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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笑月三败周子瑾

    周子瑾的计策就是紧咬笑月的尾巴,趁其不备,反攻汉阳,等他重回汉阳城东时,却意外遇到武昌守军。

    遂问:“你们怎么来啦?”

    将领们道:“我等前来接应丞相。”、“是呀,我们刚击退了来犯敌军,于是趁胜渡河,来救汉阳、汉口。”

    武汉三镇所以难攻,便在三镇可以相互驰援,彼此牵制,而今武昌守军来救,亦属惯例。

    但周子瑾总觉得有地方出错,想了一想,又问:“你们俘获敌方多少人马、派来多少兵丁?”

    一名将领答道:“敌人逃之夭夭,俘获甚少,至于我方渡河到此的则有两万多人。”

    周子瑾击掌骂道:“该死!谁叫你派这么多人来!武昌危矣!”二话不说,勒马赶向城南。

    诸将纳闷,纷纷跟随。

    沿途早有探哨接踵而来,陆续报道:

    “启禀丞相,洪军不知从哪冒出,水陆并发,又来围攻武昌城啦。”

    “启禀丞相,洪军攻破武昌西门,前锋郭赴义将军战死。”

    “启禀丞相,洪军攻破武昌南门,留守的鸟将军向您求援。”

    “启禀丞相,武昌、武昌被洪军攻占啦。”

    及至汉阳南门,登城了望,周子瑾只见武昌城头易帜,可闻洪军欢声雷动。

    跺脚叹道:“我又败了,又败了……”

    有将领问道:“丞相,这、这是怎么回事?”

    周子瑾道:“早在跟咱们谈判前日,洪军的主力便已渡江,准备专打武昌一地啦。”

    又有将领问道:“那么先前……”

    周子瑾道:“先前他们攻打汉阳与武昌北门的人马,一定只是偏师,做个幌子而已,”转顾诸将,“目的是把我们全部诱来此处。”

    的确。笑月利用活尸阴兵,破汉阳、攻汉口,平白多了数万兵马,实力陡增,自然可以把主力调往长江南岸,专打武昌。

    武昌得不到汉阳、汉口支援,过半兵马反去了汉阳、汉口,城中仅剩一万多人,如何抵挡七万洪军猛攻?

    周子瑾即命:“传我号令,兵分两路,一路随我前往汉口接应,一路迅速过江,直奔岳州。”

    又有将领问道:“丞相,您要放弃汉阳与汉口啦?”

    周子瑾苦笑:“笑月既破武昌,便无后顾之忧,可以挥军直捣岳京(州)了,你倒说说,汉阳、汉口重要,还是皇上重要?”

    当年清军便常由武昌直捣岳州,所以吴三桂倾尽全力,布下二十余万的大军,方能与清军对峙半年。

    这时岳州前线止有八万兵马,一旦洪军杀至,后果不堪设想。

    诸将旋即体悟。

    大军于焉分做两支,一南一北,各奔西东。

    同时在武昌城中……

    笑月、图海与丹多义律齐聚中军行营,商讨如何安民抚兵、接管城防等事。

    丹多义律寻思道:“对了,王爷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有了麻烦啦?”

    笑月走至窗边,仰视远方天空,发现对岸密布的乌云渐渐散去,显见地藏王与尸魔斗法结束了。

    遂道:“倘使正胜邪败,那么殿下自能平安归来,倘使正败邪胜,那么殿下此刻已不在人间,你我亦无能为力。”

    图海点头道:“神通这种东西,咱们不懂,去了也没用。”转向丹多义律安慰:“打仗这个玩意,你我可就懂啦,咱们还是上战场吧。”

    丹多义律愣道:“马上去打岳州?那汉阳跟汉口怎么办?”

    笑月道:“打下岳州城,捉了吴世墦,战争就能结束。眼前吴军中计,岳州前线空虚,不趁这当口去打岳州,更待何时?”

    丹多义律悟道:“这倒也是,那我去准备准备。”

    正说间,陈近南走了入帐,接口问道:“准备什么?”

    “殿下!”笑月三人又惊又喜,纷纷冲了上前相迎:“你没事啦?太好啦!”“怎么?地藏王打赢了么?”、“您是怎么回来的?”

    陈近南道:“我啊,一个人在汉口城中左冲右突,又要躲避活人,又要躲避死人,好在他们活人跟死人也打成了一团,帮我解决了不少麻烦,后来呢,不知什么时候,所有的活尸全都倒地不起,我料是尸魔输了,这才趁乱逃回来。”

    三人见陈近南安然归阵,甚为欢喜,又听说地藏王打赢了尸魔,更是喜上加喜。

    笑月笑道:“好在我们也没教你失望,夺占了武昌啦。”

    陈近南还以一笑:“看来,周先生又输你一阵了。”

    笑月旋将军机布署事宜,概要地同陈近南汇报,好让陈近南掌握局势……

    忽有一人说道:“怎么?打赢了战争、摆脱了魔神,立马就忘了本座啦,连个谢宇也不舍给?”

    众人愕然,循声去看,看见一名圆脸的彪形大汉,端坐正首的洪王王位之上。

    陈近南识得对方便是地藏王的分身附体。

    图海却拔刀喝道:“大胆狂贼,王爷的位子你也敢坐,该当何罪!”

    陈近南连忙拦阻:“欵,我这个王位,怎能跟它的王位相比。”趋前合掌跪拜道:“阿弥陀佛,地藏王菩萨在上,请受信男陈近南一拜,并致十二万分的谢意。”

    笑月三人面面相觑,未几,也连袂合掌跪拜道:“菩萨在上,请恕我等失礼。”

    “阿弥陀佛。”(丹多义律不知如何应对,未敢答腔。)

    地藏王笑笑,摆手说道:“都起来吧。”

    众人方起。

    陈近南笑问:“尸魔……是怎么被您打败的呀?”

    地藏王道:“它?没输,只是伤了、累了,躲到不知哪里去了。”

    陈近南跳脚道:“什么!那它还会再回来罗?”

    地藏王笑笑:“你急什么,下回它再现身,你不知已经轮回几次啦。”

    陈近南于是松了口气。

    地藏王又笑:“有一个人,你得见见。”

    陈近南一怔:“谁呀?”

    地藏王拍了拍手,身旁一道障眼法咒顿消,耿雨呢走了出来。

    话说二郎神庙一役,林锦昌不见了耿雨呢,原来,是被地藏王带走的。

    陈近南同耿雨呢四目相望,彼此都觉尴尬。

    地藏王道:“本座答允你的事情,一一办到,你答允本座的事情,却未完成,今日,请你当着本座的面,把事情了结吧。”

    陈近南偷觑了耿雨呢一眼:“您是说……”

    地藏王变了脸色道:“少跟我来纯情少男这一套,你是个痞子,又结过两次婚了,会不晓得本座所指何谓!”

    陈近南搔了搔头:“菩萨呀,我或许不是什么纯情少男,可人家却是位纯情少女,您这样干,不嫌唐突了些。”

    “唐突?”地藏王冷哼:“你这不学无术的家伙,还懂得唐突这个词汇?再敢拖三拉四,休怪本座对你唐突起来!”

    陈近南心里骂道:“干!这厮今日说话,一直找我麻烦,根本不把我当自己人嘛。”

    耿雨呢一旁也说话了:“陈、咳,洪王殿下,你放心吧,为了信守承诺,再怎么样唐突,我都、我都愿意承受。”说完,低头垂目,一副“随便你了”的姿态。

    陈近南心里苦笑:“哇哩……啊是怎样?好像嫁给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搞什么嘛。”

    地藏王不待回应,伸手指着笑月道:“你,马上对外宣布喜讯,就说今日王爷大婚,犒赏三军。”

    笑月道:“菩萨,我们才正想趁胜进击,恐怕……”

    地藏王打岔道:“本座乃是出了名的凶神,又是阴神中的阴神,你敢跟本座罗哩罗唆?啧啧,将来你死之后,进了阴间,恐怕……”

    笑月忙道:“谨尊法旨!在下,这就去办。”吓得匆匆出门去了。

    地藏王旋又手指丹多义律:“你,分派人手,准备喜宴。”手指图海:“你,速去城里找来新郎、新娘所需的一应物事。”

    图海与丹多义律不敢罗唆,匆匆亦去。

    陈近南道:“我,回去跟我家小鹊鹊说一声。”

    地藏王喝止:“给我站住!你,乖乖地待在这里,等着洞房。”

    陈近南道:“您是地藏王还是保生娘娘呀?管到我的洞房来啦。”

    地藏王笑笑:“数十年后,你会明白,本座今日为何如此安排,至于这会,哼哼,别多问啦。”

    陈近南道:“可我总得跟她打声招呼吧,她是我的老婆,而我要结婚了耶。”

    地藏王道:“想打招呼,行,本座帮你。”旋即闭目静默,隔了一隔,复道:“行啦,她知道啦。”

    陈近南心想:“这么快?莫非他用了传声入密的神通?”忙问:“那她……生气了么?”

    地藏王道:“有什么好气的,当初她也答应的,你忘啦?”

    陈近南哑口无言。

    想到云丝鹊的脾气,再看到耿雨呢的表情(殊无喜色),这场婚事,实在令他高兴不太起来。

    但是又何奈?他还是捡了张椅子坐下,乖乖地等。

    婚礼终于当晚盛大举行。

    三军将士得以大吃大喝、酣睡唱歌,各个无不欢悦。

    武昌城一洗白日的血腥肃杀,处处红灯高挂,人人喜庆太平。

    拜完天地,地藏王便离去,地藏王一去,诸将便都来啦,来闹洞房。

    陈近南被酒灌得又醉又呕,狼狈不堪,上了床,也没力气去对付新娘子罗。

    睡到隔天日上三竿了才醒……

    此后,一道道军情急报纷至沓来,儿女私情,陈近南是既无暇、也无心。

    洪化(顺化)元年二月春,包力士踏平广西,率军北上,开始进攻衡阳城,牵制吴军。

    同月月中,四川总督王绪背叛周子瑾,迳于成都宣布改旗异帜,归顺顺化皇帝。

    陈近南与笑月固然不齿王绪的作为,却也不好拒绝,遂授勋,即命王绪东进。

    月底,图海攻陷江陵,尽收长江北岸。

    包力士攻克衡阳的消息也同时传来。

    周子瑾赶忙调集麾下所有兵马,凑出十五万人,欲于岳州、长沙两地,与洪军拚个死活。

    三月初,寒意渐消,春暖益甚。

    陈近南率兵十万,直抵嘉鱼(岳州北方城市),包力士率兵五万,直抵湘潭,福建巡抚刘林率兵三万,连同江西守军一万,赶赴萍乡(湖南、江西边界),王绪奉兵四万,堵住湖南通往贵州省的沅江一带。

    洪军四面包抄,发动总攻。

    三月中旬,吴军各地陆续沦陷,败军不断涌入岳州、长沙,岳州、长沙相互依持。

    旬后,包力士仗着火炮,攻破长沙,岳州遂成了孤城。

    陈近南亦与包力士、刘林各部,当着岳州城下会师。

    二十多万洪军将岳州围得水泄不通,陈近南去信城中,要求周子瑾投降。

    偏偏周子瑾毫无回讯。

    这一日,投降期限已过,陈近南、笑月连同诸将,并辔马上,商议攻打岳州的办法。

    陈近南首先说道:“大家都来讲讲,怎么攻打才好。”

    包力士志得意满道:“集中火炮,专轰一处,然后派遣骑兵,趁势冲入。”

    刘林与王绪附和:“嗯,就这么办。”、“末将也认为如此。”

    图海则道:“周子瑾甚知火炮的妙用,麾下火炮甚多,咱要轰破城池不难,要趁势冲入嘛,那却不易。”

    丹多义律亦道:“是啊,听说周子瑾收了一名葡萄牙国人,专擅打炮,末将以为,单靠火炮攻城,怕是占不了便宜。”

    陈近南转问笑月:“丞相,你以为呢?”

    笑月道:“行与不行,咱们试一试便清楚了,不先试试,我也想不出什么妙计。”

    陈近南点头道:“那就照包力士说的,咱们开始攻城!”

    当日正午,包力士聚集各部火炮,共计一千余门,猛轰岳州城东,过没多久,便将城东轰出了一个大缺口。

    顷而刘林与王绪各领骑兵抢进,不料周子瑾的部队以火炮还击,打退了刘、王的骑兵,还将缺口迅速地补上。

    这头,丹多义律见状,笑顾图海:“上回在蓝关,我就是这么败的。”

    图海亦是笑叹。

    包力士诸将随即惭愧回阵,自行请罪。

    陈近南摆了摆手:“倘使战败便要获罪,我早死了好几回啦。”

    转问笑月:“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笑月遥指岳州城东,道:“周先生麾下恐有奇人,你们瞧,坍塌的城墙,他只花了一点功夫,便已补上。”

    丹多义律道:“那位奇人,应该就是葡萄牙国人,奇格。”

    笑月一愣:“你认识他?”

    丹多义律道:“仅在澳门见过一次面,算不上认识。”

    笑月忙问:“这位奇格是个什么样的人?”

    丹多义律道:“这位奇格是个基督教教士,能通汉语,举凡火炮、工程、经济、农事,无所不通,套用你们的一句话,叫做上通天文,下通……下通……”

    笑月接道:“下通地理。”

    丹多义律笑笑:“正是。”

    笑月听了,为之沉吟。

    丹多义律复道:“丞相不用过虑,奇格虽然懂得很多,独独不懂兵法。”

    笑月苦笑:“他不懂,可周先生懂呀。”

    图海这时来道:“我看这样,咱们围他个十天半月,耗掉城中存粮,无论这位奇格如何奇妙,总得派兵出城抢粮吧,届时,便能一鼓破之。”

    笑月摇头道:“不然。想要围死岳州城,断非好计。”

    陈近南问道:“为什么呢?天下几乎全是咱们的了,何苦再打?我也觉得图海此计可行。”

    笑月解释:“岳州城傍靠洞庭湖,洞庭湖的水师犹在,拥有上百艘的战船,不但能接济城中,还能寻隙偷袭我军,根本就是个围不起来的大漏洞,咱们不能断其水路,还谈什么?”

    陈近南等人恍悟,皆以为然。

    图海叹道:“难怪,当初吴三桂占了西安,却不肯北上定都关中,就连武昌他都不中意,原来其中还有这一层。”

    笑月续道:“还有一点,现时已是三月下旬,倘使久围不下,四月接了五月,可就逢上梅雨季节,休说将士苦不堪言,尤有甚者……吴军水师堵塞湖口,断决江塞堤防,到那时候,咱们就大大不妙罗。”

    刘林来自南方,深明此理,握拳击道:“丞相顾虑的是,人家有船,咱没有,人家在城里,咱们在城外,一旦洪水爆发,我军不撤退都不行。”

    包力士接道:“说不定,还会反胜为败,遭到周子瑾追歼。”

    笑月点头道:“吴军城中兵马超过十万,云、贵两省也还稳在掌中,只要周先生能保住实力,顺利脱困,我想,他们必定能再卷土重来。”

    图海道:“换句话说,咱们一定得打破城池,聚歼敌人!”

    刘林接道:“而且必须速战速决才行。”

    包力士、丹多义律与王绪都表同意。

    陈近南遂问:“笑月啊,你想出了速战速决的计策么?”

    笑月沉吟:“攻城不外‘突破’、‘内应’、‘围死’、‘诱杀’四类招数,如今没有内应,又围不死,引诱周先生出城更不可能……因此,还是只能突破。”

    陈近南道:“就怕还像刚才那样,突破不了。”

    笑月笑笑:“周先生有了奇格这样的奇人,寻常法子,恐怕突破不了岳州,还得用上奇技才成。”

    诸将都感纳闷:“奇技?”、“什么奇技?”

    笑月旋道:“据闻先王(指前任洪王陈永华)曾用空炮弹骗过杰书,突破清军包围,奇袭长沙成功,”转向包力士道:“包将军,你的绰号‘神工’,最擅创造工器,这空炮弹,你可会造?”

    (上述陈永华事迹,详见第七集。)

    包力士拍胸脯道:“小意思,没问题!不过……”反问道:“丞相要来干嘛?”

    笑月笑道:“本参自有妙用。”

    隔日一早,在包力士的监督、赶置下,火炮大营造出了数百枚空炮弹,统统装入了前线的火炮。

    当天笑月便又发动一次新攻势,依旧聚集火炮,猛轰岳州城东,将城东轰出一个大缺口,然而不同的是……这回并不派出骑兵抢进,改以空炮弹上阵。

    吴军自不晓得那是空炮弹,持续地狂轰滥射,希望遏阻住洪军。

    炮仗遂一直打了下去。

    这头,包力士总算看懂了意思,说道:“丞相是想虚耗对方的炮弹。”

    笑月笑笑:“没错,炮弹不比粮草,难以补充,一旦对方耗尽,我方的骑兵便能不受压制,冲杀进城。”

    陈近南暨诸将闻之,人人大喜,无不盛赞笑月聪明。

    那头,周子瑾与奇格并肩于城头观战,眼看敌方只用炮轰、不断炮轰,好似炮弹用不完般,均渐忧虑。

    奇格忽道:“丞相,咱们险些中计啦,快!快叫炮营停炮,快!”

    周子瑾忙问:“为什么?你不怕敌人趁势冲入。”

    奇格解释:“敌人打的必是空炮弹,是想虚耗我方的炮弹,然后才要冲阵。”

    周子瑾悟道:“有这可能?嗯,那好,我马上下令停炮。”

    这头,洪军一见吴军停炮,且再无反击的迹象,以为吴军炮弹已尽,随即调集骑兵冲刺。

    不料吴军待得洪军冲近,炮火又起,打得洪军人仰马翻,狼狈撤退。

    笑月又羞又恼,气道:“你当我只能如此攻城么?哼,教你见识见识其他手段!”再向包力士请益:“你能算出要用多少土石,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堆出足以奔人跑马的坡道?”

    包力士道:“敢问丞相,这坡道要让多少人马奔跑?建于何地?”

    笑月遥指岳州城:“足奔上千人马,建于岳州城边!”

    陈近南等人闻之哗然。

    包力士道:“我若算出,敢问丞相要用什么法子搭建?”

    笑月又是自信笑道:“用什么法子?用手呀。”

    当晚,洪军打造石弩十座,射出了数百发大石,滚落岳州城边堆积,便在岳州守军瞠目结舌之余,洪军将士数万,人手一把石子,利用箭手掩护,分批上阵抛掷……

    天色未明,岳州城边已经堆出了一座连城石坡,而洪军还继续抛掷,只不过这回抛来城边的不是石子,改成了泥土与细沙。

    这头,包力士总算看懂了意思,说道:“丞相是想累土为坡,再派骑兵直接冲上城头、冲进城中。”

    笑月笑笑:“没错,既然不能耗尽敌方的炮弹,索性一鼓作气,潮水般地涌入。那城头狭隘,炮座有限,总教敌军虚有城墙、空有炮弹。”

    陈近南暨诸将闻之,又都盛赞笑月聪明。

    那头,周子瑾与奇格闻讯赶来观探,眼看敌方堆的土坡已近城头,均甚忧虑。

    周子瑾忙问:“奇格先生,可有什么办法反制?”

    奇格沉吟:“丞相快快调集工兵,从土坡所在的内墙挖透,埋设火药,牵设引信,待敌军纵马冲锋时,瞬时一起点燃引爆。”

    周子瑾大喜,遂依之。

    其中所涉及的挖掘方式与牵引方法,概由奇格指导。

    这头,洪军一等土坡堆成,立刻发动骑兵上城,不料吴军引爆埋设的火药,轰得洪军人死马伤,伤亡惨重。

    结果又是狼狈撤退。

    笑月恼羞成怒,气道:“你懂得挖掘,我偏不懂?不教你城破人亡,誓不为人!”传命包力士道:“调集所有工兵至我们挖出的土坑、地穴里。”

    包力士愣道:“干嘛?还要再挖呀?”

    笑月点头道:“只不过,这回不是向下挖,而是向前挖。我要挖出地道,直透城下。”

    包力士与诸将相视错愕,道:“如此大费周章、耗损人力,能挖出多大的地道?到时候,敌人只要站稳洞口,放炮放火,我军难以大批涌入,可就完啦。”

    笑月道:“谁说我挖地道是要挖进城里的?刚不说了,我是要挖到城下。”

    包力士又是一愣:“挖到城下?那有啥用?”

    笑月解释:“埋下火药引爆,自然有用。”

    陈近南暨诸将闻之大喜。

    当日深夜,洪军拨出三万,带齐铁锹大铲,开始挖地筑道,另拨炮兵于地道上方布阵,骑兵于炮兵后方备战。

    那头,周子瑾瞧出端倪,忙问:“敌方挖掘地道,是要透入城内么?”

    奇格道:“我看不像,那点地道能冲入多少士兵呢,如没猜错,他们是想掘到城下,埋下火药引爆,再配合地面的火炮轰击,将我城墙弄垮,一旦如此,我们可就补不起来啦。”

    周子瑾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奇格笑笑:“他们挖,我们也挖,他们挖近城下,我们环城来挖。”

    周子瑾顿悟:“是啊,他们引火,那我们就引水罗。”遂依之。

    这头,洪军地道尚未掘完,便见吴军挖出了一条护城沟渠,引入洞庭湖水,做成了护城河。

    笑月所谓引爆城墙的计策,也就成了笑话,不得不半途而废。

    出道以来从未受挫的笑月大感愧恨,竟尔病倒。

    这日,陈近南亲临笑月营帐内探视,坐在床沿慰问,与笑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笑月忽道:“殿下,战况如何啦?”

    陈近南吁了一口气:“你总算开口问啦,你不问,我还不好意思提哩。”

    笑月叹道:“殿下客气了,笑月连败三回,屡屡失策,又有什么脸面,与闻军机。”

    陈近南道:“何必这样说哩?当初你智取西安、计破南京,后来又再取西安、巧夺武汉,使我军连战皆捷,坐拥大中江山,怎能因为几次小小的挫折而失前志。”

    笑月笑问:“这几句话是谁教你的?”

    陈近南搔头道:“你听出来啦?图海教我的,我可背了好久。”

    笑月点了点头:“我,不该教殿下失望、教大家失望,应该振作起来才是。”

    陈近南笑道:“这就对了嘛,这就对了。”寻思一叹:“我军围城已经十日,你一生病,诸将亦都莫可奈何,现都四月初了,岳州依旧完好。”

    笑月沉吟:“不瞒你说,这些天来,我想出了一条必胜之计,只不过嘛……这条计策并非什么妙计。”

    陈近南纳闷:“既是必胜之计,为何不是妙计?”

    笑月道:“这条计策寻常得很,并末藏有诡法妙方。”

    陈近南脑袋转了几转,问道:“你曾用火烧的法子,突破南京,莫非这会要用水攻,突破岳州?”

    笑月笑道:“殿下英明。水攻需要船只,我们是来不及赶在梅雨季前造妥大船了,得‘借’敌人的船。”

    陈近南感兴趣道:“你想怎么个‘借’法?”

    笑月道:“洞庭湖连年淤塞,分成东、西、南三湖,其中滨城的是东湖,我军可抄陆路,大兴土木,截断东湖与其他两湖的水道,并派重兵埋伏。”

    陈近南点头又问:“然后呢?”

    笑月续道:“然后将东湖沿岸十几个城镇的居民,强行撤离。”

    陈近南道:“唔,我懂了,这样一来,吴军想要补给时,就得让水师到西洞庭湖、南洞庭湖一带,而水道又被我军截断,届时--”

    “届时他们势必停泊船只,下船步行。”笑月接口道:“我们埋伏的重兵就能劫船。”

    陈近南道:“这条计很妙呀,为何先前你说寻常得很?”

    笑月道:“因为其中还牵涉了许多难关,难保能够顺利劫船,所以称不上是妙计。”

    陈近南悟道:“是这样呀……”问道:“你是怕吴军不肯出师筹粮?”

    笑月摇头:“岳州已是孤城,城中士兵又多,只要咱们围得够久,迟早他得筹粮。”

    陈近南又问:“那你是怕他把船停在湖心、不肯靠岸?”

    笑月又摇头:“他们总得驾驶小船、运兵上岸吧?只要我军先行造好小舟,彼军一走,我军趁虚而入,反而更容易劫走大船。”

    陈近南两手一摊:“既是如此,尚有何虑?”

    笑月苦笑:“咱们带来的是步军,步军要劫水军的船,这便可虑。”

    陈近南摆了摆手,起身说道:“你别想太多了,就这么决定啦,你呢,继续养病,我去叫大伙筹备、筹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