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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踏上征途

    陈三郎正要狠下杀手之际,惊觉身后似乎有人,回头去看,看见一个长了一对大门牙的老和尚。

    老和尚手里端了一个钵,钵中盛了些生米,口中念道:“小鸡鸡,你怎飞到了屋顶来啦?”

    对面的陈近南见状,心中好笑:“空空的疯症又犯了。”

    那老和尚恰巧便是少林的空空大师。

    陈三郎似乎与空空打过交道,一见是他,吓得张口矫舌,不知是该放了陈近南,就地逃跑,还是先杀了陈近南再讲。

    空空走近陈三郎,将那破钵凑近陈三郎嘴边,强要喂食:“小鸡鸡,小鸡鸡,再不吃点东西,你会饿死哟。”

    “滚开!”陈三郎难忍气忿,挥舞金刀去砍空空,“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老缠着我!”

    陈近南这头心想:“咦?听这话语,空空似乎缠了他有一段时间?”

    那空空武功何其了得,岂是陈三郎单手单刀所能打发?没两三下,陈三郎便被打落刀子、撂倒了身子。

    陈近南遂得以动弹脱身。

    也在这时候,墙下的杜少卿听闻上头喧闹,拔剑跃上了屋顶。

    陈近南心虚地点头招呼:“久、久违了,别来无恙。”

    杜少卿恶狠狠道:“冤家路窄呀,让我在这里碰上你,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陈近南忙指对面屋顶上的陈三郎,道:“还有他呀,他也是你的冤家嘛,找他去,快,找他去。”

    那头,陈三郎正忙着施展神通,指挥金刀,斩杀空空和尚,无奈空空身手矫健,高来高去,与金刀周旋不休。

    陈近南心想:“陈三郎怎么不用他的手定住空空?干!却老是用来定我。”

    说时迟、那时快,杜少卿已然挥剑剌到:“你去死吧!”

    陈近南不断地闪躲,心想:“我脱了人家两次裤子,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实在欠他太多,还是别为难他的好。”竟不还手。

    那头,空空也在闪躲,忽而瞥见了陈近南,忙喊:“刘农?刘农!是你呀。”

    陈三郎与杜少卿都觉纳闷:刘农是谁?

    空空当下跳了过来这头,一把抱住陈近南道:“咱们师徒又重聚啦!”

    “小心!”陈近南指着杜少卿刺过来的长剑,按着空空的头,一起蹲避,旋道:“不要命啦?要疯等一下再疯!”

    空空转头去看杜少卿,不悦问道:“他是谁呀?”

    这时杜少卿又是一阵疾刺……

    陈近南与空空同时举脚、侧身、跳跃、后退,二人动作整齐划一,避过一招又一招。忙里偷闲答道:“他是被我脱过裤子的仇家。”

    闪躲中,空空又问:“‘脱过裤子的仇家’是什么意思?”

    陈近南瞧见那头,陈三郎已经收回金刀,就要过来对付他了,急道:“没时间跟你解释啦,咱们快逃!”拉着空空往下便跳——孰料却被空空拉了回来!

    陈近南怒道:“你干嘛?”

    空空手里拎着一条长裤与一条底裤,怔怔的问:“是不是像这样?”

    陈近南忙低头去看,自己的裤子仍在身上,于是乎松了口气。

    倾而发现杜少卿遮住下体、光着屁股,气急败坏叫道:“老恶僧!还我裤子来!”上前又是一阵疾剌。

    由于空空依旧拉着陈近南,二人旋又一起侧身、举脚、后退、跳跃,动作整齐划一地驱避。可空空就是不肯还人家裤子。

    陈三郎此时已然跃至,伸出左手,想将陈近南再次定住。

    陈近南被逼不过,随手抢了杜少卿的裤子遮挡,杜少卿遂仗剑来夺,空空则缠上了杜少卿夺剑。四个人乱成一团。

    墙下,耿雨呢看不到战况,只听得到呼暍声响,焦急喊问:“少哥!要不要我上去帮你忙?”

    “不要!”杜少卿、陈近南与陈三郎三人,异口同声答道。

    杜少卿说不,是怕被她瞧见自己光屁股的样子(虽说也不是第一次了),陈近南说下,是怕她遭遇危险,至于陈三郎则是不想被人知道,空空把他当作“小鸡鸡”的事。

    混战之余,空空嫌杜少卿碍手碍脚,夺了他的长剑,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陈近南不想再让杜少卿难堪,赶紧抛出杜少卿的裤子:“东西还你,接住!”结果一个用力过猛,抛到了对面屋顶上。

    杜少卿抬头骂道:“陈近南!你这该死的混帐!”

    陈近南搔头歉然道:“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杜少卿待要跳上屋顶去取,猛然惊见,这时四周已经围了一大票看热闹的群众,每张瞠目结舌的表情,全都盯着他的下半身瞧。

    耿雨呢心疼心上人,别开脸去,拿出自己的手帕递上:“少哥,这个给你。”

    杜少卿只得接过她那条滚荷叶边的粉红色小手帕,包住自己的私处,匆匆跟着耿雨呢离去。

    巧的是手帕上还绣着“早生贵子”四字哩。

    而在屋顶之上,空空手持夺来的长剑,已与陈三郎的金刀交上手,双方打得剑气四窜,刀光四闪。

    这陈三郎使的仍是神通,双眼注视金刀,指挥金刀应战。

    那空空和尚使的仍是少林七十二绝技——多罗叶神指,一门类似剑法的弹指点穴功夫。

    一旁观战的陈近南喊道:“空空!他使的不是武功,而是神通,你要小心哟!”

    空空边打边道:“为师明白,这只小鸡鸡我养了许多年罗,还不清楚它有什么本事吗。”

    陈三郎愈发恼怒,口中念念有词,十指飞快地漫天书空,金刀随之运行得更加快速,令人无法辨其行踪,惟见锋芒闪错。

    空空索性伫立于原地,以静制动,须臾,丢了那把长剑,运起功来,改以如来拂掌发出掌风,一掌接着一掌,打掉一再欺近的刀锋。

    陈近南心想:“金不换施展神通并不会累,空空施展的是内功,那可累了,我应该帮他才对。”旋即他逆转丹田、倒流气海,待气息难以接续时,猛一提劲,气灌右臂,行走“手少阳三焦经脉”,由是丹田骤空,气海骤涌,七窍潺潺出血……之后,出掌!

    这凌空驭虚的一掌,打得金刀再次满天乱转,倒飞数丈,成了天边的一只小光点。

    陈三郎大为惊刹:“又是这招!”

    趁这空档,空空那头也拍出一记如来拂掌,拂中了陈三郎胸口,陈三郎不敌,倒飞离地而起,就此摔了下去。

    陈近南喜道:“空空,你的如来拂掌进步不少——”

    谁知空空却呕出一口鲜血,软瘫坐倒。

    陈近南凑近去看:“空空,你怎么啦?”

    空空竟一本正经的叱道:“你叫我什么来着?没大没小。”

    陈近南赏了空空后脑一巴掌,笑骂道:“装什么正经,不叫你空空叫你什么?难不成叫你老鸡鸡?”

    空空忍着内伤坐起身子,暍道:“目无尊长!”

    陈近南心头一愣,想道:“你娘卡好,他该不是又回复正常了?”转念悟道:“是啦,他刚才大战陈三郎的神通,内力耗损过巨,神智因此苏醒。”

    旋合掌欠身道:“师父,弟子知错,实在、实在是刚刚你又疯癫了,哪里想到……”

    空空顾盼左右,恍然大悟,缓下神色,渐渐释怀,问道:“老衲这是如何受的伤?”

    “您稍待,”陈近南转身俯视墙下的陈三郎,已然不见其踪影,心里顿宽,“师父,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别处说话。”转身背起了空空,就在满城栉比鳞次的屋檐之上,施展轻功跃行,回到那家驻马的客栈。

    客房内,陈近南运功为空空输入真气,助其调匀内息,还吩咐店倌买了补药回来煎熬,予其服用。

    好在空空并未受伤,加上修为深厚,当晚便能起床走动,身子恢复得甚快。

    师徒二人也聊了这一阵子的事。

    听了大概,空空颔首说道:“嗯,从军报国,亦算功德一桩,老衲算没有白收你这个徒弟。”

    陈近南心想:“啐!你没白收我这个徒弟,‘你爸’我却白拜了你这个师父。”问道:“啊您什么时候回少林寺去?”

    空空道:“你什么时候回少林,为师便什么时候回去。”

    陈近南一怔:“我回少林干嘛?”

    空空道:“近南,你忘啦?你必须跟我留在寺内,礼佛十年。”

    陈近南跳脚道:“还提那事!当初明明是你把我劫持进去的嘛。”

    空空道:“那事老衲已经不怪你了,所谓礼佛十年,乃是为洗清你另外犯下的大错。”

    陈近南苦笑:“大错?我又犯了什么啦?”

    空空轻哼:“你偷走易筋经,当我不知道么?”

    陈近南一时手足无措,心虚道:“原来您是为了易筋经,这才出寺南下的。”旋自怀中摸出经书,还了回去,“哪,物归原主,这样我总该不用跟你回去、礼佛十年啦?”

    空空翻察经书、验明无误后,贴身收妥,复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就……改成八年吧。”

    “哇哩——”陈近南大表不满,又跳脚道:“经书还了你,才减我两年刑罚?那么少!”

    空空凝视他质问:“经书在你身上,你没看过、没练过么?”

    陈近南支吾道:“我、我是看了一点(其实是整本背完了),也练了一些(其实已练得炉火纯青),”没好气道:“如果这犯了大忌,那你把我逐出门吧。”

    空空斜睨陈近南一眼:“你好像很是期待……为师把你逐出师门?”

    陈近南当然期待,而且还期待得不得了,憋住笑脸应道:“那咱们师徒这就好聚好散罗?”

    空空叹气道:“也罢。你,先把双臂伸了过来。”

    陈近南半信半疑地伸过去:“干嘛?”

    空空道:“既然你要离开师门,为师便需震碎你四肢的筋脉、废去你体内的武功。”

    陈近南倏地缩了回手:“喂!你这出家人也太残忍了吧?”

    空空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此举或嫌残忍,但那是为了少林的武学基业着想,总不能任一名外人,偷学了少林武功去。”边说,边向陈近南逼近。

    陈近南自知不是空空的对手,逃跑或反抗均属无用,干脆一跃坐在桌上,盘腿合掌,垂目正色,说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空空,跪下!”

    空空一愣:“陈近南,你疯了么?”

    陈近南道:“吾乃佛祖原神附身降临,你这个信徒,见了本座还不参拜?跪下!”

    空空走近陈近南,二话不说,兜头就给他后脑勺一巴掌。

    “哎哟。”陈近南吃痛,怒道:“你这老蕃癫,佛祖你都敢打!”

    空空冷哼:“你当老衲这么好骗?竟敢妄称佛祖,打你一下,还是便宜你呢。”

    陈近南抚着后脑勺,心里骂道:“干你祖妈!这一下明明是为了下午我打他的那一下,公报私仇的,要不然哪里不好打,偏偏打这。”

    空空这时沉吟道:“驱逐出门一事再也休提,至于归寺惩处,就等你参战结束后再说。”

    陈近南喜道:“那好。”心想:“谁晓得战争还要多久才能结束,有的是机会把他甩掉。”

    空空又道:“所以……为师只好跟着你一起上战场,以便就近监视。”

    陈近南愣道:“你要跟我上战场?上战场是要杀人的耶,出家人适合么?”

    空空道:“上了战场,老衲可向对方执迷不悟的人,讲经开释。”

    陈近南哈哈大笑:“你要向敌军讲经开释?你(笑得阖不拢嘴了)、你想用什么法子开释人家?”

    “用这法子。”空空随手扬袖,凌空拂掌,不远处,一根梁柱瞬间陷落了一个掌印。

    陈近南的笑脸登时僵住:心想:“这也叫‘讲经开释’?明明是杀人放火嘛,可怕的家伙。”

    便在这种不得不然的情势下,陈近南让空空跟上了路,一起出城回到驻扎的汛地,准备凌晨的出征事宜。

    翌日凌晨,接到命令的各标、营、丸地士兵,齐众校阅场点兵,兵员约有万人。

    老将线国安受封“讨虏将军”,自兼北伐军总兵,麾下分有两名副将,左副将是他儿子线成仁,右副将是他内侄——线虎,其下的四名参将多半亦是线姓族人。

    陈近南这名小小、小小的委外把总,带着五名士兵外加一名女眷,当然是排在队伍的最最后方。

    这倒好,不然数人察觉了他那五名士兵里藏的有女人与和尚,恐怕要糟。(空空补了常无赦的位子,佯装成其中一名士兵。)

    大军点阅完毕,准于丑时初刻,出西城门,往长江上游而行。

    陈近南问道:“笑月,不说咱们要渡江北上的吗,怎么却向西走?”

    笑月道:“岳州北岸尽是清军,渡江不易,线老将军大概是想先入四川,中途再找地方横渡。毕竟四川全境都在我军的掌握中哪。”

    陈近南于焉了悟。

    笑月旋又叹道:“此行远比原来想的还要凶险。”

    陈近南问:“为什么?”

    笑月道:“你看看随行的士兵吧,非老即残,再看看我们所分得的粮草,止有一小袋糙米……”

    陈近南环顾周遭其他汛地的士兵,确实都是些“老弱残渣”,回头去看常大粗背负的粮草,也确实只有那么一小袋,此去西安,少说都要半个月,七个人分食一小袋米,又没菜没肉,怎生够用?纳闷道:“这次北征至关重要,圣上为何不选精兵勇士、不补米粮马草?”

    笑月道:“真说是凑不出来,也还罢了,我担心的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掣肘。”

    陈近南道:“此话怎讲?”

    笑月道:“你想一想,倘使老将军此役得胜,一举全歼清军,那不就立了封王的头功?一些无能之辈能不猜嫉?能不掣肘?”

    陈近南道:“若是这样,他们自己为何不请缨出战?等到别人去了,又猜嫉、掣肘人家。”

    笑月道:“所以我说那些是无能之辈呀。”

    音音一旁凑近来道:“你俩个不需担心,再怎么凶险,也凶险不到咱们几个,至于粮食嘛,我家夫君会想办法的。”转问唐赛儿:“夫君,对不对?”

    唐赛儿没好气道:“我跟音音二人粮食自理,那一包军米就给你们几个吃吧。”

    陈近南苦笑:“那也不够啊。”

    唐赛儿冷哼:“不够是你家的事,自己想办法!”

    看看唐赛儿一身的小号军装,把她丰腴姣好的曼妙身材,“绷”得呼之欲出、原形毕露。

    陈近南心想:“是谁拿这套小一号的军服给她穿的?太紧了吧,难怪搞得她一肚子火。”等到发现走在唐赛儿身后的李四十七,一睑鼻血与口水齐飞,色眼眯眯盯着唐赛儿的屁股,方才恍然大悟,“一定又是这老色胚干的好事。”

    稍早在笑月的诚心说服下,(其实笑月说服的是音音,他才不敢跟唐赛儿说话哩),唐赛儿同意女扮男装、随军出征。

    李四十七当时风闻消息,色念一动,立刻弄来军中最小号的一套军服,假笑月之手,递给唐赛儿穿。如此一来,李四十七便可沿途欣赏无边春色,解一解馋,漫长、枯燥的行军路程也就不以为苦啦。

    为了遮掩清兵耳目,大军一路昼伏夜行,走了三夜,途经湖广省西陲的一处小村庄。

    是夜,明月当空,暖风徐徐。

    前军忽然传来止步的将令。几骑号兵旋而策马奔前抢后,高声呼喊某营某汛出列,命到村子口集合。陈近南等人恰被点中。一行人于是脱队,往赴集合地点。

    不多久,村子口便集合了数百兵士。隔得一隔,几骑军曹护着一骑中年将领到来,正是左副将线成仁。

    整理好了队伍,线成仁勒马说道:“大军缺粮,奉总兵命,令尔等即往本地村庄征收粮草,若干人自成一队,每人应征收的项目如下——”大手一摆,引出了一名粮草宫。

    粮草官打开一张宣纸,马上念道:“每人各征白米十石,或用杂粮十五石折抵,肉一百斤,或用咸肉三百斤折抵,其余食料折抵方式,概由本参定酌。”

    线成仁旋又出列复道:“凡是征收超额的,超额部分赏赐,征收不够的,不够的部分按额严惩。都听到啦?”

    左右几骑军曹拔刀出壳,齐声暍问:“听到没?”

    众兵士齐声回答:“得令——”

    线成仁大手一挥,众兵士霎时都成了豺狼虎豹,争先恐后地冲入村子。村子里喊声、叫声、哭声与喝骂声此起彼落,前一刻尚是安宁寂静,后一刻已是千人同哭。

    这头,陈近南道:“每人各征白米十石,肉一百斤,这里有数百人,岂不是要了数千石米、数万斤肉,那村子还能不破产么?”

    笑月亦摇头叹息道:“线老将军算是吴周军中,军纪较为严明、作风较为仁慈的,如果他的军队都用这种法子征粮,其他将领的征粮方式,想必更加可怕。”

    一名军曹见他们几个踌躇未行,拍马过来叱道:“还不快去征粮!再等下去,征不到自己的份,可有你们罪受!”

    唐赛儿向来嫉恶如仇,气得待要发作——“别,”陈近南一把拦了住,附耳悄声说道:“进了村子再一起动手。”

    唐赛儿会意,遂作罢。

    一行人跟入村中,这当会,已见不少士兵一车车的推出米粮、肉食,各个高声谈笑,好不欢喜。

    走进村子深处,且看家家户户大门残破、满地狼籍,更有些不肖士兵在干那劫掠财物、奸淫妇女的勾当。

    陈近南、唐赛儿与空空和尚按耐不住,分别出手阻止。

    陈近南仗恃掌上功夫,一手击昏一个,空空凭藉点穴手法,一手制住一个,转眼二人便撂倒了数十名兵士,而对方连他们长相如何,竟还看不清楚。

    唐赛儿可就狠了。她抢过一把钢刀,一连斩了数十颗士兵的人头,扔在一旁。

    空空赶来叱止道:“施主何必如此?这般杀人,不怕死后下地狱么?”

    唐赛儿冷笑道:“本姑娘不在天地之间轮回,不会下地狱!再说嘛,”指着那堆人头山,“这并非全是我的杰作。”

    陈近南与空空循向一看,发现对面那边,正有一把飞剑腾空回旋,遇上士兵便斩。

    二人异门同声道:“魔剑?”

    却是常无赦安坐于附近的树梢,悠哉地指挥魔剑,斩杀士兵。

    陈近南奔至树下问道:“常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常无赦环视了附近,为非作歹的士兵悉数杀尽,满意地一跃而下,收回了魔剑还壳。答道:“我一路跟着你们,早就来啦。”

    陈近南一怔:“你一路跟着我们?做什?”

    常无赦道:“为了堵金不换、陈三郎啊。我找了他许久,总是找不到,只好拿你当活饵,跟着你看能否钓上他。”

    陈近南听了颇为不悦,满想一口咬下自己的小指头,隔了一隔,说道:“难怪你找不着他,他呀,早被另一个高手缠上啦。”

    常无赦心想:“该不是真的魔界使者现身罗?”忙问:“谁?”

    陈近南笑笑指着空空:“他。”

    那头,空空正为死难的村民与士兵诵经超渡。

    常无赦乍见空空,吓得起脚要跑,待得回神,端详空空严肃的神情,又想起陈近南说过空空恢复正常的故事,于焉安下了心,当然,也就放下了脚。

    陈近南拍拍他的肩膀:“别怕,他这会不是疯的,不会当你是‘小丫头’。”顺便讲了数日前他在岳州城里的遭遇,包括,“金不换”陈三郎中掌受伤的经过。

    常无赦心想:“唉,那他是不会跟来了。”颇为泄气,沉默良久,接着转移话锋,啐道:“你没事干嘛跟着人家去打仗?”环指周遭,“瞧,吴周的这些士兵,比起清军还要狰狞,跟强盗土匪又有什么两样?”

    陈近南搔了搔头道:“这话不错,我也不想归队了。”

    “谁想呀!”唐赛儿走了过来,一把摘掉头盔,露出一袭蓝色的漂亮秀发,道:“我跟音音要走了,跟不跟来随你,总之我们是不会回那个该死的部队。”

    音音也捱近陈近南道:“南哥,跟我们走嘛,这些人好坏哟,别回去啦。”

    唐赛儿皱眉心想:“什么时候起,她改叫他‘南哥’啦?”妒火中烧,偏又不好在这时候发飙。

    “南哥,嗯——(故做娇媚的恶心声)”李四十七跪倒,扒住音音的大腿跟着起哄:“我们一起走嘛。”

    唐赛儿长鞭立刻夯到,怒骂:“老贼猴!今天姑娘索性连你一并宰啦,方便空空大师超渡!”一肚子没处发的妒火,全往李四十七倾泄。

    李四十七赶紧跳了开去,施展轻功在树梢上穿梭飞跃,一边笑唱道:“紧身衣,大咪咪,挤来挤去,好想吸;紧身裤,小屁屁,摇来摇去,好美丽。”

    唐赛儿初时还听不懂李四十七唱的什么,过了一阵,这才领悟,羞怒地大发狠劲,死命追杀。

    陈近南与常无赦相对摇头苦笑,均想:“这两个人又来啦。”

    这一会,笑月突然奔近道:“阿三,看见常大粗没?他不见啦!”

    陈近南左顾右盼,确实不见了常大粗。

    常无赦道:“不见了就不见了嘛,你担心那家伙?”

    笑月道:“万一他跑回去告人,部队势必出动围剿咱们啊。”

    常无赦冷哼道:“咱们这里高手如云,鸟他!”

    笑月转向陈近南道:“所谓双拳难抵四手,对方人多,打起来不利我方,还是走为上策。”

    前来征粮的士兵非死即散,此刻,村子里止剩村民们间歇的哭泣声传来。

    陈近南点头道:“有理,一旦打了起来,也会连累这村子的,但,咱们走去哪里?”

    常无赦道:“都跟我来吧,我晓得一个地方。”吹了一声口哨,不远处,旋风似地奔来他那匹骏马。

    陈近南忙向远方招手呼道:“唐姐!李四十七!别再打啦!我们要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