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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魔鬼城色厉二鬼

    梅花园已经空了。

    所有的人都走了,主人、仆人和客人没留下一个。

    但是,黄福却没有走。

    他将梅花园连同小荒山里的古墓穴一齐卖了,售价是五千两银子。

    因为等这五千两银子,所以他在梅花园又呆了五天。

    他之所以有胆量卖掉梅花园,是因为他知道慕容久酒已经死了。

    他已背叛了主人,原因是为了钱。

    他自命不凡,可又时乖命蹇,成不了大气,只好寄人篱下当个伺候人的下人。

    他贪婪无厌,做梦也想发财,但却是两袖清风,整个积蓄还不到二十两银子。

    因此,马公公看准了他,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便使他一夜之间出卖了主人。

    他在奉命给蜡山清风观放信鸽的同时,也给马公公放出一只信鸽。

    现在,这个梅花园的叛徒,正呆在前庄自己的卧房里。

    床上搁着一只大包袱,梅花园中能搬得动的值钱的东西全在里面。

    桌上搁着六千两银票和两百两银子。

    他今天早上收到了卖主送来的五千两银票,另上两百两现银,是慕容久酒给他的遣散费。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桌旁,饮着偷藏下来的一坛梅花酒,盯着桌上的银票和银子,哼着开心的小调。

    发财了,终于发财了,多年来的梦想变成了现实。

    回乡去,花五千两银子买个官儿,然后狠狠地捞上一把,建座庄园,娶上三妻四妾……

    他仍笑着,沉醉在痴梦里。

    他理智昏了,想要走却还没走,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人之祸根在忘乎所以。

    “冬!”门被踢开,有人闯进房来。

    “谁?”黄福喝声中跳起,顺手将桌上的银票抓起塞入怀中。

    两个相貌丑陋,身着破挂小袄的流浪人出现在房中。

    原来是两个流浪贼!黄福定下心来,冷冷一笑,并未把来人放在眼里。

    黄福跟随慕容久酒多年,武功虽称不上精湛,却也能跻身于江湖一流好手的行列,所以他很有些自负。

    “你们想干什么?”黄福冷声发问。

    两个流浪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这庄园已经卖了,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你们走吧。”黄福今天心情很好,不愿多惹事,从衣袖里摸出几点碎银子扔到两个流浪人的脚下。

    “哈哈哈哈。”两个浪人发出一阵狂笑。

    黄福脸色一沉,探手拔出床枕下的钢刀,沉声着:“难道你们还想要这两百两银子?别做梦了,快滚!”

    笑声顿止。一个流浪跨前一步,伸出乌黑的双手,将满头的散发披到前额,张开暴着犬牙的大嘴,做了个鬼脸:“短命鬼,你真不认识我吗?”

    黄福见到那狰狞可怖的面孔,心突兀一跳,不觉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另一个流浪人嘿嘿一笑,一双闪着冷光的眸子一翻,撩起短挂,露出一件花衫,怪声笑道:“你听说过鬼魔城吗”

    黄福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响:“你俩是西域鬼魔城的人?”

    “算你猜对啦。”露出花衫的流浪人道,“我是色鬼,他是厉鬼。”

    黄福如同掉进了冰窖里,心里凉透了底。

    江湖上有句顺口溜:“宁进阎罗殿,不入鬼魔城,甘愿下油锅,不愿遇九魔。”

    西域鬼魔城中,以九鬼魔这首疯鬼毕不凡武功最高,却以厉鬼熊宗和色鬼朱颜二人,最为凶恶。

    “你们来梅……花园干……什么?”黄福声音有些抖。

    色鬼朱颜道:“找你打听一个人。”

    黄福闻言,立即道:“庄主慕容久酒已经回老家榆林了。”

    厉鬼熊宗道:“我们不要你主人的下落,要问另一个人。”

    黄福马上猜到了他俩问的谁,却装顾聋作哑地问道:“谁?”

    熊宗咧嘴道:“丁不一”

    “这我就不知道了。”黄福摇摇头。

    他害怕马公公,所以不敢说出丁不一的去向。

    朱颜怪声笑道:“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黄福暗自提起一口真气。

    熊宗跨步向前:“让我来提醒你一下,你就会知道了。”

    “呀!”黄福突然发动,左手一抖,袖内一支袖箭射向朱颜,右手中的钢刀随着腾起的身子劈向熊宗。

    他决定舍弃床上的包袱和桌上的二百两银子,偷袭色、厉二鬼,夺路逃走。

    他知道自己不是色、厉二鬼的对手,但自信自己能逃走。

    所以铤而走险。

    他没有低估色、厉二鬼,却过高地估计了自己。

    熊宗黑手五指一抓,抓住劈来的钢刀刀刃,用力一折,钢刀“当”地一声断成两截。

    朱颜右手指一弹,袖箭猛地一跳,转身射向黄福,随着“噗”地一声,射入黄福左腿膝盖。

    黄福怪叫着栽倒在色、厉二鬼的脚下。

    熊宗冷冰的五指扣住了黄的喉节。

    朱颜低下头,一双闪着异光的眼睛看着黄福裸露的颈脖。

    黄福没想到熊赤手能接钢刀,朱颜弹指能击暗器,此刻,只得低头认输。

    他扁扁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丁不一去哪儿了,但你们要保证不杀我。”

    “手下败将,不讲条件?”朱颜突地抓住黄福左膝益上的箭尾,往外一拔。

    “啊!”黄福痛彻骨,发出一声惨号。

    “说呀,”朱颜举起血淋淋的箭杆在黄福眼前一晃,“你要再不说,我就把它插入你的有膝盖里。”

    黄咬紧了牙:“你俩不作保证,我死也不说!”

    “好吧。”熊宗放开捏住他喉节的手指,“你把衣兜里的银票给我们。”

    黄福蹬着脚立起身,将怀中将六千两银票掏出交给熊宗,现在,性命自然比银票要紧。

    熊宗接过银票递给朱颜:“我们保证不杀你,你说吧,丁不一哪去了?”

    朱颜一旁数着银票道:“你就不怕咱俩说话不算数?”

    黄福微微一怔,随即道:“不会的,在下闻得西域鬼魔城九鬼魔虽然凶狠,但言出必行,从不食言。”

    “嗯,有此一说。”朱颜点道。

    “快说。”熊宗沉声喝道。

    “丁不一和余小二,还有白如水,三人去崂山清风观了。”

    黄福说完,跋着腿就往外走。

    “嗤!”一声细响,一炸痛,黄福的身子像陀螺般旋转着,跌回到床沿旁,颈脖上五道深深的裂缝里,血向外喷溅。

    黄福瞪圆了眼:“你们……不讲信……用。”

    熊宗将满是鲜血的手指在胯上随便一擦,冷笑着道:“鬼魔虽然言出必行,从不食言,但咱厉、色二鬼却是例外。”

    朱颜还在拨弄手中的银票说道:“咱俩对出卖主人的奴才,历来就是以牙还牙,从不讲什么信用。”

    “你……”黄福喉咙里咕噜了几下,一口气接不来,双脚蹬,一命鸣乎。

    熊宗擦着双手:“因果报应。”

    朱颜将银票收入怀中:“罪有应得。”

    熊宗抖抖衣襟:“速去崂山。”

    朱颜扎起花衫:“事不宜迟。”

    熊宗、朱颜转身出房。

    须臾,梅花园外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

    丁不一、白如水和余小二既不知慕容久酒已经遇害,也不知梅花院中的变故,所以三人的心情都格外的好。

    丁不一经慕容久酒的指点,已知七邪剑的奥妙,对练剑充满了信心。

    余小二铁头功已有小成,便大言不惭,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英雄好汉。

    白如水知道丁不一练剑已有希望,那股高兴劲自然不用说,只是她心中尚有一丝忧虑,身后的东厂侍卫都没了影儿。

    但不知是怎么回事?

    三人宿在织沟镇升生客栈。

    织沟镇离诸城不一十里,三人宿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丁不一明日要绕道去趟老沙河小庄。

    丁不一坦率地告诉白如水,他去老沙河小庄的目的,是为了找那个疯女子江春花的爷爷,一来解释望月楼的事,二来结识这位武功高强的老前辈。

    余小二高兴得拍手直嚷,若能见到这一对疯爷女俩,一定很好玩的。

    白如水想阻拦,却又有几分不好意思,颇是心事重重。

    丁不一没有理由一定要去找疯女子江春花的,萍水相逢,分手也就罢了,至于结识那位武功高强的爷爷,则更是没有必要,还有五位七邪前辈在等着他去练剑。

    他为什么一定要去找江春花?

    难道他又喜欢上了这个疯女人?

    她心中像是压上了块巨石。

    丁不一的确还有要见江春花的原因,他只不过是没说出来罢了。

    江春花的脸形和眼神确实也很像白如水、苏小玉、小贞,如果是两个女子相象,还有其偶然性,天下事可谓是无奇不有,不过四个女子相象,这就一定不是碰巧的事了。

    江春花、白如水、苏小玉和小贞,这四个女子这间究竟会有什么关系呢?

    血缘关系?

    特殊的外因或内在联系?

    纯属偶然?

    也许能从江春花的爷爷那里得到些什么解释或线索。

    所以,丁不一坚持要绕道去老沙河小庄走一趟。

    一个横卧在河畔东隅树荫中的小庄。

    一条清彻见底的小河围绕庄流过。

    河滩上绒绒砂在阳光中闪着金灿烂的光芒。

    好一个优雅宁静的小庄。

    丁不一想起了桃花园,屏息一声轻叹。

    余小二啧啧两声,轻声道:“这地方怎么会出疯子女人?”

    白如水没说话,心中在想:生在这山明水秀村庄中的姑娘,一定都很漂亮。

    庄前路口,一颗偌大的老槐树。

    树下坐着一位正在晒太阳的白老头。

    三人走近前去。

    丁不一向白发头拱手道:“请问老大爷这可是老沙河小庄?”

    白发老头拎住项下自须道:“不错,这就是老沙河小庄。”

    丁不一问道:“这庄中可有一位叫江春花的姑娘?”

    “江春花?”自发老头皱起自眉毛,沉吟片刻道:“没听说过。”

    丁不一一怔,难道是江春花在骗人?

    余小二一旁道:“大哥,准是这老头不知道,咱们进庄去问。”

    “哎,这位小后生。”白发老头满脸不高兴,噘着嘴道,“不是老头吹牛,老沙河小庄一共十六户人家,从老到小,没一人,老头不认识,没有一人,老头叫不出名字。”

    丁下一躬身道:“老大爷,别见怪,这小毛孩没礼貌,我代他向您赔礼了。”

    “哈哈,”白老头笑道:“没关系。”

    余小二的小嘴翘得挨上了鼻尖,脸绷得紧紧的。

    丁不一道:“我说的那姑娘是个疯女人,年纪大约二十出头,长得很漂亮,她和爷爷住在一起。”

    自发老头拎着胡须的手突然一抖:“哦,我想起来了,以前这里曾经住过爷孙女两人,他们是流浪到这里来的,村里人可怜他俩就让他俩在村尾盖了间茅屋住下,村里人都不知道他俩的姓名,也不知他俩的来历,都管叫那爷爷做草药郎中。”

    “草药郎中?”丁不一觉得有些奇怪。

    白发老头道:“因为那人医术精明,村上的人病了,只须他一剂草药便是药到病除,他就靠采草药为附近乡民看病为生。”

    “原来是这样。”丁不一心中释然。

    余小二白如水都无心听这些无关紧要的闲聊,侧转身把目光投向了村旁的树荫里。

    丁不一继续和白发老头闲聊。

    “草药郎中管叫孙女为春姑娘,如果没错的话,你说的江春花可能就是她,当时她只有十二、十三岁,的确长得很漂亮,村里人都叫她小美人。”白发老头说到“小美人”时,摇头晃肩还颇有几分得意。“后来怎么样?”丁不一追问道。

    “后来……”白发老头瞧着丁不一顿了顿话锋道,“听说春姑娘病了,草药郎中停止了营业,没多久便带着春姑娘离开了这里,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也没有听到过他们的消息。”

    丁不一沉默片刻道:“郎中先生离开这里有多久了?”

    白发老头道:“大概有五、六年吧。”

    “谢谢大爷。”丁不一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

    “哎,公子爷,这是什么意思?”白发老头双手攒起拳头。

    “一点小意思,望大爷笑纳。”丁不一花银惯了,这一镀银子他毫无所谓。

    不想,白发老头唬起脸道:“老汉虽然穷,却视钱财如粪土,富贵如浮云,当提知府大人下八人大轿,请我去作幕僚,我还不肯去呢,公子这么做,岂不是小看老汉了?”

    丁不一看到白发老头的神情十分认真,不敢勉强,收回银锭,道:“恭敬不如从命,谢大爷,祝你长命百岁。”

    “好小子。”白发老头道:“这模样眼前虽有魔难,日后自是前程无量,望好自为之。”

    丁不一怔呆片刻:“告辞。”

    丁不一转过身,身后不见了白如水的余小二。

    咦,他二人哪去了?

    树荫中,人影闪动。

    丁不一弹身跃起,扑向树荫。

    树荫林中,丁不一、白如水和余小二三人会合在一起。

    丁不一道:“发现了什么?”

    白如水摇摇头。

    余小二道:“妈的,连个鬼影子也没有见到。真怪!”

    白如水阴沉着道:“我看见树荫中有人在窥看咱们,就马上和余小二赶去了,可奇怪,搜遍了整个树荫林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余小二道:“村荫这么小,两旁是开阔的河滩,他能躲哪里去?”

    丁不一皱眉道:“水姐姐,你是不是看走了眼?”

    白如水道:“不会的,凭我的功底,这么近的距离,决不会看走眼。”

    余小二道:“会不会是那些东厂鹰犬?”

    白如水道:“我想不是,东厂鹰犬就连薛宇红也没有这般好的功夫。”

    “不管他是谁,咱们先回织沟镇吧。”丁不一摆了摆手。

    白如水点点头道:“咱们一路上留着点神就是。”

    余小二鼓起嘴唇:“哼,要是让小爷撞上,正好让他试试小爷的铁头功。”

    三人出了树荫林,转程返回织沟镇。

    一路上风平浪静,没发现任何追踪的人,也没发没现任何异样的动静。

    不过,事情总觉得有些儿怪。

    黄昏时分,丁不一和白如水、余小二回到了升生客栈。

    三人要了一桌酒菜,在堂角里坐下。

    余小二端起酒怀道:“大哥,咱们怎么办?”

    丁不一举起酒筷子:“水姐姐,你说呢?”

    白如水目光瞟过四周:“宿一夜,明早动身吧。”

    余小二一口将酒饮尽:“我说除了再宿一夜外,没别的法子,难道大冷天还能赶夜路?”

    丁不一横了他一眼:“算你有理。”

    白如水在桌面上蹲蹲筷头:“快吃,快吃。”

    三人正在说话,吃喝之间,店门外爆出一声大喝:“店家!”

    那喝叫声又响又脆,又沉又重,似爆生声又似闷雷。

    三人不觉一惊,扭头往门外看去。

    店门外,走进两个相貌丑恶的流浪汉。

    白如水看到好两人,心中悚然一惊,西域鬼魔城的色、厉二鬼怎么上这儿来了?

    她悄声丁不一问道:“他们是谁?”

    白如水低声道:“那个披散着头发的是鬼魔城的厉鬼熊宗,那个阴阳怪气内透花衣边的是色鬼朱颜。”

    丁不一曾听爹爹提到过西域鬼魔城的九鬼魔,不禁心中暗自打了个寒噤。

    余小二久在江湖之中怎以没听说过这两个鬼魔的恶名,不觉颤声道:“怎么会……是这两个鬼?在老沙河是……不是他们跟着咱们?”

    白如水沉声道:“也许不是。”

    她只是见过色、厉二鬼一面,但并末与他俩交过手,不知他俩的武功究竟如何,无法断定他俩是就是日间老沙河小庄树荫林中闪过的人影。

    余小二面露惊恐之色道:“听说色、厉二鬼在鬼魔城九鬼魔中最为凶恶,常常活剥人皮、吃人心,喝人血,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白如水怕余小二招惹是非,故意吓唬他道:“是有这么回事,听说他俩最喜欢吃十三到十六岁少年的心,你可以小心。”

    余小二心中害怕,悄悄地将板凳脚被桌脚绊住,一下歪倒,“哗啦!”一声,连人带凳摔倒在地。

    “妈的!”熊宗一掌拍在桌上,“小二!”熊宗这一句叫骂,并不是骂余小二,而是骂店小二。

    他嫌店小二上菜太慢,他们吃过饭还要急着赶夜路,去追丁不一呢。

    余小二听得这一声叫骂,忙从地上爬起,合起双掌道:“色、厉二鬼大爷,对不起,在下余小二无心冒犯,望乞见谅。”

    余小二?熊宗和朱颜眼中闪过两道灼灼的光亮,丑脸上放出一层异彩。

    没错,眼前的三人正是丁不一、余小二和白如水!

    本欲还要往前赶夜路,想不到竟在这客栈里遇上了。

    此时,店家听得摔铁声,只道是堂中打架,急忙赶出来调解。

    丁不一见到店家,即道:“店家,给这二位大爷备一桌好酒菜,由我付帐。”

    丁不一的心思很简单,尽量息事,不去惹这二鬼,以免招惹麻烦。

    熊宗和朱颜二人是江湖老手,也知此刻不是动手的时候,也不想打草惊蛇,便一齐拱手道:“不好意思,告扰了。”

    人分别坐下,店家催着伙计赶快去备菜,堂中的顾客也各自重新坐下,一场风波,已告结束。

    余小二捏着筷子的手直打哆嗦,低声问白如水:“水姐姐,该没事了吧。”

    丁不一道:“瞧你吓得,还会有什么事?”

    白如水悄声道:“我看情况有些不对,这色、厉二鬼像是冲着咱们来的。”

    “哦。”丁不一轻应一声,眼光斜里瞅向色、厉二鬼。

    熊宗和朱颜正在喝酒,神情颇是高兴。两人侧过头,恰和丁不一的目光相遇。

    熊宗咧嘴一笑。朱颜笑道做了个手势。

    丁不一笑着对白如水道:“我看不像,他俩态度都很友好。”

    “是啊,”余小二接口道:“咱们与鬼魔城无仇,河水不犯井水,他俩为什么要冲着咱们来?”

    白如水忧郁地道:“总觉得不对劲。”

    余小二瞪眼:“我说准没事。”

    “好啦。”丁不一道:“今晚咱们小心点。”

    吃过饭,丁不一、余小二和白如水返回客房。

    丁不一和余小二的房在东头,两人合住一间房。

    白如水的女宾房在西头,中间隔着一条走廊。

    白如水在丁不一和余小二的房间里,一直坐到三更。

    丁不一对她道:“水姐姐,不会有事的,你回房歇息去吧,咱们明天还要赶路呢。”

    白如水脸上露着一丝忧虑:“可我还是不放心。”

    余小二伸臂打个哈欠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真是那色、厉二鬼来了,有小爷在,定要叫他二鬼直着进来,横着出去。”

    白如水道:“色、厉二鬼行走江湖,从来就是露宿街头,今日投宿在店中,一定有其目的。”

    余小二从桌旁站起身:“你不睡觉,我可要睡了,你要真不放心,就留在这里和大哥睡一床。”

    白如水不觉脸面一红。

    丁不一道:“你放心,我会照顾自己的。”

    白如水轻叹口气,从衣袖里掏出两个纸包放在桌上道:“这是大幻迷魂粉,你俩捏在手中睡觉,若是色、厉二鬼来了,就将这药粉撒向他俩脸面,知道了吗?”

    “知道了。”余小二抓过一包药粉,“现在可以睡觉了吧?”

    白如水瞧着丁不一:“千万小心,不要睡死了。”

    丁不一被她真挚的关心感动,深情地看着她:“谢谢你。”

    余小二跳上床铺,将小纸包往梳头下一塞,倒头便睡:“没事,不会有事……”

    丁不一关上房门,又检查了一遍窗户,才吹灭蜡烛,捏着小纸包在床上躺下。白如水说的没错,还是小心些为妙,他不知不觉之中,已在逐渐成熟。

    对面客房中,熊宗低声道:“熄灯了。”

    朱颜蜷缩在窗户墙下“还早着呢,等那小子入睡后再动手吧。”

    熊宗蹲下来:“侯登科肯出五万两银子要那小子身上的蜡丸,但不知那蜡丸中藏着什么宝贝?”

    朱颜耸着肩道:“管它是什么宝贝,咱们是认银子,不认蜡丸。”

    熊宗道:“不知那蜡丸在不在丁不一身上?”

    朱颜嘿嘿怪笑道:“在也罢,不在也罢,只要侯登科说的是实话,咱们就能在丁小子身上找到蜡丸。”

    熊宗点点头:“没人能在色、厉二鬼手下不开口的。”

    “哎,”朱颜道,“记住,要把他们弄到后街的空房里才以动手。”

    熊宗眨眨眼:“他们?老六,你又煞不住火气了?”

    朱颜狠狠地吞了泡口水道:“那白帮主,我早就想……”

    “嘘,”熊宗用手指压住唇沿,“别说话,养着点精神,待会好好地乐一乐。”

    色、厉二鬼不再出声,缩在窗角下,耐心等候。

    半个时辰后,熊宗和朱颜身穿夜行衣服,闪身掠出窗户。直奔丁不一的客房。

    两人身手敏捷如灵猫,足下声息全无。

    贴近窗台,打个手势,两人同时踮起脚将窗户格纸,用舌尖舔湿,戳个小洞。

    房内鼾声雷动,猎物睡得正香。

    朱颜眯眼瞧了片刻,便伸手去摸插在腰间的薰香竹筒。

    接理说,像色厉二鬼这样的高手,本用不着用这种下三槛的迷魂薰香,但他俩的目的是劫人而不是杀人,而且劫了丁不一后,还要劫白如水,所以不能不借用色鬼朱颜垢偷香窃玉的薰香竹筒了。

    朱颜只觉一阵冷风吹过,将头一缩,手摸到腰间,刹时,他脸色倏变,腰间的薰香竹筒不见了!

    明明在出房前还检查过薰香竹筒,怎么会不见了呢?朱颜头额渗出一层冷汗。

    熊宗打来手势:怎么回事?

    朱颜只得回个手势:薰香竹筒不见了。

    熊宗皱皱眉头,既然如此,就只有撬窗而入了,他的手伸向插着锯齿小刀的腰囊袋,突然,他全身一抖,腰囊袋里的锯齿小刀也不见了!

    朱颜、熊宗二人,立即闪身,返回房中。

    熊宗点燃了蜡烛,刹时,两人傻了眼。

    熏香竹筒和锯齿小刀并排摆在桌子上。

    两人凝视片刻,默然无声。

    他俩知道遇上了绝世的高手。

    能在他俩身上悄悄地偷走熏香竹筒和锯齿小刀,放回到房中桌上,而他俩却毫无知道,此人的武功自能称得上是绝世的高手!

    朱颜手伸向桌面道:“这桩买卖做不成了。”

    说话中,朱颜的手指在桌面上写道:“绕道去崂山。”

    熊宗也将手伸向桌面道:“咱们放弃吧。”

    他在桌面上写道:“以退为进,见机行事。”

    朱颜和熊宗分别抓起熏香竹筒和锯齿小刀纳入腰间,背上床头上的简陋行装。

    留下一锭银子在桌子上,两人掠窗逾墙而出。

    熊宗和朱颜奔出镇口叉道,转身往南,朝往崂山相向的方向奔去,刹时,不见踪迹。

    叉道口,路旁的石丛中缓缓站起一个蒙面人。

    蒙面人朝着熊宗和朱颜消失的方向,凝视处,冷然一笑。

    他缓缓始起手,摘下脸上的蒙面布。一张瓦刀似的长脸,一双闪着绿光的三角眼,在月光下豁然显露。

    原来是老太监马公公!

    马公公自以为刚才在店内显露的一手轻功,已将鬼魔城的色、厉二鬼吓退,一切都照着他的安排在进行。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马公公再精明,也有失算的时候。

    他低估了色、厉二鬼的心计。

    崂山清风观发生的事,险些使他周详的计划败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