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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天雨银花断魂针

    站在马大哈身旁的人,居然是铁血堡玉面圣手宋志傲!

    徐天良在接受旨令的时候,已经得知马大哈雇用了一个专门对付孙千钧的杀手,前来助阵,但没想到,这个杀手竟会是宋志傲。

    马大哈和宋志傲都是他今天诛杀的对象!

    六不和尚神经兮兮地,一旁念道:“这白衣小子叫宋志傲,是铁血堡钱振宇的徒弟,人称玉面圣手,一手碧螺剑还使得不错,不过……奇怪他历来心高气傲,怎会甘心当马大哈的杀手……”

    江堤上突然一阵骚乱。

    一个二十多岁的瘦汉子,率着五六名蓝衣大汉,冲上一条货船,从船舱里拖出了船家。

    徐天良抿起了嘴。

    马大哈这伙人抓船家干什么?

    “哎呀,这船家肯定是个新上道的。”六不和尚拍着卤猪头着急地道:“行驶在江上,连个望风识舵也不懂,翻江河马马大哈来了,他居然还插着两只蝎的旗号。”徐天良这才注意到,码头上所有船只早已将船头的小黄魔摘除了,唯有这条货船船家,大概是因为慌惊的缘故,竟然忘了摘下船头蝎的旗号。

    这一疏忽,带来了杀身之祸。

    瘦汉子押着船家,蹈在马大哈的身旁。

    马大哈瞪着眼,冷冷地望着船家。像个恶煞。

    瘦汉子厉声喝道:“马大爷来了,你居然还敢插两头蝎的鸟旗?”

    “这个瘦汉子叫马雅哈,是马大哈的义子,心性残暴,凶恶得很。”六不和尚抱着酒坛子,叹口气道:“这个船家要作冤死鬼了。”

    徐天良暗自发楞。

    马大哈这伙人如此凶残?

    江堤上,船家吓得浑身发抖,战兢兢地道:“小人不知是马大爷……驾到……正在忙着御……货,所以……”

    “哼!”马雅哈冷哼一声,斧光暴起,船家人头已经落地,尸体就倒在马大哈的脚下。

    宋志傲身子动了一下,显然是想去阻拦,但因事出意外,又有马大哈巨大的身躯拦在前面,已是出手不及。

    他的脸色变了。他没想到马大哈会如此滥杀无辜。

    马大哈爆出一阵狂笑。笑声像一阵巨雷从汇堤滚过街心。

    他杀船家,放声大笑。目的是想给对方以声色之厉,在气势上先声夺人。孙千钧一帮人,却个个像钉子一样钉在地上,肃然不动。仿佛根本没被眼前的场景所动摇。马大哈皱了皱眉,一摆手:“走。”

    马雅哈、宋志傲和数十名蓝衣大汉,跟在马大哈身后,涌向长街。

    马大哈需要的是速战速决。

    他知道凭他的势力,决不是有魏公府为后台的孙千钩的对手,但他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他请了宋志傲来帮他攻打望江镇。

    他要杀了孙千钧,将望江码头洗劫一空,然后逃之夭夭。

    去太湖或是洞庭湖,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占山为王。

    马大哈踏到望江楼下的街面,突然停步。

    他停下,身后的人自然也就停下。对面的孙千钧仍然坐着没动。

    他不动,黄衣汉子谁也不敢动。

    双方相距十丈,默然对持。

    酒楼上靠栏旁的客人,唯恐伤及自己或是惹火烧身,都躲到了楼中,楼栏旁只剩下了徐天良与六不和尚。

    六不和尚还在啃着卤猪头,嘀咕着:“若本僧猜……的不错,这位……铁血堡的宋……小子一定会先出手,因为……他是想要找魏公府的人报仇……”他的话还在嘴边,楼下街上,宋志傲已踏步出列。

    宋志傲手执长剑,红润沉凝的脸上透着冷森悸人的杀机!

    孙千钧侧头轻声问潘松剑道:“潘道长,咱们怎么办?”

    孙千钧不认识宋志傲,摸不清对方的虚实,故此请教潘松剑。

    潘松剑没想到马大哈会请来宋志傲。铁血堡已散,这个小子居然还敢与魏公府为敌,真是胆大包天!

    但他经验老道,不想为孙千钧打头阵,所以淡淡地道:“你是头儿,看着办好了。”

    孙千钧有些为难。潘松剑不肯出战,自己身为头儿也不能轻易涉险,派手下出战,这第一仗又十分重要,若败了,失了先声,这一位就不好打了。

    他誉为两头蝎,自然生性狡诈,深知马大哈虽是败军之将,但毕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需要小心对付。

    他在犹豫不决。

    而此刻宋志傲却将长剑朝潘松剑一指:“姓潘的,你过来!”

    他口气狂傲骄横已极。

    孙千钧嘴角绽出一丝笑意。这小子点战潘松剑,看潘松剑还如何退让?

    潘松剑脸色倏变。他没想到,宋志傲会点他。他站着没动。

    宋志傲冷哼道:“在下铁血堡宋志傲,向魏公府第三十四路杀手头领假道士潘松剑讨教。”

    他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掷地有声。

    徐天良不觉暗自喝彩一声。他听说铁血族已解散,铁血堡已名存实亡,而宋志傲却仍然以铁血堡名义向魏公府挑战,这份胆量与气魄,确是令人敬佩。

    潘松剑的脸色灰青。好狂的小子,想与魏公府作对,今日必死无疑,他已无退路,只得纵身一跃,跳入街心。

    他厉声喝道:“宋小子,你好大的胆子,既然知道我潘松剑在此,还敢前来闹事?”

    宋志傲冷声道:“我来找的就是你。”

    潘松剑诧然道:“我?”

    宋志傲眼中闪着怒火:“我要杀尽魏公府的人,替我师傅报仇。”

    潘松剑眨眨眼道:“据我所知,钱振宇是为西子庄徐天良所杀,你应该要去找徐天良才对。”酒楼上,徐天良眉头一皱。

    宋志傲沉声道:“西子庄所为全是魏公府所逼,闽少南才是真正的最魁祸首。”

    “放肆”潘松剑尖喝道:“你敢侮辱魏公王,你死定了。”

    “我今天先要宰了你这条魏公王的狗,日后再找闽少南算帐。”

    宋志傲说话间。手中长剑已经抬起。

    六不和尚从楼栏旁伸出头:“光说不动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话未落音,潘松剑一声厉啸,已抢身而上,向宋志傲发动了攻击。

    剑光如排山倒海,街心空荡荡出了骇人的狂喝,声势煞是惊人。

    刹时,宋志傲在重重的剑影中,被一连逼退五步。

    六不和尚嚷道:“真没想到这个不中用的假道士,居然还有两下子!本僧看……走眼了。”马大哈脸色一沉,咧出一嘴大牙。

    宋志傲是他雇请来专门对付潘松剑的,如果宋志傲不能制服潘松剑,今天他就惨了。

    街心迸出一声沉叱。宋志傲手中的长剑划出数道螺旋般的弧线,将潘松剑逼回四步。

    顿时,两条起落沉浮,旋转腾挪的人影,触目惊心。

    当一声震耳的金铁交鸣声。

    剑分,人分。

    宋志傲和潘松剑,各自飘退丈外。满街一片静寂,连呼吸声也都听不到。

    宋志傲得钱振宇真传,在剑术的造诣,武林中已少见。潘松剑并非是六不和尚说的那种最不中用的人,他一套“飞龙剑法”得全真教玄处子的秘传,武功在魏公府三十六路杀手头领中排行第八,是一流的剑客。

    这一场交手,既让在场的人怔住了,也让他俩怔住了。

    他俩谁也没料到,对手会如此棘手。

    鹿死谁手,还难预料。“全真教玄处子的飞龙剑法!”一声似惊讶的呼喊,从酒楼上六不和尚的口中迸出,打破了街心这短暂的,极为难耐的寂静。

    宋志傲心头一震,抬头望向酒楼。

    这一抬头之间,潘松剑出剑了,三朵剑花带着冷森的寒气,快逾雷电地袭向宋志傲。

    剑尖指向眉、喉、胸三处,剑身却斜劈向腰、小腹两处要害。

    这是潘松剑宰过无数成名剑客的剑招,玄处子数年的剑术精华全在此一招之中。

    这凌厉的杀式,令人无法闪躲!

    这一招又是在偷袭的情况下发出的,更是威力倍增。

    偷袭固然卑鄙,但在这生死关头,潘松剑已顾不了这许多。

    徐天良阴沉着脸,手指扣着酒盅。

    六不和尚低着头,抱住了卤猪头:“我该……死,又多管闲事……”

    一声长啸,一片耀眼的金光乍起,一圈白色的螺影,带着一溜溜冷森的刃芒,像陀螺似的旋转着,往空中堆叠。

    六不和尚猛抬起头,又有接受教训地嚷道:“碧波潭仙子碧秋月的螺诡!”

    六不和尚这一叫嚷,使街上的潘松剑骤然一惊。

    玄处子在教他剑时,曾对他说过,飞龙剑法的克星是碧螟仙剑,因为碧螟仙剑是师娘专门研究出来对付飞龙剑法的。

    师娘的碧螟仙剑,克星到了!

    他惊恐之余,想收招回剑,却已是来不及了。

    一声惨号,殷红刺目的血水飞溅空中,如雨洒下。

    潘松剑的剑斜垂着,胸前的道袍被横着割开了七八条伤口,鲜血像泉水一样从裂口里往外处冒涌。

    “你怎么会……碧螟仙……剑?”他瞪圆着眼,晃着身子问,问话间,鲜血已很快地将道袍孺湿。

    宋志傲仗剑卓立,面色凛然地道:“我的碧螺神剑,是师傅教的,是闽山碧螺宫替天行道的剑法,你死在碧螺神剑下,该会瞑目了吧。”

    碧螺神剑,不是碧螟仙剑,碧螺宫不是碧波潭……

    碧螺宫在闽山,碧波潭在天山,碧螺神剑可传碧螺宫任何人,碧螟仙剑只传女人……

    上那和尚的当了!

    潘松剑想叫喊,却喉咙发麻叫不出声来,他抬起头,想看看那个害他的和尚,却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所有的意识刹时全在他脑海中消失。

    潘松剑死了,尸体就横在街心。

    血肉模糊的惨景,凄凉、惨厉、令人不忍目睹。

    孙千钧的脸色变得比纸还要白。

    他没想到有人会向魏公府挑战,更没想到魏公府三十六路杀手头领中,排行第八的潘松剑会丧命在这个宋志傲的剑下。

    他感到了极大的恐惧,手指不觉微微发抖。

    宋志傲手朝他一指:“孙千钧,现在该你了。”

    孙千钧如被蛇啮般,脸色由白而转一阵铁青,双脚也打起了哆嗦。

    他武功远不如潘松剑,自知不是宋志傲的对手。

    马大哈哈哈一笑。

    笑声中,马雅哈尖声道:“两头蝎,你该不是怕死吧。”

    酒楼栏旁,六不和尚叹口气道:“要是孙千钧也被杀了,今日望江镇就会有一场浩劫,稍刻这里必将血流成河,一片火海。”

    徐天良心中一动,沉声道:“出家人慈悲为本,方便为门,怎能见生灵涂炭,坐视不救?”

    六不和尚又叹口气道:“出家人不是不想救生,而是管不得闲事,一管闲事,就会有杀生之祸上身,今日有人给出家人看过相。”

    徐天良低声道:“你记住就好。”

    说着,他手在楼栏上轻轻一按,人已飞过楼栏,向街心跃去!

    孙千钧被迫应战,壮胆刚从太师椅中站起,准备下令手下全体杀上,借以混战逃生,忽然,徐天良从空中落在了他的身前。

    他心中一惊,急退数步:“你是谁?”

    徐天良冷声道:“你不要管我是谁,只要知道我是来救你的就行了。”

    孙千钧心中一喜:“你是来救我的?”

    徐天良冷声道:“是的。”

    孙千钧急趋前数步,贴着徐天良的竹笠道:“只要你能退了眼前的强敌,无论你要什么,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他久闯江湖,知道绝不会有人凭白无顾地来救他,因此预先许了诺,以便对方好真心为自己卖力。

    分析眼前的形势,魏公府援兵远水救不了近火,要想活命,还得依仗这个竹笠人,因此,他许下重诺。

    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东西,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

    宋志傲凝视着徐天良?

    这个不速之客是谁?

    “你是谁?”马雅哈一声厉喝。

    “你别多嘴。”徐天良冷冰冰地道。

    “你他妈的找死?”马雅哈怒声斥骂,扬起手中斧头,就欲上前。

    在这种得势的场合,这小子还会怕谁?

    “退下。”宋志傲扬手拦住马雅哈。

    马雅哈瞪起眼:“你敢拦我?”

    宋志傲冷傲地道:“我的事还没完,你敢捣乱,我就杀了你。”

    马雅哈涨红了脸:“你敢杀我?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我爹请来的一个杀手而已。”

    “退下!”马大哈怪声一喝。

    马雅哈翘嘴咕哝着,极不情愿地退到马大哈身后。

    徐天良沉缓地道:“你认为他不该杀吗?”

    宋志傲偏偏嘴,正色道:“为了刚才那个无辜的船家,他就该杀。不过,这一次他是我的雇主,我不能杀他。”

    徐天良冷声道:“你不能杀他,我却能。”

    宋志傲面上神色有些缀淡:“在我离开这里之前,你不能杀他,这是我的职责。”

    徐天良沉声道:“那你可以走了。”

    他那种冷傲,轻蔑,以及一种说不出的阴沉,使宋志傲一阵心跳。

    这神态,语气多么像徐天良!

    宋志傲卓然而立,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厉声道:“你是谁?”

    徐天良沉缓地道:“我就是我,谁也不是。”

    宋志傲脸罩严霜:“你就是在邯郸正阳街杀赵百万的杀手?”

    徐天良冷声一哼:“你都已经知道了。”

    宋志傲神情肃穆地道:“你我都是杀手,自然懂得杀手的规矩,如果你没有受孙千钧的雇用,就请不要挡住在下的财路。”

    徐天良淡然地道:“我现在已经受雇了。”

    “那你我是各为其主,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宋志傲傲然地扬起了手中剑。

    “杀了他将这个该死的家伙碎尸万段!”马雅哈尖声厉喝。

    徐天良声冷如冰:“该死的是你。”

    话刚出口,身形鬼魅般一闪,寒芒暴起,已刺入马雅哈咽喉,剑锋入喉仅七分。

    “你……”马雅哈吐出一字,话音业已顿住。

    徐天良已回身到原地,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变。

    宋志傲的心又是一阵狂跳。

    此人的身手居然酷似徐天良,难道……

    孙千钧的面色恢复了红润,脸上绽出一丝笑意。

    佛祖有灵,天降救星,今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马大哈的脸色变了,双眼呆木。

    此人功夫看来还在宋志傲之上,眼看大功告成,突然杀出今天魔煞,情况可是不妙!

    马雅哈的咽喉“噗哧”冒着血泡,脖子上青筋突起,眼珠渐渐突出,死鱼般的瞧着徐天良。

    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是被徐天良的剑刺中的。

    “砰”他仰面倒地,断了气,但睁大的双眼中仍充满着怀疑与恐惧。

    徐天良平静地道:“你已经看出刚才那一剑,我不是刺你的?”

    宋志傲点头道:“是的,但难道你不怕。刚才我在背后给你一剑?”

    徐天良似乎很有把握地道;“我相信你决不会在背后偷袭对手,也不会乘人之危。”

    宋志傲皱眉道:“为什么?”

    徐天良一字一顿:“因为你是铁血堡钱振宇的徒弟。”

    宋志傲心一动:“你与铁血堡钱堡主有何关系?”

    徐天良沉静地道:“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敬仰而已。”

    宋志傲想了想道:“请让开路,我要杀了孙千钧。”

    徐天良冷声道:“这办不到。”

    “你真要救他?”

    “我若不救他,就不会来管这趟闲事了。”

    “你可知他是魏公府的走狗,双手沾满了多少鲜血?在下来望江镇之前已查实,他直接的人命就有三十条。”

    “这不关我的事,今天有我在,你就不能杀他。”

    宋志傲声音变冷:“阁下是不肯给宋某这个面子了?”

    徐天良简捷地道:“不错。”

    宋志傲冷然地道:“那我就只好连你一同杀了。”

    徐天良淡淡地道:“你没有这个能耐。”

    宋志傲咬咬牙:“那就试试看。”

    徐天良摇摇头:“你的那套螺神剑十三式尚未练成,你杀不了我。”

    宋志傲心中凛然一惊,知道遇上了真正的高手,今日是必死无疑了。

    但,他毫无畏惧的昂起头:“那你就杀了我。”

    徐天良又摇摇头:“你错了。”

    “哦?”宋志傲有些愕然。

    徐天良说出一句令他无法领悟的话“我根本不想杀你,也不想与你动手。”

    宋志傲耸耸肩:“谢谢阁下的好意,但是我已接下这揽子生意,要杀潘松剑和孙千钧在没完成任务之前,除了死,我是决不会离开这里的。”

    徐天良压低声道:“如果有人答应替你杀了孙千钧呢?”

    宋志傲惊诧地问:“谁?谁会替我杀了孙千钧?”

    徐天良道:“我。”

    “你?”

    “是的,我原本就打算杀了他。”

    “你既然要杀他,为何又要救他?”

    “我这样做,自有我的理由。”

    此时,徐天良和宋志傲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除了他二人之外,谁也听不到他俩的谈话,包括酒楼上的六不和尚也是一样。

    六不和尚拖住了猪卤头,微闭双眼,两只耳朵往外支楞着,满脸丧哭相。他用尽了内功听力,仍是听不清楚他们谈话。

    宋志傲终于点头道:“好,我相信你,不过,在下还有一个小小要求。”

    徐天良道:“请讲。”

    宋志傲眼中闪出一丝棱芒:“阁下既然连名字也不肯赐教,是否可让在下一睹尊容?”

    徐天良声音冷峻地道:“我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宋志傲犹豫了一下,毅然道:“阁下实在是很像在下的一位朋友。”

    徐天良晒然道:“你过来。”

    宋志傲未加思索,跨步上前。

    徐天良抬手,推高了竹笠。

    一张狰狞可怕的脸,那伤疤已破坏了脸上所有的部位,连脸庞形状也不同。

    徐天良被毁容后,又由西子庄的整容高手将脸部轮廓改变,天神剑的剑鞘改形,谁还能认得出他就是徐天良?

    “抱歉”宋志傲拱手后退。

    徐天良的瞳孔忽然收缩,眼底深处闪过一道绿芒。

    宋志傲触到这目芒,心弦里一震,但没多想,转身就走了。

    徐天良和宋志傲对话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短。

    孙千钧要靠徐天良救命,他也不敢打扰。

    马大哈要靠宋志傲救命,他也不敢催促。

    究竟谁胜谁负,鹿死谁手,就在这番谈话之中。

    现在,结果出来了。

    徐天良留在原地。

    宋志傲走了。

    胜负不言而喻。

    马大哈张开大嘴,怪声大叫:“宋志傲,你别走,你违背诺言,你犯了规矩,你还没杀孙千钧,怎么就走了?”

    宋志傲已走近码头江堤,头也不回,从脑后掷过来一句话:“宋某说话算数,孙千钧活不过今日,今夜子时,你在阴府见不到他,再来找我评理。”

    他纵身一跃,如飞鸟掠过江堤,倏忽不见。

    孙千钧进出一串长笑。

    这个宋志傲,临阵逃脱,居然还抛下一句叫人笑掉牙的大笑话。

    现在该来收拾马大哈了。

    孙千钧抖擞精神,手一挥:“大刀侍侯!”

    “是”身后的黄衣大汉见已得势,声音也答得特别响亮。

    两名大汉立即拾来一柄大砍刀,砍刀上披搭着一块红绸布。

    孙千钧手一抹,红绸布飞起,露出光芒闪闪的刀刃。

    一柄精钢打造的砍刀,长五尺五寸,刀背三寸,重达六十余斤。

    孙千钧抄刀在手,阴侧侧地对马大哈笑道:“马大哥久违了,近来可好?”

    徐天良心中感到一阵厌恶。

    这个两头蝎,真是个不可得势的小人!

    马大哈重重的哼了一声。

    宋志傲已走,马雅哈已死,凭他的力量,要对付孙千钧的一伙人,已是力不从心,再加上这个可怕的竹笠人,胜负之数,已是未卜先知了。

    孙千钧阴笑着,又道:“若是叫这位朋友和兄弟们一齐来收拾你,你一定会不服气,不如咱俩单挑,来个公平决斗如何?到那时,你死了,也会死而无怨的。”

    马大哈先是一怔,随即一阵狂笑,高声呼喊:“拿斧来!”

    他万没想到,孙千钧居然不要可怕的竹笠人出战,而单挑自己决斗。这事奇怪得很,因为论武功,孙千钧决不是自己的对手,其中必然有诈。

    但,他已别无选择,纵然是使诈,也只有拼死一搏,争取个机会与这孙王八同归于尽。

    他心意已定,自是摆出一副赴死的英雄气概。

    两名蓝衣大汉抬上一柄长柄斧头,斧头上盖着一袭蓝布。

    马大哈手一扬,蓝布飞向空中,斧刃在阳光下泛出一片蓝光。

    斧柄长五尺,用酒盅的铁棒铸成,斧头一尺长,斧背厚四寸,重逾百斤之上。

    马大哈单手一抄,已将长斧提在手中。

    蓝衣大汉飞速退下,脸上透着几丝惊慌。

    徐天良刚才那神出鬼没的一剑,已将他们的斗志完全瓦解。

    “来吧!”马大哈道,抡动长斧,抢先出手。

    “秋后蚱蜢,能活几时?”孙千钧斥喝着,挥刀迎上。

    “当”一声巨响,火花迸溅。

    孙千钧登登倒退了十余步,一屁股栽在地上。

    如此不济事,这是个什么单挑法?

    徐天良一声鄙夷的冷哼。

    “呀”马大哈也没想到对手如此软弱,怔了怔,即挥斧劈去,想一斧将对方置于死地。

    这个孙千钧现在还死不得!

    徐天良身子一动,正等出手。

    忽然,孙千钧衣袖一抖,一簇细如牛毛的银芒从袖口中射去!

    “天雨银花断魂针”酒楼上六不和尚一声大叫。

    徐天良凝住身子,眼里闪过一抹充满杀气的光焰。

    马大哈斧头“当”地掉地,双手捂住了肚腹,满脸是痛苦之状。

    “嘿嘿嘿”孙千钧奸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摇着手中的一个铁匣子道:“这是天雨铁匣,里面装的是三百支银花断魂针,针针见血封喉,你现在知道本爷的厉害了吧。”

    “嗯……”马大哈痛苦地哼叫着,已然无力说话。

    孙千钧跨近前去,狠狠地踢了马大哈一脚:“傻大个,这银花断魂针的滋味如何?”

    “呀”马大哈突然松开双手跃起,捏住了孙千钧的脖子,将他拎鸡似的拎起。

    孙千钧蹬着双脚,涨红着脸,瞟着徐天良道:“侠士……求……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