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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再见胡大鹏

    狼山。

    后山涧崖深谷。

    尖石峻岭林立,荒草遍地丛生。

    因谷底无路可通,是个死谷,所以这里没有人烟,也没有路。

    往日,这谷里一年到头都很难见到一个人影。

    今日特殊,谷里来了一个人。

    此人打双赤脚,一身破衣,蓬头散发,满面污垢,纵是如此,依然掩饰不了此人俊秀的脸庞和那一份傲然公子爷儿的气质。

    他就是狼崽徐天良。

    他在雁荡山死里逃生,一路流浪来到了这里。

    他是特地来到这里来的。

    他要杀胡大鹏以完成自己的使命。

    自金陵宝藏洞穴大屠杀后,他心中充满了凶残冷醋与嗜血的欲望。

    他跃过一条小溪。

    后山涧的秘密道口已在眼前。

    他心中突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希望胡大鹏还活着,不要已经丧生狼窟。

    他走到一块大石头旁,伸手在石头上一拍,然后一推。

    石头动也不动。

    他脸色微变,稍退后半步,双掌猛然击出。

    一声巨响,大石头裂成了碎片。

    大石头后原有的通向后山涧的秘密通道,已经倒塌了,巨石和泥土封住了道路。

    徐天良怔怔地站着。

    胡大鹏已经转移了育獒的地点?

    胡大鹏和未育成的獒已丧生在狼崽之口?

    蓦地,他倏然转身手按住了天神剑柄。

    身手一丈开外,草丛中站着一个樵夫打扮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瞧着徐天良道:“你就是冷子秋公子?”

    冷子秋是徐天良入深涧见胡大鹏时的化名。

    徐天良点点头道:“不错。”

    中年人又子吁口气道:“你终于来了,老爷在此候你好些日子了。”

    徐天良抿了抿嘴,问道:“胡大爷可好?”

    中年汉子手一摆:“请冷公子随我来。”

    说罢,转身向谷底走去。

    徐天良迈步,紧跟其后。

    行至谷底一条深沟里,拨开草丛露出一块石板。

    中年汉子在石板上有节奏地敲了九下。

    石板下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谁?”

    中年汉子答道:“冷公子来了。”

    “咔嚓”一声,石板随后打开,显然,石板是从里面接着的,里面没人接应,外面人无法打开这石板。

    齐贵躬下身道:“冷公子请。”

    徐天良没有犹豫,跳入了地洞中。

    地洞不大,但能容数人直身站立,洞壁上点着盏油灯。

    油灯下,站着另一个中年又子,看打扮该是个猎户。

    猎户见到徐天良立即拱手道:“在下高朋恭迎冷公子。”

    徐天良淡淡地道:“高兄不必客气。”

    高朋侧转身:“请冷公子到这边来。”

    说话间,齐贵已将石板盖拴好。

    左侧有一条通道,顶壁不高需要低头行进,两侧墙上每隔十步,便有一盏油灯。

    高朋在前引路,徐天良走在中间,齐贵在后边。

    通道不长,从墙上泥土的颜色看来,还没挖多久。

    通道底是张石门。

    高朋在石门外一边拍着石壁,一边高声喊道:“冷公子来了!”

    齐贵在一旁对徐天良道:“对不起,石穴里的通话孔还未凿好,只能这么高声叫嚷。”

    一阵绞盘铁链向动声,石门缓缓地升起。

    原来这石门是座千斤闸。

    石门内是个小山洞。

    两名汉子低住绞盘。拴扣好铁链一齐向徐天良拱手施礼:

    “冷公子。”

    徐天良眉头微微蹙起。

    这些人为何对自己这般客气?

    山洞是个天然石洞,除了那扇千斤闸和绞盘铁链外,没有任何装饰。

    高朋引着徐天良穿过小山洞,推开一墙石墙门,徐天良只觉眼前一亮。

    眼前是个大石洞,洞顶三个大窟隆中透射进眩目的阳光。

    大石洞四面布满了洞窟,洞窟都用竹布帘遮着,像是一间间房间。

    洞中西隅处一个地窖,上面盖着厚厚的石板,一个小铁窗用铁链锁着。

    徐天良跳进洞中。

    地窖里便响起了“汪汪”的狂吠声,声如闷雷。

    徐天良浑身一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胡大鹏的獒已经育成了?突然间,他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惊慌,头额不觉渗出了冷汗。

    此时,一个洞窟的竹布帘掀开,胡大鹏从洞窟里走了出来。

    徐天良傻傻地盯着他。

    两个月不见,胡大鹏显得更加苍老,憔悴了。

    他背驼得更厉害,满头白发落了不少,面色苍白得就像是得了一场大病,手指发着抖,脚步也踉跄!

    涂天良心中泛起一股苍凉之意感。

    此人就是当年威震东北四省的神鹰门门主金刀胡大鹏。

    说实话,他简直不敢相信。

    胡大鹏定定地瞧着,眼中闪着光彩,神情显然十分激动:

    “浩儿……你终于来了。”

    涂天良淡淡地道:“我真是你的浩儿吗?”

    胡大鹏颤抖着走前两步:“是,你当然是,你进来,我将一切都告诉你。”

    他身子一晃,几乎摔倒,李天奎从洞窟内抢了出来,把扶住他:“老爷,你不要紧吧。”

    胡大鹏摇摇头:“我不要紧。”

    李天奎对徐天良道:“冷公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称呼你徐公子。”

    徐天良坦然地道:“人家都叫我狼崽徐天良。”

    李天奎正色地道:“请徐公子进来说话。”

    徐天良踏步走过胡大鹏身旁,跨进洞窟。

    洞窟里,一张木床,两条板凳,一张小桌,木床右侧一个小神龛,上面盖着一块红绸布。

    小桌上,搁着一只酒壶,两只酒盅。

    四盏吊在小桌上空的油灯,将洞窟照得通亮。

    徐天良没有客气,进洞窟后便在小桌旁的一条板凳上坐下。

    李天奎扶着胡大鹏走进来。

    胡大鹏在另一张板上落坐,与徐天良面对面地凝视着。

    良久,胡大鹏颤声发出一声呼喊:“浩儿……”

    徐天良冷冷地道:“胡门主,在我未弄清真实情况之前,请你不要这样称呼我。”

    “你……”李天奎刚想开口说话。

    “好。”胡大鹏截住他的话道:“请你不要称呼我胡门主,神鹰门主早已经不存在了,还有什么门主?”徐天良阴沉着脸道:“就依你,胡大爷请将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李天奎忍不住插嘴道:“老爷上一次在深山涧,已将长白山鹿子村发生的事告诉你了,难道你不相信老爷的话!”

    徐天良冷冰地道:“我现在谁也不相信。”

    李天奎激动地道:“当时群狼窟的时候,我就在场,我就是证人,如果有半点谎言……”

    徐天良打断他的话:“胡大爷,能否请他出去一下?”

    胡大鹏朝李天奎摆摆手:“你出去”

    李天奎翘了翘嘴,转身走出洞窟。

    在挑起竹布帘时,他扭头对徐天良道:“老爷认出你是浩儿后,他日夜茶饭不思,想念你想得病倒了。”

    窟内只剩下了胡大鹏与徐天良。

    胡大鹏深吸口气道:“为了将事情说清楚,我打算从我认识徐洁玉说起,行吗?”

    听到“徐洁玉,”三个字,徐天良猛地打了个冷噤,接着胸中蓬起了一团火。

    他咬咬牙,默然地点点头。

    胡大鹏微眯起的眼里闪过一抹光焰:“当所我追杀神旗门门主刘金彪,进了长白山绝石岩……”

    他将如何在归途遇到余洁玉,后借鹿子村徐家遇花毛狼崽咬死徐母,最后自己带徐洁玉回神鹰门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徐天良没吭声,也没问,只是默默地听着。

    凭他的直感,他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话题又落到了鹿子村那可怕一夜。

    胡大鹏伸出颤抖的手抓住酒壶:“大群的狼崽批一批地涌来,有计划的攻向后屋……”

    酒壶颤抖着,酒洒落在小桌上。

    徐天良神情冷漠,既没动,也没说话。

    胡大鹏抓起酒盅,一饮而尽:“那群可恶的狼崽居然把我诱出了屋外沙坪……”

    他没再往下说。

    徐天良不用他说,也已知道了一切,因为后面的事是他的亲身经历。

    但他不明白,师傅徐沧浪为何又另有一说,其中是何缘故?

    胡大鹏放下酒盅,定定地望着徐天良道:“你可相信我的话?”

    徐天良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却反洁道:“你很爱徐洁玉?”

    胡大鹏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排,眸子中闪烁出光彩:“是的,我很爱她。”

    徐天良股色冷峻地道:“你可知她是否爱你?”

    胡大鹏一楞,不知他此间目的何在。

    徐天良冷厉的目芒直盯着胡大鹏,唯恐他绝假话。

    他认为此话,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胡大鹏像是提起这伤心事以的,但又无可奈何,于是轻声道:“看来我只有向你和盘托出了。”

    徐天良沉静地道:“只有如此,才能让我相信你。”

    胡大鹏不得不象白素娟与徐天良第一次离开深山涧时那样,再次问忆起那段不堪问首的往事。

    “徐洁玉受皇祖亡灵组织之命,回来杀胡大鹏,夺育獒天书,但她却背叛了组织,随胡大鹏逃进了深山,生了个女儿,一年后皇祖亡灵杀手退到……”

    徐天空没听到过这个故事,心潮骤然澎拜,但他表面上仍是冷得很。

    他不愿意让胡大鹏知道自己内心的感情的变化。

    刚生下九天的女婴坠入了断崖,徐洁玉身体虚弱无力再逃,她强令胡大鹏逃走,并要他育成獒去救浩儿,为她和女儿报仇。

    胡大鹏的泪水籁籁面下,洒落在酒盅里,说到最后竟是声音硬塞,发不出声来。

    男儿有泪不轻叹。

    堂堂的神鹰门主,曾叱咤风云的胡大鹏居然泣不成声,可见他伤心的程度。

    徐天良咬咬牙:“你说的全是真的?”

    他明知他说的是实话,却仍然发出如此一问。

    与此同时,他胸中的火焰已变成了熊熊的怒火。

    是自称祖亡灵的西门复,害得他家毁人亡,而刚刚满月便被“送入”了大漠狼窟!

    他耳边犹似响起了徐洁玉的声音:“浩儿,替娘报仇!”

    胡大鹏突地站起,闻手擦去泪水、走到小神龛旁,揭开了红绫布。

    小神龛供着徐洁玉的画像。

    那张曾被撤过狼崽的画像,虽然已经有些发黄了,但像上的人依然那样美丽,显得无比圣洁。

    徐天良的心房一阵猛烈的跳动,几乎要从板凳上跳起来,但他却强忍住了。

    胡大鹏打开神龛,颤巍巍地捧出画像,回到小桌边。

    他将画像搁到徐天良身前,道:“这是浩玉在断崖边命我逃走时,交给我的自画像,信不信则由你了。”

    徐天良瞧着画像,心中顿时翻起一股热浪,几乎不能控制自己。

    胡大鹏指着自画像的右下角:“这是她的亲笔信。”

    画像右下角两点梅花,仔细看过却是“浩玉”二字的图案。

    徐天良压抑住滚浪的热浪,镇静地道:“她死了?”

    胡大鹏点点头,眼中又有泪珠落下。

    “不,”徐天良摇摇头道:“她不会死。”

    胡大鹏轻抚着画像道:“她死了,十多年来,我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打听不到她的任何消息。”

    徐天良凝目道:“也许她藏身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也许被西门复囚禁在某个秘密之地?”

    “不会的,”胡大鹏流着泪水道:“不是我吹牛,只要她还活着,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能打听到她的消息,所以她一定是……”

    话音顿住,他又无法再说下去。

    徐天良眸光一闪,抿抿嘴道:“我问你一件事,你们当年在深山林小屋中生下女婴时,是用什么布包裹她的!”

    胡大鹏没有犹豫:“当时因为找不到接生婆,是我替她接的生,就用洁玉一件内红衣兜将她裹了起来,后来就一直用那衣裹着,本想下山去买些衣服,不料夜里杀手就追来了。”

    徐天良道:“那红兜上是否有一白莲花蕊,上面用红线缀了个玉字?”

    胡大鹏讶得瞪圆了眼:“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天良没答的话,在考虑是否要将白素娟的事,现在就要告诉胡大鹏。

    胡大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又道:“浩儿……”

    徐天良冷声截住他的话:“我说过了,你不要叫我浩儿。”

    胡大鹏伸出颤抖的手道:“你还不相信我的话?”

    徐天良想了想道:“我相信。”

    胡大鹏眼中光亮灼炽:“你既然相信我,为什么我不能叫你浩儿?”

    徐天良冷若冷霜:“因为这次我来这里,不是来认父的。”

    胡大鹏诧道:“那么你来干什么?”

    徐天良凝视着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杀你。”

    胡大鹏更是惊诧莫名:“杀我?”

    徐天良加重了语气:“是的。”

    胡大鹏轻叹一声,显得异样的冷静:“为什么?”

    徐天良凝眉道:“你可认识八绝文狂徐沧浪?”

    胡大鹏端然地道:“久闻其名,未见其人,他是你什么人?”

    徐天良正色道:“他是我师傅,是他在狼窟中将我带大的,教我武功及学识。”

    胡大鹏皱皱眉道:“是他叫你来杀我的?是因为我育獒对付他的狼群?”

    徐天良摇摇头:“不,他并不知道你在育獒。”

    胡大鹏脸上透出几惊异:“那为什么?”

    徐天良想了道:“他说的你霸占了徐洁玉,并伤害了一个帮助徐洁玉为娘报仇的人。”

    胡大鹏缓缓地板凳上坐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喃喃地道:“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他是谁了!”

    徐天良沉声道:“你知道他是谁?”

    胡大鹏木然地道:“他就是教洁玉赤逮狼崽那个男人。”

    徐天良点点头。

    胡大鹏抓过桌上的酒壶,猛喝了一口,叹口气道:“说实话,当时我也待他太过份了,我见他叫洁玉脱光了衣服,教她什么赤身逮狼的绝技时,愤怒使我丧失了理智,我制住了他,叫人砍下他的右臂,挖去了他的左眼,将他扔进了深山沟里……”

    徐天良脸上肌肉在抖动,心中泛起一股暴戾的冲动。

    狼群相互间的撕咬,金陵宝藏洞穴的屠杀,雁荡山后山崖草坡的“四命换一命”,一幕幕在他眼前闪动。

    他霍站起,寒光一闪,天神剑架在了胡大鹏的脖子上。

    他双目喷火,两颊青突凸,咬着牙道:“人为什么要这么狠毒,甚至比凶残的狼更甚!”

    胡大鹏抖着手,但神情却十分镇定地道:“你杀了我吧,我不会怨你的,这是我应处的报应。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是上天的安排,但我求你一件事,你杀了我之后,一定要帮找育出獒,消灭大漠西子庄那群凶狠、杀了西门复,为你娘报仇。”

    涂天良扁扁嘴,缓声道:“你一定要求我这么做?”

    胡大鹏噙着泪道:“这是的你娘临死前的遗言,我已向她发过重誓,决不会违背誓言。”

    “可是,她也许……”

    “这是不可能的事!”

    “你不乞我原谅你?”

    “你既然不肯承认是我的儿子,又负师命在身,我不会为难你,你动手吧。”

    徐天良默然无语。

    胡大鹏虽然相貌与自己大相径庭,但这份傲气却是十分相像。

    难道他真是自己的爹爹?

    胡大鹏挺直了身子道:“你为什么不动手?”

    话音刚落,寒芒在窟内流动,一线血水从天神剑刃锋隐过。

    “当!”天神剑已然入鞘。

    徐天良左臂鲜血涌出。

    “浩……徐公子!”徐大鹏从板凳上跳起来,隔桌抓住了他的左手。

    他焦急、关切之情,已尽表溢在这一个情不自禁的动作中。

    徐天良心中一阵激动,但却未露于形色,冷管地推开他的手道:“我不碍事。”

    胡大鹏缩回手,眼中闪着泪花:“你原谅我了?”

    徐天良心中一惊,沉声道:“你能原谅大漠狼群吗?”

    胡大鹏沉默片刻,毅然地道:“不能!除非我能再见到洁玉,取消我的誓言。”

    徐天良凝视着他片刻、缓缓地坐下、轻抚着徐洁玉的画像,道;“希望师傅能原谅你。”

    胡大鹏嘴角扯动了几下,才进出一句话:“谢谢你,徐公子。”

    徐天良轻声地道:“你不用谢我,你该谢她才对。”

    胡大鹏知道他指的是徐洁玉不觉泪水又滚落下来。

    他跟着坐下,轻咳了一声道:“如果她不是真心爱我,如果你没有送我这幅自画像,你今天就杀了我?”

    徐天良点着头,冷森森地道:“你必死无疑!”

    胡大鹏感叹地摇摇头,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目光注视着徐天良好一阵子,才道:“那位与你一同到深山涧来的女扮男装的白公子,就是我的女儿?”

    徐天良沉吟了片刻,注目道:“你既然已经猜到了,我也就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她就是那个身着徐洁玉红衣兜的女人。”

    胡大鹏苍白的脸变得红润了,激动地道:“我见到她时就怀疑她是我的女儿,她怎么长得与洁玉那么像?她的出生日与我女儿刚好差九天,九天不正就是我女儿坠下断崖的日子!

    可惜当时她是女扮男装,又与你在一起,我也没有什么证据,所以当时不敢贸然相认,现在她既有洁玉的红兜,就必定是我们的女儿无疑了。”

    徐天良心中也感到一种激动。

    白素娟果真是自己的妹妹!

    胡大鹏搓着颤抖的双手道:“叫什么名字?她现在哪里?她可好?她是否受过苦?她知道不知道她是谁的孩子?”

    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箭似地射向徐天良。

    徐天良沉住气,慌不忙地道:“她叫白素娟,是华山阎王娘娘宫的小公主,江湖人称她为华山小艳女。”

    胡大鹏眉毛扬起,瞳仁深处闪过一抹棱芒:“原来当年是百毒娘子孙三娘救了她,真是幸运,苍天有眼!”

    他合起双掌,仰面向窟顶拜了拜,低头对着徐洁玉的画像:“洁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的浩儿和那还未取名的女儿都已经找到,浩儿他……”

    话音顿住,他瞅了徐天良一眼,又改口道:“女儿当年被百毒娘子孙三娘救了,现在已长大成人,取名叫白素娟,是阎王宫的小公主,人称华山小艳女,我曾经见过她,她长得漂亮极了,就和你一模一样,浩儿他……”

    他说着,泪水滴落到了画像上。

    “唷!对不起……”他忙用衣袖角,小心地揩去滴落在像上的泪水:“我实在太高兴了。”

    徐天良心中感慨万分。

    他还从未见到过世上居然有这么痴情的男人,他自叹不如。

    胡大鹏抬起头,对徐天良道:“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徐天良点头道:“你放心,他是我妹妹,我自会好好照顾她的。”

    胡大鹏眸子陡地放亮,脸上顿时光彩照人,精神格外抖擞。

    徐天良承认白素娟是他的妹妹,岂不就等于承认是他的儿子了?

    他颤声地对道“徐洁玉”道:“他的话,你可都听到了,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将画像捧起,送还到小神龛里,用红绫布盖好。

    徐天良沉着脸,在想着自己复仇的计划。

    胡大鹏回到小桌旁。

    徐天良咬着牙,脸色煞气重若万钧。

    胡大鹏轻唤了一声:“徐公子。”

    徐天良没有回应。

    胡大鹏怔了怔,再唤一声。

    徐天良仍没有回应。

    他目光着小桌上的空油灯。

    眼前晃动着金陵洞穴倒塌的巨石,飞溅的鲜血与残躯断肢。

    耳边响着隆隆的火共爆炸声。

    继而,眼前又晃动着西子庄的青衣杀手,追杀着驼背的胡大鹏,与怀抱着婴儿,下体流着鲜血的徐洁玉。

    耳边响起徐洁玉的尖叫声,与她凄厉的呼喊:“杀了西门复,为我报仇!”

    青衣杀手的刀落了下去,洁玉的身体分成七八块……

    他咬着牙,泛红的眼睛几乎瞪出血来。

    “徐公子!”胡大鹏绽出一声大喝。

    徐天良闻言一震,目光从油灯转移到胡大鹏脸上。

    他仍没回应,但已完全清醒。

    胡大鹏神情肃穆地道:“怨老夫直言,你杀气太重,须得小心!”

    徐天良冷冷地一哼:“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胡大鹏刹时楞住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