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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桃花庄的四位夫人

    哀牢山桃花庄之所以能使望而生畏,丁不一之所以能在黑白两道享有这么高的地位,有一半是仰仗了这四位夫人。

    八名白带营杀手垂下了手中的钢刀。

    在四位公主夫人面前,谁还敢动手?

    白如水道:“我们一路到处听到许多大行宫暴行之事,实是令人气愤,尔等乃胁从者,就不与你们计较了,你们走吧。”

    “还不快滚!”江春花一声厉喝,足尖在沙石地上一挑。

    “嗖!”那块红底黑边白衣的格杀令竹牌从沙石里跃起来,挟着破空的厉啸声,如同怒矢射向篷舟。

    瞿昂夫没说话,托地跃起,两个起落,已跃上篷舟。

    八名白带营杀手争先恐后,回到篷舟上。

    沈素贞、白如水和苏小玉在任焉梦身旁蹲下了身子。

    江春花一旁目光牢牢地盯着余双仁盯得她心里发毛。

    风吹得火把呼呼地发响。

    忽听白如水道:“这位任公子中毒了。”

    白如水道:“断肠草、断尾蛇、断抓蜴等七味毒药熬制的寒魂散。”

    沈素贞皱眉道:“他中了唐门的绝毒暗器‘断魂冰针’。”

    她想上前问话,却又不敢。

    “寒魂散,没问题!”江春花边说解下腰上的布囊,“本夫人有解药。”

    苏小玉在沙滩取来一支火把,四人将任焉梦团团围住。

    要报仇这可是个极好的机会!

    她暗自捏紧了玄星刀,按捺不住胸中腾起的强烈的报仇愿望。

    她并不是害怕,也不是手软,而是想到如果她杀了这四个女人,就没有人救任焉梦了。

    “快给他取出来!”江春花说着就欲动手。

    “不行。”苏小玉阻住她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们怎能替他取小腹上的毒针?”

    沈素贞扭头道:“余姑娘。”

    余双仁脸色陡变:“你怎么知道我姓余?”

    她声音怪异使人听了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我?”余双仁有些犹豫。

    “刚才你还不是对瞿昂夫说,你俩是夫妻吗?”白如水灼亮的眸光的打量着她道:“除了你以外,还有哪个女人能替他取这口毒针?”

    “哎,少罗嗦了!”江春花叫嚷着道,“再不替他把毒针取出来,他可就要死了!”

    余双仁双膝跪在了地上,身旁搁着取毒针用的小刀、磁石、镊子和几只解药小瓶。

    沈素贞、白如水、苏小玉和江春花呈一个圆圈,背向圈内而立。

    苏小玉和白如水道:“我也一样。”

    江春花瞪眼道:“有什么奇怪的?”

    白如水道:“不知你们注意到了没有,这侠余姑娘竟长得几分像我们夫君丁不一,这才是奇怪!”

    余双仁此刻全神费注地在取任焉梦小腹上的毒针,樱唇咬得绷紧,头额渗出了汗珠,没听到四们位夫人在说些什么。

    毒针取出来了,解药也敷好和吞服了,余双仁抹去额上的汗水,缓缓地站了起来。

    白如水首先转回身,瞧着余双仁道:“请教余姑娘芳名?”

    余双仁没有迟疑:“杭州。”

    沈素贞道:“看余姑娘也不像是个普通人家出身,为何甘心沦入大行宫?”

    余双仁没想到会遇上卜善慈。

    她和卜善慈虽然同在杭州多年,久闻其名,但因宫主与卜善慈不和,从未去堵塞慈善堂,也未见过其人。

    柔和的灯光照亮客厅。

    任焉梦不在座,他睡在船舱客房里,自在沙滩上昏迷之后,他就一直未醒。

    酒已喝过了一阵子。

    白如水凝眉道:“现在武林各派误会,大行宫又发出格杀令,双方都要杀任公子和余姑娘,不知该怎么办?”

    沈素贞截断她的话道:“丁不一被假血龙刀一时蒙蔽,也未辩出真假,我看任公子和余姑娘去岳阳分堂,倒是个好主意,至于安全方面,如果卜老同意,我们四姐妹可一道去岳阳分堂。”

    卜善慈立即抚掌道:“好极了,老夫再敬四位夫人一杯。”

    一只蚱蜢小舟如飞箭,从上游向卜善慈的大船追来。

    舟上卓立着背背宝剑,抿唇凝眉的杨谷琼。

    他的申辩,险些使震怒中的白发老头将他当作了大行宫的叛徒处置,而站在白发老头身旁的忠福却是一言不发。

    他决定开始新的行动。

    这是个大胆而是冒险的行动,但他必须这样做,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向前,勇往直前,决不退缩,这是他一贯的风格。

    蚱蜢舟追至大船尾后四五丈的距离,杨谷琼突然弃舟跃向大船。

    杨谷琼如飞鹰降到船舷上。

    四五名慈善堂的堂丁执刀抢至。

    杨谷琼拱起手,沉静地道:“在下无名谷杨谷琼,有急事求见卜老卜善人。”

    真是风和日丽,水波不兴。

    残科阳光赛金,晒在船板上暖烘烘的舒服极了。

    任焉梦躺在内船舱的床上,仍是昏迷不醒。

    他呼吸均匀,面色红润,就像在熟睡,而且还在做甜美的梦,跟角扯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他虽长得美,却被人取笑,他虽然练有绝技,却无法保护自己,他虽然是徐天良之子,却没有人承认。

    她心里充满了怜悯,与此同时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不觉泪水滴落下来。

    船尾伙房,厨师正在烧菜,阵阵香气从伙房窗内飘出。

    “喂,这条桂鱼是特地烧给四位公主夫人吃的,可不要弄砸了锅。”

    “知道了。”

    余双仁不觉在窗边顿住了脚步。

    卜善人昨天已和杨谷琼离开大船匆匆地走了,只留下了一句话,要他们先去岳阳分堂等候他。

    四位公主夫人要吃鱼,这可是下手的极好机会。

    她手指在颤抖,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心软,竟不忍心向这四个女人下手。

    她咬着,不住地暗自呼喊:“报仇,为娘报仇,毒死这四个害死你娘和全家的帮凶。”

    她侧过脸,船尾舷板上没有一个人。

    窗内,厨师良哥正转身去配佐料。

    江水滚滚向东流。

    余双仁的脸在阳光下发黄,黄中透白。

    不一会儿,良哥在厨房内吩咐:“将这鱼送到夫人房中,将这肉丸送到余姑娘房中。”

    堂丁送来了饭菜。

    便借故来到四位公主夫人房中。

    她推开了房门便愣傻了眼。

    虽说这场景本在她预料之中,但她没想到毒性会发作得这么快。

    慌忙中。她未加思索,便急忙走到桌旁拿过一张板使坐下,然后挟了一小点鱼放入口中。

    殊不料,她这里趴下,沈素贞、白如水、苏小玉和江春花却同时抬起了头。

    “别装蒜了!”江春花嚷道:“如果这玩意儿能毒死我疯女江春花,我还能活到现在?”

    余双仁抬起头,咬着牙,默不作声。

    沈素贞开口了:“余姑娘,你是不是姓华?”

    余双仁眼仁里射出两道光芒,牙齿格格作声。

    苏小玉道:“你这个名字,‘余’字再加个双‘人’旁,即为‘徐’姓,你是为了纪念被屈斩的大姑徐温玉?”

    江春花抢着道:“我可什么也不知道啊,快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下毒害我们?”

    余双仁眼里闪出毒焰,忿忿地道:“你们和丁不一害死了我隐君庄三十七条人命,我饶不了你们!”

    余双仁冷声道:“你们做的事心中有数。”

    余双仁肃容道:“事已至此,我已无所隐瞒,是大行宫宫主诉告诉我的。”

    苏小玉道:“他是骗你的。”

    沈素贞叹口气道:“这是个误会。”

    苏小玉道:“这事说来话长,希望你把我们的话听完。”

    余双仁抿起了嘴,脸上尽是困惑。

    四位公主夫人将当年隐君庄发生的事,丁不一如何为取先帝遗旨闯入隐君庄,华士杰如何为精心消灭江湖凶徒而忍辱负重。丁不一又如何爱上徐温玉,却误与华温倩在有情果汁的药性下结合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最后,沈素贞道:“丁不一曾到法场想劫救出华士杰和徐温玉,但他执意不肯,并说即使丁不一救他们出去,他们也要自杀。

    白如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是事实。”

    苏小玉道:“我们、还有余小二,毕不凡都能证明。”

    余双仁不信任地道:“他们都是你们的朋友,他们的话怎能信?”

    你去问当年行刑的刽子手、守卫的士兵、送酒的吴老头,还有济南城当年到法场看过热闹,现在还没有死的人,全都可以证明!”

    难怪丁不一在平都山下不肯揭露她行刺之事!

    并与楚天琪在凌霄宫暗中放她与任焉梦逃走,原来他是她的爹爹!

    江水仍在流淌。目标向东,无论千转百折,终归不变。

    她决定与任焉梦一起,暂时去慈堂岳阳堂。

    大地一片沉寂,天宇也寂然无声。

    驿道一边是生满杂树的野岭,一边是弯曲若镰刀的溪流。

    霜也似月光洒在驿道上,同时已照着了“汪记小栈”这块风雨剥蚀的四字招牌。

    此去湘省的沿途,这样的麻雀小栈多如牛毛。

    吕怀良和霍梦燕各自占了一间土房。

    霍梦燕躺在床上没有睡着,一双眸子睁得大大的,望着窗外。

    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好的月光了,然而她的心情却从未有现在这么沉重过。

    她和吕怀良是来找任焉梦的,他们一路追来,没找到任焉梦,却听到了宋孝忠和贾无瑕的死讯。

    可恶的大行宫宫主白发老头,若是抓到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一支暗器划过院空,射向霍梦燕房间。

    霍梦燕呼地从床上跃起,这时吕怀良从隔壁土房窗中飞掠而出,斜里一伸手,在霍梦燕土房窗前,将暗器接住。

    吕怀良将手中暗器展开,原来是张字条。

    吕怀良阻住她,凝目道:“这也许是个圈套。”

    霍梦燕咬牙道:“这是寻找大行宫的机会,即使是圈套,我也要去。”

    吕怀良巳没有了考虑的余地,只得跟在她的身后。

    野岭后面果真有个山坳。

    一日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扭回头,吕怀良跟在她身后,她扑腾乱跳的心平静下来,随即充满了对他的感激。

    钻进了葫芦坳里,断壁的阴影下站着一人。

    吕怀良立身坳中,目光扫过四周。

    那人蓦倒下了,原来是个用稻草与布做的假人。

    果然是个圈套!

    “哈哈哈!”一阵尖厉的怪笑声,从葫芦口道上传来。

    霍梦燕身子不禁一阵哆嗦,眼里露出了恐惧之光。

    葫芦口道上,十八名手执大砍刀的青衣汉子,簇拥着坐在地毯上的许复生,封住了出道口。

    许复生歪着头,拍拍手道:“不错。吕少侠对大行宫也这么了解?”

    吕怀良沉声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说着,一声长哨:“孩子们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