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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峰之巅

    西峰之巅

    泱泱西峰,巍巍昆仑!

    姜惑来到昆仑山中数月,莫说找不到那禁锢桑伶星君的处所,就是人影也见不到一个,便只朝眼中所见的最高峰处攀去。然而昆仑山脉延绵百里,气势磅礴,崇山峻岭,处处险峰,姜惑每攀上一处山头,却总发现前方尚有更高处,一路上翻山越岭,似乎永无尽头。

    再行了几日,穷目望去尽是皑皑冰雪,险峻高峰。姜惑尽管体质异常,但心力憔悴之下,数日来又仅以冰雪充饥,体力消耗巨大,再加上高山上空气稀薄,呼吸困难,渐感不支,只是凭着一股硬气强自支撑。到最后,他仿佛已忘记了此行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某种超越而不停息地攀登着,那种征服感充斥着他的身心,不知自己若是一失手,将坠入苍茫大地摔得粉身碎骨,还是会跌入那浩然青天中,融化在神秘的世界里。

    这一日攀至中途,姜惑忽觉头昏眼花,脚下一软,竟失足从高压上坠下。幸好他神志不失,落下数十丈后急用独息剑插入峭壁,方止住下坠之势,一时却也无力爬上顶峰。

    姜惑无奈之下只好以剑刺壁,缓缓沉落,到得谷底,才发觉四周全都是高高冰峰,并无通路,此处竟是绝地。

    姜惑奋力一剑劈出,却仅仅削下数块冰石。那独息剑上的丹盖之玉的法力被青妍所封印,按理说本应几日后自解,但或许是误入通玄之镜的缘故,从此再无神效。姜惑此刻身体虚弱至极,若不借助丹盖之玉的火力,仅凭一人一剑之力无法破山而出。但他并不其内,盘膝坐于冰雪之中,静心调息,只盼恢复些许体力后再攀上冰峰。

    不知过了多久,姜惑睁开眼来,已是半夜时分。天空上一轮皎洁的明月斜斜召来,被雪峰冰崖所映,四周一片莹光。

    姜惑体力略有恢复,正欲起身重攀高峰,忽觉身边山壁中似有玄虚,定睛望去,才发现这片山壁几近透明,竟是纯以冰块凝结而成。而在那冰层深处,还隐隐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原来姜惑白日里虽然一剑无功,却已将外层的积雪杂物荡开,露出那亘古不化的冰壁。他功运双眼,借着月光瞧得清楚,那个影子竟是一个人,两腿蹬地,双手前伸,似乎正拼力从那冰壁中走出来。

    姜惑恍然大悟,自己竟误打误撞找到了照魔壁,里面那个人影不问可知正是桑伶星君。放声大叫道:星君,星君,你可听到了么?又以剑敲壁,那道人影全无反应,然而却有一种无形的诡异寒意从冰壁中渗透而出,冷冷地罩在姜惑脸上。

    姜惑微微一怔,瞬间明白桑伶星君虽困于万年寒冰中不能动弹,却完全可以透过冰壁看到自己,那股诡异的寒意正是来自于他的注视。

    姜惑心想桑伶星君虽困于冰中,但当年伏羲氏与轩辕族、异人族首领既然能从桑伶星君处得到十血祭的咒语,想必他有方法与自己沟通,当即伏跪于冰壁前:魔灵请星君指点!静静等了一会儿,桑伶星君目光中的诡异寒意不减半分,仿佛依然充满着敌意。

    姜惑料想隔着厚厚冰壁,桑伶星君无法听到自己的说话声,灵机一动,想到表明自己身份的方法,拔出独息剑,运剑如飞,在对面的冰壁上迅速刻下几行大字:奇书-整理-提供下载泱泱西峰巅,性灵试修炼。声响若雷鸣,翅翔九重天。日月缀其眼,蛇血润其面。勇者探其手,破界乱世间!

    谁知随着姜惑刻下破界预言,背后传来的寒意反而更甚、敌意更浓,仿佛那目光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欲要致他于死命。好不容易勉强刻完最后一字,耳边似乎听到了一声若有如无的叹息声,除此之外再无异响。

    姜惑回头望着冰壁中那孤独的人影,想到桑伶星君为救世间众生对抗天庭,被那些自以为是的神灵禁锢数千年,愤然不平,狂喝一声:魔灵救星君脱困。运功于独息剑,愤力朝冰壁上劈去。

    本以为这万年寒冰必是极为坚硬,然而姜惑这一剑竟如劈在空处,剑锋轻而易举破冰而入,随机由冰壁上反掠回来,姜惑一时收力不及,险些伤到自己。再看那冰壁上不但没有剑痕,甚至都未激起半点冰屑。

    姜惑一怔,伸手轻抚那冰壁,竟一探而入。触手酷寒而柔软,全无阻碍,面前仿佛是一道竖立着的水壁,入手处浑不着力,等手离开后水壁重又弥合地天衣无缝。姜惑本料想那冰层虽厚达近百丈,但只要自己持之以恒,总有一天可以救出桑伶星君。想不到这照魔壁内竟内蕴玄机,自己徒有一身勇力,却是束手无策。欲要横身撞入冰壁中,又恐在里面无法呼吸,不敢轻试。何况以桑伶星君之能,亦不得不被困数千年,想必处身水壁之中,必是寸步难行,只得暂且放弃了这个念头。

    魔灵,你终于找到了这里。姜惑忽然听到了一个陌生的沙哑男声。奇怪的是这声音难辨来源,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就在他耳边低低窃语。姜惑喜道:星君,有什么方法可以把你救出来?

    你不必开口,我无法听到你的声音,你只需要记住我对你说的话就行了。桑伶星君的语速不疾不徐,好像在讲述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姜惑只得闭口不语,细心听那如在自己脑中回响的声音。

    桑伶星君道:我被困于此已有二千余年了。每日只与孤独、寒冷为伴,回想在天庭逍遥自在的日子,仿如隔世,真恨不能自己是一个普通凡人,可以生老病死,可以转世轮回,逃开这无边无际的折磨。凄楚的第一个千年里,我恨透了那些禁锢我的大神,但幽冥星君与助我参与梵天之战的数百神君都被囚于地底,我只能借助于人类的力量。幸好我还留有一些未被禁锢的微弱法力,我利用这些法力与外界联系,终于订下了一个周密的计划,那就是给人类的三位君主传下了十血祭,希望他们能打开地底的封印,救出幽冥等一众神君,再与人类、妖、鬼一起发动下一场梵天之战

    我知道神界决不会允许人类与幽冥星君联合起来,必然会想方设法阻止,但我也相信人类性格中天生的坚强不屈,他们或许会经历无数次失败,但也会一次次重新战斗不息,直至最后的胜利。

    我又等了数百年,却并没等到魔灵出现。在这数百年中,我无时无刻不在思索着、完善着自己的计划,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这天衣无缝的计划会失效,我甚至怀疑是不是人类的行为激怒了神界,从而被灭绝了?一念至此,大感不安,这时才醒悟,其实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自私地让无数生灵去为我牺牲,即使重获自由,也完全背弃了我的本意。

    幸好,人类没有灭亡。他们虽没放弃我托付的使命,却在判断是否应该为了一个虚无的目标而做出无谓的牺牲。对于天地间任何种族来说,自身的生存都是最重要的,我欣慰于人类比我想象中更聪明

    然而,我已经把一颗危险的种子留给了人类,那就是十血祭!一旦发动,那将是无可挽回的一场浩劫。于是,第二个千年里,我开始制订另一个周密的计划消灭十血祭!

    姜惑越听越惊,心头大悚,想到刚才刻字于壁时桑伶星君杀意极浓的目光,不由怀疑他消除十血祭的方法就是杀了自己。

    桑伶星君仿佛瞧出了姜惑的不安,语气欣然:你放心,魔灵虽有魔族之质,但亦是来自人类,同为世间的生灵,我又岂能以杀止杀?事实上魔灵的到来虽然表明十血祭已然发动,但当我看到你写下的那十二句预言后,就相信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姜惑茫然,不明桑伶星君的意思。

    桑伶星君沉声道:在我的第一个计划中,我将赋予你最强大的力量、最完美的智慧、最坚定的决心、最狠毒的残酷,再加上腾龙之胆、试炼之果、行雷之珠、巽翔之翼、丹盖之玉、桂魄之玉、妖莲之血七种破界法物的神力,足可呼风唤雨,乱世天下!而在第二个计划中,我将再赋予你人类最美好的五种感情:最忠诚的崇拜、最无私的信任、最自由的追求、最执著的信念、最纯粹的情爱。这五种人类最美好的感情合而为一,成为最后一种破界法物勇者之手,就可以化去这一场劫难了!所以当我看到你写下勇者探其手之句时,至少可以确定我的第二个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在我目前唯一不能确定的事,就是不知你是否已经得到了勇者之手

    寄风、浅、闻笑笑、崇林子、青妍的影子在姜惑脑海中逐一慢慢浮现原来勇者之手正是来自于他们心灵深处最美的人类情感。困扰他多时的郁结顿解,一跃而起,解开衣襟,露出左腰的肌肤。

    然而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在他左腰侧那象征着勇者之手的神秘紫色胎记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必看了。桑伶星君冷然道:为完成这两个计划,我用此地的万年玄冰,分别制出了幻谔之镜与通玄之镜。但第二个计划时日尚短,通玄之镜并未完全成功,所以才会导致行雷之珠散聚无常、丹盖之玉潜能尽丧,而勇者之手亦会消失不见。通玄之镜余下的功效将由这一道照魔壁完成,你可有胆进入其中么?姜惑重重点头。

    桑伶星君叹道:你最好想清楚,若无勇者之手,一入此壁,将会与我一样永不得脱身,而即使你拥有勇者之手,化去十血祭后,天地乾坤、甚至日月星辰都将会重新布局,魔灵是否还能存在于世,连我也不能肯定,一切皆要看你的修行与造化,或得成正果,或万劫不复!

    姜惑顿时怔住,脱口问道:如果我步入照魔壁,又会是什么结果?

    桑伶星君智慧超卓,虽然听不到姜惑的声音,却已猜出他的想法:你也可以不做选择,便在这个时代中自生自灭。但十血祭依然存在,日后也会有下一个魔灵的到来,我已等了两千年,也并不在乎再等两千!声音渐渐隐去,终不可闻。

    姜惑沉思,一时忽觉矛盾不已。那个才出幻谔之镜、只想完成使命而不顾后果的少年已然真正成熟起来了。在世间短短几年的遭遇中,他不但品尝了那些勇者之手所喻示的人类最美好情感,也见到了欺骗、背叛、仇恨等等最丑恶的情感,这些生命中必然的阅历让他不知不觉地成长,那些人与人之间的喜怒哀乐、恩怨情仇已深深盘踞在他的心中,难以舍弃。他留恋着这美好复杂而丰富的人生,怎能轻言生死?

    但当他想到炎帝在华怡山前舍身殉道,父亲在巨人洞中的切切叮嘱,甚至姜子牙言语中的凛然大义,忽然就有一种彻悟:与其在这三千年前的时代里浑噩一生,倒不如超脱生死。反正入壁之举生死未知,或许自己福缘深厚,还会因此与父母兄弟、亲朋好友重遇

    姜惑一念既决,更不迟疑,豪然大笑,奋力往那照魔壁上撞去!

    音乐中似又听到桑伶星君的欣然笑声:能舍身、必成道!随即眼前一暗,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这场黑暗是如此漫长,仿佛又经过了数千年的时间、数百世的轮回。

    这一场黑暗又是如此短暂,仿佛只是一刹那间,就已穿过了那照魔壁厚达数百丈的万年玄冰。

    姜惑身体忽然一轻,从壁上猛跌了下来。他一时恍惚,不知是真是梦,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当四肢关节的隐隐疼痛渐渐蔓延全身后,方才确定自己依然活着,心花怒放。但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不见丝毫光线。

    姜惑眼里夜可视物,已发觉自己身处于一条长长的甬道中,听那四周有水泉滴落之声,估计应该是在山腹里。

    忽有沉重的脚步声隐隐传来。姜惑不明自身处境,屏息静气,默运内息,自己的功力丝毫未减,腰下依然挂着独息剑,心神稍定。这一次虽然极似脱出幻谔之镜时的情景,但至少自己并未失忆,亦非全身赤裸。只是不知自己又将会落入什么时代?

    脚步越来越近,来人似乎身负重物。姜惑定睛望去,只见一个四十余岁的男子背着一人行来,他穿着一套紧身黑衣,身材极矮,面色灰黑,腰下挂着一柄宝剑,左胸处还有一大片血迹,而他背负的那人身着道袍,一头白发,四肢软软地垂下,瞧不清楚相貌,也不知是死是活。

    黑衣男子离姜惑还有十余步,忽又停步不前,侧耳细听,眼里精光乍现,喝道:谁?姜惑剑黑衣男子受伤不轻,沉浊的呼吸却舒缓而悠长,知他内力高明,怕是感应到了自己的注视。心想此人行事诡秘,挟持老人,又不掌灯火,多半非良善之辈,当即闭目屏息,静观其变。

    黑衣男子细听良久,未听出动静,把背上老人放于递上,低声狞笑道:就在这里送你归西吧。

    姜惑见那老人胸口隐隐起伏,并未毙命,也不急于出手相救。

    黑衣人喘了几口气,突然上前狠狠踹了那老人一脚,哈哈大笑:姜子牙,都说你城府极深,精于算计,今天栽到我手里,可服气么?

    姜惑大吃一惊,想不到那老人竟是姜子牙。他虽已放弃了破界使命,不再当姜子牙是宿敌,但想到闻仲死于他之手,仍是愤怒难平,黑衣人这一脚令他大觉解恨。又得知自己毕竟还是重回到商朝时代,又有机会再遇到寄风、闻笑笑、浅等人,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姜子牙一声呻吟,悠悠醒来,声音竟一如平时的镇静:皇甫坤远,你好大的胆子一语未毕,黑衣人长剑已指在他咽喉上。

    姜惑更是惊讶,宇文乾泽不正是冤枉自己抢了皇甫坤远的行雷珠碎片么?想不到竟在这里见到了他,此人既是三千年前炎帝身边十六亲卫的传人,恐怕见到自己亦会痛下杀手,瞧他举手投足之势,武功应不在宇文乾泽与盖天华之下。

    皇甫坤远笑道:这个秘道深处山腹之中,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还是省些力气吧。

    姜子牙大口喘息着,看来亦是伤得不轻:你故意投入昆仑门下,刻意与老夫交好送我下山,却又暗施偷袭,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嘿嘿,怪只怪你老儿命不好,元始天尊偏偏选了你做封神使者。姜子牙挣扎着往怀中摸去,却显然掏个空,神情一暗,低声道:你要了此物也无用,还不快还给我。

    呸!你真是老得不知好歹了,难道你以为你今天还能活着下山么?皇甫坤远从怀中摸出一物,就凭这个什么封神榜,你这不识时务的老儿就能灭商扶周?真是痴心妄想。姜惑张目望去,之间皇甫坤远手中是一卷布帛,色呈红蓝相间,质地轻柔,不知是何物所织,除此之外也不见出奇。心想原来这就是封神榜,犹豫着是否应该出手夺来。

    姜子牙叹道:此榜虽事关商周之争,与你又有何关系?你何苦背师弃道,做下这等行径?皇甫坤远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瞒你。我实是神农族人,自然不会让轩辕族灭我大商。

    姜子牙恍然:原来如此。但老夫虽奉师命灭商,却另有主张

    我知你这老儿诡计多端,巧舌如簧,才不会信你皇甫坤远冷笑道,好歹我们相识一场,今日才让你死个明白。你我各为其主,黄泉路上,也不必怪我心狠手辣。言罢就要一件刺下。

    姜子牙急道:且慢,这里仍是昆仑山中,你杀了老夫也难以脱身。

    皇甫坤远笑道:这个不劳你烦心。此洞之外就是照魔壁,我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你之后,便会把你的尸体嵌入照魔壁中。元始天尊那个老糊涂见你拿着封神榜来此,必会认定你想打开魔界之门、救出那个已被冰冻数千年的桑伶星君,死有余辜,根本不会怀疑到我身上。

    姜子牙长叹一声,语含讥讽道:三千年前照魔壁前乍现十二句破界预言,此事只有师尊、南极仙翁与太乙真人三仙门下嫡传弟子知道,想不到你连这个秘密也能探听出来,果然厉害,也不枉这五年藏锋敛芒,坐我昆仑门下不入流的挂名弟子了。皇甫坤远得意地大笑起来:若不能探知这个秘密,我又有何资格做大商朝的内应?

    姜惑目瞪口呆,如此说来,那十二句话正是自己写上去的以便给桑伶星君证明身份,想不到反倒变成了传说中的破界预言。可是若无此破界预言,自己也不会四处寻找宝物,最后才由那通玄之镜回到三千年前。这笔糊涂账也不知应该怎么算?到底是因为那不可揣测的天机,还是阴差阳错地令时空混乱?一时心乱如麻。

    皇甫坤远继续道:我不但探知了这个大秘密,还知道你虽是元始天尊最得意的弟子,法力精深,身携能杀神伤仙的打神鞭但只要令你不见天光,再封住灵台、命门、汇渊三穴,便再也无法运功施法。嘿嘿,遇见了我,你这老儿就乖乖认命吧。

    姜子牙强提内息,意欲拼死一搏,但但田中却空荡荡全无感应,明白皇甫坤远所言非虚,自知无幸:好吧,老夫只求你最后一件事。那封神榜上人名暗合三百六十五位天界下凡星宿,若无老夫在封神台上贴榜,皆不得返回天庭,只能在人鬼两界轮回,你杀老夫一人即可,却不必连累他们,还是将封神榜还与师尊,另传使者。

    皇甫坤远冷笑:呸,死到临头还痴心妄想。你当我愿意在昆仑山中吃苦修道么?山下有得是花花世界、无边享乐,若不将此榜献与朝歌,又怎么有我的荣华富贵?姜子牙大怒,起身欲夺封神榜,却被皇甫坤远一掌推倒,手中长剑钉向姜子牙的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大喝响彻山腹。黑暗中光华乍亮,独息剑先挑开皇甫坤远的长剑,随机反刺向他的胸口。

    原来姜惑鄙薄皇甫坤远为人,又想到那日在西周大营中听姜子牙说的那一番济世匡民的道理,亦佩服他心系天下苍生的气度,至少不愿让他死在小人手中[奇Qisuu.Com书],终忍不住出剑相救。

    姜惑出剑极快,皇甫坤远本以为自己行事机密,哪料到有人伏于身侧,猝不及防,胸口本已受姜子牙反击,此刻又添了一道伤口,这还是姜惑不愿偷袭,手下容情之故。皇甫坤远心机深沉,看似口中惊呼慌了手脚,长剑却一招七式,分刺姜惑面门与胸腹,同时脚下暗运内劲,无声无息踢出,直撩姜惑下阴,出招阴毒不留余地,意欲一举杀人灭口。

    可惜姜惑不但将皇甫坤远的阴招瞧得一清二楚,武功应变亦决不在他之下。他恼皇甫坤远出脚狠辣,独息剑先挡开长剑,顺势往下身一挡,皇甫坤远不似姜惑暗可视物,这满以为必中的权力一脚竟撩在独息剑之上,直至锋利的剑刃入腿三寸,方才惊觉撤足收招,总算避免了断腿之祸,鲜血泉涌而出,整条小腿都被染红。

    皇甫坤远疼得惨叫一声,他本就做贼心虚,此刻再受重创,听风声知道独息剑又朝胸口刺来,不敢恋战。百忙中仍生急智,将手中的封神榜往剑上一格,回身一瘸一拐地往来路逃去。

    姜惑的武功经数度历练,已臻化境,刹那间化疾刺为轻挑,轻轻巧巧地将封神榜粘于剑上,抓在手中,也不追赶皇甫坤远。回头望着姜子牙,一时手中难以抉择,是否应该给他一剑替闻仲报仇。

    姜子牙瞧不见姜惑面貌:多谢仗义出手相救,子牙没齿难忘,还请问恩公尊姓大名?

    姜惑犹豫一下,终不愿乘人之危杀了姜子牙。他只恐姜子牙认得自己声音,哑着嗓子蓦然道:我非是救你,而是为了救天下苍生。你也不必知道我的名字。随手把封神榜丢在了姜子牙身畔。

    姜子牙起身捡起封神榜,收入怀中,恭然施礼:子牙视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必不负恩公所托。尚请恩公同我去见师父,必有重谢。

    姜惑想到闻笑笑尚生死不明,脱口道:我不见元始天尊,也不要你报答。只请你不要为难闻家姑娘。

    闻家姑娘?姜子牙一怔,恩公所指何人?

    姜惑冷笑:你莫要装糊涂,便是闻仲闻太师的孙女。

    姜子牙肃声道:恩公说笑了,子牙虽奉师命灭商扶周,但心存仁念,不愿两国刀兵相争,正欲入朝歌以劝纣王,又岂会为难闻太师?

    姜惑大怒:你明明在绝龙岭烧死了闻太师,却还说这等风凉话一语未完,忽然醒悟过来,如今是什么年代?

    姜子牙大奇:恩公为何如此问?如今不是纣王九年么?

    啊!姜惑瞬间明白过来。如果现在是纣王九年,他被盖天王与宇文乾泽逼入通玄之镜时是纣王二十四年,算来正好是十五年之后,原来炎帝所谓耗费十五年阳寿给魔灵一个机会竟是为此!

    一个荒谬的想法闪电般划过姜惑的脑海:现在是什么时节?

    姜子牙简直被姜惑弄糊涂了,结结巴巴地答道:昨日,昨日恰好立夏,莫非恩公不知?哈哈哈哈姜惑放生狂笑,大步往洞外行去。姜子牙不明所以,呆怔原地。

    绝龙岭烧死闻太师姜子牙喃喃念着这句话,眼中忽闪过一丝锐利光芒。

    姜惑出了山洞,眼前景物依稀正是在昆仑山中。泱泱西峰巅,钓翁遇少年,说的原来是今日之事。

    他抬头望日,认明方向,大笑着往东行去。

    此刻,在他那一张线条分明、俊朗洒脱的脸上,不但有着久违的开怀笑容,更有一分无比强烈的自信。

    恩州驿、幻谔镜、苏妲己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有了这凭空多出来的十五年时间,已足够他去改变那尚属未知的命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