肉模糊的上半身直向南宫玉如的尸体爬去……

    地上拖了一条长长的血迹,令人看得沭目惊心。

    “玉如……”

    眼看着将要接近南宫玉如的皇甫玉秀,突然发出一声脆弱的悲鸣之后,便已不再动弹。

    一寸,就差一寸的距离,两个人的手就可以握在一起了。

    可是,这短短的一寸距离,也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得好远好远……

    翁天铭整个人惊呆在一旁。

    长年孤家寡人的他,是无法想像男女之间的情爱,竟然是这么可歌可泣的伟大。

    想不到面临花甲的晚年,竟让他见识到这一幕悲壮的爱情场面。

    周遭的激斗仍进行着,双方依然惨烈的杀戮着,只是已经接近尾声。随着一个个败阵仆倒,也注定了群雄败北的下场。

    呆立许久,翁天铭终于叹了口长气,沉重地缓步上前,轻轻地为男女双方合握双手。

    仿佛天地有灵一般,停驻桃树上的两只黄雀,一直看到这里,才双双展翼飞向西方而去……

    飞在空中的黄雀身影逐渐隐没在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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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再精密的计谋,也一样会有漏洞,一样会有意外。

    假扮成金龙旗主的花生,便是这项周详严密的计画中,唯一的一个漏洞。

    当他依照花无缺的命令,率领金龙旗的手下就攻击位置时,他就知道南宫世家注定惨败一途了。

    只见山庄外负责巡逻的守卫,个个懒懒散散的模样,有的还三三两两的围起来聊天,一点也不像是临敌对阵的守卫。

    花生忍不住心中暗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双方还在谈判阶段,你们就偷懒鬼混,简直是寿星公上吊,太不知死活了。”

    骂归骂,他可不希望任何一方有压倒性的大获全胜情况出现,唯有双方保持势均力敌,他才可以从中取利。

    眼看其他三旗都就定位的暗号已到,知道危机迫在眉睫,再也顾不得暴露身分,只见他突然大喝道:“进攻。”

    金龙旗的其他手下闻言一呆,这可不是计画中的一部分呀!

    南宫世家的人先是一呆,接着像被捅破的蚁窝一样,顿时乱成一团。

    徐世杰见状,不禁惊怒的道:“大师兄!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师尊明明交代要保持隐密,先以醉八仙开路,四旗再合围进攻,必能达成一网打尽群雄的目的。如今大师兄无缘无故大叫,分明有通敌叛变之嫌。”

    花生故做大怒状,道:“你说什么?你竟敢批评本座的领导方式?”

    “是大师兄自己不对,小弟直话直说,又有什么不对?”

    “好呀!你妄想谋夺金龙旗主宝座已久,本座可说心知肚明,你既然不满本座的领导方式,这次的总指挥就由你来负责好了,本座再也不管了。”

    话毕,他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众人又是一呆,顿时群龙无首。

    徐世杰也吓得不知所措,一见众人惶恐的神情,只好暗一咬牙,长身而起的大声喝道:“不管大师兄了,大伙儿进攻!”

    四旗逼不得已只好挺身攻向南宫世家群雄,只听金铁交鸣中,夹带着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战况相当猛烈。

    形迹既已暴露,只好将暗袭改成明攻,这正是败因之一。

    临阵换将,此乃兵家大忌,更是败因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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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生客栈之役只是正邪的前哨战,以评估对方实力的参考依据,结果的胜负更是影响深远。

    毕竟太原城是有法治的省城重地,双方又是轰动江湖的风云人物,虽然谈判破裂,却能有所节制的约束手下,伤残在所难免,却无生命的威胁。

    真正凶险的地方是在城郊,王法管不到。官方管不了的法外之地,江湖人快意恩仇的猎食场。

    花无缺这一面的主将之战,虽侥幸险胜一场,但是以金龙旗为主的北方势力,却不敌南方群豪,可见南宫家的确是倾巢而出,全力以赴。

    一出城门,双方便不再顾忌,一方以迷香暗算,一方也以暗器回击,一场混战下来,许多人都是在迷迷糊糊的情况下,死的死、伤的伤,现场一片凌乱,尸体兵刀散落一地,血迹斑斑,极为惨烈。

    这一战至此为止,百花山庄可说是一败涂地。

    所以,花生一回到百花山庄,立即被花无缺叫去痛骂了一顿。

    “翁天赐,你真是该死!你说,你身为大师兄又掌金龙旗主,不但没照我的指示率领属下进攻右翼,以致四象大阵出现缺口,造成其他三旗人马的败退,损及百花山庄的威名,可知该当何罪?”

    花生见翁天赐的冤家对头徐世杰在旁幸灾乐祸的冷笑着,便知道又是他在打小报告,他虽痛恨这种小人,大局却未受他影响,反正他也想摊牌了。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会造成这种结果,当然是我故意促成的。”

    “什么?”

    当花无缺听到徐世杰向他禀报大败的消息和原因时,一时还不敢尽信,直等到总护法一群人狼狈逃回,才气得他决定严惩翁天赐。

    他将总护法翁天铭排拒在议事厅外,才召入翁天赐质问,没想到他会爽快承认,不禁令花无缺感到惊怒。

    “你究竟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十八年前的扬州首富,花家的灭门血案也是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遭到敌人恶毒的阴谋陷害,才成为多年未破的悬案。”

    花无缺脸色一变,惊怒道:“你不是翁天赐,你究竟是谁?”

    花生立即自怀中取出药物,将脸上易容除去。

    “是你!你没有死?”

    “不错!正是你无法人道、要我代你在夫人身上下种的花大同。”

    “住口!你胡说什么?”

    “怎么?难道夫人的右乳峰上没有一颗红痣,还是庄主的‘工具’已经治好,可以自己办事不必依靠别人,想来个死不认帐?”

    花无缺听得怒火填膺,眼中凶芒连闪,突然毫无预警的翻掌,向徐世杰急劈而去。

    徐世杰也是机诈之人,得知这项秘辛便知不妙,正想设法脱身却为时已晚,连反应都来不及,便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花生一面戒备一面冷笑道:“你果然不愧为一代魔头,只为一个保不住的秘密,竟可以杀死自己的爱徒灭口,难怪他瞪大着两眼死不瞑目。”

    花无缺阴笑道:“杰儿的死,全是肇因于你这罪魁祸首,只要将你的人头砍下祭他,他不但可以含笑九泉,本王的秘密也得以保住了。”

    “你的如意算盘打得虽好,只可惜两年前你杀不死我,现在更是不可能……。”

    花生若有所觉的中断话题,花无缺也警觉得顺他目光望去,只见门口伫立一名满脸凄苦的貌美少妇,双手掩面哀泣着摇摇欲坠。

    “美珍!你……什么时候来的?”

    花无缺大感意外,正想过去安抚她之际,突见她拔出匕首抵住心口,更让他震惊不已。

    “你这是做什么?快把匕首放下,这样太危险了。”

    廖美珍哀泣道:“你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死给你看,除非你坦白告诉我,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没有的事,你别听他胡说。”

    廖美珍摇头的泣道:“为什么?事情的经过我都已亲眼目睹,你还想骗我?”

    花无缺脸色惨白的喃喃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问我。”

    “你终于承认了。难怪结婚两年多以来,无论我如何追问,你总是借故练功,就是不肯正面回答,原来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早说晚说又有什么差别,已经造成的伤害,谁又能改变事实?”

    廖美珍顿时哑口无言。

    花无缺更是怨恨不已道:“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不幸,都是同一个罪魁祸首引起的——花大同,都是你……。”

    话声未落,人已松软无力得“砰”声倒地。

    花生见“醉八仙”奏效,心中立即放下大石般轻松不少,为了让廖美珍进一步了解花无缺的罪行,所以他制住她的“麻”“哑”穴之后,立刻将她救醒。

    廖美珍乍一醒来,不但发现自己无法言行,而且她的夫婿也倒卧一旁,以为已经凶多吉少,立即满眼憎恨的怒视着花生,恨不得马上杀他以报夫仇。

    花生见状,心中不觉一阵抽痛,满腹的委屈立刻发泄在花无缺身上,江湖道义不再理会,不但破去花无缺的丹田,更挑去四肢脚筋,注定他终身残废的命运。

    最后才泼水在他脸上。

    当花无缺睁开两眼,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惊怔住,没多久便知大势已去,无比落寞道:“想不到你会用‘醉八仙’来反制我,让我一点警觉都没有,手段不但阴险,而且相当恶毒。以南宫世家的行事作风,绝不可能不顾江湖道义,做此不择手段的勾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场南、北双雄的江湖风暴,该是你所策动挑起的吧?”

    “你说我策动的,这一点我承认。但是说我挑起争端,未免太抬举我了。”

    花无缺冷笑道:“以你的手段行事来看,你会敢做而不敢当,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花生傲然笑道:“我花生虽然不妄自菲薄,却也不会狂妄到自大的地步。我既然敢承认是由我策动,又怎会怕冠上其他罪名,只怪你们双霸早有心结,我不过稍点零星之火,你们自己兴风作浪把事件扩大,能怪谁呢?如果你们双霸是那种轻易被玩弄于股掌间的角色,那我就默认挑动争端的主谋,又有何妨?”

    花无缺愕然苦笑道:“你就是武状元花生?新任的侍卫统领?早听说你是个厉害角色,果然没错!这一场南、北争霸,无异是鹬蚌之争,朝廷派你当渔夫,算是选对了人。不但赢了里子,就连面子也不让我们好看些。”

    “你又错了,我的为人并不重视这些虚名,否则也不会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段对付你了。”

    花无缺冷哼道:“我早知道‘醉八仙’厉害无比,不但对敌人百试不爽,就连自己人也同感威胁。所以我对它的管制极严,除我之外,只有内、外总管及总护法才能拥有,你能冒充金龙旗主,必然是同一个人帮你做的内应。你说,这个内奸究竟是谁?”

    “这个内奸不就是你吗?难道你忘了?”

    花无缺一怔,又怒道:“你敢胡说。”

    “我就知道你贵人多忘事。两年多以前,你趁我在夫人身上泄精之际,点中我的‘促精穴’,企图杀人灭口。当我诈死骗过你时,你不是曾经将我抱入密室,且得意洋洋如数家珍的告诉我,你多年来搜刮的秘笈,要我尽量的看、尽量的学吗?”

    “这么说来,早在两年多以前,你便已经在算计我了。你这么大费周章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不是说过吗?为了十八年前的扬州首富、花家的灭门血案。”

    “多年来,你们锦衣卫已经调查过无数次了,至今依然悬案未破,除非你能拿出证据来,否则我是不会背这黑锅的。”

    “我想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策动南、北争端是为公,追究花家血案是为私。”

    “为私?咦!你也姓花,难道你是花家后人。”

    “不错!你终于明白我为什么找上你了吧!”

    花无缺突然激动的叫道:“这么说来,你就是当年的漏网之鱼,‘南偷’花美人的孽种了?”

    花生听了大怒工业即打了他两巴掌道:“你终于承认了,你这该死的凶手。”

    “我已经落到这种生不如死的地步,又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就算我承认了,你也不能杀我。”

    “什么?你没发烧吧?”

    “你既然进过密室,便该知道‘移形换影’的功妙。”

    花生心中一动,连忙仔细的审查一遍,不久便从他的脸上剥下一张薄如蝉翼的精巧面具。

    忍不住赞叹道:“这张人皮面具制作得真是细致巧妙,难怪百变魔君能够横行江湖半甲子之久,身分从未被人识破。”

    只见花无缺的原面貌比面具更俊美秀气,加上皮肤嫩白细致,较之女性更加柔美,令人难以想像一代魔头,竟长得如此娇美。

    花无缺哑然苦笑道:“这就是我的真面目,你年纪还小,所以不知道我的真正身分,如果换做你父亲花美人,他立刻就会明白花家血案的前因后果,血仇报与不报,都是咱们花家的不幸。”

    花生大惊失色道:“咱们花家?你难道是……”

    “不错!我就是花真人。”

    “我不信!一定是你在唬我。如果你是我爹的亲兄弟,又怎会是杀害自己全家的凶手呢?”

    花无缺既痛苦又无奈的道:“这就是我说的不幸。想当年我爹……也就是你爷爷,仗着空空门的绝技偷递大江南北从未失风过,直到有一次窃走贡品,被押贡的侍卫档头追得无路可逃之下,竟然将贡品丢下悬崖藉以脱身,使那位押贡的档头因为失职而被皇上赐死。那个档头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为了报父仇便设法嫁给你爷爷,甚至放弃已论及婚嫁的情人,以一个深闺弱质的女儿之身,凭着报仇的坚定意志,一直等了十六年之久,才找到可以报父仇的机会。”

    花生心里有点恍悟,神情激动道:“你就是她的儿子?”

    花无缺痛苦的点头道:“不错!当我十二岁那年,我娘不但告诉我两家的仇恨,而且让我拜在百变魔君门下,整整苦练了四年绝技,才算报仇雪恨。”

    “这么说来,你的师父就是你娘的爱侣了。”

    花无缺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果然聪明,居然能够闻一知十,难怪你爹爹查了十八年毫无所得,却被你轻易的循线侦破了。”

    “你知道我爹一直在追查凶手?为什么没有对付我们,以便斩草除根,永除后患。”

    花无缺轻叹道:“你真以为我是那种冷酷无情的畜牲吗?”

    “你……。”

    “你爷爷不但多金而且多情,除了家中的三妻四妾之外,外面更不知金屋藏娇了多少女人,所生子女更不计其数,其中又以我和美人最不得你爷爷欢心,所以我们的感情也最好,正因如此,你爹才能逃过一命,没有成为尸堆的其中一具。”

    花生悲叹道:“原来是你故意放过我爹一条生路,难怪我爹一直百思不解,究竟是如何逃过死神的魔手,想不到内情竟是这么简单呀!我爹事后清点过尸体,除了他之外,遇害的尸体数量正好是一百三十三个没错,以为你也遇害了,害他常常藉酒消愁,终日醉生梦死、度日如年。”

    “我知道。家母在报仇雪恨之后,已经心力交瘁,不愿再忍辱偷生,而与家师双双自焚而亡,所以大哥才会将家师误认为是我。”

    花生深有同感的叹道:“命运之神也太会作弄人了,别说是老爹为难,连我都不知如何是好。”

    花无缺转望着侧躺地上的俏影叹道:“我一生中最对不起的两个人,除了大哥之外,就属美珍最无辜了。因为我所遭遇的前车之鉴,担心悲剧会在下一代重演,我才忍痛自宫断绝生育能力,没想到巧遇美珍又让我改变初衷,不得已之下,才想在洞房花烛之夜,以移花接木的手法向外人借种,没想到却阴错阳差的找上了你,真不知道是缘?是孽?老天也太会捉弄人了。”

    “不!这是天意,是老天的慈悲。”

    “你的意思是……。”

    “爷爷由于为富不仁,不知广积善缘,以致种下灭门的恶果。叔叔也因为一念之仁,放过了我爹一条生路,老天才会派我来承续花家子祠。一切的恩怨情仇,都有一定因果关系,所谓逝者已远,来者可追,既然老天慈悲赐给我们再绩血缘的机会,我们就该弥补先人的过失,从此广积阴德以荫子孙。”

    花无缺听他这么说,原本无神的眼睛,立即重现光采道:“你叫我叔叔!你真的愿意原谅我?甚至愿意代我照顾美珍母子?”

    “是的!孩子是我的亲骨肉,我必须让他认祖归宗。至于美珍更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我希望叔叔能让我代替花家补偿她。”

    花无缺欣慰道:“好孩子!难怪你能以十八岁之龄,不但勇夺武状元宝座,更迅速荣任侍卫统领之职,果然是个宽宏大量的英雄豪杰。咱们花家有你光耀门楣,我这个罪人也可以放心的解脱了。”

    花生大惊道:“叔叔!你别做傻事……。”

    花无缺身躯一阵颤抖道:“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一天,好久呀!”

    花生刚扶住他,发现他嘴角已经溢出紫黑色的鲜血,不禁大感紧张道:“叔叔你太傻了,快告诉我解药在哪里?”

    “你别费心了,早在十八年前我就该随娘而去的,我活着除了受到良心的苛责外,简直一无是处。”

    “美珍呢?叔叔对她难道不该有所交代?”

    “美珍?……两年来我一直以假面目欺骗她,让我深感愧对于她,今生我已经无法弥补我对她的亏欠,所以,只好将这个责任转托给你,花家欠她的,就该由花家的子孙补偿。”

    “叔叔这是何苦呢?难道世间的事,您都不再留恋了?”

    “哎……来不及了……你要小心……南宫无忌……他勾结倭寇……结合表弟……南宫智人……做内应……正想顺江……直攻京城……我被南宫……无忌牵制……在此……只好……靠你设法……力挽狂澜……了。”

    “什么?鄱阳王真是南宫家的人?锦衣卫怎么会不知道呢?而且危机迫在眉睫,居然全无所悉,这怎么可能?”

    “只怪南宫无忌……这个伪君子……表面功夫……做得太好……加上名门正派……的名气……容易让……人信任……而失去戒心。”

    “太可恶了,看来锦衣卫也有必要重新整顿一番。”

    “锦衣卫……有内奸……你要小心……如果有需要……可用我的……势力铲……奸除恶……也许来得及……挽回内乱……的命运……。”

    “叔叔!谢谢你。”

    “天黑了吗……我怎么……都看不……见了……。”

    “叔叔!你……”

    只见花无缺气息渐无,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

    花生呆怔了一会儿,才想到廖美珍穴道未解,连忙替她拍开穴道。

    突闻她“哇!”的一声,哭倒在花无缺身上。

    花生见她哭得哀哀欲绝不止,心念一动,突然将她一抱而起,低头吻住她的樱唇。

    廖美珍大吃一惊之下,连忙挣扎欲脱离他的怀抱。

    “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

    花生忽而激情的大叫起来,颤抖着紧抱她的娇躯,生怕她不告而别。

    廖美珍料不到这个对她而言,既陌生却有肌肤之亲的男人,会突然激动起来,呼唤着要她别舍弃他,要她留下来。

    想不到看似巨人般的大男孩,内心里竟然也有比她更脆弱的一面,不禁令她大感意外。

    不由自主的激发她母性的温柔,反而收起悲哀的情绪,轻轻的抱住花生,纤掌轻拍着安慰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花生情绪稍定,抬头凝视着她道:“美珍!我的爱妻,上天可怜我们,终于让我们圆满团聚了。”

    廖美珍泪眼迷蒙的看着他,想拭净泪水以便看清他的告白是否真诚,泪水愈擦却愈多,只觉水汪汪的眼睛愈来愈模糊。

    她的眼睛虽然看不真切,心里却清楚的知道,这两年来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影子,不就是这副朦胧的模样吗?如梦、如幻、如真……。

    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爱着花无缺,却不明白内心里总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在夜深人静之时,让她不知不觉的想着他、梦到他……。

    直到今天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想念一个陌生的影子,原来他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那一夜,洞房花烛之夜,她虽被媚药激起无边欲焰,却仍有一丝理智存在,让她在欲仙欲死的快感下,将花生的影像深深的烙印在心底。

    一时之间,连她也分不清是悲是喜?

    只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令她有点不胜负荷。

    于是,她昏了过去。

    花生多少能够体会她的心情,只无奈的叹息一声,将她扶上床盖好衾被,才开始善后工作。

    虽然发生一些意外的插曲,但总算照计画完成了复仇的工作,更意外的得知南霸天的阴谋,心知危机迫在眉睫,必须立即展开反制行动,否则等内乱一旦发生,将造成国家社稷的动荡不安。

    得知南宫无忌以名门正派之名,暗植不少门人子弟深入各军衙,就连锦衣卫也被渗透,可见实力极为可观,再有胡氏背后撑腰,根基更是稳固。

    这也说明了,胡氏为何能早官方一步逃离京城的原因,显然官方只扫除与胡氏挂勾的将官,却无损于南宫世家暗藏的势力,难怪南霸天敢毫无顾忌的率先发动攻击。虽然是声东击西之计,若无庞大的实力做后盾,强龙也难压地头蛇,更别说是主将深入敌区,这种白痴也知道的兵家大忌。

    不久,傅玉雪及翁天铭奉召进入,花生指着化装成翁天赐的花无缺交代了一番,才命人抬出厚殓。

    翁天铭脸含愧色的道:“都怪属下督导不周,以致造成本庄的挫败,损及庄主的威望,实在罪该万死,请庄主准许属下辞去总护法之职。”

    花生早知翁天铭生性狂妄自大,野心勃勃而不甘雌伏之人,如非花无缺严密的监控,让他心存顾忌不敢轻举妄动,恐怕早巳造反取而代之。

    既是不甘屈居人下,又怎会真心自请处分?

    花生脸带愠色道:“金龙旗主是由你保荐的,居然临阵退缩形同叛逃,理该凌迟赐死。天赐既然以死谢罪,本王也不再追究责任,念在你多年的苦劳,特别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希望你好好把握别让本王失望。”

    翁天铭心中暗骂,口中却道:“请庄主明示。”

    “本王要你假扮本王的模样,率领四旗秘密南下直取南宫世家,如果成功的话,本王不但饶过你今日失职之罪,甚至南霸天的势力范围,也可以由你来接手管理。”

    翁天铭听了大喜道:“多谢庄主的栽培,属下必当全力以赴,完成庄主的托付。”

    心中却窃笑道:“等我取得南方的基业,四旗的实力又折损不大的话,我才不想再听你的指挥命令,你想从我手中收回南方的基业,恐怕比登天还难。”

    “很好!你立刻下去安排,今晚马上展开行动。”

    翁天铭又答应一声,立刻兴奋的走了。

    他一定,傅玉雪立即焦急道:“生哥!这事你可做错了,四旗一向是本庄抵御外敌的主力,被他全部带走的话,我们如何对抗南宫世家的入侵呢?”

    花生笑道:“你放心好了,孔雀郡主绝不会坐视南宫无忌损及百花山庄的,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明天她一定会派官兵进驻山庄,甚至会下令官方罢市戒严,以便将南宫家的人马逐出太原城。”

    傅玉雪不禁酸溜溜的嘲讽道:“这位郡主夫人可真心疼自己的老公,居然连官方都用上了,可真是个设想周到、温柔体贴的贤妻良母呀!”

    “你这话不但太过一厢情愿,而且所吃的醋也找错对象了,孔雀郡主与我只是有名无实的挂名夫妻,在她眼中我可能不如一个外人,又怎会为我设想如此周到?更何况她并不知道我也到太原城。她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想帮她老爹保住北方的这一个基业罢了。”

    “哼!如果你们没有暗通款曲,你既不是神仙,又怎知道她会派兵驻守山庄的?”

    “你别忘了,是我假扮金龙旗主才促成今日的挫败,孔雀郡主一定料想不到情势竟然如此不堪,所以明天她一定会动用官方的力量干预,进而迫使南霸天的人马离城。”

    “原来如此,难怪你要翁天铭进袭南宫世家,莫非想将战场移向江南?”

    “不错!南宫无忌竟敢勾结倭寇乱我河山,我就不让他有好日子过。”

    “原来你也得知这件消息,才故意派翁天铭南下,打算让他们拚得两败俱伤,我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还是你聪明,一点就透。”

    “可是你难道不怕翁天铭挟四旗之威,反过来并吞了百花山庄?”

    “他不过是个自大的狂夫而已,这回去江南绝非南宫无忌的对手,就算他能侥幸得胜,有孔雀郡主在此坐镇,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和官方作对的。”

    “哼!说来说去就是要靠她这张王牌,难道她命生得好,顶着朱家的光环,便注定是天之骄子,可以事事顺心为所欲为吗?”

    花生见她娇颜泛红的醋劲大发,才恍悟的暗笑想:“这几天忙着复仇工作,一直没空再去动她,想必她是食髓知味,又不好意思明讲,才故意咬住孔雀郡主的话柄不放,想藉此引起我的注意。”

    想着想着,不觉的笑了起来。

    傅玉雪见他笑得暧昧,不禁羞红着脸的嗔道:“你笑什么?不准你笑。”

    “遵命!我的好老婆,我爱死你了。”

    花生大乐之下,立即一把将她抱住,并且大施碌山之爪,在她的美妙胴体上下其手,只逗得她娇喘嘘嘘,一副欲拒还迎的颤抖不已……

    正当两人沉醉在浓情蜜意的忘我境界时,突然听到一声干咳传来。

    两人大吃一惊,连忙分开一看……

    只见廖美珍羞红着娇颜,俏立门口默默的瞪着他们不言不语……

    花生大感尴尬,任他平日机智巧辩,一时之间却不知从何说起,不禁连忙道:“美珍!你别多心……”

    傅玉雪的感受却又大不相同,突然被人从如梦似幻的情欲世界无预警地拉回现实,就是从天堂掉进地狱一般,令她难以忍受,再加上花生畏缩的神情,更叫她受不了,新仇加上旧恨,顿时恨上心头,不禁恼羞成怒道:“你知不知道电灯泡有时候是很碍眼的?难道你不觉尴尬吗?”

    廖美珍也不甘示弱的叫道:“他是我儿子的爹,便是我的相公,我们夫妻相处天经地义,真不知谁才是多余?”

    傅玉雪叫道:“你说什么?有胆你再说一次看看?”

    眼看两女便要动起手来,花生连忙的道:“好老婆!你们……”

    两女牵怒于他,对他拳打脚踢,同声骂道:“都怪你。”

    花生不禁叫苦连天道:“天啊!干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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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破晓,百花山庄方圆三里以内,立即被胄甲重兵团团围住,人员进出皆受到严密的检查,稍有可疑的人物出现,立刻被带开隔离侦察,倒楣一点的人,可能还得吃上免费牢饭。

    愈接近山庄大门,驻守的警卫愈多,几近五步一岗、十步一啃的程度,防守空前的严密。

    太原城也受到官方下令强制戒严,听说是白莲敦乱党又有死灰复燃迹象,几乎惊动全城的官兵,不论是大街小巷,一律挨家挨户的详细搜查。

    总算有逮捕了数十名可疑分子及通缉有年的江洋大盗,也有遇上猛烈抵抗、造成官兵严重伤亡、最后仍被逃脱的乌龙糗事。

    这一连串的缉捕行动,不仅造成太原城民人心惶惶,罢市之后的城镇,就像一座死城一般,人烟稀少得可怜,不像往日繁华的辉煌荣景。

    两雄争霸的紧张情势,也因此缓和下来。

    南宫世家虽是过江强龙,遇上官方的强势介入,也只能无可奈何的退出太原。

    而且,又有丐帮飞鸽传来坏消息,北霸天的人马已暗中南下,目标显然是江南的南宫世家。

    按行程推断,对方该是一天前就已经出发,打算趁着南宫家内部空虚之际,避实击虚,以挫南宫家的威信,情势极为严重而且对南宫家不利。

    所以,南宫无忌只好下令撤退,快马加鞭赶回江南。

    情势的发展一夕生变,各方都在为自己的利益打算,排除异己的动作频频,绝非第三者所能深刻了解的。

    整个局势不仅变化太大,而且迅速得令人措手不及,旁观者清这句话在此是无法用上的,难怪有人看得满头雾水,顿时傻住不知所以然。

    “这是怎么回事?两个威震江湖的武林霸主,才第一个回合的交手,就虎头蛇尾的草草收场,简直太不像话了。”

    铁扇公主看着匆促退走的南宫家人马,脸色凝重的沉默不语。

    冬梅抱怨着,如照以往的惯例,铁扇公主都会立刻帮她解惑的说明,岂知等了许久,仍未见铁扇公主有任何回应,不禁心中大奇。

    “公主!你怎么了?难道……。”

    铁扇公主低头叹息道:“你别问我,连我也搞糊涂了。”

    “不会吧!世上有什么事可以难倒公主的。”

    “冬梅!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再也无法任性而为了。你别忘记我们现在面对的,都是江湖上的菁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们绝不能大意轻敌。”

    “那怎么办呢?”

    “我……我想混进去就近监视。”

    “公主请三思,你是千金之躯怎能亲身涉险?”

    “难道你不想一探究竟?”

    “这……我当然想……可是……。”

    “想就要做,否则只能凭空猜测,永远无法掌握局势,更别想左右大局,完成皇上交托的密旨。”

    “既然公主心意已决,小婢只好舍命陪君子,奉陪到底了。”

    铁扇公主瞪了她一眼道:“你少占了便宜又卖乖,如果你不想追下去,我绝不勉强你。”

    冬梅听了羞红着脸低头不语。

    夏荷冷哼道:“冬梅最讨厌了啦!上次她明明说过,她好羡慕春兰她们能随侍在花统领身边,过着幸福美满的神仙生活,后来才改口死不承认,反而追问我的想法如何?实在太狡猾了。”

    冬梅羞急道:“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春兰出嫁当天,我看见你盯着花统领的脸不放,直到人家进了洞房,你还依依不舍的哀声叹息,一副恨不能代嫁的模样。”

    夏荷也面红耳赤的急辩道:“你胡说!昨天晚上你突然大叫一声,害我和公王以为你出了意外,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你还一直叫着‘生哥!’的名字,不信你可以问公主本人,你还能怎么狡辩。”

    说完,趁着冬梅转头望向铁扇公主之际,连忙暗使眼色。

    铁扇公主当然知道这是夏荷瞎掰的,更何况夏荷又有打来“电报”,自然无条件的配合到底,连忙含笑点头不语。

    冬梅见状,立即不胜娇羞得低声道:“我全忘了。”

    夏荷更是得理不饶人,语带调笑道:“你忘我可没忘,看你叫得亲密,是不是梦见你的生哥正在对你……”

    这番话暧昧异常,只听得其他两人羞得无地自容,几乎异口同声的斥道:“胡说!”

    夏荷立刻惊觉话中有语病,不由得也羞急道:“我不是……我是……”

    夏荷不说倒好,愈说反而愈描愈黑,三女立即涨红着娇靥,一颗颗芳心七上八下的直欲跳出胸口,许久都无法作声。

    不知经过多久,还是夏荷鼓起勇气道:“说真的,如果公主没有理想对象的话,小婢倒是觉得花统领是个不错的选择。”

    铁扇公主才平息的心情,又被她挑起波澜,羞叫道:“夏荷!你胡说什么?”

    “小婢说的是真心话,请公主能够慎重的考量,以免错失良缘。”

    冬梅也道:“夏荷说得没错,试问咱们四季婢承蒙公主的厚爱,一向是孟焦不离而且形同姊妹,早已是公认为未来驸马的侍妾,相信公主也听过这种传闻。如今兰、菊已侍花统领,一些消息灵通的官员,已经在拉拢天波府的关系,公主冰雪聪明,难道不明白这些墙头草的用心。”

    “你这丫头太放肆了,怎能将朝廷命官比做墙头草?”

    “公主别顾左右而言他,再说这评语可不是小婢胡谓的,难道公主忘了是哪位才女说的话?”

    铁扇公主当然知道是谁说的,因为那是她们主婢三人最近一次拚酒时,她一时兴起所做的评语。原想转移话题掩饰少女的娇羞,却被冬梅识破让她无法逃避问题,更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夏荷突地跪求道:“公主,小婢负有护主之责,如果无法确定公主的意向,绝不敢让公主亲身涉险。”

    对双婢诚恳的询问,铁扇公主也不再矫情道:“我们主婢原本就约定今生永不分离,连皇上也同意让你们随侍驸马,既然兰、菊二婢已侍花统领,我怎会违背誓言拆散你们四季婢呢?”

    话落,原以为双婢必定满脸欣喜,岂知两人却偷偷窃笑起来,一怔之后,顿时恍悟上了大当。

    “可恶!你们竟敢诈我,不饶你们。”

    铁扇公主不禁羞红着嫩脸娇嗔不已,举着粉拳追着两婢四处逃窜,一时笑闹嗔叫之声此起彼落,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