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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姐

    花艳春这名字让你一听就知道她是干什么的。没错,她是花满楼的红牌姑娘。

    她皮色略黑了些,但身子修长秀美,脸上斜飞了一对娇滴滴的丹凤眼,修长的手指总是懒洋洋地拦在下巴尖上,六分的姿色里倒透着十分的俏丽!脚是没缠过的,比一般的男人都还大些,但好在纤瘦,也就现出一种别样的味道来。此刻,她正赤着脚拨弄地上的大花猫,那猫眯着眼任由她撮弄,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今天是她生日,过了这个晚上艳春就满二十五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到这么老的。现在已经是深夜,艳春身边的男人睡熟了。和以前一样,她在那张舒服的大椅子上坐着,什么也不想。可今天那软软的椅垫好像有一种吸力,令她觉得自己正慢慢沉沦,陷到一个不可知的地方去。她莫名地烦躁起来,不觉脚底就用了力,狠狠挤了那猫一下。猫儿发出一声难听的惨叫,一下蹿了出去。

    艳春心里好像烧了一团火,简直快透不过气来!她抑制不住地想要出去走走。角门已上了锁,艳春换了身颜色素净的淡青衣服从墙角一个洞里爬出去。她一下觉得天地都宽阔了,天气凉得沁骨,街上冷静静的只有她一个人影在动,但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感到自己是活着的。

    她正享受着这份冷清清的宁静,远处却隐约传出一些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就在这附近,辣块妈妈的,那小子跑哪儿去了?

    艳春暗叫不好,知道自己遇上了当地流氓。她连忙拐进一条小巷里,屏住呼吸猫在一个黑暗的角落。一炷香工夫,五六十个手拿长刀棍棒的人从巷子口匆匆走过,没人注意到她。艳春舒了口气,转身就要往回跑。

    她实在没什么经验,不跑还好点,这一跑那些人立时听到动静。一个叫:啊哈!原来在这里,弟兄们过来啊!艳春心儿狂跳,尽力飞跑,但哪里跑得过这些人,没几步就被追上了。

    另一个道:不对,这是个雌儿!又一个道:还他妈是个挺好看的雌儿。他妈的,反正也找不到那黄皮小子,不如哥几个带她回去爽一爽!一边说,还一边去摸艳春的脸。

    艳春当然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她感到有点可笑,自己不老实呆在花满楼接客,竟然跑到街上被人强奸,可心底深处却透着一股悲哀。她没反抗,只是低着头,跟着那些骂骂咧咧的人走。

    便在这个时候,艳春右手边一条巷子里传出声音:老杜手底下的人还真他妈精力旺盛,就是眼神差点。你老子就在眼前,居然都看不见?随着声音,一个长条身量的人从房檐上溜下来。他原本挂在那儿就像一张蜘蛛网,如果不动不出声,真的看不出来。

    那人径直走到艳春身前,低声道:小丫头,下次别半夜三更出来溜达,快跑吧。那伙人怒吼一声,都扔下艳春向他围过去。艳春赶紧退后,想跑,但心里却不忍这个救她的人独处险境,不由停了下来。

    后面那一大群叫:看你也是个人物,老大说,只要你改个称呼,别说自己姓杜,我们就放过你!那人嘿嘿冷笑一声:行,没问题。改名叫你老子!这边人听了大怒:杜黄皮!你死定了。

    杜黄皮笑道:那倒是,是个人他都死定了。你老子能比你们多活个七八十年再死,也就够本了。他转头对艳春斜眼笑道,妹子,怎么不走?看上我了?看上也要等哥哥明天去找你啊。

    如果是一般家里长大的女孩子,听这话一定给气走了。可像艳春这样的人,已经能判断出他话中的真正意思。她在他的目光里读到了关切和焦虑,于是郑重点点头,转身逃去。

    看她这样,杜黄皮倒怔了下,可是轮不到他发怔,被他激怒的一群人已经大吼着冲了上来,和他乒乒乓乓打在一起。

    其实艳春并没有跑远,她从另外一条巷子里拐回来,手里拿着一根晾衣服的竹竿,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地上已经躺了十几个人了。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但从杜黄皮蹒跚的脚步看,他也挂了彩。

    小杜的打法很吓人,他极快速地向前跑,并在巷子里蹿进蹿出,拖得后面追他的队伍成了一个长条。每当后面最贴近他的人少于三个,他就突然出手,而挨了他一拳的人就没一个能爬起来。这样的打斗进行了两顿饭时间,围攻杜风寄的人明显累了。

    艳春看到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打了个眼色,一个使棍的就悄悄进了一条巷子,不知是什么意思,等小杜从那巷子边过时,一条棍子打侧面突然伸出来,对他砸下去!艳春这才明白,忙大叫:小心!然后挥舞着竹竿冲了上去。可杜风寄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让开了头,那一棍狠狠砸在他左腿上,于是他腿一软,向冲过来的艳春迎头跪了下去。也多亏这一跪,艳春这准头奇差的竹竿才没招呼到他身上。后面一个使单刀的正抡圆了准备剁,突然一截竹竿迎面搠来,慌乱中向后一仰身,手中刀向上一挥,把那竹竿切成斜茬的两爿。

    竹竿被砍时,艳春顿觉一股大力冲来,把她的手臂都震麻了。那竿子眼看就要脱手,跪在她面前的杜风寄伸手抓过她的手臂,往自己怀里一带。艳春跌在他怀里的同时,那竹竿的斜茬已经像剑一样刺穿了刀客的咽喉。失了控制的长刀落在两人中间,杜风寄一把推开艳春,接住刀,顺势向身后一挥,正把身后赶来偷袭的人拦腰划开。一蓬血雨打在杜风寄身上,把他的脸都染红了,浓浓的血水从头上流下来,令他一下睁不开眼,加上腿上剧痛,于是他也不急着起身,仍然单膝跪在艳春面前,全神戒备。剩下的三十几个人一时竟都不敢过来。

    这时,传来一个声音:老大,有消息说今晚老杜的手下要伏击你,我带了兄弟们突然那人见到自己的老大全身浴血,还跪在一个女人面前,惊问,咦?老大你这是

    一听声音,杜风寄就知道是兄弟柳青来了。他顿时放松下来,抹了下脸上的血水:已经打了半天了,是这姑娘救了我。我这是在拜谢她的救命之恩呢!说着慢慢站起来。

    柳青立刻对艳春跪下来,并重重叩了两个响头:谢谢姑娘救了我老大!艳春窘得没法,呀了一声就要逃开,杜风寄已经笑着把柳青拉起来,然后活动活动腿,见骨头没断,外伤实在都是小意思。

    这时柳青带来的人已经和老杜的人干上了,这次两边出动的都是精锐,但老杜的手下都已经被小杜拖得很累了,新力军的人数也比他们多,所以没多久,地上就又躺下二十多个,小杜这边只伤了两个。杜风寄和柳青在一旁冷冷笑看着,凭他们的经验,都知道今晚是吃定老杜了。

    艳春现在放下心来,只睁大眼睛看着杜风寄。她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这人和自己长得有点像,都是细高的身材,都有细长的眼睛,在暗夜中,两个人的肤色都黑黑的。他张开嘴,牙齿和自己一样雪白整齐,他的手也一样细长

    那只手摇了摇她:喂!你想什么呢?我和你说话呢!杜风寄被她看得有点别扭,心想这姑娘怕是吓着了吧。艳春惊觉,满脸绯红:什,什么?杜风寄叹了口气,不再用刚才商量的口吻,而是直接命令了几句。艳春答应着走到远处,按照杜风寄叮嘱的用力大叫:大家快闪,官差来啦!两边打斗的人立刻停了手,能走的扶着不能走的,一瞬间撤得干干净净,连地上的尸体都拖了去。这是混混们不成文的行规,不论胜负,莫与官斗,艳春这一嗓子就跟鸣金收兵一样。

    等大家都走了,柳青问杜风寄:老大,我们什么时候才干掉他们?干吗老是忍老杜那兔子,又不是打不过他!杜四道:我在等一个人,不过现在时候也差不多了。告诉兄弟们,从现在起,不用忍老杜了,不过每打胜一次都要故意败两次。你去吧!柳青对这样的怪命令居然没有任何疑问,答应一声就走了。

    转头,杜风寄笑着问艳春:我叫杜风寄,人称黄皮小杜,你怎么称呼?有了刚才的尴尬,艳春突然不愿意让他知道自己的花名,犹豫着说不出话。

    杜四道:真是,刚才多勇敢,怎么现在想起害羞了?你不回答,我可就要叫你竹竿了!艳春觉得他的笑容里带着一点戏谑,脸又红了。她暗骂自己怎么像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于是说出自己的本名尤春。

    小杜道:那么尤春,今天晚了,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吧。艳春吓了一跳,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得了。说着转身逃也似的走了,可突然又停下,对杜风寄道:明天到聚风楼,我请你吃饭好不好?未时我等你。话一出口,她突然有点紧张,生怕小杜拒绝。

    小杜微笑点头:应该我请你,明天未正二刻聚风楼见!

    回到花满楼,艳春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小时候她遇过一个云游的道士,算出艳春满二十五岁就会时来运转,从此安享富足。那么说,过了今天自己就转运了?为什么是今天?那当然是因为今天遇到的

    她低下头,喜悦从心底里溢出来,挡都挡不住。自己身份低微,可他是个地痞,也许不会嫌弃吧?艳春打算先不告诉他自己的身份,等他离不开自己以后,一切就好办了。至于怎么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那正是她的强项!

    第二天,艳春午时就到了聚风楼,还没到未时小杜也来了。

    艳春这才知道为什么小杜的外号叫杜黄皮了。他的皮色是一种异样的浊黄,焦里透着黑,像刚下过雨的黄泥路,连白珠都是淡黄的,加上弯弯曲曲的头发,整个皱皱巴巴没精打采的样子,跟昨晚那个英姿飒爽的老大判若两人。

    小杜老远已经迎了上来,开心地叫她:尤春!你来这么早。这样的差异,让艳春觉得有点失望,不过她轻声告诉自己,以后可以尽量在晚上看他,想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抿嘴笑出声来。

    昨天那手又搭在她肩上:尤春啊,看来以后我得适应你的速度,每次和你说话都必须给你点时间傻笑。想什么好事呢,告诉我行不?

    艳春怎么能告诉他,自己正在想怎么把他算计到手?她故意站高一个台阶,只把水汪汪的眼波斜斜瞟向他,娇嫩嫩道:你想听?

    杜风寄注意到她不再称呼自己爷,十分高兴,睁大眼睛点点头。艳春道:我在想刚才遇到的大胖子,穿了件大花衣裳,肚子刚刚顶起一朵花来。他人又黑,那真是她掩口娇笑,顿时百媚横生。

    杜四却没注意,只大笑起来:那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肚子上。我知道他,你这还好呢,有一次我见他穿着带黑条纹的绿衣服,整个像个大西瓜,他来求我运货,我借机会在他肚子上拍一下知道吗?他名叫刘大元。果真又大又圆!

    这顿饭一直吃了两个时辰。艳春故意坐到小杜身边,他不但没躲,反倒眉飞色舞地给她讲一些趣事,逗得她不住地笑。直到兄弟有事找了,小杜才起身,临走时说:尤春,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千万对我开口!

    回去的一路上,艳春都像踩在了棉花堆里。她尽力闭着嘴不笑,那快乐便忍不住地从她全身毛孔里透出来,令她比平日里更添了几分娇艳。巧得很,路上她又遇上那胖子,她不由对他嫣然一笑,然后飞快地走了,留下那黑胖子傻傻地呆在原地。

    以后是整整十天的快乐时光,连老天都像特别眷顾。艳春对妈妈推说有病,不想接客,妈妈竟也没逼她,还让她每天去找大夫看病。于是,她就天天找借口去看小杜,使出浑身解数让小杜开心。结果不出她所料,小杜越来越喜欢和她呆在一起了。

    今天,她是那样地开心,因为杜风寄对她说:尤春,能遇见你真好,我一直都只有男的朋友,一个女的朋友都没有。她的心像长了翅膀,脸不由自主地一直红。等心跳好些了,她又独自在外面转悠了好一会儿,到天擦黑才回去。

    花满楼的嬷嬷一见她就咦一声:姑娘今日怎么特别漂亮?可是知道自己的喜事了?艳春一惊:什么喜事?

    嬷嬷笑着回答:今日下午,绸缎庄的刘大爷进门就指名要姑娘,说要包起你呢。那刘大爷家底不错,年纪又不大,姑娘这下要享福了。

    艳春却觉得一桶凉水兜头浇了下来。刘大爷就是那个像西瓜的黑胖子。这两天,她一直幻想着以后和小杜幸福开心的前景,都忘了自己眼前的身份。顿时,她面色青青地呆在当场。

    嬷嬷已经四十多岁了,又身处在这样的地方,哪里还有看不明白的,失声叫了出来:老天爷!姑娘在外头有人了?艳春几乎要哭出来,咬着牙摇头:不,我只见过他几次。嬷嬷叹气道:什么样的?和老婆子说说,你不乐意就快找他想想办法。

    艳春绝望地想,他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只要再给我十天,我一定有把握让他正正式式地娶我。可是现在,就不得不冒险试一试了!如果不行呢?艳春苦笑,她是干脆死了,还是就这样活着?

    第二日,她穿了身粗蓝布的衣裳,杜风寄见惯了她这几天精心打扮,觉得她不施脂粉的样子也别有味道,于是笑道:尤春,你不收拾还要更漂亮些!听了这句,艳春好容易鼓起的勇气不知都跑到哪里去了。她不敢直说,又不能不说,良久,才低着头楚楚可怜道:杜爷,最近有人缠着我。小杜笑道:是那刘胖子吧?艳春吃惊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那还用说,你那天出门我都在楼上瞧着呢。刘胖子在街角看着你,你都走没影了,他还傻站着,眼睛都快拔不出来了。小杜笑着摇头,其实他这人倒也挺不错的,听说在女色上尤其腼腆,从来没逛过窑子。连他都鼓起了色胆,可见咱尤春长得多俊俏!

    艳春听了,心头欢喜,嘴上却假意嗔道:是请你帮我,不是请你笑我。小杜夸张地鞠躬道:没问题,姑娘的愿望就是对我的命令。我保管让这只胖苍蝇从你面前消失。

    这滑稽举动让小杜看起来越发稚气,艳春试探着问了句:杜爷,你今年可有二十五?小杜道:有眼力!别人就想不起问问我的岁数。我属鸡的,今年十九。

    艳春万分震惊。从杜风寄这长相确实很难判断他的年龄,但怎么看他也不像只有十九岁的人!也不是说他看上去特别老相,只是那份成熟睿智的眼神,连老头子都不一定会有。而自己竟然比他大了整整六岁!

    杜风寄转脸问她:你呢?艳春还没从震惊中恢复,呆呆问:我什么?小杜嘘了一声:前两天不挺好的,怎么又傻了?我问你多大。艳春黯然道:二十五了。

    小杜啊了一声:比我大那么多啊。对不起,这几天和你说话这么不客气,早知道就不叫你名字,叫春姐姐了。艳春幽幽道:你不嫌我吗?小杜道:那有什么好嫌的,你看起来比我还小呢。

    艳春顿时又生起无限希望,心想打铁要趁热,于是鼓足勇气道:杜爷,其实我、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小杜笑了:早知道了,大家闺秀哪有会拿竹竿子捅人的。

    艳春急急地说,生怕一住口就没有勇气再继续下去:我、我是一个青楼女子。小杜笑嘻嘻地看着她,慢慢道:这,我也早知道了。

    艳春吃惊地睁大眼: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次见面的晚上,我要送你回去,你不肯,但我不放心,就让兄弟偷偷跟着你。他直跟到了花满楼,也就知道了你的身份。但你既然不肯说,我就只是关照妈妈顺着你了。春姐,看开点,其实这不算什么大事,天下间好命到可以自己想干啥就干啥的人,能有几个?原来妈妈没逼她接客,竟是这个原因。艳春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怕他了。

    小杜又道:春姐,我觉得我们很投缘,而且我又没什么亲人艳春的心又怦怦跳起来:来了来了,他就要说娶我了?

    小杜接着说:你做我干姐姐好不好?然后他又笑,反正刚见面,我就已经跪了你,看来这辈子亏是吃定了。

    刹那间,艳春脸上的血色完全褪尽了。小杜惊问:怎么,不舒服?

    艳春嗓子干涩,好久才强笑道:是有点,也不知怎么突然头晕。大概是天气太热了,我要回去歇歇。小杜笑道:要是我没看到过你勇敢的样子,一定以为是我把你吓着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艳春尽量装得正常:好容易出来玩,回去那么早干什么?我还要去找人下棋呢。

    小杜伸伸舌头,他在艳春身边才会露出顽皮之态:两个人对着块木头放些黑黑白白的疙瘩,闷都闷死人了。你老人家自己去耍,我找人去劝刘胖子死心。

    一整天,艳春都在街上逛荡。她没有哭,太多次的失望已经让她麻木了。怪小杜吗?他可是一点对不起自己的地方都没有,却是自己,一直都想要算计他。

    可是为何我花艳春在这茫茫天地间,就找不到一个真心爱我的人!

    晚上,艳春回到花满楼,刘大元一直在门口等她。艳春这才知道,小杜是怎么劝他的。看着刘大元鼻青脸肿的样子,艳春觉得有些愧疚,便带他回屋去上药。

    屋子里,一直闷闷的刘大元突然道:艳春,我知道自己各处都不如杜爷,但是请你也好好想想。杜爷太年轻,他不懂怎么对人好,和他在一起,你不累吗?艳春顿然而惊:不错!这几天她好累,装模作样,战战兢兢!不见艳春答话,刘大元又道:我是丑,可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会是天下对你最好的人!

    艳春觉得他的眼光灼热无比,不由有些心慌:你这么说,不怕他吗?刘大元轻笑:当初我来下定的时候,妈妈就警告过我。刚才她又说我不自量力。可你看我怕吗?我打算抢杜爷看中的女人,早料到他会打我。其实这在他,还是轻的。可我不怕!我一定要和他抢抢看。艳春,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

    艳春叹道:其实他并没看中我,他可能想都没想过。她突然奇怪自己此刻却并不如何难受,可刚刚只是稍稍想到小杜,就觉得心头滴血。

    刘大元吃惊:那他为什么打我?艳春低头道:是我让的,真对不起。我当时有点恍惚。当下艳春将经过简略说了,歉然地抬起头,你不怪我吗?刘大元不回答,只看着她的眼,轻轻问:问问自己的心,你真那么讨厌我吗?此刻,艳春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讨厌这胖子了。

    突然,只听楼下传来嘈杂声,嬷嬷跑上来慌道:是杜爷带人上来了。刘老爷,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快躲一躲吧!艳春奇道:杜爷怎么知道他来了?这声他叫得刘大元心头舒坦。嬷嬷道:杜爷以前交代过妈妈的,只要一看到刘老爷来,就必须赶快去通报。

    刘大元火热热地盯着艳春,似乎在问:怎么样?艳春冲他笑了,正是那种让他着迷的眼神:你不用躲。这意思刘大元哪儿有不明白的,于是小杜进来的时候,他只剩下站着不动傻笑了。

    艳春对小杜的第一句话是:那天,你说刘大元这个人其实挺不错的,你指的是什么?小杜看着气氛有些怪怪的,小心道:他心地不坏,而且不拘一格。大哥对我说过,刘大元做生意是把好手。

    艳春又道:早上你说要认我做干姐姐,现在还算不算了?小杜道:怎么不算?让兄弟们这就去买些三牲祭礼,明儿个我正式拜你做姐姐。艳春微笑道:既然如此,你打了姐夫,现在就认个错吧!

    小杜惊得原地跳起,指着刘大元怪叫:什么!就他?他那德性,你居然要嫁给他?艳春柳眉倒竖:怎么了,你刚才不是说,他挺不错的?说话给我小心些,他可是我相公!

    小杜呆在当场,哀叫:春姐,你艳春冷下脸,断然喝道:痛快点!要么你道歉,要么我们绝交!

    小杜吸一口气,眉宇间突然开朗起来。他一向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尤春,你这个小女人,偏帮偏向到了这个程度!早知道做你的相公有这么多好处,我就不叫你姐姐了!

    这句话说得刘大元脸上变色,慌忙望向艳春。见到他惊慌不已的眼神,艳春心里生出一片温柔,忙给他一个鼓励的目光,让他放心。

    小杜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不觉打趣道:看你们小两口这眉来眼去的。刘大元,姐夫!真有本事!我道歉!对不起!说着他自桌上端起一碗凉茶,两手捧好向刘大元跪下去。

    这样隆重的斟茶认错,顿时令刘大元手足无措。就是这杜爷的小兄弟刚刚才给过自己一顿胖揍,那些瞧瞧你这臭德性,杜爷你也敢惹,把你做成包子还嫌肥。之类的威胁犹在耳边,现在他居然真的认错了!

    刘大元的手上全是冷汗,哆嗦着不敢去扶杜四。艳春瞪他一眼:看你!怎么不动弹,想欺负我兄弟?说着上前拉起杜风寄。

    刘大元这才出声:欺负他?我的妈,谁敢啊!

    小杜对艳春眨眼:其实这姐夫也不错,就是穿衣服的品味太差了些。艳春白了杜四一眼,见他头上有汗,就掏出手帕替他擦。现在小杜在她心里,已经真的是个弟弟了。

    小杜恋恋地看着她,突然道:春姐,你知道吗?你长得很像我妈妈,所以我一看到你就喜欢!艳春道:啊,怪不得我觉得我俩长得挺像!然后她笑道,你知道吗?我也是一看到你就喜欢,还一心想过嫁给你呢。看看你自己错过了什么,现在后悔不?

    看小杜吃惊的样子,完全可以在他嘴里塞进个大鸭蛋。十九岁的他好像还从没敏感过这方面的事,只是喃喃道:春姐,为什么你总能吓我一跳呢?

    后来,艳春对小杜的帮助实在良多。因为小杜的兄弟们大多都是孤儿,这个三姐给了他们从母亲和姐姐那儿才能享受到的关怀。

    这就是十兄弟中的老三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竖起眼睛,痛骂杜风寄的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