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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山雨欲来

    宰千户素以心狠手毒出名,现在苏恋花终于见识到他是如何名不虚传了。

    短斧飞起的时候,无论任何人都认为苏恋花的脑袋必被—劈两半。

    蔡蝶没想到宰千户说动手就动手,由于短斧飞斩的速度大快,她连一声惊叫都未来得及叫出来。

    斧锋已到苏恋花脑门,宰千户笑得更得意、更残酷了。

    他终于可以除掉一名劲敌了,突然,宰千户的笑容疑结住了。

    紧接着是一声惨呼,鲜血怒溅,一颗头颅被斩了下来,蔡蝶等人一阵惊呼、慌乱。

    苏恋花仍好好地站在那里,连淡淡的笑容都没有改变。

    原来就在短斧及脑的刹那,苏恋花的头脑倏然一侧,短斧擦着他的耳畔飞了过去。

    偏偏苏恋花的身后站菅一排黑衣大汉,瘦猴就:是其中之一,短斧余劲不衰,竟然将瘦猴的脑袋砍了下来。

    如此变化,怎能不令人惊骇?宰千户又惊又怒,右手紧紧握住了另一把短斧。

    一斧杀苏恋花不成,他还要再用另一把斧子杀了苏恋花,但是他忍住了。

    因为他发现此时此刻绝对杀不了苏恋花,如果自己双斧失手,心神必乱,那时对方若出手,恐怕自己就躲避不了了。

    宰千户怒目而视,道:“苏恋花,你……你没被封住穴道?”

    苏恋花微笑道:“我若被封住穴道,还能够避过你一斧吗?”

    宰千户忽地转过头来,凶残的目光盯着蔡蝶,喝道:“原来是你在耍我?”

    蔡蝶接连退了两步,摆手道:“公子,我没……没有!”

    宰千户握斧的手更紧了。

    正在他欲出斧之际,苏恋花道:“黑马公子,这不关蔡蝶的事。”

    宰千户凶残的目光又盯上了苏恋花,道:“不关她的事又关谁的事?”

    苏恋花淡然一笑,道:“其实我早就在怀疑蔡蝶被人欺辱一事上有诈。”

    他慢悠悠地道:“你既要杀我,就绝不会仅仅派那个瘦猴来暗算我,一定还有其他杀着。你要命人凌辱蔡蝶;为什么不在黑马帮,偏偏要跑到这里?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

    宰千户一时无语。

    苏恋花道:“既然我有了疑心,又怎能不防备?就在搀扶起蔡蝶的时候,我已运用‘移宫换穴’的功夫,将穴道转移了。我之所以等着你出斧,只因为想看看你凶残、歹毒的本来面目而已。”

    宰千户忽而仰天一阵大笑,又道:“苏恋花,果然是苏恋花!”

    他笑声忽顿,瞪着苏恋花,道:“苏公子,你若像钱钟线那样公开宣布不参加选驸马,我就放你一马,怎样?”

    “可惜我已经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了?”

    “是。”

    “为什么?”

    “因为我已见识了你的阴险歹毒,如果我不参加竞选驸马,你势必又会去暗算雷霆、勾鱼,我不想亲眼看到他们死在你的钢斧之下,更不想失去雷霆这样的好朋友。”

    苏恋花毫不畏缩地迎视着宰千户的目光,又道:“我决定参加竞选驸马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想将计就计,揭露朝廷的阴谋!”

    “苏恋花,在这件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没有商量的余地?”

    “绝对没有。”

    宰千户大声道:“三天之后,就是十月二十日,在大明湖畔凌霄楼,我与你决一死战!”

    苏恋花叹道:“我不想一决生死,只想与你分出胜负。”

    他不待宰千户说话,道:“如果我输了,就公开宣布退出竞选驸马。如果你输了,也得宣布退出,而且不准再伤害其他人。

    宰千户沉思片刻,道:“好,我答应你,三日后一决胜负!苏恋花知道像宰千户这种人,虽然凶狠无情,但答应了的事情就绝不会更改,当下微微一笑,道:”

    三日后凌霄楼见。

    他转过身来,便要出林,宰千户忽道:“且慢!”

    苏恋花并不转身,问道:“不知黑马公子还有何指教?”

    宰千户阴恻恻地笑道:“我还想送你一件礼物。”

    苏恋花不明白,道:“礼物?”

    宰千户大笑道:“不错!”

    苏恋花突然明白了,急呼道:“不……”可惜已经迟了。“宰千户的短斧已飞斩而出,飞斩的目标不是苏恋花,而是毫无防备的蔡蝶。

    血光崩现,人头已落,骨碌碌滚出丈余,恰好滚在苏恋花脚下,好可怜的蔡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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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恋花自毗欲裂,看着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宰千户已率人离开树林,他那狂笑声仍不断传来:“苏恋花,请你将这件礼物转送给雷霆,哈哈哈……”

    苏恋花的心中忽然涌上一阵悲哀:“人的生命,有时候为什么如此孱弱?”

    刚才如果他警觉得快一点,也许蔡蝶就不会死了。

    苏恋花握紧了拳头。

    在短斧斩下蔡蝶头颅的刹那间,苏恋花真想杀了幸千户,即使不能杀了他,也想给他一个惨痛的教训。

    可是他又忍住了,如果自己第一个忍耐不住,与黑马帮发生冲突,岂非正中了朝廷的诡计?等竞选驸马之事结束,自己再找宰千户这个恶魔算帐也不迟!

    十九日,夜,天上有月,残月;残月如钩。

    桌上有菜,有酒,桌前有人,一男一女。

    菜虽然很精致,但已残了,凉了,酒还是佳酿,散着浓郁的香味。

    男的虽然脸现酡颜,但眼睛却是越喝越亮,也愈现迷人的风采,女的娇小玲珑,明眸皓齿,一副小鸟依人之状。

    他们是一对夫妻,男的是苏恋花,女的是嫣然。

    他们已经吃了很久,喝了很久,聊得很久了。

    嫣然见苏恋花还要喝酒,一把将杯子夺下,嗔道:“不许再喝了。”

    苏恋花道:“你几时见过风流公子不喝酒的?”

    嫣然道:“可是你再喝就喝醉了,烂醉如泥了。”

    苏恋花道:“有佳人在侧,烂醉如泥又有何妨?”

    嫣然幽幽地道:“若是平时,你喝得烂醉如泥才好呢,那样你在我身边的时间就可以长一点了,可是现在……明天……”

    苏恋花忽然发现妻子的话中充满了幽怨与寂寞。

    自己几乎整日在外面风流快活,妻子虽嘴上说不吃醋,不寂寞,但她的心里呢?

    自己是不是一直忽略了妻子的感受,也将自己在家庭中的位置摆错了?苏恋花一阵内疚、惭愧,痴痴地望着妻子,说不出话来。

    嫣然像是已明白苏恋花心里想些什么,柔声道:“若今天不是十九日,不是十九日的晚上,无论你喝多少,我都不会怪你,可是现在你却不能喝醉,因为你明天还要到凌霄楼赴约,跟黑马公子宰千户决战。”

    苏恋花沉默一会,道:“嫣然,难道你对我没有信心?”

    嫣然轻轻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轻轻地道:“我对你永远充满了信心,你在我的心目中,永远是屹立不倒的天神,可是你的精神、体力却不能受到丝毫的影响。”

    她望了望窗外的冷月,道:“等到明天晚上,也就是二十日的晚上,我陪你一起喝个酩酊大醉好不好?”

    苏恋花道:“好,我听你的。”

    嫣然笑了,道:“这才是我的好恋花,好丈夫。”

    苏恋花道:“我既然这么好,你怎么奖赏我?”

    嫣然没有说话,她以行动代替了回答,她轻轻地吻了一下苏恋花的唇。

    虽然是轻轻一吻,但却饱含着深情,执着的深情。

    苏恋花摇头道:“原来就是这个奖赏啊,不行。”

    嫣然佯喽道:“难道我的吻不香吗?”

    “香!”

    “不甜吗?”

    “甜!”

    “那你为何……”

    苏恋花忽然抱住了她,:道:“我想……我想要你……”

    嫣然娇笑着脱出身来,道:“还是那句话,任何时候都可以,唯独现在不行,今天晚上不行。”

    苏恋花道:“可是我……”

    嫣然抢着道:“你与宰千户一战,不仅轰动了济南,而且震动了整个江湖。我相信,现在不论是豪门巨宅中的高官侯爵、武林大豪,还是大街小巷中的贩夫走卒、妓女嫖客,所谈论的事情必定离不开你。”

    苏恋花苦笑道:“恐怕他们真正关心的并不是这一战的过程,而是结果,准确的来说,是我和宰千户的生与……”

    最后一个“死”字还未出口,苏恋花便觉得说不出来—了。

    他的嘴已被捂住,捂住他嘴的是一只柔软滑腻、酥若无骨的手掌。

    除了嫣然,谁还有这样的手掌?嫣然道:“我不想听到那个不吉利的字眼,不论是你,还是幸千户,我都希望不要跟那个字沾上半点关系。”

    苏恋花叹道:“嫣然,你真是个善良的女子!”

    嫣然嫣然一笑,道:“你当年看中我,难道不正是我的善良吗?”

    苏恋花又拥住了她,道:“是。”

    嫣然道:“你和宰千户赌得是胜负,而不是其他东西。”

    苏恋花暗暗苦笑道:“以幸千户的个性,如果我赢了他!他真的能善罢甘休吗?那样的决战,谁又能保证不流血?”

    嫣然道:“听说现在生意最好的就是赌局,他们都是沾了你的光。”

    “他们都在赌我和宰千户,到底谁胜谁负。”

    “是。”

    “赌公子钱钟钱当然更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当然,据说他已下了七十万两黄金作为赌注……”

    “他赌谁赢?”

    “当然是你,我已经派人打听过,赌场中十之七八的人都赌你羸。”

    她用春葱般的手指点了一下苏恋花的鼻子,道:“你看。不仅仅我对你有信心,他们都对你充满了信心。”

    苏恋花笑道:“我绝不会令你们失望的。”

    “听说宰千户还邀请了霹雳公子雷霆、银钩公子勾鱼、赌公子钱钟钱,以及其他一武林之宿作为公证人。”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做的。”

    他略微一顿,又道:“你还漏了一人。”

    “谁?”

    “山东总督!”

    “麻总督?”

    “不错。”

    “宰千户的面子可真不小。”

    苏恋花苦涩地一笑,道:“不是他的面子不小,而是这一战关系到竞选驸马的人选问题。麻总督身为朝廷在山东的最高长官,怎能不亲自观战?幸好清霜公主没有亲自来,或是派人来,否则就更热闹了。”

    嫣然道:“夜已深了,咱们睡吧。”

    苏恋花趁她不注意,忽然又抱住了她。

    嫣然已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以及滚烫的躯体,含羞带笑地道:“恋花,莫非你真的想要我?!”

    苏恋花点了点头。“你不怕影响了你?”

    “对其他人或许会有影响,但对我却绝对不会。”

    “真的?”

    “千真万确。”“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相信你。”

    “你答应了?”

    “看你那色迷迷的模样,不答应能行吗?”

    苏恋花大笑道:“当在不行!”说着,抱着嫣然!已滚到了床上。

    床幔已放下。

    寂静如窗外的冷月,冷月无声。

    苏恋花将嫣然拥人怀里!拉过被子盖上,心里一片平静。

    他的心就似一艘飘泊多年的船,历尽了风风雨雨!终于驶入了宁静而温暖的港湾。

    蓦然,苏恋花听到一阵低低地啜泣!同时他感觉到怀里的嫣然在轻轻颤抖。

    苏恋花讶然道:“嫣然,你怎么了?”他仔细—看,嫣然的脸已被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胸膛也被打湿了。

    苏恋花开玩地道:“嫣然,是不是我刚才弄痛了你?”

    嫣然忽地抬起脸来,道:“恋花,明天晚上你一定要回来!”

    苏恋花心中一痛:“原来她一直在担心着我,关心着我!”他拥着嫣然,更紧了。

    他吻去嫣然的泪珠,柔声道:“你放心,明天晚上,我一定回来,一定回来!”

    嫣然笑了,如梨花带雨,嫣然已在苏恋花的怀里睡熟了。

    苏恋花的心里却一阵隐隐作痛,带着甜蜜与温馨的隐痛。

    他不敢想像,如果自己真的回不来了,嫣然会怎么样?她会不会痛哭成什么模样?她会以死来追寻自己?苏恋花不敢再想下去,不忍再看嫣然那张犹带泪痕的俏脸,移过头来。

    突然,他呆住了,他看到了窗外的月亮,月亮是残的。

    不知为何,苏恋花忽生一种不祥之兆:“难道我真的回不来了?”

    十月二十日,大明湖畔,凌霄楼。

    阳光灿烂,映着一湖碧水,天光云影,游鱼跳跃,垂柳如丝,只不过多了几分萧索、凄凉的味道。

    楼高三层,在闪闪的阳光下,更显得巍峨壮丽。

    大明湖畔不仅挤满了人,湖里也是游船如织,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武林中人,但也有官府中人,平民百姓。

    当然还有各种各样的商贩,他们绝对不会错过这种赚钱机会。

    另外,还有妓女、扒手。

    据说连醉芳楼的伟姬也出来了,就在湖里的一艘画肪中,但谁也见不到她。

    可惜凌霄楼四周戒备森严,闲杂人根本就无法靠近。

    决战的时间规定在辰时,但苏恋花早早地就来到了凌霄楼。

    决战的场地在二楼的大厅里。

    二楼布置得富丽堂皇,原本是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欢娱之地,谁又能想得到竟会变成万众瞩目的战场?作公证的银钩公子勾鱼、赌公子钱钟钱也已经来了,另外还有少林寺的天智大师、峨呢派的灭寂师大、济南大豪铁胆震乾坤薛铁瞻等六人,他们无一不是德高望重、武功卓绝,享侠誉数十年的武林名宿。

    眼看时间就要到了,可是今天的主角之一黑马公子宰千户却没有来。

    不知怎的,连霹雳公子雷霆也未到。

    苏恋花却一点也不着急,他知。道宰千户跟别人约会,一向有迟到的习惯。

    银钩公子勾鱼也很年轻,白白净净的脸,秀秀气气的眉毛,嘴唇薄薄的,牙齿也亮如纯银,常常给人一种害羞、脸嫩的感觉。

    每当见到陌生人,特别是美丽的姑娘,勾鱼的脸就会红起来,对方长得越美丽,他的脸就红得越厉害。

    那时候,他的嘴角就会现出一个酒窝,浮出一个腼腆而迷人的笑容。

    但苏恋花知道,五公子之中,最可怕的也许并不是宰千户,而正是这个深藏不露的银钩公子。

    他们相交许多年了,苏恋花也没看到他的银钩是什么模样,藏在什么地方。

    或许有人看到过银钩,只不过已经成了死人。

    连银钩公子的兵刃都看不到,何况他的心呢?勾鱼见宰千户没有来,也丝毫不看急,手一招,站在厅外的一个小僮走了进来。

    这个小僮也跟主人一样,白脸、大眼,未语先笑,很讨人喜欢。

    但是引入注目的并不是他这个人,而是停在他肩头的鹰。

    这只鹰黑毛铁喙,双目如电,双翼伸展开来,大约有丈余,极有威慑之力。

    济南城的人都知道,这只鹰是勾鱼的心爱之物,名叫铁鹰,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将它带着。

    由于勾鱼是来观战的,作公证的,总不能当着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把一只畜牲停放在肩头,所以暂由小僮看管。

    铁鹰身高体重,停得久了,小僮只觉得肩酸腰痛,见主人唤他,正中下怀,抱起铁鹰,放在另一个随从的肩头,走到勾鱼身前,轻声道:“公子。”

    勾鱼道:“将指甲刀拿来。”

    小僮忙将一柄精致的小刀递了过去。

    勾鱼居然不慌不忙地修剪起指甲来了。

    小僮躬身一礼,便想退下。

    突听一声低叱道:“别走!”

    低叱的是个浑身珠光宝气的公子,只要看他一眼,就能猜出来他是赌公子钱钟钱。

    小僮忙又朝钱钟钱行了——礼,道:“不知钱公子有何吩咐?”

    钱钟钱大大咧咧地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僮道:“我叫勾虾。”

    钱钟钱怔了一怔,哈哈大笑道:“勾虾?”

    勾虾道:“是。”

    “你为啥取这个怪名字?”

    “这不是怪名字,这是好名字,是公子替我取的。”

    “好在何处?”

    “请你问公子好了。”

    钱钟钱转头问勾鱼:“勾虾这个名字真的是你取的?”

    勾鱼仍在垂头修剪指甲,头也没有抬,答道:“是的。”

    “他为什么叫勾虾?”

    “因为我叫勾鱼,所以他就叫勾虾。”

    钱钟钱茫然道:“什么意思?”

    薛铁胆接口道:“常言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个小僮既是勾公子的人,就只能叫勾虾了。”

    钱钟钱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又问勾鱼,道:“如果勾虾再有个小僮,那你打算取什么名字?”

    勾鱼道:“勾泥。”

    钱钟钱抚掌道:“妙极,没想到勾公子也是个妙人。”

    少林派的天智大师长叹一声,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唉,天地万物,为何想到残杀?善哉,善哉。”

    天智果是得道高僧,话锋一转,就显得慈悲为怀、悲天悯人。

    经天智这么一说,厅中忽然无人说话了。

    苏恋花微笑道:“天地万物,自有它的生存法则,相互残杀固然不好;但如果大鱼不吃小鱼,小鱼不吃虾米,那么它们岂非都要饿死了?正如同人一样,如果不吃猪鸭肉蛋,不吃青菜萝卜等原本有生命的东西,岂非也要被活活饿死?那么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刀割死自己算了。

    天智叹道:“善哉、善哉,苏施主这番话虽令我茅塞顿开,但也充满了杀机。

    老衲没想到苏施主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灭寂师大笑道:“苏施主说得没有错,江湖之中,又何尝不是弱肉强食?”

    天智忽然不说话了。

    钱钟钱张眼朝楼下瞧了瞧,道:“辰时已经到了,宰千户怎么还没有来?他不来不大紧,我所下的七十万两黄金赌注却没处赢了。”薛铁胆笑道:“钱公子,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什么叫钱钟钱了。”

    钱钟钱道:“哦?”

    薛铁胆道:“其他人都在关注着苏、宰之战的胜负,你却总是盘算着如何赢钱,难怪叫‘钟钱’了。”

    钱钟钱笑道:“有的男人钟情于漂亮的女人,其实非常愚蠢,哪有钟情于钱来得实在?”

    天智说道:“宰公子没有来,那麻总督也没有来,真是奇怪。”

    苏恋花淡淡一笑,道:“济南五公子不到齐,总督大人哪能来呢?毕竟他是官,我们都是民,天底下哪有官等民的道理?”

    任何人都听得出来,他这番话中充满了讥讽。

    苏恋花心忖:“今日我跟宰千户决战,任何人都可以不来,但雷霆不可不来,他是我的朋友,一向最关心我,怎么也不见了?他可不要出事才好。”

    突然楼,下传来急骤的蹄声,紧接着有人惊呼道:“黑,马公子到了!”

    宰千户终于来了。

    口口口黑马帮共来了三百名弟子,尽皆骑着黑色骏马,金鞍、玉辔、铁镫,再加上宰千户所乘的是以重金从蒙古购来的黑宝驹,三百零一匹快马奔驰起来,端的是声势惊人。

    蹄声如密雨敲窗、战鼓擂呜,整齐而响亮,须臾间到了凌霄楼下。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大道来。

    宰千户拱掌笑道:“在下因有事来得迟了,望乞恕罪。”

    谁知便在他甩镫离鞍的时候,陡听得一人惊雷般喝道:“宰千户,我叫你永远也上不了凌霄楼!”

    话声中,一人矫似猎豹,自人群中窜了出来,一句话没说完,拳头已挥到了宰千户的鼻梁前。

    旁观之人无不失声惊叫!宰千户带来的三百名弟子都是千中挑万中选的佼佼者,无不反应敏捷、身手了得,岂知这人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竟然越过他们,冲到了宰千户的近前。

    这人不仅声若惊雷,拳头同样势挟奔雷,又快、又重、又准!以这样的掌力,就是一块石头也得被击碎,何况是宰千户的脑袋?可惜石头毕竟是石头,宰千户却不是石头,他是个人,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他脑袋一晃,已将这掌避过,身于已借势轻飘飘地落下地来。这人一拳击空,随之也落下身来。

    三百名黑马帮弟子立时将之团团围住,只要宰千户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发动最猛烈的进攻。

    宰千户却不愿此时跟这人动手,若没有自己相助,三百名弟子也绝对不是这人对手,当下怒喝道:“雷霆,你是不是疯了?”

    原来这人是雷霆。

    霹雳公子雷霆!怪不得他一直没有出现,原来躲在人群中,想要宰千户的命。

    雷霆原本那张紫黑色的脸膛因为愤怒显得更难看了,两只环眼瞪得溜圆,大声道:“宰千户,不是我疯了,而是你疯了!”

    宰千户道:“现在千万双眼睛都在望着我们,他们自有公论,怎会是我疯了?”

    雷霆握紧了拳头,道:“蔡蝶可是你杀的?”宰千户道:“不错。”

    “你为什么要杀她?”

    “只要是黑马帮的弟子,我高兴杀谁就杀谁,关你甚事?”

    “听说你为了抢夺驸马,曾两次派人暗杀苏恋花,是不是?”

    “那也是我跟苏恋花之间的事情,好像也与你无关。”

    雷霆道:“苏恋花是我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能不管?”

    说着,他便将宰千户命瘦猴暗杀苏恋花、蔡蝶引诱苏恋花人壳的经过说了。

    人群中立即一阵耸动:“这宰千户果然心狠手辣,怪不得一向温文儒雅的苏恋花答应跟他决战,原来是被逼的!”

    宰千户的脸已有点挂不住了,冷笑道:“雷霆,你打算怎么管呢?”

    雷霆渊停岳峙般朝他身前一站,道:“你若想进楼,得先赢了我再说!你若想杀苏恋花,也得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人群中惊叹连连:“这才是朋友,真正的朋友!苏恋花能交到雷霆这样的朋友,就是输给宰千户也值得了。”

    宰千户当着众人之面,总不能被雷霆吓退,冷冷一笑道:“好,你既然这么说,我就将你放倒,然后再与苏恋花决战!”

    他的手已握住了斧柄。

    面临强敌,他握住了两把短斧!黑马帮众弟子叫道:“公子……”

    宰千户扫了他们一眼,众弟子声音立即停止。

    宰千户冷冷地道:“你们等着替雷霆收尸好了。”

    黑马帮众弟子齐声应道:“是!”

    雷霆怒喝道:“放屁!”

    喝声中,他已猱身扑采,右拳闪电般击向宰千户太阳穴。

    他果然被宰千户的话激怒了。

    宰千户仍纹丝不动,暗忖道:“雷霆沉不住气最好,说不定今天对我而言,是个丰收的日子,既能杀了苏恋花,又能除了雷霆。”

    他的念头在迅速转动着,握住斧柄的手也更紧了。

    拳风已至!宰千户目中杀气一闪,短斧便要飞斩而出!便在这千钧一发间,忽然一人自凌霄楼上落下,恰好搭在雷霆与宰千户之间,左手一挥,便接过了雷霆的一拳。

    “砰”的一声,半空中犹如响了个霹雳,劲风激荡,将几名靠得较近的黑马帮弟子都震得倒退数步。

    雷霆这一拳使足了力气,没想到竟被人挡开,两眼一瞪,便欲发作,当看清来人时,怒气顿消,道:“苏恋花?”

    挡开雷霆一拳的正是苏恋花。

    他苦笑道:“雷霆,你的这一拳好厉害,把我的肚子都震得发痛。”

    雷霆急迈步抢到苏恋花身前,关心地道:“你……你没事吧?”

    苏恋花道:“你的‘霹雳拳’虽厉害,但还打不死我。”

    雷霆道:“我要一拳打死宰千户这个坏东西,你为何拦住我?”

    苏恋花道:“你是不是想我失信于天下?”

    雷霆道:“此话怎讲?”

    苏恋花叹道:“今天是我跟宰千户决战,而不是你。”

    雷霆急了,道:“可是我……”

    苏恋花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因为我们是朋友,好朋友。”

    雷霆忿忿地道:“宰千户三番五次想暗算你,你为何总是忍让?”

    苏恋花淡然道:“但是我今天却绝对不会让他了。”

    雷霆道:“你一定要替我出这口恶气!”

    苏恋花笑道:“我会的。”

    宰千户走到雷霆身前,道:“霹雳公子,我可要进凌霄楼了。”

    雷霆瞪眼道:“你……”还欲发作,被苏恋花制止住了。

    苏恋花道:“宰公子,你终于来了。”

    宰千户道:“让你久等了。”

    苏恋花淡然一笑,道:“没什么,请。”

    宰千户居然又向雷霆作了个手势,道:“霹雳公子也请。”

    雷霆强忍怒火,跟着苏、宰二人上了凌霄楼——

    玄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