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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龙蛰蛇腾

    秘魔崖后绝壁临崖,虬柯奇松之下,一间木屋,半为银雪遮盖,怒吼狂风之下,木屋格格作响,显得遗世独立。

    忽然一条迅速人影疾掠至木屋外,响起一声森冷笑声,沉声道:“耿老师请出!”屋门呀的开启,当先走出八指阎罗耿若殷,随后走出罗素兰吴黛青朱寒蓉及王泽郑仲元等五人。

    耿若殿一眼望见来人是七皇子,不禁心中暗感凛骑:

    七皇子一眼瞧清吴黛青朱寒蓉,嘴角呢出一丝阴诡的笑密道:“原来你等乃八阿哥党羽。”

    罗素兰冷笑道:“七殿下休血口喷人。”

    七皇子微微一笑道:“无论你等是否,但你已身陷樊笼,不如据实招出武显扬来历,你等奉何人所命,否则你等将催惨酷极刑。”

    罗素兰冷笑道:“我等岂能受危言恫吓,十三陵戒备如此森严,尚能来去目如,何况区区秘魔崖,你以干乘之尊轻身涉险,未免不智。”

    七皇子哈哈大笑道:“罗姑娘,请勿恃百毒阴风指力便可天下无敌,须知我恩师太极慧剑将景贤与令师本是一双侠侣,后为事反目,但昔年意气未左之时,百毒武学家师知之甚稳,故我对百毒绝坚解无所畏……”说时目中泛出一异芒,阴阴一笑道:“三位姑娘美貌如花,实不愿加害,如幡悟归顺,他日不失后妃之位。”

    三位侠女闻言不禁玉靥泛霞,吴黛青怒叱道:“恶贼,你认得我么?杀你之仇,不共戴天,姑娘若不能将你磔骨扬灰,难消此恨。”

    七皇子闻言心中暗惊,故作镇静,淡淡一笑道:“姑娘最好把话讲明,令尊是谁,为何诬指是我所害?”说时忽暗中出指,一缕冷风点向耿若殿。

    耿若殿只觉肋下穴道一麻,便知不妙,神色大变喝道:“姑娘小心。”

    七皇子身手委实快速绝伦,右臂疾探宛如闪电,一把扣住罗素兰右手腕脉上,大喝道:“不许妄动!”

    王泽五人已拔出兵刃,瞥见罗素兰被制,不禁慑住。

    吴黛青朱寒容面色一变,霍然拔出肩后长剑,两道寒虹幻出漫空金星袭向七皇子周身重穴。剑势迅厉,带出锐啸风声,招式辣毒奇诡已极。

    两股辣毒剑势交击攻至,换在常人,必丧身剑下,但七皇子一身武学已臻神化,横身跨步,手腕带着罗素兰迎向剑势。

    两女心中大惊,忙缩臂变招,岂料七皇子已左手五指分开罗素兰背上筋脉,疾闪欺身,双手中指分点而出。

    但闻七皇子哈哈一笑,两女腕脉顿被点中,只觉飞麻循背攻上,长剑脱手坠地。七皇子身法出手无不恰到好处,拿捏不差分毫,瞧息之间制住武林高手四人,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只见七皇子转面向王泽五人冷笑道:“我只一稍动杀极,弹指之间,罗姑娘必香消玉须。”

    王泽道:“殿下把我等意欲如何?”

    七皇子微微一笑道:“诸位能为我用,兄弟自能推心置腹。”

    王泽道:“我等奉命探查蛇头柳叶镖何人持有,无意与宫廷为敌……”

    七皇子哈哈大笑道:“蛇头柳叶镖百毒宫独门暗器,已震惊武林,兄弟亦急于查明,何况你等出身百毒门下自有澄清之责,但你等为何随武显扬潜十三陵。”

    “风闻乃崂山无量道人嫁祸东山。”

    “那是无中生有之词!”

    七皇子面色微沉,喉中吐出一声微啸。崖侧立时飞掠射出七八条藩邸心腹高手,七皇子喝道:“男的送回府内,以礼相待,三位姑娘留下。”

    木屋前只剩下—男三女,七皇子目中泛出一线异样光芒,三女心中明白难免淫辱,急得芳心乱颤,破口大骂。

    七皇子微微一笑,将三女一一提入木屋内。

    木屋内仅一榻一几,七皇子将三女横放在榻上,伸出二只魔爪宽开三女外衣……

    蓦地,崖下传来数声凄厉惨嗥。

    七皇子不禁一怔,凝耳倾听。

    但这惨嗥立即寂然而止。

    忽闻门外传来一声冷笑道:“万恶淫为首,日后若你窃纂大位,必残民以逞,还不出来受死。”

    七皇子面色猛变,抓起木几向门外飞掷而去,身形如飞随出,肩后挠出长剑,呛郎郎一声龙吟,寒虹逼射,爆射漫天金星,辣毒之极。

    哪知却无人彭,七皇子惊疑四巡,天风劲疾,衣挟飘飞,空荡地并无敌踪。

    七皇子暗中咬牙切齿,忽地身后一声阴森森轻笑,只觉心头一震,迅疾移星换斗,旋身后顾,抬面望去,但见一蒙面黑衣人慑人眼神炯炯逼射着自己。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你迟早难免一死,老朽宝剑虽快,却不屑污染你颈上腥血,趁早滚下崖去。”

    七皇子下意识中似猜出此人来历,不觉心头狂震,犹自冷笑道:“阁下莫非就是骷髅剑主么?”

    蒙面人徐徐出声道:“你莫问老朽来历,如不退下崖去,能接下老朽三剑,便可饶你一死,不然老朽废去你一身武功。”

    说着伸手撤出肩头长剑。

    长剑出鞘,却渤黑无光,无毫异处。

    七皇子一身武学虽臻化境,却震摄于散骷髅剑主威名,仲剑平指,蓄势相待。

    木屋内三女酥胸半露,热泪盈眶,恨无地目容,羞愤欲绝。

    忽地,屋外疾闪掠入唐子建、邓素云、魏红绡、梅若萍,唐子建目光端详了三女一眼,伸指解开穴道,将罗素兰错开筋络复原,忙别面后顾。

    二女红胀着一张面庞,跃身而起,整好罗衣,即欲出外与七皇子以死相拼。

    邓素云忙低声微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此贼必遭惨死,我等岂能冒此大不韪。”说着望了唐子建一眼,道:“皋弟,七皇子武功绝伦,你可替下严老前辈,依计施为。”

    唐子建转身答道:“小弟遵命。”伸手将面具揭下,露出俊美如玉面目,在著萍手中按过一袭黑衣换着,立时变成黑衣蒙面人身形疾闪而出。

    此刻正是双方对峙着,并未出手,七皇子瞥见木屋内也闪出一蒙面人。不禁心神大震。

    唐子建向蒙面人道:“兄弟请退,让在下接着。”

    那蒙面人冷冷答道:“小心了。”还剑归鞘,缓缓走入木屋内。

    唐子建道:“七殿下,你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理,那乾坤处士武显扬乃千面神儒石诚所易容改扮,为四殷下所网罗,是你强仇死敌,更习成血影魔经绝学,处心积虑非欲制你死地,殿下尚欲与我等为敌,甚至不智。”

    七皇子闻言不禁抨然一动,沉声道:“尊驾所说是否属真。”

    唐子建冷冷答道:“相信与否,端凭殿下,你我一无过节,望殿下释回耿若殿及百毒门下。”

    七皇子忖道:“不知此人所说真假,耿若殿必然知情,哼,既落在自己手中,不怕他不吐露个中隐秘。”鼻中冷哼一声,道:“一经与宫廷为敌,即视同叛逆,岂可轻言释放。”

    唐子建冷笑道:“你虽贵为皇子,但在下乃草莽野民,不相拘束,恕在下得罪了。”话声未落,肩头冰魄剑虹飞挽而出,寒气逼人接道:“在下这一剑要削下殿下一缕鬓发。”

    七皇子闻言心头大震,哪知对方话出剑出,剑势缓缓平挥出一招“飞沙落雁”。

    剑势看来平淡无奇,但七皇子却瞧出神妙绝伦,只觉无法化解,不禁大骇,迅疾斜飘出剑,一招“拱云托月”迎去。

    那唐子建剑势竟刺隙而入,七皇子只觉眼前寒芒一闪,鬃边冰寒澈骨,一缕黑发随着狂风飘向崖下。

    七皇子不禁胆寒,暗道:“这是何宗派奇奥剑法。”

    只听唐子建冷冷笑道:“我这第三招要殿下长剑脱手。”

    七皇子身怀绝学,武功渊博精神,人又最狂傲自负,闻言胸中怒火鼎沸,厉声道:“这倒未必!”

    唐子建放声大笑道:“我这第三招,管叫殿下人头落地!生平以来,未出过三招,殿下当心了。”手腕轻振,一点寒星飞出,直奔七皇子右手腕脉重穴。

    七皇子只觉剑势诡奥无比,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拆解之招,立飘身开去。

    哪知这点寒星如同附骨之蛆般跟踪而至,而且迅快如电,七皇子突感腕脉一麻,不由自主的松开五指,长剑脱手坠在山石上,当郎郎进起火星直冒。

    七皇子不禁胆寒,目中怒火如炽,冷笑道:“我就不信你敢杀我。”

    唐子建朗笑一声,道:“在下不敢有污手中宝剑,自有取殿下性命之人,在下何必多此一举。”缓缓将剑归鞘,拾起七皇子长剑送回七皇子手中。

    七皇子只觉屈辱过甚,怒容满面,接过宝剑回鞘,暗暗切齿骂道:“日后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只见唐子建道:“蒙殿下盛召相约共谋大事,只缘在下途中因事阻扰,未能如限赴达,劳殿下久候,还望见谅。”

    七皇子乍闻此言大感困惑,不禁呆住。

    唐子建又道:“在下途中已得风闻,殿下因不慎败露密谋,已遭疑嫉,如不先发制人,恐自遭惨祸,轩辕秘笈虽为殿下所得,但非朝夕可习成,还是武显扬之计替身易换,何愁大事不成。”

    七皇子愈听愈困惑难解,暗道:“我几时召邀你来了。”正想怒喝出门,忽听随风飘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七弟真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把同胞手足视作眼中钉。”说时,身影纷纷掠上崖来,现出四阿哥为首诸皇子。

    七皇子猛然省悟中了骷髅匪徒借刀杀人之计,矢口辩白道:“四哥,不要听他胡说……。”

    言犹未了,唐子建忽纵身跃下崖去,身如飞鸟,转瞧杳失影踪。

    诸皇子拦阻不及,不禁面面相觑。四皇子冷笑道:“他逃不多远。”接着面色一冷,目中威梭逼射,向七皇子厉声道:“方才愚兄等人听得真切,你强辩亦是枉然。”

    七皇子面色铁青,厉笑道:“且听小弟说明经过详情才可明白小弟之言不虚。”

    四皇子谈淡一然道:“你且道来。”

    七皇子冷笑一声,将闻迅八指阎罗耿若殿等人潜踪秘崖后山绝顶,自己率众追踪而来经过详情如盘托出。

    四皇子笑道:“你说耿若殿等人已为你所搐,罗素兰三女尚在木屋内么?”

    七皇子暗道:“那蒙面人进入木屋未再出来,三女经自己独门手法制住,无人可解,未必解救逃走,蒙面人久久未出,想必离去,三女仍留在屋内。”心内未能遥然断定三女是否仍在,但情不自禁答道:“蒙面匪徒进去后,便未再现身,小弟敢断言他无法解开小弟独门手法,三女仍在屋内。”

    四皇子冷笑一声,道:“七弟际领先入内。”

    七皇子呆得一呆,向木屋迈步走去,清皇子尾随身后。

    一经踏入屋内,榻空人去,哪有三女及蒙面人踪影。

    四皇子道:“七弟竟然将我等视为无知小童,绘声绘影,谎言逼真?蒙面匪徒即有两人,为何一人不顾同伴安危,独自逃去,何况我等相率甚多武功高强能手,在周围五里方圆之内布下天罗地网,万不能不败露行踪。”

    七皇子一腔冤抑无处可伸,高声道:“四哥不信,你命小弟手下带来耿若殿及百毒门下一问就知。”

    四皇子冷冷一笑道:“愚兄要你心服口服。”左手飞掷出一道旗火,冲霄奔空,爆射出漫空蓝焰。

    崖下飞掠上一个虎背熊腰,貌象威猛大汉,望四皇欠身施礼道:“殿下何事吩咐?”

    四皇子道:“你去召集七殿下心腹武士。”

    大汉领命掠下崖去。须央催同一蓝衣老叟而至。

    四皇子道:“宗武师,七殿下谓在此擒住耿若殿及王泽等百毒门下,可是真情实话。”

    宗姓老叟望了七皇子一眼。

    七皇子沉声道:“你只据实答疆,不可隐瞒。”

    宗姓老望躬身禀道:“耿若殿及百毒门下虽被擒住,但中途却为人劫走。”

    七皇子不禁大怒。暴喝道:“你为何不传迅禀明。”

    宗姓老叟惶恐答道:“其时,诸位殿下率众赶来,严令属下不得妄动,否则处以极刑。”

    四皇子冷笑道:“谎言编织得极为美妙,但无中生有之词,我等甚难置信,七弟,你现在有何话说。”

    七皇子几乎气得一口鲜血喷出口来,面色由红转为铁青,瞠目结舌有苦难言。

    忽然,七皇子耳中突送来一个蚁语传声道:“七殿下,在下为你设下一道锦囊纱计,恢仔细听着……”

    四皇子见七皇子垂首无语,只道他内疚神明,遂微微叹息道:“烛影摇红,虽为千古疑案,但手足相残,无可讳言……”

    七皇子突放声狂笑道:“四哥别惺惺作态,慢说小弟无有与徽骷髅剑主勾结情事,即是有也是针对四哥为了自保逼非得已,否则我等将祸生肘腋,死得不明不白。”

    四皇子闻言大怒,厉声喝道:“七弟,你语无论次,血口喷人为何,须知国法森严,虽兄弟而亲,例无徇情。”

    七皇子冷冷答道:“四哥不要吓唬小弟,四哥之密谋毒计,已为小弟侦悉无遗,证据犹在小弟的手中。”

    四皇子闻言吃惊,面色镇定如恒,淡淡一笑道:“愚兄有何毒谋,你且言明,须知诬告栽赃,罪加一等。”

    七皇子道:“小弟府中昔年有一武师千面神儒石诚,易容之术,江湖中无入比拟,武功卓绝,机智尤工,后因其心术不端,为小弟察觉,正欲除他,但被他逃去,扮为乡间巨绅豪富,不料却为四哥收容,网罗门下,命其寻觅与我等形貌相象之人,以备替换我等。”

    此言一出,诸皇子不禁相顾失色。

    四皇子心神猛凛,淡淡一笑道:“七弟言之繁整,莫非石诚已落在伤手中么?”心中稽道:“此事怎会让他得知,莫非石诚白知不慎泄露口风,自己已萌杀机,但七弟只知他是武显扬,为何能揭破他真正身份,令人困惑难解……”只听七皇子冷笑道:“口说无凭,待小弟前往宫内取出真凭实据,你等可愿同往。”

    诸皇子见七皇子振振有词。本由得不信,互望了一眼,颔首应允。

    四皇子冷笑道:“你若有一丝不真,恕愚冤无法徇情。”偕同诸皇子返回宫禁大内。

    一至玉带桥琼华岛附近,七皇子倏地止步。

    八皇子目露诧容道:“七哥为何不行?”

    七皇子冷冷一笑道:“你等着己忆不差,我在十三陵曾当众详言窥听武显扬之言么?武显扬乃奉石诚之命所为。”

    五皇子冷笑道:“乾坤处士武显扬乃武林前辈名宿,怎会听石诚指使。”

    七皇子朗笑道:“武显扬墓木已拱。骨化成朽,此人乃石诚替他易容,何况此人与石诚已习成血影魔经。”

    五皇子面色大变,诧道:“什么?他们已习成血影魔经。”

    此言除了两人外,顿感心神猛震,岌岌自危。

    那两人是谁?一是四皇子,另一乃主使乾坤处士武显扬的天演贵胄。

    四皇子只觉七皇子胡言乱语,反正没有真实凭据落在他手中,且瞧他玩出什么花样来。

    另一人乐得黄鹤楼上看翻船,幸灾乐祸。

    七皇子微微一笑道:“所以四哥察觉石诚心怀叵测,得手血影魔经毫无所闻,将他涯骗人宫逼出血影魔经藏处,岂料反被石诚察觉,以替身随入,暗算致命,四哥只道石诚被暗害身死,忧喜交半……”

    四皇子面色大变怒道:“七弟怎么竟胡言乱语起来了。”

    七皇子哈哈大笑道:“四哥际身带石诚潜入宫禁,一举一动均落在眼中,已先禀明母妃立好佐证,四哥,你我之间虽各有不是,最多两败俱伤,四哥还不取出尸髓来。”

    四皇子不知其言有诈,不禁嘿嘿冷笑道:“七弟这也算不了什么大事,石诚心怀不轨,岂图利用我等夺嫡之事遂其颠覆大清之志,愚兄岂能不杀他以灭口。”

    七皇子冷笑道:“石诚并非四哥所杀,石诚亦非石诚。”

    四皇子气极面如赭血,急步走在假山石前移开冰雪,拉出—具僵硬尸体。

    七皇子冷笑道:“谁是谁非,我们同去觐见父皇。”

    二皇子道:“依我之见不如算了,我等都有不是处,万一父皇盛怒,我等均性命难保。”

    请皇子闻言不禁默然,各自拂然散去。

    “芦沟桥畔车马多”,此乃古人题咏之句,“芦沟晓月”为燕京八景之一。

    桥跨永定河上,金大宝年间所建,东西长六百六十尺,桥广廿六尺,环十有一拱,长桥卧虹,洪涛吐鳞,若迅雷奔马,不可测识。

    芦沟桥建筑宏丽,共百四十柱支撑桥身,柱下各伏一狮,留刻精巧,狮伏毛中隐有小狮,千百年来无一可数清狮之多寡,而狮形状,百无一同,尤为奇观。

    昔日清晨,残月映波,篱柳一碧,翠拂行人,悦目清新,如今芦沟月黑,寒风四野,冰雪截途,河水呜咽,不胜凄凉。

    河神词后一幢农舍,灯火萤然如豆,

    两条魂样入影欺风电闪扑向农舍。

    农舍内寂无人声,似已睡沉。

    两条魂影疾闪入室,灯火微微一晃,现出乾坤处士武显扬及粟姓怪人。

    武显扬目光炯炯巡视了一瞥,诧道:“老朽亲眼得见唐子建进入此舍,怎么不见?”

    粟姓怪人道:“黑交之间,易于恍惚,武兄也许一时疏忽,被唐姓小贼声东击西,趁间逃逸离去。”

    武显扬冷笑道:“粟老师,你太小看老朽了。”

    忽闻暗中响起一声低笑道:“武前辈,追踪在下为了何故?”

    暗中人影一闪,飘然走出唐子建。

    武显扬目睹唐子建现身,目中猛泛森厉杀极,冷笑道:“功亏一篑,废于一旦,如非因你……”

    唐于建断喝道:“住口,因为在下什么?”

    “你心中自然明白。”

    唐子建冷冷一笑道:“武前辈,你心中也放明白些,倘你真是乾坤处士,那又当别论了,狐披虎皮,终有露出马脚之时,仅此一样,斥责在下未免多此一举。”说着语声略略一顿,又道:“你我河水不犯井水各行其事,岂不甚好。”

    武显扬哈哈狂笑道:“唐子建,你还想活命么?老朽已动杀极,你不如唤出罗家兰等人前来受死,老朽一向行事,斩尽杀绝,从不留活口。”

    唐子建朗笑道:“武显扬,你尾随罗姑娘等来此,就请下手,无如心忌在下,是以久久守候在下转返,坐误良极,一错再错,在下如相惧于你,怎会自动现身。”

    粟姓怪人历声道:“武兄与他枉费唇舌则甚!”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森冷笑声道:“武老师千万不可让唐于建逃脱,你已中了他缓兵之计,罗素兰等贱婶已逃去甚远,无法追及……”

    语尚未了,唐子建右手迅如电光石火扣在粟怪人“井肩”穴上。

    武显扬面色一变,右掌猛吐,呼的劈向唐子建。

    唐子建拧腕一甩,将粟姓怪人迎向武显扬血影掌力送去,粟姓怪人一身功力非同等闲,无如辞为唐子建所制,无法施展,身不由主飞掠而出。

    武显扬大惊失色,迅自撤掌,但已不及,粟姓怪人闷嗥一声,旋转倒地。

    唐子建呵呵声长笑,双掌一挥,独鹤冲天拔起,轰的一声巨震,一栋农舍震成四分五裂,冰雪飞洒散飞如雨,弥障眼目,唐子建去势如电,眨眼已隐失于沉沉夜色中。

    武显扬喉中发出一声厉啸,暗中人影纷纷随起,向唐子建遁走方向追去。

    天色蒙蒙放曙、万里飞紫飘雪,官道上现出一骑灰驴蹄声得得,清脆响亮。

    骑上人约莫三旬左右,身着一袭老羊皮袍。精神萎靡眉宇愁结,身后只系着几本破旧书及一架琴囊,生像不第秀才,蹭独科场。

    官道上不时飞奔过几匹快马,骑上人均身著劲装捷服,肩搭兵刃,形色匆匆,似有急事在身。

    偶而有数人在骑上回过眼来视了那驴上人一眼,均末置意,又挥鞭策马狂驰而去。

    这种气候够冷的,呵气成云,天寒地冻,一片萧瑟凄凉,那驴上少年弯腰缩首控骑慢慢而行。

    蓦地——

    身后来路传来一声响亮希幸幸长嘶,接着一片充骤如雷蹄声送入耳中。

    五骑枣红骏马鞍上乘着五个大内高手如飞而至,忽闻沙哑语声道:“如此赶驰,三日三夜可至翠云别府了。”

    “老四,”一声大喝如雷道:“你总是三杯下肚,话多偾事,我看你不要命了。”

    “一个穷酸也值得大惊小怪,取他性命不过翻掌之劳,伯他听见干脆杀他灭口好啦。”

    语声中一骑陡地疾转,望那驴上少年奔去。

    少年身形陡地一挺,目中精芒逼射,冷笑道:“你在找死!”右掌疾拂而出。

    那大内高手似察觉不妙,但怎来得及,只觉胸口一冷,唉呀一声翻下鞍来。

    其余四骑远远瞥见,不禁大惊失色,策马急驰而来。

    那少年已取过身后琴囊,取出一柄长剑,飘身下鞍,四骑未至,人已穿空飞起,半空中挥剑出鞘。

    满天流芒夹着眩目朵朵寒星罩袭而下。

    只听数声惨曝中,四个大内高手已身首异处,血喷如泉,尸身掷跌道旁。

    那负伤倒地的大内高手看得真切,不禁胆寒魂落,暗暗忖道:“他虽依仗一柄稀世宝剑,但我等五人均有一身高强武功,不胜亦未必落败,他这一招剑式分明是震烁武林的奇学,不然何以一招毙命。”

    忖念之间,那少年已将五骑一驴驱向雪野奔去无踪,然后倾酒药粉将四同伴尸体化去。

    少年微微一笑,一跃落在伤者之前,抓起穿空飞掠而去,几个起落,已远离官道数十文,停身一片隆起雪阜之后,冷冷问道:“尊驾奉何人所命,赶向翠云别府?”

    那大内高手知实说也不免一死狞笑道:“朋友,我等江湖人物宁折毋弯,既落在朋友手中,生死已置之度外,可别想问出一字真情实语。”

    少年双眉微挑,淡淡一笑道:“真的么?”两指飞出,错开那大内高手命门穴上经络。

    大内高手初时还未有什么异样感觉,只觉一丝飞麻布袭全身,继而脊部生出酸痛,渐生裂胀。

    须臾,全身骨节均欲崩裂胀肿,内腑气血还运如虫行蚁走,这滋味比死却要难过。

    只见这大内高手目瞪口张,面肤扭曲,黄豆大的冷汗,顺颊流下,喉间吐出呢嗥声。

    少年微笑道:“朋友,滋味如何?”

    那大内高手才知不吐实徒然受苦,颤声说道“兄弟只知七殿下已与四殿卞联合调遣十数批高手赶往翠云别府擒拿一符孟皋之人,七殿下尚邀请其师太极慧剑佟景灏出山,兄弟只知如此,别无所悉。”

    少年垂首沉吟,暗道:“他两人均是城府深沉,心机阴险已极,虽相互联手,难免各有用心,如不趁早戒备,恐为其所乘。”疾挥出一拳,将这大内高手击毙掩在雪中,纵身一跃望良乡县城奔去。

    永安客栈位于良乡,商肆林立,最热闹的西大街上,虽然大雪纷飞,但人来攘往,买卖鼎盛,午时甫近,一个少年扶着一具琴囊,两手捧着一大包热香四溢糖炒板粟,跨入客栈,高声道:“罗大爷可是佐在店内么?”

    一个头戴毡帽店伙趋前躬身含笑道:“爷台尊姓,罗大爷携有内善住在跨院上房,容小的通禀。”

    少年微微一笑道:“你将这具琴囊及一包糖粟带去,他就知我来了。”

    店伙满腹惊诧,暗道:“江湖中人委实诡奇百端。”那年头车船店脚牙,见多识广,知越是如此越不好惹,喏喏连声,接过就走。

    移时,随着店伙走出一气度雍容,衣着华丽老者,一语不发,对少年神态极其恭敬,一揖至地,肃容前遵。

    跨院中房间甚多,宽敞雅洁。

    老者肃容进入一间大厅,命店伙立即送上一席酒饭。

    这席酒饭早已有备,咽磋间已进齐,婉美满汉全席,水陆俱陈。

    店伙退出跨院,一条黑影掠出掩门栓上。

    少年微微一笑,揭下人皮面具,正是那符孟皋。

    厢房内惊鸿疾闪现出皇甫娴、邓素云、魏红绡、梅若萍、罗索兰、吴篱青、朱寒蓉七女。

    对面厢房内迈出神剑秀士樊丹及王泽五人。

    那衣着华丽老者乃骷髅帮高手叶胜所扮。

    罗素兰、吴篱青、朱寒蓉三女一见符孟皋立即震生双靥,娇羞不胜地盈盈万福。

    符孟皋笑道:“小弟腹鸣如雷,饥饿难禁,诸位请入席,用完酒饭须立即登程。”

    席间谈起四皇子七皇子联合,派遗高手侵扰翠云别府,我等宜从速赶回,符孟皋望了罗素兰一眼,道:“在下本当与姑娘同往焚净面调令师,怎奈事与愿违,一待翠云别府事了,立即赶往赞净,翠云别府之事,在下不愿连累姑娘……”

    罗素兰凄然一笑道:“白凤栖之死,恩师定大为震怒,我是有家归不得。”

    符孟皋闻言长叹一声道:“七皇子怂恿其师太极慧剑佟景贤出山,我等生死胜负仍难预料佟景贤与令师交谊颇笃,一发现姑娘,恐误会愈深难解。”

    邓素云嫣然一笑道:“罗贤妹均不惧,你惧怕则甚,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符孟皋忙道:“只要罗姑娘不怨小弟,有云姐作主,有何可言,只是……”继又轻喟一声道:“小弟来时,已得自风闻,因十三陵秦中九怪俱丧命,武林群雄伤亡着实不少,鼎沸江湖,震荡武林,骷髅剑主恐即现身江湖,若与太极慧剑侮景贤联手,必引一场弥天浩劫。”

    邓素云目露忧容道:“此事在愚姐预料中,我等宜速回翠云别府预作安排。”

    符孟皋额首道。“石诚已回翠云别府了么?”

    邓素云螟道微点,走出室外,撮嘴发出一声信沉的啸音,只见灰空流云中穿出一只神鸟。疾泻而下,展齿剔绷,神骏忌常。

    符孟皋命罗素兰吴笺青朱寒蓉随邓素云乘神鸳先回翠云别府,他们均易容改装朝预定路径兼程赶返……

    跨院内寂无人声,暮滨四合,大雪飘飞,狂风震纸统统不止。

    跨院门外忽起了一阵敲门声,只听店伙唤道:“崔大爷……罗大爷……”

    厅房飘然踱出气度肃穆雍容的老者,重重咳了一声,拔开木拴,店伙探首进入,哈腰欠身笑道:“天色这么晚了小的进来瞧瞧大爷是否要送上晚饭。”

    老者哦了一声道:“内眷尚未睡醒,你命人选上一席就是,明晨再来收拾杯碗。”说着取出一锭白银,约莫拾两接道:“存在你处,多余的赏你。”

    店伙喜笑颜开,接过谢了一声转身趋出,吩咐厨下送饭后,即转注柜上。

    突从店外冒雪奔入一双劲装大汉,貌像鸷怪,目中威梭逼射,一个鸳鸯脸大汉道:“店家,可有上房么?我等尚有十余人片刻即至。”

    店伙躬身笑道:“敝店跨院上房均为一姓罗客人包下,二位爷台们如蒙将就,尚有洁净房间八间,酒饭供应,包管爷台满意。”

    鸳鸯脸大汉诧道:“姓罗客人独自包下跨院则甚。”

    店伙答道:“爷台有所不知,罗大爷尚有内眷,妻女仆从十余盈”

    鸳鸯脸大汉目珠疾转,向同伴笑道:“兄弟通知他们前来。凌兄暂请留下。”说着窜出门外。

    凌姓大汉随着店伙走入。

    夜色更沉,风猛雪狂,暗巷中传来更鼓频敲声,时已三更。

    永安客栈内人影纷纷疾闪,扑向跨院外,鸳鸯脸汉子低声向凌姓大汉道:“我看罗姓客人大有蹊跷,妻女貌美,不要是八殿下所说的那话儿,想不到仍在此处。”

    凌姓汉子鼻中冷哼一声道:“如果真如所说,凭我等还动不了他们,宜辨风色,不可造次,休要弄巧成拙。”

    鸳鸯脸汉子躬身垫腰,搜地拔上高墙,轻如神落翻入院内、只见灯火惧无,不禁一怔,暗道:“真要是耿若殿老赃等人,戒备怎会如此松懈,莫非已闻迅撤走了么?”、

    心中惊疑不胜,却又不心死,一闪窜出窗外,伸出小指沾涎点破窗纸,偷四人去。

    只见暗黑如漆,一无动静。

    忽闻一缕异香扑鼻袭人,暗道不好,一阵天昏地转,晕眩倒地。

    这时,凌姓大汉已率众纷纷掠入,见状面色大变。

    突闻一声阴恻恻阴笑道:“胆大盗匪,竟敢在此有王法之处做案!”

    声犹未落,众匪徒均感肋下一麻昏死卧地。

    暗中闪出罗姓老者冷冷一笑,将被制匪徒一一捺向墙外而去,纵身腾上屋面,双肩微振,疾逾流星掠去。

    罗姓老者翻落城外,四顾了一眼,算计诸女已走出两三百里之遥,不虞被入追踪。

    蓦地——

    夜风中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尊驾好辣毒的武功”。

    罗姓老者闻声不禁一惊,转面望去,依稀可分辨出那是乾坤处士武显扬,双眉猛震。冷笑道:“阁下自身难保,怎有余暇多事。”

    武显扬不禁一呆,道:“尊驾识得老朽。”

    罗姓老者冷笑道:“阁下不过是冒名顶替,见不得人的江湖小辈。”

    武显扬不禁勃然大怒,暗中忽掠来数似黑影,一人道:“杀鸡焉用牛刀。”寒光电奔,斜劈罗姓老头,堪堪劈至,震出一抹寒星,袭向九大要害重穴。

    罗姓老者冷笑一声,横跨一步,右臂电光石火迎着刀势摄去。

    只听一声闷哼,那柄雪亮钢刀已握在罗姓老者手中。

    空手入白刃,易学难精,这罗姓老者已臻神化境界,但见罗姓老者扬刀一挥。一颗六阳凝首应刀落地。

    罗姓老者刀势一卷,发出三招,攻向武显扬而去。

    武显扬目睹罗姓老者夺刀手法旷绝,不禁大惊,暗道:“此人武功不在唐子建之下,如不先发制人,恐为所算。”心念甫落之际,那疾诡刀势已攻向自己而来,不禁蹬蹬蹬连连后退。

    武显扬同党纷纷大喝出声,抢攻飞扑。

    罗姓老者冷笑道:“你是自己找死,莫怨老朽心辣手黑。”

    夜空中寒虹闪了一闪,只听两声惨嗥,一双匪徒卧在血泊中。

    乾坤处士武显扬暴喝一声道:“还不与我倒下!”

    双掌平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