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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百毒娘子孙三娘

    轿前十步外,站立着两人。

    这两人是一男一女。

    女的身着青色劲装,一袭黄续披风长垂至地,巴结青发上插着一簇珠花,相貌较好,年龄看上去不老不少,但说不准具体岁数,手执一柄拂尘,颇有出家人的负度。

    男的身穿长衫,背背一个小包袱,手执一段竹棍,长得白净,面貌斯文,伊然是个教书先生。

    闽佳汝不认识这个女人,却认识这个男人。

    这男人就是曾经震动整个武林的、千金难雇的天下第一号杀手一生死判官严阴阳。

    闽佳汝见到严阴阳自然感到吃惊。

    吴可击未见过严阴阳的真容,当然不认识,也更没把这个文绉绉的书生放在眼里。

    他扬起手中的剑:“找死?”

    “死”字还未完全出口,剑已霍然刺出。

    他胸中憋着一团尚未发泄出去的欲火与怒气,此刻全部倾向严阴阳。

    严阴阳斜横一步,挡在那女人身前,举起了手中竹棍。

    “阳儿,休伤他性命。”那女人淡淡地道。

    “知道了。”严阴阳恭敬地回答。

    吴可击剑势极快,九朵刨花闪着寒芒早已匝落到严阴阳身上。

    按理说,严阴阳被吴可击剑式套住,该是九死一生,但当吴可击剑锋角到严阴阳身上时,严阴阳手中竹棍突地瀑开,一道青莹的剑芒从棍内泻出。

    青莹的剑芒直射向吴可击左胸三,四肋骨之间的空隙。

    左胸三、四骨之间,是心脏的位置。

    这是要命的一剑。

    吴可击是个剑术大师,自然知道严阴阳这一剑的利害,他能伤严阴阳,但却要付出一剑穿心的代价。

    他撤剑急退。

    权衡利弊,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严阴阳竹中刨往下一带,这是个自然的动作,青莹的剑芒滑落下来,将吴可击刚穿上的衣服当胸划开。

    吴可击退至轿前,脸色灰白,衣襟飘散。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当严阴阳垂下手中复合的竹中剑时,嘴里“知道了”三个字还未说完。

    闽洼汝目芒在闪烁。

    他并不惊奇严阴阳能轻易地击败吴可击,他惊奇的是那女人对严阴阳说的话。

    那女人称严阴阳为“阳儿”,难道她就是严阴阳的师娘,百毒娘子孙三娘?

    他没有猜错。

    这个手执拂尘的女人就是孙三娘。孙三娘善用百毒,熟知各种药物,加上她辅以内功修为,所以人虽年纪不轻,却皮肤细嫩,依然保持着青春色泽,看上去不过三四十模样。

    风闻生死判官严阴阳一剑定生死,手下绝不留情,今日能在竹在剑下逃生,真是三生有幸!

    严阴阳一反常态,端然地道:“生死判官早已退出江湖,哪还有什么生死判官可言?闽大公子,你认错人了。”

    闽佳汝嘿嘿一笑:“严大侠,闽某失言,还望见谅。”

    话音一顿,转脸向孙三娘道:“在下若猜得不错,这位可是百毒娘子孙三娘前罪?”

    吴可击、谷士羽和吴氏四兄弟列是面无人色。

    孙三娘脾气古怪,下毒极狠,杀人如麻,曾被人称三大女魔之一,若惹恼了她,还能活命?

    湘琴等八人闻言,面如灰土,原只想有人救宫主,谁知偏偏又遇上了孙三娘这个死对头。这下子可是死定了。

    孙三娘没有回答闽佳汝的话,却问道:“轿里是何人?”

    谷士羽一旁道:“逍遥仙宫宫主廖小瑶。”

    孙三娘杏眼一瞪,厉声斥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老娘说话?要不要老娘给你一把消魂散?”

    谷士羽吓得双腿发抖,急忙退到吴可击等人身后。

    闽洼汝忙躬身赔礼道:“孙老前辈……”

    孙三娘又是轻哼一声:“你叫我徒儿为严大侠,却又叫我孙女侠,这成何体统?”

    闽佳汝脸色微变,尴尬地笑笑道:“我……请教该如何称呼您?”

    他反应机敏,支吾之间已将一丝尴尬掩饰过去。

    孙三娘没回答他的话,却指着彩轿道:“你要将她抬到哪里去?”

    闽佳汝道:“抬回落日山庄。”

    他知道,在孙三娘面前最好不是要说假话。

    孙三娘抿唇浅笑:“抬回去做押寨夫人?”

    闽佳汝潇洒地回以一笑,然后正色道:“不,为她治伤。”

    严阴阳闻言,眉毛陡然一扬。

    孙三娘沉声道:“她受伤了?”

    闽佳汝缓缓地道:“她中毒了。”

    严阴阳脸色骤变,扬起的眉毛陡地皱紧。

    孙三娘不动神色:“她中了什么毒?”

    阎佳汝带着几分谦逊的口气道:“在下对毒药之道不精,才疏学浅,无法判断出她中了什么毒。”

    孙三娘未待他把说完,已掠身趁上,掀帘进入了彩轿。

    廖小瑶歪躺在轿中,脸上已显出七彩的斑驳光点。

    孙三娘见到她的脸色,眼中立即进射出灼炽的精芒。

    百足灵虫飞天蜈蚣毒!

    她微咬嘴唇,满脸是愤怒之情。

    白素绢这个小头,居然敢动宫中的镇山灵物。

    她与严阴阳原打算去茅山会一个人,但在路途上遇到变故,改变主意折回华山,在距华山十里处的飞云店接到宫中告警信号,于是便急急赶回来,不料在山脚林中却与闽佳汝一伙人相遇。

    她知道廖小瑶是廖天奎的外孙女,是个招惹不起的人物。

    当年在篝火大会上,她与武林十三门派二十六名高手联手攻击廖天奎夫妇。她杀死了廖九娘,却故意放走了廖天奎,并与廖天奎私下有约,从此以后谁也不欠谁,谁也不惹谁,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她没想到,廖小瑶居然会来闯她的阎王娘娘宫。

    她更没想到,白素绢竟会用百足灵虫飞天娱蚣咬伤廖小瑶瑶。

    幸亏廖小瑶服了她当年送给廖天奎的“阎王保命丹”,否则,早已丧命。

    她未加思索,立即出点住廖小瑶九大穴位,然后退出轿外。

    林间,二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严阴阳在等待她的行动命令。

    湘琴八女和四名轿夫惶惶地等候着她的判决。

    擅闯阎王宫娘娘宫的人,能有几分活命的希望?

    闽佳汝、谷士羽、吴可击和吴氏四兄弟紧张地注视着她的表情。

    孙三娘性情变幻不定,什么事情她做不出来?

    孙三娘向严阴阳做了个手势,飞身跃到湘琴等八女身旁,冷哼一声,手中拂尘埃地向八女身上拂去。

    严阴阳同时跃到四轿夫身旁,手中竹棍霍地戳出。

    湘琴无声地叹口气,闭上了双眼,静等死神降临。

    她虽然有许多心愿未了,但此刻来不及叹息,她叹息的只是宫主,孙三娘连逍遥仙宫八女也要杀,将不知会如何对待宫主?

    忽然,她觉得全身一阵轻松,被制穴居然全部解开,不觉一个挺身,从地上弹跳而起。

    其他七女“啊、啊”出声,先后从地上跃起。

    孙三娘解开了八女被制的穴道!

    湘琴怔怔地看着孙三娘,不知所措。

    严阴阳与此同时解开了四轿夫被制的穴道。

    孙三娘转过身,冷声问闽佳汝:“你是他们的同伙?”

    谷士羽扁扁嘴唇想说,但未开口。

    闽佳汝摇摇头:“不是。”

    “不是就好。”孙三娘抖抖拂尘,对湘琴道,“你去轿内背上宫主,随我走。”

    湘琴不觉犹豫。

    “孙三娘想干什么?”

    七女同时抢到湘琴身旁,摆开了动手的架势。

    这些道遥仙宫忠实的侍女,明知不是孙三娘的对手,也情愿与宫主同生共死。

    湘琴挥手抖住七女,对孙三娘躬躬身道:“是。”

    “湘琴,你……”七女同时厉言相待。

    湘琴沉静地道:“这是宫主活命的唯一机会,请各位妹妹在山下静待消息。”

    说罢,也不容七女反对,她便大步走向彩轿。

    七女瞧着冷沉着脸的孙三娘,没再出声阻止湘琴。

    湘琴说得对,宫主有百毒不侵的金蝉纱巾护体,仍然中了阎王娘娘宫的毒,恐怕回到天魔崖也无济于事,只有随孙三娘回宫,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生死祸福,听天由命。

    湘琴背着廖小瑶从轿内走出。

    七女看到廖小瑶已变成了七色斑驳的花脸,在心惊肉跳的同时,眼中泪水籁籁落下。

    孙三娘朝严阴阳摆摆手。

    严阴阳一撩衣襟,大步走在了头里。

    孙三娘带着一丝冰凉的目光,在闽佳汝脸上停了片刻,然后扫过吴可击等人的脸,这才转身抬步。

    “哎,孙……”闽佳汝喊声出口,随即顿住。

    一个极好的,也许能获得廖小瑶芳心的机会,被孙三娘夺走了。

    他知道自己无力解廖小瑶扎中的毒,但他相信“落日山庄”的“回天续丸”定能保住廖小瑶七性命,七日内飞鸽送来的“换命仙丹”准能解去她的毒,那时……

    他不觉感到有几分气恼和愤怒。

    但,他极有理智。他明白,他不能阻孙三娘,也无法阻拦,所以话刚出口。便立即敛住。

    孙三娘却蓦地停住脚步,倏然转身。

    她晶亮的睁子对他道:“你魏公府的回天续命丸和换命仙丹,救不了廖小瑶,所以我必须把她带走。”

    闽佳汝暗自大惊,脸色微变。

    回开续命丸和换命仙丹,是魏公府的两种绝密解毒药,江湖上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府内知道的人,也只有闽少南与他,孙三娘又如何得知?

    孙三娘继续道:“另外,廖小瑶擅闯本宫,理当由本宫处理,你根本就无权带走她。”

    闽佳汝定住心神,换了个笑脸:“我并非有意这么做,我只是无意间……”

    孙三娘冷声截住他的话:“记住,你爹闽少南与有我约,阎王娘娘宫与魏公府河水不犯井水,各不相干,你今后休要管任何与本宫有关联的事。”

    闽佳汝恭维地低了低头:“我明白了,下次绝不对不敢。”

    孙三娘重重地哼了一声:“还有一件事要警告公子,你可要管好你的属下,若让我撞见你属下再干这种强暴女人的事。我就叫他们这一辈子也别想老婆。”

    此时,严阴阳已领着湘琴去远,不见了影儿。

    孙三娘拂尘一抖,一股黄突地凭空冒了出来。

    闽佳汝等人惊慌后退。

    黄烟散开,烟雾中已不见了孙三娘。

    七女围拢在轿边,低咕了一阵,当即决定派一女去魔崖报信,另外六女与四名白认轿夫到半山腰等候宫主消息。

    一女匆匆地走了。

    六女簇拥着彩轿,转回原来的林道。

    阎佳汝没有制止她们的行动。

    他确实不敢惹三娘。

    吴可击和吴氏四兄更是不敢乱动手,孙三娘刚才的一席警告,已使他们凶相大敛。

    谷士羽眯着眼。转动着眼珠,在思量如何能消除闽佳汝心中的气。

    闽佳汝虽然不敢惹孙三娘,但却敢惹其他任何人。

    江湖上能让闽佳汝低头的人,实在是廖若晨里。

    该死的孙三娘。

    闽佳汝紧绷着脸,上牙几乎将下嘴唇咬破。

    谷士羽靠近他的身旁,小心翼翼地道:“公子,量小非君子,今日这口气……”

    他话未说完,闽仁佳汝陡地厉声喝:“谁?”

    谷士羽身子一侧,护住了闽佳汝。

    吴可击和吴氏四兄弟被这一喝喊震醒,刀刨霍然出鞘呈扇形将闽佳汝护住。

    “是……我”一人大声呼喊着,从林外奔了进来。

    来人原来是闽佳汝的心腹、留在天津魏公王府的金龙。

    闽佳汝见到金龙,眉头先是皱,随即又高高扬起,眼中闪出一种异样的光芒。

    原来是一场虚惊。

    惊魂未定的吴可击和吴氏四兄弟,见到金龙后翘翘嘴,刀剑入鞘。

    金龙抢前几步,拱起双手欲向闽佳汝施手。

    闽佳汝出手托住他,将他拉至身旁,迫不及待地问:“情况怎样?”

    金龙压低了声道:“王爷已离府去鼓浪岛了。”

    闽佳汝眼中目闪烁:“他什么时候回来?”

    金龙抬手擦着前额的汗水:“王爷是扶着三公子的灵柩去的,他说此行此少要两上半月。”

    闽佳汝仰面向天,挥挥手示意金龙退下。

    金龙锦身退到吴可击等人一处。

    闽佳汝双掌合十胸前,似是在祈祷,又像是在请示上苍的指示。

    谷士羽眼珠子转了好一阵子,才扭过头去,轻声道:“干大事就要一靠本事,二靠胆子,三靠天时。现在……”

    闽佳汝摆摆子,阻住他的话,沉默片刻后毅然道:“你立即排一下,我马上回府。”

    谷士羽应晤一声,来到吴可击等人身旁,低声下令。

    闽佳汝脸上露出冷厉,咬着牙道:“孙三娘,待小王神功练成之后,咱们走着瞧。”

    阎王娘娘宫正殿竹屋。

    孙三娘阴沉着脸,端坐在竹藤椅中。

    椅旁,站着严阴阳、刘俊林和马英玉。

    屋侧,两排长条桌,桌后坐着六名认装不一的男女。

    这六人是接到告警钟后,首先赶到的十二分宫主的一部份。

    屋外小坪中,站满了大批身着青色衣装的阎王宫弟子,个个手执兵刃,一律杀气腾腾的模样。

    阎王宫虽然早已解散,阎王娘娘宫从不介入江湖之事,但却依然保存着相当的实力,这也就是孙三娘的华山西峰立足的原因。

    屋中央,跪着白素绢。

    她面色微白,神情颇有些紧张。

    她知道,她这次祸闯得不小,镇宫灵物让她给毁了,报晓神鸡给吓跑了,而且毁了桃园的花木,惊动了阎王宫隐藏下来的人马。

    但,她仍有些不服气,小嘴噘着老高。

    她认为她所做一切,全都是为了阎王娘娘宫的声誉。

    若让逍遥仙宫廖小瑶在阎王娘娘宫发号施令,阎王娘娘宫还如何能在华山混下去?

    孙三娘罚她当众下跪答话,她认为是有些过份。

    孙三娘冷声道:“你可知罪?”

    白素绢支吾了一下,应声道:“弟子知罪了。”

    她故意将个“了”字拖得长长的,以示心中的不服,“哼!”孙三娘冷哼道:“你还敢不服气?”

    白素绢扁了扁嘴:“师傅,弟子只是为本宫声誉着想,才这……”

    “住口!”孙三娘厉声斥道:“你还敢狡辩?我问你,下令敲响告警钟的,可是你?”

    “是的。”白素绢爽快地回答。

    其实敲响告警钟的是刘俊林和马英玉,并不是她,但却为他俩承得下责任。

    她的想法很简单,今天犯的事实在太多了,又何必计较多加一桩?好比是破戒杀了人一样,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三个也是杀。

    刘俊林和马英主感激万分,悄悄地向她投去一个感谢的目光。

    孙三娘皱起长眉:“你可知道廖小瑶是谁?”

    白素绢道:“她是仇人吸血红魔廖天奎的孙女。”

    孙三娘眸子一翻,精光毕露:“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惹她?”

    白素绢翘起嘴:“不是我要惹她,而是她闯进宫来要惹我。”

    孙三娘脸色冷峻:“据我所知,她闯宫并非是要惹你,而是求你替那徐小子解毒,并且那徐小子是铁血旗钱百灯按照本宫规矩送上山来的,你为什么要拒绝替他解毒?”

    白素绢眼转了转道:“徐小子是按规矩送上山来的,这不错。

    但,弟子并没有说不替他解毒,弟子是叫钱百灯下山去等侯,半个月后再上山接人,弟子这样做不知是否做错?”

    孙三娘咬咬嘴唇:“这点倒没有错。”

    白素绢抬起头道:“廖小瑶擅自携剑闯山,并以血魔宫威胁弟子。弟子为维护本宫声誉,以本宫十杀令警告对方,对方仍不听劝告,对弟子施以武力,弟子无奈才与她交手的……”

    孙三娘脸如同冷铁,厉声截断她的话:“纵是交手,也不该擅动镇山神物。”

    白素绢噘起嘴争辩:“我不是她的对手,恐失宫威以师傅脸面,这才贸然用百步灵虫飞天蜈蚣对付她,没想到她……”

    孙三娘沉声喝道:“住口!擅动灵物,以至灵物丧生,丢失神鸡,辱师败阵,该当何罪?”

    白素绢鼓鼓腮帮,没有出声。

    严阴阳一旁答道:“重罚杀头,轻罚逐出师门。”

    白素绢明眸里棱芒一闪。

    孙三娘又问:“擅撞警钟,暴露本宫组织,又当何罪?”

    严阴阳道:“杀无赦。”

    白素绢咬连了嘴唇,却无怕意。

    刘俊林和马英玉脸色倏地一白。

    孙三娘沉着脸,双掌轻轻一击。

    竹帘后走出一名手捧着桃花木盘的女仆。

    桃花木盘中搁着一只鹤形小酒壶。

    阎王宫中赐死犯人的毒酒鹤顶红!

    白素绢的脸色变了。

    难道师傅真要处死自己?

    孙三娘冷峻的目光盯着她道:“白素绢犯宫规,按内宫禁令,本应砍头,念其年幼,又是本宫主收养的关门弟子,特此赐其全尸,赏鹤顶红毒酒一杯。”

    女仆躬领命,捧着木盘走到白素绢身前,右手托着木盘,左手拎起酒壶。往酒盅中斟了一满盘。

    女扑弯下腰,将木盘着到白素绢胸前:“请白姑娘用酒上路。”

    白素绢猛然扬起道:“师傅这样处死弟子,弟子不服!”

    孙三娘沉声道:“你已犯宫门禁令,还有什么不服?”

    白素绢无畏的睁着孙三娘道:“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父要于亡,子不能不亡。师傅要弟子死,弟子毫无怨言,不过,师傅的处罚实在有些不公。”

    孙三道:“师傅处罚有何不公?”

    白素绢坦然道:“师傅偏向小魔女廖小瑶,实力不公!”

    孙三娘道:“我何以偏向廖小瑶?”

    白素绢道:“廖小瑶擅携剑闯宫,在宫中动武力,毁我宫百足耿虫飞天蜈蚣,惊走报晓神鸡,并侮辱师傅的弟子我白素绢。

    师傅不但不怪罪于她,反而救她回宫,替她解毒,却赐弟子死罪,难道不是偏向廖小瑶吗?”

    孙三娘冷声道:“你是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廖小瑶是血魔宫人,师傅当年曾与血魔宫廖三奎有约,互不侵犯,可你却用本宫灵物伤了他的孙女儿,他若上山问罪,岂不将阎王宫数十来的复宫计划毁于一旦?”

    白素绢力辩道:“是她首先惹弟子,而不是弟子惹她。”

    孙三娘端然道:“这桩事与那魔头又怎能讲得清?而且宫中百足灵虫飞天蜈蚣已死,已无物能镇住那魔头了。”

    白素绢目芒一闪:“师傅的意思是要弟子以死谢罪,让廖天奎不找阎王娘娘宫的麻烦,以便阎王宫的复启计划顺利进行?”

    孙三娘沉缓地道:“师傅确是不得以而为之。”

    白素绢咬了咬牙,眼中噙着泪道:“师傅既然这么说,弟子就领命了。”

    刘俊林和马英玉交换了个眼色,准备上前姑认自己擅敲警钟罪过,为白素绢讲情,却被严阴阳一个手势所阻住。

    他俩觉得十分奇怪,平时严阴阳很疼爱这个小师妹,今天为何见死不救?

    六位分坐在长桌后的分堂主,也木然着脸,无人开口为白素绢讲情。

    白素绢伸手端起酒盅,心里冰凉透骨。

    人情如此冷漠,世态如此炎凉,临死之前边前边个向自己说句话的人也没有。

    她晶亮的目光缓缓扫过竹屋。

    严阴阳的脸是冷冰冰的。

    刘俊林和马英玉不敢触到她的目光,低下了头。

    六分堂主形如木雕,脸上毫无表情。

    女仆变形的脸就像是催命的鬼差。

    她如花的玉颜上,透出一抹看破世俗红尘的微笑,举起酒盅,一饮而尽。

    “哐当!”酒盅坠地碎裂了,盘中剩余的酒珠溅落在地上,泛起丝丝蓝烟。

    白素绢深晓百毒,酒一入口,便知此酒确是鹤顶红,今日死定了!

    意念还在闪跃,身子已怦然倒地。

    竹帘门里,窜出了湘琴。

    湘琴人还未抢到白素绢身边,手指已弹出一九,射入白素绢口中。

    孙三娘的脸色异样凝重。

    严阴阳和六分堂主,颇为紧张地盯着湘琴的一举一动。唯有刘俊林和马英玉心中在想:“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湘琴出指如飞,点住白素绢数处穴道:“然后向孙三娘点了点头。”

    孙三娘轻吁了一口气,对女仆道:“立即将她送到廖小瑶客房。”

    女仆放下手中木盘,弯腰抱起白素绢,与湘琴匆匆入了竹帘。

    孙三娘目光转注到刘俊林和马英玉脸上:“擅敲警钟,该当何罪?”

    刘俊林和马英玉刹时面无血气,“扑通”跪倒在地:“弟子知罪,敲警钟之事实与白姑娘无关,是我俩见到小魔女时,以为血魔宫来犯,一时慌张,所以就撞响了警钟……”

    孙三娘态度已不似刚才那么严肃,未等他俩把话说完,便道:“念你二人跟随老宫主多年,又与阴阳在外筹集复宫资金有功,待从轻发落,打扫后山竹林半月。”

    打扫竹要半月,这么轻的处罚?

    刘俊林和马英玉喜出望外,急忙磕头谢恩:“谢宫主娘娘!”

    孙三娘手一摆:“立即去后山竹林行罚。”

    “是。”刘俊林和马英玉喜孜孜点头领命。

    严阴阳朝屋中噜了噜嘴。

    刘俊林回身拾起地上的木盘,则拾了碎酒盅瓷片,退出竹屋外。

    屋内只剩下了孙三娘、严阴阳和六分堂主。

    孙三娘刚松下的脸,又严起来:“这件事总算是摆平了,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六分堂主一齐拱起手道:“宫主娘娘英明,此事处理得恰到好处。”

    严阴阳道:“小师妹伤了廖小瑶,但师娘救了她,又赐小师妹死,而廖小瑶却又救了小师妹,这件事那老魔头怎么说,也怪罪不上咱们阎王宫。”

    花铭雪分堂主道:“只要廖天奎不来扰乱,咱们这次宫计划,一定能成功。”

    唐静池分堂主接着道:“阎王宫复出江湖之期,已指目可待。”

    孙三娘沉声道:“各位所言不错,但愿公助我。”说罢,扭脸问严阴阳道:“警告可已撤除?”

    严阴阳躬身道:“禀师娘,已下撒警令,其余六分堂不会来华山了,进华山的六路人马,除已上山的之外,也全都陆续撤回。”

    孙三娘点点头道:“很好,不过,这次警告很可能会引起江湖各派注意,各位分堂主需要更加小心谨慎行动。”

    六分堂主一齐应声:“是。”

    孙三娘又道:“我决定让阴阳重出江湖,以后各分堂由他联络,按本宫预定计行动。”

    “遵宫主娘娘旨令。”六分堂主一齐起身施礼。

    竹屋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庄严穆。

    孙三娘挥示意大家坐下,然后凝眉道:“关于那徐天良,我决定替他解毒。

    一来可以满足那位小魔女的愿望,缓解与血魔宫的矛盾。

    二来徐天良在执行西子庄的密令,寻打金陵宝藏,武林各派眼下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我不想招惹任何麻烦。”

    她话音到此顿了顿,又道:“不过,他身份十分可疑,我须得先证实一下。”

    严阴阳闻言。立即从椅下取出个织锦囊交给孙三娘:“这是徐天良所有的随身之物。”

    孙三娘目光盯在那柄伪装了的天神剑上,凝视良久,陡然伸手拔出宝剑。

    刹时,她脸色倏变,咬紧了的牙缝里透出一句话:“纵是宫毁人亡,也怕须将他弄死!”

    十三个字,令人震耳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