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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边城除奸

    战马疾驰,狂风吹沙,漫天阴风。一队百余人的官兵,疾行而过。

    官兵中有一半的人,马鞍旁系着一个大袋子。

    马走过,黄沙留下蹄印,袋里一滴滴的血滴下。

    突然古琴音起,穿透了马鸣风啸。

    接着一威严而坚毅的声音严峻说道:“一人功名事极小,百姓性命事极大。杀平民以冒功,于心何忍?况且遇鞑贼止于掳掠,遇我兵反加杀戮,是将帅之恶,更甚于挞虏矣!”

    瞬间,人影翻飞,四面八方跃出二十名身着丧服的白衣人,众白衣人满面悲凄,手执长剑,布成两个剑阵。

    两个诡异绝伦的剑阵。有蹲、有站、有肩踏肩,在不同的方位将官兵的去路都给封住了。

    白衣人同声歌曰:“云中一片虏烽高,出塞将军伪战功。不斩单于诛百姓,可怜冤血染军刀。”

    官兵阵中带头的将军皱了眉头嘀咕道:“这个自以为是的叶知府如此冤魂不散,难道不知我们是蔡大人的门生。”一挥手,官兵改变方位,分成两边以应白衣人的两个剑阵。

    那带头将军则策马出阵,拉着马缰,看着盘座在树干上一抚琴的中年文士,那文士容色端庄,一身官服,却是个知府。

    知府冷眼一扫,道:“杨顺,你身为本州总兵,手握兵权,为何在金虏入寇,连破四十堡,掳走男妇无数之际,却不出兵援救,直待金人走后,你才遣兵调将,为追袭之计……”

    杨顺疮疤被揭,毫无所谓,一付你能奈我何的样子,傲然冷笑。

    知府又道:“你敲锣击鼓,扬旗放炮,鬼混一场,哪曾看见半个挞子的影儿?于是你情知失机惧罪,密谕将土,拿获避兵的平民,将他们砍头斩首,充做鞑虏首级,解往兵部报功。你杀平民以冒功,罪大恶极,天地不容。哼!还不放下兵器,留下首级!”

    杨顺哈哈一笑:“叶惊华啊!叶惊华!本镇效忠于你的‘定远军’已被我解散,你孤掌难鸣,能奈我何?”

    知府叶惊华一叹。“‘天道盟’汪盟主所训练的‘天道扬威阵’本是为了抵制金人,没想到今天却要‘手足相残’杀我同胞!看来你死不悔改,多说也无益了……”

    一抚琴,顿时杀气腾腾,二十名身着丧服的白衣人齐声喊道:“杀!”

    杨顺一听“天道盟”脸色一变,同时间剑阵转动,白影纷飞,风转云动,二十人的剑阵竟然将一百多个兵马截住,口中喊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放下人头,可保不死!”

    喊杀声、刀声、风声、声声动人心魄,不知不觉两方人马厮杀了段时间。

    叶惊华本以为“天道扬威阵”一柱香的时间便可将杨顺的军队给,制住,没想到半个时辰已过,官兵中只有二十匹马倒下,十个袋子被丢在地上。他不禁“咦!”了一声。

    杨顺冷笑、拔刀,一股愁云惨雾的杀气涌起。

    他道:“‘天道扬威阵’强则强矣,然而尚未修练至完善的境界,我神刀一出,汪盟主十年心血恐将毁于一旦!”

    叶惊华冷冷的道:“杨顺!看来你还有几手功夫,为什么不杀敌,却杀平民百姓?”

    杨顺轻描淡写地说:“杀敌太辛苦了,同样是人头,可以交差便好,哪来敌、我之分?”

    杨顺向前踏出一步,一组“天道扬威阵”被杀气所引,十人飞身而至:前三人采“跪剑式”为先锋,后四人采“立剑式”站直身子持剑护卫,另外三人则踏在“立剑式”的四人肩上。

    另一组“天道扬威阵”独战八十名官兵,陷于苦战。

    叶惊华盘坐在树,心想:“如果此役不能将人头留下让居民认尸,等杨顺回到京师,京城里蔡京势大足可只手遮天,何况兵部验过了头,照例要将证据销毁,到时上千百姓的冤情永无昭雪之日!”

    叶惊华闭目抚琴,突然剑光大盛,舌琴的十二弦化做十二道暗器,射向杨顺周身十二大穴。

    杨顺反应不及,只觉身体一麻便瘫倒在地。

    叶惊华从琴身抽出一把剑,一剑刺过杨顺的颈部,剑气冷如虹,亦笼罩在十名官兵的头上,剑影过处,血花四溅。

    两组“天道扬威阵”,感应到敌方的杀气崩溃于一瞬间,发动攻势,三面挟杀下,官兵彻底瓦解。

    杨顺颈间飘下血,眼睛睁的大大问道:“叶惊华你这是什么武功?”

    叶惊华脸色苍白,拄剑撑地,咳了一口血,心道:“什么武功都成了过眼云烟,叶家剑的最后一招‘落叶无敌’,只有剑意没有剑诀,我勉强挥出,从此功力尽失!”

    口中却冷冷对杨顺道:“本府无权杀你,不然十个脑袋也不够我砍,哼!脑袋暂寄你脖子上,本府奏明圣上,明秋,斩首。”

    叶惊华突觉树丛间一道人影闪过,他心中一动,召身旁的家将上前道:“你们先保护夫人,护送头颅,走小道速回京师!”家将应了声:“是!”

    叶惊华闭目调息半晌,陡地长啸了起来,随着他的啸声,只听一阵马嘶声,自远而近,迅速地传来。一匹骏马奔到叶惊华面前,停了下来。叶惊华翻身上马,戴上竹笠,策马疾驰而去。

    暮色茫茫,楚天辽阔。

    一孤独侠客,于夕阳风啸中孤独疾行,保持五丈距离,紧迫眼前人影。

    孤独侠客头戴竹笠,腰间配剑,千里不留行,追到了一湖畔。

    眼前人影停下,转身挥手。

    湖边丛林突然跳出十几个蓝衣人。

    “你们到底是何人?”孤独侠客停步,冷冷问道。

    十几个蓝衣人齐声吆喝,挥着棍棒,围住了孤独侠客。

    看来孤独侠客方才紧追的银衣人是这一伙人的首脑。

    银衣人道:“你暗中遣开亲信要他们将头颅送往京师,这招明修栈道,暗渡陈舱之计早被我看穿。”

    孤独侠客脸色一变,自然他头戴竹笠外人看不到他脸色的变化。

    银衣人淡淡说道:“真人面前不用演戏了,阁下可是‘天剑’叶枫!”

    孤独侠客叶枫低头将竹笠摘下,竹笠飞出,向四面一扫,立时就将数十根棍棒削断,众人纷纷后退,留出一空间。

    银衣人淡淡一笑,道:“我是‘惊天一棍’许天扬!阁下的另一个身份呢?”

    叶枫仰头拔剑,竟然就是叶惊华。

    许天扬哈哈笑道:“堂堂一县之父母官,朝廷五品地方官竟然就是江湖闻名的‘天剑’叶枫!”

    “我知道杨顺不斩单于诛百姓必出之有因,敢问为何?”

    许天扬冷冷道:“为了让你露出狐狸尾巴。”

    叶惊华一向爱民如子,听到百姓果然真是为自己而死,不禁凄凉—笑:“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是非缭绕,斗争仇恨,你们大可针对我一人便可,为什么却要杀害无辜百姓?我何时得罪你们,是为国事,还是江湖事。”

    许天扬道:“江湖中就以‘天道盟’是天下第一帮,江湖人都知道‘不入天盟,人称英雄也枉然’,不入‘天盟’还有英雄之名的,除了你‘北天剑’叶枫外,就只有‘南绝刀’赵悔之了!”

    “最近江湖传言你与‘天道盟’走的很近,只要你发誓‘不入天盟’我们就不与你为难,也保证那些头颅可以平安到京城。”

    “杨顺不是我会中人,他以前在登州当总兵也曾斩杀百姓以冒功,我们只不过是利用他,看出你使的剑法果然是‘天剑’叶枫的‘落叶剑法’罢了。”

    叶惊华仰天长叹:“我与汪骁云盟主只不过喝了三次酒,我们彼此相倾,英雄相惜。我只偶尔管管不平之事,从没想要加入天盟,争雄江湖的!”

    “这样好,你自断右手三指,终生不再使剑,起个誓退出江湖,我也信得过你,以后我们彼此井河无犯。”

    叶惊华吃软不吃硬,冷然道:“除非那上百条人命可以死而复活!”

    “那你只有一死!”

    许天扬一挥手,先前十几个手执棍棒的蓝衣人退下摆出戒备的姿势。同时湖边丛林又跳出十几个黑衣人。

    黑衣人各在腰间拔出武器,是十把九环大刀,他们舞起一片银光刀影,罩向叶惊华,然后分别跳向十个方向,舞成一刀阵,叶惊华在刀刃间穿来插去,昨天叶惊华边城除奸,此时功力几乎全失,只能*步法避开黑衣人的攻击。

    马鸣风萧萧,落日展大旗,远处忽然间马蹄声骤起。

    一个年约三十余岁的美貌少妇,坐在一匹白马上先前驰出,飞打出数点金色暗器,射中两名黑衣人的手臂,解救叶惊华一时之危,接着那美丽少妇跃入那黑衣人的刀阵之中。

    “惊华!你为什么孤身入敌阵!你功力尽失,你不知道我很担心吗?”那美丽少妇是叶惊华的夫人沈天香。

    沈天香与叶惊华背*着背,两人各将右手与左手倒负在后,手掌对手掌,沈天香将自己的内力借由右手顺着叶惊华左手输入。

    沈天香左手使剑,叶惊华也用右手发出剑招,两人双剑合并,同时使出沈天香师门的“翻江剑法”,一时间剑气纵横凌厉,立刻将十把九环大刀给杀退。

    此时,落日展旗,马鸣风萧声也近了。

    数十骑扛着“天盟”大旗的骑士也在众人面前勒马而立,“天盟”众人本来应该帮助叶惊华的,此刻却只是冷眼旁观,看双方人马如何了却此段恩仇。

    双方攻势一齐停了下来,沈天香对许天扬道:“惊华是官府中人,你们为什么如此苦苦相逼。”

    “叶知府不止是官府中人,他白天当官,晚上行侠,所谓儒以文犯法,侠以武犯禁。犯禁的人用什么立场执行国法呢?”

    “叶夫人!只要尊夫不与‘天道盟’走得太近,自断右手三指,发誓不入天盟,我们就罢手。‘开封叶家’世代为官,是朝廷重臣,如果皇帝老子知道叶大人白天当官,晚上以武犯禁,你说会不会来个抄家灭族啊?”

    沈天香冷冷一笑:“惊华功力已失,当然无法再行走江湖。你要他自断三指,不是要他连官也不得做!”

    古时,肢体缺残,是无法居官任职的,叶氏夫妇倒也不是贪恋官职,非要做官不可。叶惊华早感盛名累人、是非缠身,本有退出江湖,好好当官,为民谋福利之打算,故沈天香会有此言。

    叶惊华望着沈天香道:“多说无益,我们拼了!”

    沈天香原本扶持着叶惊华的左手突然在叶惊华肩上的“玉井穴”拍了一下,叶惊华只觉得全身一阵舒麻,动也不能动了,他惊叫:“天香你……你这是干嘛!”

    沈天香凄然望着叶惊华道:“当年都因为我,你才会再踏江湖路,如今……盛名招忌,是非缭绕……只要能让你脱离江湖恩怨,专心为官,我做一点牺牲,也算不了什么!”

    叶惊华呼道:“你可别做傻事啊……”

    沈天香一咬齿,杏眼瞪着许天扬道:“许副会主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英雄豪杰,说话一言九鼎、言出必行,我沈天香就以右臂换外子三指……”

    叶惊华惊呼:“天香,不可……”但见沈天香已将右手手中剑,扔至左手,左手持剑向自己右臂一挥……

    又一声马鸣声起,一黑马人立而起,银光一闪“锵锵!”一声,从黑马处飞来一只银镖,击向沈天香的剑。

    沈天香只觉虎口一麻,剑已然落地,臂虽未断,但已经划了一道深口,血如水涌出,滴在地上。

    然后一黑衣人从马背上跃出,原来来人是沈天香的同门师兄“南绝刀”赵悔之。

    “叶兄!你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我师妹的,她有孕在身,你却单身离开,可知我师妹有多担心!”

    赵悔之替叶惊华解开穴道,叶惊华傲气全收,眼角含着泪,抱住沈天香。

    许天扬看赵悔之来到,笑道:“赵兄是我们南方第一神刀,欢迎你加盟‘南盟会’共抗‘天盟’,看在赵兄面上,我信得过叶氏夫妇退出江湖的承诺。”

    说罢,呵呵大笑,率众而走。

    赵悔之抬头瞪了“天道盟”带头的“青天坛”坛主孙剑秋一眼:“汪盟主要你昨天便到,阻止杨顺杀百姓,为什么你现在才到。”抽刀欲出。

    沈天香虚弱的说道:“师哥,算了!我知道惊华已经厌倦江湖,他只想好好当官,为百姓做事,要怪都怪我当年年轻气盛,明知惊华有官职在身,还一定要他陪我行走江湖。盛名招忌,只要能脱离江湖恩怨,让惊华可以专心为官,我是无怨无悔的。”

    “赵兄!算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好好照顾天香。”叶惊华低声说道。

    其实孙剑秋是“天道盟”的第二号人物,他与盟主汪骁云勾心斗角争夺权利,他怕叶惊华如果入了“天道盟”,自己在盟中的影响力将大大减低,所以故意拖延时间,让叶惊华独斗杨顺,才有一连串的波折。

    孙剑秋微微一笑,连忙下马,说道:“盟主的密令,路途耽搁,慢了一天到我手上……”

    叶惊华懒得理他,扶着沈天香走出斜阳夕照。

    他与赵悔之的对话还回响在天地寂寥之间。

    “入江湖,身不由己,是非缭绕,斗争仇恨,交织成的罪业网罗,将人捆绑于血腥杀戮之中,那是个完全没有是非真理的世界!”

    “身在江湖只能以力服人,人人却要以‘替天行道’、‘仗义除危’等崇高的口号蹂躏人间,我见涛天苦罪浪潮,翻腾起伏,宰制人心,敢问天道何在?黎民百姓又何辜?”

    “所以我对江湖厌倦了,早想退出江湖,专心为官,多多少少为老百姓做点事。”

    “江湖!人就是江湖,有人就有江湖,官场又何尝不是另一个江湖呢?江湖虽是风波险恶,充满杀戮,但也有其诱惑,你们叶家子弟文武全才,或许有一天你的孩子像年轻时候的你一样,受不了江湖的诱惑。持剑杀人江湖,那你又将如何呢?”

    沈天香倚在叶惊华怀中,想起这段风波终告平息,年少的英雄梦醒,她不禁百感交集,想起过去的一切。

    山东,巨野县有个穰芳亭,那是地方居民在秋收之时,祭赛田祖先农、公举社会聚饮的地方。

    向来亭上有一木质匾额,大书“秾芳亭”三字在上,相传是唐朝颜真卿所写的,但失去已久,众人无敢再写。

    一日正值社会之期,乡里父老相商都说:“此亭徒有其名,不存其匾。只因一向是木匾书写,所以损坏。今若立一石碑在亭中,别请当今名笔,写此三字在内,可垂永久。”

    当时叶惊华刚中秀才,他又惯写颜字,书名颇盛。父老具体相求,见了叶惊华道其本意。

    叶惊华也欣然相从,约定那年秋收拜神的时候就来赴会,当场挥毫写字。

    到了那天,整个乡村的男女老少都来参加秋收后的大拜拜与聚会,吹箫、打鼓、踢球、放弹、构拦、傀儡、五花爨弄、诸般戏具,各种吃喝玩乐无所不有,好不热闹。

    直待诸戏尽完,赛神礼毕,大众齐散,只留下主会的几个父老,结算完了办活动的费用,选出明年的主办人选,便在亭中同分神福,享其祭余,尽醉方休。

    这些都是历年故事。

    这日因为邀请叶惊华书石,特别请来对本次活动布施捐献最为热心,另一地方仕绅之女沈天香在会上相陪饮酒。

    没想到叶惊华似乎有事耽搁,到了约定时间却还未现身。

    父老虽是设着酒席,未敢自饮,呆呆等待。

    沈天香便问道:“诸事已毕,各位为何迟留不饮?”

    众父老道:“专等叶秀才来。”

    沈天香道:“哪个叶秀才?”

    父老道:“便是那个有名会写字的叶惊华秀才。他父亲、祖父都在开封为官,一年难得回来几次,这次他回乡考上秀才,便说要在老家闭门苦读,一年后才要回开封考进士。”

    沈天香道:“我也久闻其名,可惜不曾会面。今日社酒,却等他做甚?”

    父老道:“他许下在石碑上写‘秾芳亭’三字。今已磨墨停当在此,只等他来动笔罢,然后饮酒。”

    沈天香道:“既是他还未来,等我学写个儿,耍耍何如?”

    父老道:“小姐又能写染?”

    沈天香道:“不敢说罢,粗学涂抹而已,请借大笔一用,取一回笑话,等叶秀才来时,抹去了再写不妨。”

    父老道:“我们哪里有大笔?那是叶秀才自己准备带来使用的。”

    沈天香看见瓦盆里墨浓,不觉动了挥洒之兴,却恨没有大笔应

    手。心生一计,伸手在袖中摸出一条软纱汗巾来,将角儿团簇得如

    法,拿到瓦盆边,蘸了浓墨,往石上一挥,写就了“秾芳”二字。

    正待写“亭”字时,忽然只听得叮当叮当,一阵马铃声响,一父老手指门外道:“那不是叶秀才来了!”沈天香就此住手不写。

    转身抬眼看去,果然叶秀才骑了高头骏马,瞬息来到亭前,从容下马,到亭中来。

    “晚辈因事耽搁,让诸位父老乡亲久等,真是不好意思。”

    众父老相迎,互相寒喧道久仰。

    沈天香最后见礼,叶秀才看了沈天香容貌,沈天香看了叶秀才仪表,又看了一下他腰间的配剑,两人心中都想起了某件事情,相互一笑。

    叶秀才行到碑前,却见碑上已有“秾芳”二大字,墨尚未干,称赞道:“此二字笔势非凡!有这样高手在此,何待小生操笔?却为何不写完了?”

    父老道:“久等秀才不到,此间沈小姐先试写一番看看,刚写得两字,恰好秀才来了,所以住手。”

    沈天香道:“妾身不揣,闲在此间作耍取笑,有污秀才尊目。”

    叶秀才道:“此书颜骨柳筋,无一笔不合法,不可再易。就请写完罢了。”

    父老不肯道:“专仰秀才大名,是必要烦妙笔一番。”

    沈天香也谦逊道:“贱妾偶尔戏耍,岂可当真?”

    叶秀才道:“若要抹去二字,真是可惜;倘若小生写来,未必有如此妙绝,悔之何及?恐怕难为父老如此盛心推许,容小生续成罢了。只问方才小姐所用何笔,就请借用一用,若另换一管,锋端便不同了。”

    沈天香道:“方才一时之间找不到大笔,乃贱妾用汗巾角篙墨写的。”

    叶惊华道:“也好,也好,就借来试一试。”

    沈天香把汗巾递与叶秀才。

    叶秀才接在手中,向瓦盆中一篙,写个“亭”字续上去,看来笔法俨如一手写成,毫无二样。

    父老内中也有斯文在行的,大加叹赏道:“怎的两人写来恰似出于一手?真是才子佳人,可称双绝。”

    叶惊华与沈天香俱心里喜欢,两下留意。

    父老一面就命勒石匠把三字刻将起来,一面就请叶惊华坐了首席,沈天香陪坐,大家尽欢吃酒。

    席间叶惊华与沈天香议论字法,两人多是青春美貌,自然投机。

    父老每多是有年纪,历过事体?有什么不解年轻人的心思,见两人情投意合,也就暗中撮合,后来他们两人果然成了亲,这事就一直被引为佳话。

    乡中父老以为叶惊华与沈天香初次见面,一见钟情,其实在沈天香见到叶惊华的佩剑他们早认出彼此的身份,原来两人早有一面之缘。

    沈天香家里也是当地有名的书香世家,当时一般民间由于科举普及,读书人的家里,男子十年寒窗苦读,从小就为进京赶考而努力,许多女子因此挑起家里的经济大梁,并成为家族产业实际掌理的经营者。

    沈天香的父兄都在外地为官,沈天香小的时候随父亲到沧州住了

    几年,一直到十五岁独自回家乡山东,她因为闲闲无事便开始学做生意,七、八年来就将他们家的产业经营的有声有色,是当地最年轻又有能干的商人。

    沈天香刚学会做生意,开始赚钱,父亲却从沧州捎来家书。

    “依我之意,我沈家断不可积钱。银钱田产,最易生骄逸之气。咱家也绝不买田,有饭吃足矣!”

    “你们男人从小考科举,然后开始做官,生活有目标,人生有成就,我在家乡搞点小生意来做就不行?”沈天香没听父亲的劝告,生意越做越大。

    没想到沈天香二十三岁那一年父亲沈嵘从四川告老还乡,却因为沈天香经营产业赚了不少钱,而引起江湖盗贼的误会,盗贼以为沈家在家乡的产业都是沈嵘为官多年聚敛所得,沈嵘此番回乡听说还携带上千两银子。

    沈嵘尚未起程,沈家已经接到“太行山、老虎窝”盗贼的信说要在途中打劫。

    父亲来信说:“以前跟你说沈家断不可积钱,如今无端惹来祸事,后悔不已!”

    沈天香回信道:“天下没有您这样迂腐的人。父亲当了几十年的官,又放过学政,左邻右舍都以为你宦囊丰满,却不想你两袖空空地回来,你即使洁身自好,出污泥而不染,但在别人眼中,你与那些贪官污吏却没什么两样,我们行的正做的稳,我就不信天下没有公理。”

    她同时出发至京师想要与父亲商量对策。

    沈天香策马疾行,行到县城外,杨柳树下有一座坊间传闻中颇为灵验的“关帝庙”,踌躇了一会,她还是跨身下马,进了庙宇。

    这座庙宇的灵验处不是针对一般升官、求财、姻缘等渺茫难测的欲求,而是针对一般民众日常生活中有冤无处诉的切身之痛。

    例如恶官土霸的欺压或是绿林盗匪,江湖败类的威逼胁迫等事。

    听说只要将事由写在庙中的“因果帖”上,交由庙中的香火道人焚烧祭拜后,不出几日,事情就会圆满解决。

    沈天香将家中所发生的事详细写下,交给了香火道人,她同时许卜承诺,如果父亲得以平安无事将捐百两银子给贫苦人家。

    野草苍苍,芦苇摇曳,鹰雁回空嘶鸣。

    太行山脉巍峨绵亘在晋、鲁两省边界。

    九月风起,秋意更深。

    人影绰绰,马鸣萧萧,十几骑人马簇拥一辆骡车在荒野山道中东行。

    其中一骑高头大马,傍着骡车,马上坐着一个粗莽壮汉,肩背大刀,是“虎威镖局”的总镖头辛武。

    辛武一路行来心中纳闷,原本说是四川,按察史沈大人离职回乡,怎么换成他女儿坐在车上呢?

    一路走来。偶尔与车中的沈小姐低声交谈,倒觉此女不像一般官府家眷,颇有非凡气概。

    山路陡峭弯曲,树林繁茂,环顾四方,所有人脸色一紧,没有人说话。

    “你们可知‘老虎窝’在哪里?”沈天香突然问道。

    有人答道:“‘老虎窝’就在山顶,那里本来有一座庙,拜的是太上老君,原本香火很旺的。后来被强盗盘踞成了贼窝,就连同安县县城都被那伙强盗攻破过几次,有人说干脆把老君庙毁了,免得成为贼窝害民,但大家都怕老君不容,没人敢下手。”

    辛武说道:“毁了庙也没用,我看强盗不是因为有老君庇护才住那里的,主要是贪地利之便。老君庙方圆只有半里大,是上坡的顶点,不论南来北往,步行、乘马的一爬上山,哪有不气喘如牛的?强盗趁这个机会以逸待劳,容易取胜。所以不论有没有老君庙,强盗都会住这里的。”

    沈天香道:“这就是孙子兵法所说的地利之便。我们就在途中休息好了,不要一鼓气走到山顶,让强盗占了便宜。”

    辛武道:“这一点我已经提醒大家了。”

    到了半山腰,休息片刻,众人提心吊胆的爬上陡坡、钻过树林。

    下了山却没有事情发生,众人皆想:有惊无险的千里跋涉都没出过半点差错,如果最艰难的老虎窝也能安然渡过的话,不用几天就可平安抵山东,众人心情稍微松懈了下来。

    老虎窝虽然过了,但方圆几里内都还是他们的势力范围,辛武的戒心还没有完全松懈,他虽未会过程老虎,却也听闻过他手段狠辣,他有四个儿子,号称食人虎、吃人虎、杀人虎、白面虎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黑白两道闻之色变的魔头。

    忽然一声响箭,划破长空,众人惊心动魄,脸色大变。

    趟子手连忙扬旗吆喝:“虎过中州,虎过中州,请江湖朋友借道!”镖旗上绣着一头张牙舞爪的老虎迎风招展。

    响箭过后,人声、脚步声、马蹄声、风声、吆喝声杂成一片,烟尘弥漫中,前方山谷出现一股强人,有骑马、有步行,且步行的是早就在杂草丛埋伏的。

    这股强人约二、三十人一字排开,把去路给封住了。

    为首威风凛然站着四个汉子,最小一个年纪不过二十多岁,目似朗星,丰神俊秀,这位就是老四白面虎程玉。

    四人之中,最大的一个年近四十岁,身高七尺,满脸横肉狰狞,正是四虎中的老大食人虎程冲,其它老二吃人虎程非,老三杀人虎程震都和老大长的差不多,一样凶悍脸色,如果不是年岁略有差别,旁人倒也不易辨出三人,难怪三人绰号食人虎、吃人虎、杀人虎听起来也差不多。

    “我们是‘虎威镖局’想借路一过!”

    “借路可以,留下买路钱,箱笼行李通通留下便可!”

    两方人马怒目相向,一言不和,不一会儿拿起武器就动起手来。

    “老虎窝”的人马非常强悍,辛武一柄大刀截住吃人虎、杀人虎,三人打的难分难解,其它喽罗在老大食人虎领头下,像怒虎扑羊一般,很快的就取得优势,“虎威镖局”的人马只有勉强抵抗,仅堪自保。

    白面虎程玉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他走到骡车面前,一剑刺向箱笼,没想到箱笼只滚下几块石头。

    程玉眉头一皱,挥剑将行李划破,一样只是几块石头。

    一位镖头见状,慌忙奔跑过来,奋不顾身,护在骡车面前。

    车上的沈天香却开口说道:“李大叔,你退下去!”

    程玉听出声者是个女子,喝道:“狗官与银子何在?”

    辛武一见状况不妙,奋起神威,刷刷几刀将吃人虎、杀人虎暂时逼退,看着程玉逼近骡车,自己却也无能为力。

    他心道:“没想到光四虎就如此扎手,我就算能够及时赶到,打退白面虎救了沈小姐。单打独斗,我也决不能胜过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老虎头。”

    原本四虎的老爹老虎头程彪手持一支旱烟袋,肩背一把大刀,就坐在十丈之外,一棵树下的石头上悠然吸着旱烟观战。

    辛武不禁顿足叹气,心里暗叫:“糟了,糟了!”

    “沈姑娘如果被劫,我拿什么去还人家,镖局固然关门,我辛武半生江湖,一世英名,也都要付之流水了。”念头一转,吃人虎、杀人虎喘了口气,一刀一锤又密不透风的攻到。

    “我爹不是狗官,我们清清白白,没有贪人家的钱!”沈天香抗声辩道。

    程玉跨前一步,揭开了骡车的车帘,纵声狂笑道:“没有银子,讨你当押寨夫人,就看你爹何时来赎你了!”

    程玉伸手要将沈天香拉出骡车,此时众人忽然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接着只见程玉右手掩面,倒纵一步,转身狂奔。

    这一变化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仔细一看程玉左手被砍断,右手掩面,面上鲜血淋漓,没命飞奔。

    沈天香掀开珠帘,递出一支玉簪,对被自己唤做李大叔的镖师李山说道:“这支玉簪沾了恶人污血,我可不能要了。李大叔帮我拿去施舍给穷人吧!”

    沈天香手中的玉簪挑着一颗血淋淋的眼珠,李山接了过去,脸上犹是一付不可置信的表情。

    照此情形看来,刚才一瞬间沈天香已经完成出剑、断臂、归鞘、拔簪、出簪、挑眼六个动作,动作之快以臻一流高手境界。

    镖局的人都惊讶不已,他们谁也没想到那看来纤细,弱不禁风的大小姐竟然会有一身好武功。

    本来是要保护人的镳师如今反而要沈大小姐出手却敌,大家都觉得很窝囊。

    只见沈天香接着飞身而起,龙吟声响,她在半空一个翻身,落地后已经拔剑出鞘,架住吃人虎的宝刀。

    沈天香与吃人虎开始厮杀起来,吃人虎一柄宝刀使得呼呼做响,沈天香身轻如燕,宝剑飞舞,跳跃如飞,约莫打了两刻工夫,吃人虎汗流浃背,喘起气来。

    沈天香越杀越勇,挑了一个漏洞,飞起一脚,直踢吃人虎的小腹上。

    吃人虎叫了一声就蹲了下去,还没站起,沈天香已经跳到他身后又是一脚,吃人虎又跌了个四脚朝天。

    沈天香连忙要人将吃人虎绑了起来,自己则仗剑帮助辛武对付杀人虎,两人合击杀人虎渐渐陷于下风。

    一声长啸,老虎头程彪已经封住了白面虎右手断臂的血脉,替他简易的止血疗伤,立刻怒气冲冲,愤然杀到。

    程彪功力高绝,手段狠毒,他一冲杀过来,左砍右劈“虎威镖局”的镖头折手断脚,扭头截腰,头颅、四肢跌散满地,他甚至拿起镖头的尸块当武器,往沈天香丢去。

    沈天香八岁巧遇江湖怪杰“刀剑一笑”。

    “刀剑一笑”将剑法传给了沈天香,沈天香学剑十几年,今天是第一次与人对敌,她要父亲改走别条路返乡,自己却瞒着父亲,雇了镖师,然后假扮父亲想要私自会会目无王法的抢匪。

    为了制敌先机,沈天香一出手就是狠招连连,没想到程彪比她更狠,尸体一抛近沈天香,她立刻手忙脚乱,手足无措,幸好辛武也将杀人虎制住,沈天香不用两面对敌。

    “你们有胆最好将我虎儿都杀了,我会让你们以命偿命!”

    程彪狂啸一声,肩上的刀如闪电出鞘,“铮!”地一声刀剑交击,沈天香感到腕中之剑被震得脱手欲飞,心中一惊,连忙撤剑后退。

    程彪顺着劈出刀势,刀锋一回,划过沈天香右手臂。

    沈天香长剑落地,肩上衣破肉绽,鲜血滴了下来,辛武要上前帮忙,沈天香摇头道:“你先去帮助李镖头他们,这里有我对付。”

    就在这时,一阵蹄声传来,程彪与沈天香都转眼一看,只见一道白影如激矢般射到,霎时已从马上跃到程彪面前。

    只见他脸上带着一个类似关公的红脸面具,星目神光如电,冷冷看着程彪一眼,宝剑横在胸前,退下剑鞘。

    白衣人动作镇定如恒,有种温文沉稳的味道。

    程彪忽然纵身一跃,逼向白衣人,沈天香抢先一步,拾剑飞扑向前!

    白衣人长剑后发先至,与沈天香合手夹杀程彪,以一敌一沉天香并非程彪对手,但白衣人剑法沉稳凌厉,一身功力与程彪已相去不远。

    程彪受不了两人合围剑势,约斗了一百余招,被白衣人一剑穿心刺死当场。

    沈天香看着白衣人:“你就是关帝庙里的关公?”

    白衣人一言不发,宝剑归鞘,转身欲走。

    一缕森寒剑光在白衣人眼前亮起,面具被沈天香的剑剖开。

    面具下是一个双神如玉,英俊秀美的年轻人。

    他就是叶惊华!

    “剑是用来杀人,不是用来削面具的!”

    “那是我师哥教我的,从九岁练到现在,纵使你剑法比我高,也未必做得到。”

    “看到我真面目的女人,可要嫁我为妻喔。”叶惊华呵呵大笑,上马西行。

    叶惊华他们家族是官场世家,文武相传已经一百多年。

    身在官场本来就不应该涉足江湖,但叶惊华空有一身本领,看见许多市井小民受人欺负无处伸冤,便“开”了间“关帝庙”倾听生民疾苦,替市井小民伸张正义。

    本来叶惊华打算摆平沈天香的事便“关”起庙门,收起少年心性,专心考试为官,永不涉足江湖了。

    没想到两人相识相恋,沈天香向往叶惊华过去行侠仗义的生活,禁不起沈天香的要求,叶惊华考上进士,外放当桐安县县官,他白天当官,到了晚上夫妻俩便一同行侠,许多官府不易解决的事一夜之后,恶徒往往毙命身亡,两夫妻管的江湖事越来越大,最后终于还是沉迷在多姿多彩,路见不平,一怒可拔剑的恩怨江湖里头。

    淮河,十月十五。北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耀,山岳都被风风雨雨、迷离雾气给吞噬了。

    “保安州知府”叶惊华孤身伫立船头,撑着伞,看着风起云涌,浪涛翻腾,浪花打在他的衣脚与鞋上,以前这样的临风鹤立会让他有种乘风破浪的感觉,但如今呢?

    叶氏一门原籍山东,阀阅门庭,簪缨世第,大宋建国以来一直都有人在朝为官,到了自己这一代一脉相传,几年前被外放到保安州当知府,山东老家与开封好几年都没人住了。

    三丈高的巨浪打在船上,桅杆都倾倒了,岸边有树,树叶随风飘零,只剩空空的树干,在风中摇摆不停,因为躲风避雨,平常行于河道的舢舨渔船也都不见了,整个河道只剩一叶孤帆在浪涛中逆流而驶。

    奉谕卸任进京的叶惊华看这满目萧然的景象,即使可以抛开江湖恩怨,但他也不禁兴起一种忧谗畏讥的感觉,他的船从保安州从水路出发,行到淮南,打算过淮河,开进直达京城的运河——汴河。

    叶惊华原本以为只要进入汴河那清澈见底的河道,就可以一路顺畅,安安稳稳的进京面圣,但万万没想到会在淮河遇上大风雨,商旅不行,时间都给耽误了。

    “也许老天让我苟延几日吧,唉!人就是江湖,朝廷也像江湖—样风波险恶。”叶惊华抚住心头,他的内伤又发作了。

    此次入京是祸是福,谁也没有把握。

    权相蔡京权尊势重,招权纳贿,卖官食爵。官员有求富贵者,以重赂献之,拜他门下、做干儿子,即得升迁显位。

    所以不肖之人,奔走如市,科道衙门,皆其心腹牙爪。

    有与他作对的,立见奇祸:轻则杖谪,重则杀戮,好不厉害;除非不要性命的,才敢开口说句公道话。

    如果不是真正包龙图、比干十二分忠君爱国的岂敢有所做为?一般的满朝文武也只敢将“宁可误了朝廷,岂敢得罪宰相!”这句话放在心里,随时警惕。

    叶惊华叹了口气,心想:“如今局面真是天子重权豪,开言惹祸苗。万般皆下品,只有奉承高。蔡京恃宠贪虐,罪恶如山,难道我就这样以卵击石吗?”

    除了奸臣为乱外,这些年来朝中大臣派系壁垒分明,朋党对峙,新、旧两党,洛、蜀、朔三派互相倾轧报复,为反对而反对,弄着朝廷政争不断,民怨四起。

    叶惊华坚持理想,超然于两派之外,却因此不见容于两派,成为两派共同的敌人。

    三年前新、旧两派破天荒的联手合作,将叶惊华贬官到保安州属宣府做太守,好不容易终于任满归京,叶惊华离城百里,走了三天路,却有民众沿路拦轿喊冤,说是太守离城后守城的杨将军杀百姓,伪造军功。

    “唉!杨顺是蔡京极欲培养的将领,一身武功是蔡京亲授,朝野那个人不知‘宁误朝廷,不可得罪蔡相’这句话……”

    看着滔滔淮河之水,不舍昼夜的流着,一片孤叶落下,随江而逝,心中若有所思之际,一少年吟着:“自反而不缩;虽千万人吾往矣,自反而……”走到了前舱。

    原来是大儿子叶江清吟诵着孟子尽心篇里头的名句跑来问叶惊华说:“爹爹,生于乱世,我们是否该随波逐流?”

    “能随波逐流也是一种勇气,但我们叶家以忠义传家,我宁愿坚持理想而死,也不想面目可憎的活着,爹可是这样?”

    叶惊华若有所思,竟俯而不答,可能因为他何尝不想随波逐流吧!

    忽闻“哇!”的一声。

    仆人跑来,喊道:“老爷!老爷,夫人生子,是一位小官人!”

    “随波逐流……随波逐流,这孩子就叫叶江流吧!”叶惊华喃喃自语,踱步进了内舱。

    保安州宣府太守叶惊华卸任返京叙职,途中却遇杨顺残民伪作军功,叶惊华仗义除奸,回京将此事奏报朝廷。没想到蔡京却早一步诬陷其私杀朝廷命官有叛乱之嫌,令御史搜察叶府网罗证据要参奏其过失。

    幸后又有保安府居民北上,上书开封府,在金銮殿上认尸对头颅,证据确凿,逼着蔡京只有“弃车保帅”,反在朝上替叶惊华美言几句,听得皇上龙心大悦封叶惊华为翰林大学土。

    大学士虽权高位尊,叶惊华自知其个性并不适于朝中当官,因此自请外调,此举颇合新、旧两党两各大臣之意,朝廷准其奏,调任太原府太守。

    返回山东扫了墓,整理一下故居,叶惊华就以龙图阁学士的身份,远赴太原,当上当地的父母官。

    叶惊华在朝因个性耿直、不结党营私,得不到元老权臣关爱的眼神,但在地方上因为官清廉、政绩斐然,却颇得人民敬爱,何况其“边城除奸”的英雄事迹,着实为在蔡京淫威下敢怒不敢言的百姓出了口气,太原府叶青天的名号从此响誉朝野,声振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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