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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尸老怪

    冰尸老怪秦鹰扬,武功出自言家拳,为言家拳之叛徒,据说如不是他武功路子走了偏激,以药物助速成,他本可以练成言家拳中“玉”字格境界!

    言家拳是一门古老而深奥的独特拳术,一般人称之为僵尸拳。拳的境界有“肉、木、石、铁、铜、银、金、玉、飞”九重。

    当今言家拳掌门人言清河功力也只练到“金”字格境界,四大长老中只有乌骨龙功力与掌门人接近,余三人分别是“银、铜、铁”三字格境界。一般弟子只能练到“木、石”之间。

    练到“铁尸”境界,人全身发铁黑色,浑身坚如钢铁,不惧刀枪!“铜尸”境界,脸发铜黄,神力过人!最高练至“飞尸”境界,能倏忽来去,御风而行,呼风唤雨,运役鬼神!

    但自创拳始,能练至“金”字格以上者,微乎其微。

    据言家拳谱载,仅第一代掌门人、北宋年间的武林怪杰言凤笑言大侠与第五代掌门盲诗酒练至“飞尸”与“玉尸”境界!

    据说言诗酒练成“玉”字格,能不动手杀人于百尺外!

    (剑评按:言州为楚文化之地,楚地古崇巫术,宋后又一直为道教符篆派茅山道正一道流行之地,巫风道术极盛。此风反映入武学中,便有言家拳。其科学根据应是通过一系列近似印度瑜珈术之培训,以发挥人特异功能,集气功、轻功、特异功能于一身,此即所谓“飞尸”境界!古时民智未启,宗教迷信盛行,其反映于拳术上,亦有种种神秘宗教色彩。读者诸君,当以自明。此本实情如是,非余面壁杜撰也!)

    而冰尸老怪秦鹰扬的武功,据说还在言家拳掌门言清河之上!

    此时,冰尸老怪秦鹰扬冷冷道:

    “嘿,嘿,铁手捕快的武功不赖嘛!可惜打错了人!你本应为三位师弟报仇,将这铁手打在那位罗公子身上才对!不遵师命,临阵脱逃,铁手捕快,这可有些不地道啊!要不让老夫代令师管教管教?”

    “你,你想怎样?”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冰尸老怪武功奇高,为人凶残,曲逢春面对强敌,不由又惊又怒,问道。

    “你识时务,便与那姓罗的小子比过这一场,老夫放过你!否则老夫便将你的铁手给拧下来!”冰尸老怪冷冷地瞅定曲逢春,“你是比,还是不?”

    曲逢春一挺胸,道:“不比!我就不信你这个邪!难道天下真没王法了?”

    秦鹰扬狂笑道:“哈哈!王法?什么屁王法?王法是当官的自己为自己订的好处法,专管平头百姓的!‘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小人!’世上多的是官官相护!哼,老夫这一辈子,从没理过那什么屁王法,要杀人就杀人,要抢就抢,要玩娘们就玩娘们,谁奈我何?——柳老儿的徒弟中,想不到有这样的蠢货,开口就是王法!让老夫给你一点王法吧!”

    冰尸老怪声出手到,倏地一抓抓向曲逢春右手!

    但这一抓到一半马上缩手,双眼一翻,怪叫道:“好小子,你也来插上一手!”

    原来罗豪扬上前,先出剑等在曲逢春右手旁,如冰尸老怪这一抓抓下去,无异自己把肉手往剑刃上送!

    罗豪扬冷笑一声道:“秦老前辈难道不是冲着在下来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这些做作?——你大概也是那位邓先生布置的一着棋吧!”

    冰尸老怪闻言,干笑一声道:“好,既然你小子这么说,就算老夫是的吧!老夫倒要领教领教不败剑尊后人的绝世剑法!”

    曲逢春冷然道:“慢!秦前辈,先与在下打过,才可同罗公子打!”

    罗豪扬道:“曲大人,你还有师弟要照顾,这番好意豪扬心领了!还是让豪扬来接这一仗吧!”

    冰尸老怪诡异地一笑,怪叫道:“还是两人一起上吧!老夫叫你们不出十招,两人都躺下!”

    两人闻言不由一怔,还在踌躇之中,秦鹰扬身形一晃,人已插到两人之间,双掌倏地一分,掌化为抓,分抓两人胸膛,五缕又寒又强劲的指风,滋滋声起,显然用上了其言家拳的“寒阴箭”内力!

    曲逢春虎吼一声,足踵一旋,人已移形换位,左手一晃,一引敌人眼神,右手一招“金雕铁啄”,啄向秦鹰扬胁下“章门”大穴!

    罗豪扬见状,一领剑诀,将身形一抖,一招“白帝斩蛇”,斩向冰尸老怪秦鹰扬攻出的手臂!

    秦鹰扬双手一缩,再向外甩出,以一般长袖挥打两人双目,身子一旋间,“仙人跨虹”,两足在空中飞踢二人面门!

    曲逢春以“天王横梁”“铺地锦”“飞身栽锤”三招应敌,右拳砸下,击向秦鹰扬之腿,同时落地后一招“插打”,一拳擂出,呼呼生威,击向秦鹰扬胸中“七坎”大穴!

    罗豪扬则手中剑一挥,用“玄素剑”中得自六合单刀的刀式“倒拔垂柳”,人一转身,剑自前成圈向后撩出,点刺向秦鹰扬背腰部之“命门”穴!

    秦鹰扬桀然一声怪笑,身体晃了三晃,一伸手,竟已抓住了曲逢春打出的拳头。

    罗豪扬这反撩的一剑,已接触到其身体了,点刺之下,但觉其滑如油浸泥鳅,剑已滑过其背,歪斜在一边!

    罗豪扬心知有异,忙抽剑矮身,以扫堂腿扫出。只听头顶风响飒然,秦鹰扬另一只大手从大袖中伸出,倏地回抓,正好从罗豪扬头顶上抓空收回。

    这时曲逢春一奋神力,不退反进,一拳“直捣黄龙”,意欲震脱秦鹰扬抓住之手,击伤秦鹰扬,岂料内力发出,如沉牛入海,全然被秦鹰扬所握抓之手无声无息化解去。

    秦鹰扬一声冷笑,抓向罗豪扬落空的另一手,以“摘心手”闪电般插向曲逢春胸膛!曲逢春忙飞出另一手以“折梅手”化解!

    秦鹰扬笑道:“米粒之珠,焉能发光?”手臂吞吐伸缩间,以“蛇形刁手”再出,一化为五,乘隙而入,一手已触到曲逢春胸膛上,正欲吐出内力,忽然眼前一花,一剑飞来,剑尖一抖,抖出“七星垂野”的变化,刺向面门、头顶、双肩七处要穴:“神庭”、“眉冲”、“攒竹”、“阳白”、“肩井”!却是罗豪扬飞跃空中,头下脚上,一剑飞扑而至!

    秦鹰扬撒手退跃向后,身形一矮,塌腰向罗豪扬遥空打出一掌“翻天印”!

    罗豪扬人在空中,无所依凭,忽觉有股大力如潮冲涌而至,触体冰寒,知是冰尸老怪以他寒阴真力伤人,忙提气以自家真气护体,落身在曲逢春身旁,一剑横胸,严阵以待。

    秦鹰扬见状,怪啸一声,向罗豪扬飞扑而来,双臂一摇一振,是一招“八臂哪吒”,抢入罗豪扬圈内,竟出手强夺罗豪扬剑刃!

    罗豪扬身形一动,向秦鹰扬一剑刺出,曲逢春在罗豪扬身后也随之扑到出手。

    秦鹰扬喋喋一笑道:“罗公子,你中计了!”

    罗豪扬心中一动,正欲动作,忽觉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待要出手反击已然迟了。他只觉双臂忽一紧一麻,一双铁箍一样的大手抓住了他双臂。

    对面秦鹰扬手一抖,一指点在罗豪扬胸门“膻中”穴!

    “你……”罗豪扬怒视着从后面转到前面,与秦鹰扬站在一起的曲逢春,气怒交加,说不出话来。

    曲逢春哈哈大笑:“罗公子,我曲某的这‘铁手捕快’四字还当得起吧?——你不要怪我,这都是邓先生的妙计!”

    “大师兄,你这一手真漂亮!”唐六合不顾伤势疼痛,兴高采烈地叫道。

    “大师兄,做了那姓罗的!”麦金杖也怒气冲天地嚷道。

    秦鹰扬上前,将一动不动的罗豪扬斜背的包袱摘下:“先看一下那活儿在不在再说!”

    邓百机也笑呵呵地走了过来:“秦先生,货在吗?”

    秦鹰扬解开包袱一拨拉,伸手抓起那金光闪闪的九龙金鼎:“哈哈,总算得手了!邓先生,多亏你神机妙算!——啊!”

    话说到一半,忽地一声惨叫,伴随着邓百机惊愤的叫声与曲逢春的哈哈大笑!

    秦鹰扬背后衣衫俱裂,五个指洞骇然入目,血正从里向外流出,人已大叫一声后昏死过去!.

    邓百机左肩肩头也血肉模糊,衣服被撕裂了,露出洞然的五个指洞,与秦鹰扬背后的指洞一样!

    “大哥……”唐六合、鞠铁蓑、麦金杖齐声叫道,“你怎么对邓先生、秦前辈也……”声音中带着惊疑。

    曲逢春脸一沉:“别叫我大哥!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兄弟!”

    已滚到三丈远外的邓百机,脸色铁青,抓着受伤的肩膀道:“好!曲老大,我算服了你!你为了这九龙金鼎,大概师兄弟也全不肯放过了!——不过,你虽下黑手伤了我,但要想将我这条命拿去,怕未必办得到!”

    “大哥……”唐六合等三人又一次叫道,“你……”声音中含了恐骇、惊怒!

    曲逢春蹲下来,将九龙金鼎又放进包袱中打好,走到罗豪扬面前将包袱给他背上,然后叹口气:“罗公子,你走吧!”边说边伸手来为罗豪扬解穴。

    罗豪扬不等解穴,走开道:“曲捕头,你?”

    曲逢春见状一愣,随即释然:“噢,我忘掉你既会‘玄素剑’,当会‘颠倒经穴’这门奇术了!”一顿后说,“家父曲大雷当年办案,遭圆月教圆月杀手暗袭,蒙受过令尊大人不败剑尊罗大侠救命之恩!这是一报还一报,罗公子你不必感激我!”又一顿笑道:“其实,我不动手,罗公子也自有脱身之术的!”

    “可是,你……”罗豪扬被这层出不穷的变化弄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自幼就拜柳总捕头为师,长大后,子袭父职,成了刑部衙门的一名快手。柳总捕头既是我师父,也是我们的上司。我们本在巴东办案,接师父手令,赶来协助这位邓百机办事的。……我是公门中人,本不该卷入这种江湖之事的,但,公门中人,现又有几个是按法办事的?……

    就是没有罗大侠当年的大恩,这事我也要这样做的。因为我是公门中人,决不能无辜捕人,更无权任意杀伤无罪之人。何况这种截夺劫杀之事?——我要让罗公子知道:公门中人,并非人人都是凶神恶煞,不是作威作福、残民以逞的暴吏恶役!便是再退一步,以江湖人来讲,这种以车轮战术以多凌寡的打法,也不合规矩,何况,又设计了一桩阴谋构成连环套,纯是陷阱、毒计!我虽生平也作过一些苟且于道义,违背自奉信条的事,但还不敢忘掉正义、公道四字!”

    曲逢春说到最后,不由慷慨激昂起来。

    罗豪扬知这一次再不会错,不由望着曲逢春心里一热,感叹道:“曲捕头,如不是你的身份,我想,你入了江湖,也定是个侠者!”

    “谢谢!”曲逢春眼睛潮湿了,“虽然我相识满江湖,但知己无一个。想不到竟在四十二岁份上,终于有了一个知己了!”

    这时,对面邓百机冷笑道:“好!曲老大,你够侠义!够有种!但你自问能闯得过我这一关吗?我一只手也照样能拿下你们!”

    罗豪扬剑眉一扬,拔剑欲出,但曲逢春比罗豪扬动作更快:“罗公子,待我收拾他!”边说边冲出,与邓百机交上了手。

    曲逢春边打边叫道:“罗公子,你快走吧!”

    邓百机喝道:“弟兄们,给我拿下姓罗的!”

    余下的十多个人闻言,轰然叫着,挥舞着兵器,向罗豪扬扑来。

    麦金杖见状,也重挥舞着那削断的水火杖,喝道:“姓罗的,我大师兄放过你,不惜违背师命,我可放不过你!你认命吧!”说毕,一招“风抽硕桃”,向罗豪扬脑后打来!其他的人则以罗豪扬为圆心围了个圈儿,各自的兵器,一齐往罗豪扬身上招呼过来!

    其中两把折铁刀攻向罗豪扬下盘,斩罗豪扬双足,一柄剑以一招“巫山截云”,抹向罗豪扬左腰,另一柄剑则从左面攻入,刺向罗豪扬右腰“笑腰”穴!

    另有一把铁鞭打向罗豪扬右肩,而一杆双头虎头枪,枪头扎向罗豪扬左肩。——这是从背后围攻的人。

    在罗豪扬对面,一对斩马刀以地堂刀法滚进圈内,斩足。一对弧形剑从左前方、右前方斜刺里袭来,刺左、右腰腹的“腹哀”穴。一支方天画戟刺向罗豪扬左肩头,一把金钟铲铲向罗豪扬右肩,另有一根虎虎生威的狼牙棒,由一个一身虬筋栗肉、又高又猛的彪形大汉舞着,以一招“力劈华山”,向罗豪扬当头砸下来!另一人则飞出一条蛇鞭,袭向罗豪扬握剑的右臂!

    四面八方受敌,罗豪扬危哉!

    罗豪扬一声高啸,以“一鹄冲天”之势,飞跃在高空,人如离弦怒矢,其疾无比!待升至高端,旋风般连翻七个筋斗,然后以“七旋剑”身法迅疾落下来!

    但见剑光腿影飞闪之间,哀叫声连连而起,伴随着兵刃落地的声音,有人倒地的声音,以及惊号怒喝、剑啸拳风之声!

    待罗豪扬陡地一停,如钉子一样钉在地上静立不动时,四周只剩下八个人还站在那里,人人呆若木鸡!

    因为这八人中,有一人被踢飞了兵器,一人给削断了兵器,两人被打落了兵器,一人被点中了手腕,兵刃落地,还有三人则见机得早,跳得远远的,但被这奇异的招式看得呆子!

    这八个人还算好的,另七人可就惨了:

    使一对弧形剑的,被各踢断了握剑的右臂,使方天戟的,被剑削断了一只手,使金钟铲的,面门上划了一道剑伤,而使双头枪、铁鞭的两人,各被刺瞎了一只眼,血流满脸,甚为可怖,倒在地上,惨号不止!

    而最倒霉的是从背后左面攻向罗豪扬的使剑好手,他已然成了一个无头尸体,仰天倒在尘埃中,齐颈断处,犹有血在汩汩流出!在离他尸体七尺多远的地方,他的六阳魁首白眼翻天,一付不信自己真会死的又惊又怒又骇惧的神情!

    罗豪扬见状也不由骇然,目光为之一黯,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卧雷大真力与无相神功全力施为之下,威力如此之大!”说毕又叹口气,道:“你们逃命去吧!在下不愿多开杀戒!”

    麦金杖从惊骇中回过神来,老羞成怒地道:“老子不信这个邪!看招!”说罢操起那使双头枪的人扔掉的双头枪,又向罗豪扬扑来。

    至于他自己的水火杖,又经罗豪扬适才一剑一削,只剩下二尺长的短棍,已无法施展杖法了!

    “俺也不信!”那个使狼牙棒的彪形大汉捡起被踢飞的狼牙棒,再次恶狠狠扑来!

    那面门上被划了一剑的使金钟铲之人,见状也像中枪的野猪般吼了一声,悍不畏死地又从斜刺里,一招“推窗见月”,铲向罗豪扬面门!

    与此同时,那两个被打落了斩马刀的人,又一次拾起刀一滚滚进圈内,一齐出手攻向罗豪扬下盘。另三个跳到外围的人,其中两个是使折铁刀的,另一个使蛇鞭的,三人互望了一眼,也一并加入战团。

    罗豪扬不顾背后麦金杖以双头枪使出的一招“中平枪”刺来,飞身迎着那楼头扑来的狼牙棒扑去,手中剑往狼牙棒上用力一点,双脚穿出飞踢,一踢使狼牙棒人的面门,一踢使金钟铲人的金钟铲杆,同时反手一剑,人在空中已旋身向后,只听“叮叮当”三下响,两把从后面攻向双肩的折铁刀与麦金杖的虎头枪给荡封了出去!

    使狼牙棒人的脸,躲闪不及,给一脚踢个磁实,顿时脸上血肉模糊,双目突出,仰天倒下,晕死过去!那金钟铲也被一脚踢中,使金钟铲的人被铲上的大力带动,一个仰天摔,摔倒在地,那铲再也把捏不住,脱手飞去,落在身后地上,又向前滑行了一丈多远才停下!

    但这时那攻下盘的两把斩马刀陡然竖起斜旋而上,那两个使斩马刀的各使一招“风起青萍羊角旋”,削向罗豪扬之腰,而那一直伺机一旁的蛇鞭一招“张飞大蹁马”,蛇鞭鞭头的刀刃飞向罗豪扬之腹部“气海”穴!而麦金杖的双头虎头枪又是一招“进步连环三枪”,扎罗豪扬之头!两把折铁刀各以一招“白猿献桃”,双手捧刀自怀里平行札出,自左右又攻向罗豪扬双肩!

    这四把刀一枪一鞭攻出,尤为凶险!

    因为刚才二招罗豪扬都在实地,而现在罗豪扬人在空中,招已用老,正往地上落,按常情显然是无法挽回,难逃血光之厄了!

    但听罗豪扬一声怒喝,身形一低,双腿如电飞出,踢向下面正欲跳站起来,使斩马刀的两人手腕,手中剑一抖,抖出三朵剑花来!

    只听“当当”“当,当”“呼”四声响与四个声音的哀叫,等罗豪扬再站定时,地上又多了被踢断的两把斩马刀,两把因手腕中剑而落地的折铁刀,一截三尺长的软鞭鞭头。

    罗豪扬的剑停在麦金杖眉心前一寸之地,剑光如水,麦金杖脸色如土,魂飞天外,一动也不敢动!

    罗豪扬“呛啷”一声,还剑入鞘,冷冷地道:“念你是曲大人的同门,且恶迹未显,这次不杀你。去吧!”

    麦金杖默然无语,低头退到鞠铁蓑、唐六合身旁,颓然坐在地上,再不敢看罗豪扬一眼。

    罗豪扬随即在场内飞快地穿行一周,运指如风,将所有的人都给点了穴道,然后舒了一口气,注目场中斗得难解难分的曲逢春与邓百机来。

    但见两人相斗,曲逢春竟然还未占得上风!

    邓百机虽以一手对敌,但那胖乎乎的身子竟敏捷如猿,进退神速,招式精猛,虽只一手,但看在常人眼中,如生了三只手一样!他全然不怕曲逢春的那双铁手,有攻有守,脸上竟还挂着一丝冷笑!

    曲逢春冷笑一声道:“邓百机,你真以为凭这一手八仙掌就能接得下来?看招!”声出招变,出手如电,双手一前一后,印掌向邓百机胸腹,上印“七坎”,下按“关元”穴!

    “曲老大,你这手关外长白派的拍穴掌,也还难不住我!”邓百机道,“试试我这一掌‘晴光拥翠’!”

    说完倏地一个抖身,身形一晃,人已闪过曲逢春打来两掌,一步已踏入圈内,一掌倏现,印向曲逢春面门。

    “好一招‘晴光拥翠’!”曲逢春喝道,“请接我这招‘打一还三’!”左手挥格,右手连拍三掌。

    邓百机忙以“旱地拔葱”的功夫跳起,躲过这三掌,人在空中叫道:“姓曲的,这三掌是‘无声铁佛手!’,这才是你的真功夫,你终于把压箱底的本事拿出来了!”

    曲逢春叫道:“既然识得,定能接得!接招!”说毕,纵身腾起,扑向邓百机,双手齐出,“骊龙探珠”,“白猿摘桃”,上锁咽喉,下摘小腹!手爪抢出之状,似是鹰爪,又似是虎爪!

    邓百机轻功一流,人在空中,见曲逢春扑上来,待两人快接触时忽然横走三步,避开了曲逢春扑来身形。

    这蹑空横走,与“八步赶蝉”“青城悬浮功”同一类轻功,殊难练成,邓百机竟能练成这手轻功,也颇难为他了!

    两人在空中一穿而过,邓百机急速落地,一落地上,对还在空中正落下来而还未落下来的曲逢春手一挥,四缕劲风飞射而出!

    曲逢春在空中手一探一晃,四缕劲风顿失,而曲逢春手里多了四颗夺魂钉!

    邓百机脸色一变,厉声道:“再接我两手!”“唰”

    “唰”又是挥手打出两把暗器,然后两足一点,人在空中,一手一缩一伸一晃一抖,人以“滚火霹雳”的空中滚旋身法向曲逢春飞来,一只手竟化成了四只手,向曲逢春天灵盖与胸门按压下来!

    “白发独臂叟的‘如意手’!”曲逢春喝道,“巴东‘白云山庄’那十七条人命是你杀的?”

    “哈哈,连你十八条!”邓百机在空中狞声狂笑,掌风烈烈,当头罩下。

    “可惜遇上‘九幻铁佛手’,你的‘如意手’也‘如意’到头了!”曲逢春一笑道,随即双手齐出,似真似幻,似虚似实,似封似闭,似擒似切,只见幻出十几只手来,齐迎向邓百机,只听曲逢春舌绽春雷,“嗨——”一声猛喝,浓眉一竖,豹眼圆睁,勇若天神,邓百机一声惨叫,身如断线纸鸢,猛地飞了出去,落地时,那只未伤的好手已给卸下肩胛骨了,同时腹上挨了一插掌,怒血飞溅,其受伤之重,竟至难以站稳,脸色一灰,倒地后再爬不起来,昏死了过去!

    “曲捕头,你的铁手功真厉害!”罗豪扬迎上去由衷赞道。

    背后一个声音冷冷道:“未见得!”

    罗豪扬转过身来一看,脸色一变:“秦鹰扬,你醒过来了!”

    秦鹰扬冷冷道:“老夫从来都是醒的!曲大捕头,你不觉得刚才插老夫的那手铁插掌太浅了些?”

    曲逢春:“冰尸老怪,你装昏的本事不错!不怕我当时再赏你一刀?”

    秦鹰扬瞅着脸色阴沉的曲逢春,哂然一笑:“你真想给我一刀,必定不能得手!便是给你插中这一掌也是故意让你插的!罗公子,你曾剑刺到老夫背上,应知我这‘玉尸’功,业已练成,已到了柔玉坚刚,随心所欲,不畏刀剑的境地!我故意让你插中这一掌,一则我正练‘飞尸’功,须每日放血一次,即使你不动手,我自己也要裂肤取血。二则因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曲逢春目光敏锐如鹰地盯着秦鹰扬,“可惜我的铁手还是铁手,你的主意未免打错了!”

    秦鹰扬嵘嵘作笑道:“曲大捕头,我佩服你的镇静功夫!但你与邓百机这一战,老夫看得清清楚楚,你虽然得胜,但真气业已消耗大半!这还是邓百机受伤在前,如不是他中了你的黑手,以邓百机那一流轻功、双手齐发的暗器和白发独臂叟的独门武学,你未必会讨得了好去!邓百机之败,乃败在他太聪明了,心机都花在算计别人身上,投想到别人也会算计他!这叫终日打雁,反被雁啄瞎了眼!也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看老夫自认笨拙,步步小心,便能好好地活到现在!——看来,有时人也还是笨一壁好!”

    “承蒙赐教!”曲逢春道,“你老怪装昏诈死,并不只为了训导这几句话吧?”

    秦鹰扬目光一闪,哈哈笑道:“还是大捕头知人!老夫此来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讲那几句人人都懂的废话,二位都是明白人,何必多言?把货给我,我留给你们两条命。罗公子,曲大捕头,这笔生意谅你们不会不答应吧?”

    罗豪扬淡淡一笑道:“好主意!好主意!想不到一只九龙金鼎,竟能换来两条人命!”

    “老夫开出的价一向是很公道的。以不败剑尊罗大侠的公子这一身份,罗公子,我如拿下你,向人索赎金的话,我想,我一定会在三个月内成为百万富翁的!罗公子,令尊罗大侠惠遍江湖,现在江湖武林中愿为不败剑尊公子赎身的,百把人总有的!何况,还有曲大捕头呢?‘铁手捕快’,你的赎金也不菲,不过赎你的人,大一半是你的仇人!我听说,鲁南红石寨寨主,云南金鸡坞坞主与行道西南的飞天铁狐都与你有仇,光前两人出的赏金,就够老夫吃喝一世了!”

    罗豪扬道:“这么说来,在下与曲大人都很值钱了?”

    “那当然!”秦鹰扬干笑一声,“老夫打交道的,只有三类人:有钱、值钱的男人,漂亮的、值钱的、有钱的女人,武功高强的名人。其余能入老夫眼的不多!”

    罗豪扬淡然道:“多承抬举!可惜在下值钱也好,不值钱也好,这条命是在下自己的。我又何必用自己的命换自己的九龙金鼎给你?阁下的算盘未免打得太如意了些!”

    秦鹰扬冷笑一声:“你还以为你的命还是你的?老夫要取你命,如囊中探物,易如反掌!”

    曲逢春冷冷道:“冰尸老怪,满饭好吃,满话难收!你虽武功堪称一流高手,但在我们两人联手之下,未必真能讨得了好去!”

    秦鹰扬双目一翻:“曲大捕头,你不妨先来试试!”

    罗豪扬把剑一指:“老怪,让我先会会言家拳绝技!”

    说完把剑唰唰唰挥舞了三下,立了个门户,正是“玄素剑”中的一招“悬崖卧松”。

    秦鹰扬一声冷笑:“罗公子,你这手‘玄素剑’,如是石家昆仲使的话,老夫当退避三舍,但你使的话,老夫在十招内定能夺下你的剑来!”

    罗豪扬把剑缓缓地划了个圆弧,又缓缓地从中扎出,临到剑力欲尽未尽时,手腕一振,剑尖如灵蛇飞噬,连点出五朵剑花来,然后双目炯炯注视着冰尸老怪。

    冰尸老怪秦鹰扬果然脸色一凛,动容道:“好,罗公子‘天罗剑’法也已练到七成了!但如你以‘天罗剑’出手,老夫也还是在十招内必夺你剑!”

    罗豪扬剑眉一扬,朗声道:“好!老怪!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在十招内夺下我的剑?”言毕仰天呼了一口气,横剑齐眉,左手捏剑诀指天,正是“天罗剑”的起手式“登坛召神”。

    曲逢春叫住道:“慢!”然后转问秦鹰扬:“秦老怪,以辈份来讲,你是我们前辈,又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大家,如你十招内夺不下罗公子的剑,那又怎么说?”

    秦鹰扬冷冷道:“老夫说十招内夺下他的剑,十一招夺下他,就算老夫输了这场比斗。老夫十年内不找罗公子任何麻烦!”

    曲逢春淡然一笑:“嘿,这倒轻巧!”

    秦鹰扬怒道:“曲大捕头,你待要老夫怎地?”

    曲逢春正要说,只听罗豪扬幽幽叹了一口气:“曲大人,如真蒙秦前辈承让,我能挡得住十招,秦前辈十年不来找我生事,我还有何求?唉,如果十年内还报不了父母之仇,我也愧在人世了!秦前辈,但愿你言出法随!”

    秦鹰扬仰天一哂:“笑话!老夫何等人物,岂会食言?罗公子,你出招吧!”

    罗豪扬一声长啸,发动身形,奔向秦鹰扬,一招“李广射石”,刺向秦鹰扬当胸。秦鹰扬不躲不闪,待剑进中宫洪门,张手便夺,施展的是“空手入白刃”的功夫。

    罗豪扬剑一沾即闪缩而回,双足一错,踏左步,跟右步,身形一晃,人随剑走,剑随身游,脚下踩的是天罗剑法特有的步法

    ——天罗步!

    “一招!”曲逢春报道。

    罗豪扬以“六上一去五进一”的步法,伏羲六十四卦方位,从“需”位上到“节”位,又由“节”位倒跃至“履”位,然后向中一挤,跨进一步,一剑“跨山刺虎”,刺向秦鹰扬“环跳”穴!

    “环跳”穴在人体股骨大转子与骶管裂孔连线的外三分之一与三分之二交点处,与再上面一些的“居髑”、下面的“风市”“中渎”三穴,同属足少阳经,如“环跳”

    穴中剑受制的话,其一条腿将僵化无法动弹!

    秦鹰扬虽识罗家天罗剑术,但不识天罗步法,罗豪扬身形疾如飞风,剑出如电。

    秦鹰扬怪叫一声,呼地跃起,以“铁尸横卧搂头手”

    的招式,用左手搂抓罗豪扬之头,这一招虽应急使出,但攻守兼得,也不愧为高招!

    饶是秦鹰扬如此,只听“嘶”的一声,裤子上给划裂了一条缝,较之刚才之从容不迫,神态大见窘迫、狼狈!

    罗豪扬一剑不中,早抽剑滑步避开反攻,由“革”位滑到左后方的“睽”位,然后踩“归妹”“中孚”“既济”,绕秦鹰扬转起圈来,伺机出手!

    秦鹰扬见状,身形一动,也游走起来,与罗豪扬成互追互逐又互相躲避闪击之局。

    两人这一来,身形倏分倏合,鹰起鹘落,斗得令人眼花缭乱。

    在这期间,罗豪扬击出了“老人结草”“天孙掷梭”“玉簪划河”“秋蛇入草”四招,但都劳而无功,被秦鹰扬一一化解了,并被秦鹰扬反攻出两招,一招“金龙狂舞”,如不是趋避及时,定然被毁去一对眼睛,而一招“冰裂长川”,差一点划穿罗豪扬胸腹!

    “第八招,还有两招!”曲逢春报数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罗豪扬此时正在冰尸老怪背后,抢步上前,一剑刺向冰尸老怪脑后“玉枕”穴!

    只见眼前一花,然后剑上一紧!

    定睛看时,见冰尸老怪秦鹰扬以铁板桥身法仰天而倒,一剑从他鼻尖上穿过,停在他胸腹之上,已被他的一双手牢牢夹住了!

    同时从他紧合的掌上生起一股大力,带着一股冰寒的冷意涌来,罗豪扬握剑的手不由一麻一寒,险险乎剑柄脱手!

    “第九招!”曲逢春的报数声已变了声,脸色一灰,目不转睛地盯着罗豪扬与冰尸老怪秦鹰扬!

    罗豪扬左手中食二指骈出,以金剪指袭向冰尸老怪面门,至距面门七寸处,双指一分,分插冰尸老怪双月,指未至而二缕劲风光临,指劲十足!

    这时罗豪扬只觉剑上一轻,但见冰尸老怪一个“懒驴打滚”已滚脱圈外,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怔怔望着罗豪扬,道:“嵩阳铁指功?”

    罗豪扬点点头:“是。这是我舅父传我的嵩阳铁指功,但是使的是峨嵋派‘无相指’的指法!”

    冰尸老怪默然半响,然后长叹一口气:“是的,我应想到‘铜锅斗’姜若拙的那手点穴绝活,他是你舅舅,怎会不把武功传你?但你的‘无相指’又怎么学来的?”

    罗豪扬坦然道:“那是数年前,武林同道西山大祭先严时,由峨嵋智树师父代掌门天门上人传我的‘无相功’,除了内功外,还附有无相掌、无相指两门武学的运功方法。”

    秦鹰扬听后,紧紧盯牢罗豪扬,目中精光大盛,冷电冰芒,射向罗豪扬,罗豪扬心头一凛,不由把握着的剑尖抬高了一分,暗地运劲于剑,以备不虞。

    曲逢春大声怒道:“秦老怪,你难道说话如放屁,不算数的吗?十招尽满,你没夺下罗公子剑,还不……”

    冰尸老怪人陡地飞起,扑向曲逢春,罗豪扬心中一急,忙挥剑纵身扑向冰尸老怪,三个人影一合即分,罗豪扬、曲逢春不由同时怒声道:“你……”

    冰尸老怪秦鹰扬仰天狂笑,白发如狂风吹起一样飞舞,其笑声一如夜枭!

    而他手里拿着的,赫然是罗豪扬的剑!

    原来罗豪扬在与冰尸老怪相交的那一霎,顿见一只大袖迎面飞扑而来,然后是胁下一麻,右手竟一软一麻,一松一空,剑已为敌人夺去!

    而曲逢春满脸痛苦之色,在眉心处,明显现出一个给食指按出来的青色印记来!

    罗豪扬忙暗中运气,使石道人传授的“颠倒经穴”的功夫,解开了胁下被点的“大包”穴,运气一周,见无异状,然后张大眼睛,一见曲逢春脸上青印,惊问道:“曲大人,你……”

    对面冰尸老怪冷冷道:“他没什么,只是中了老夫一记‘碧冰指’,寒毒搜魂,冰精刺髓,吃些苦头,痛上一天一夜,也就得解脱了!”

    “你!”罗豪扬猛地一回头,怒视着冰尸老怪,暗中再次提气,欲要出手。

    冰尸老怪嘿然一笑:“罗公子,你大概要向老夫出手了!喏,这是老夫‘碧冰指’的解药!这位曲大捕头出言无状,老夫才略施小惩的!谁真想要他的命?嘿,嘿,这也算为老夫先前挨他一掌之插,捞回些本来!”

    罗豪扬接过抛来的解药,给曲逢春看了一下,曲逢春点了一下头,然后给曲逢春服下,不一会曲逢春果然脸色好看了许多,眉心的青印也逐渐消褪了。

    罗豪扬心中始定,然后再次望向冰尸老怪,目光中露出不解之意来。

    “罗公子,你是奇怪老夫为何还要夺下你的剑是吧?嘿嘿,说实话,我飞袭曲逢春,就是为了引你来救护攻我,好夺下你的剑来!”

    “可惜这已是第十二招了!”曲逢春恨声冷冷道。

    冰尸老怪笑道:“不错,如果把我避开罗公子的那两招身法算上,是第十二招了,但如算我出手抢攻,则正好是第十招!”

    罗豪扬沉默了一会道:“秦前辈,你还是第十二招。

    你的右手大袖挥来,是一招流云铁袖功中的‘乌云龙藏’,然后左手以食指节戳在我胁下‘大包’穴,点了一记点穴,那是你言家拳的一招‘鬼头指’,然后才是你夺我剑的那招‘倒骑青龙’!如上面一招流云袖为虚招,可以不算,那么你点我穴道的那招无论如何都得算上了,那招便是第十招,而你夺剑也已用了第十一招了!”

    秦鹰扬闻言,如中雷殛,脸色顿时一灰,默然良久,苦笑一声道:“好!好!还是老夫输掉了!罢,罢,罗公子,十年后,老夫得以不死,当再会!”说毕,将手中剑大力掷出,钉在罗豪扬面前一尺之地,转身欲走!

    “慢!”罗豪扬叫道。

    冰尸老怪脸色一寒:“罗公子,有何指教?”

    “谈不上指教。我想与秦前辈相商两件事。”罗豪扬出声温和。

    冰尸老怪面色稍霁,点了一下头:“请说!”

    “在下想请秦前辈取消十年后那一会如何?”罗豪扬恳切地道。

    冰尸老怪摇摇头:“不行!老夫言出法随,说十年后来会你,就是十年后来会你!你好生准备着吧!十年后老夫再来,决不会像这次那样轻敌大意,当全力以赴了!罗公子,但愿你到时还能胜老夫,不要令老夫失望!”

    罗豪扬见事情已无可挽回,转而问另一件事:“好,那么秦前辈能否赐告,在下这次的行踪来历,你是从何而知的?”

    冰尸老怪不由心中一窒,身形一震,然后沉声道:“罗公子,此事……恕老夫无可奉告!”说完,身如怒箭,飞身向外冲射,意欲就此远逸!

    但冰尸老怪人在空中还未落下时,只听一个冷森的声音喝道:“放!”随即十数根弓弦齐发出劲响,连珠劲箭,密如暴雨,射向空中的冰尸老怪。

    冰尸老怪人在空中,挥舞双袖,双手连抓,凡接近他身边的箭都被他一一抓在手上,就这么缓了一缓,分了心力真气,只好又落到场内来。

    冰尸老怪厉声喝道:“何物小子,敢暗算老夫?给老夫滚出来!”

    只听一人笑道:“老怪原来并不怪,和常人一样,吃了一点小亏就怒气冲天了!再说,你叫我滚出来,我又不是冬瓜、西瓜好滚着走的,这一句话,真是不通啊不通!”

    随着不缓不快的说话声,从一块巨石后转出一个三十来岁的蓝衣文士来,白脸细眼,满脸是笑,摇头晃脸地走上前来。

    蓝衣文士身后鱼贯而出,无声走出十二名黑衣劲装的大汉,各自手执铁胎大弓,身背着狼牙铁翎长箭。另有四个黑衣劲装的人,各持一个圆形的黑色喷筒。

    冰尸老怪秦鹰扬冷冷看着蓝衣文士:“跟老夫捣鬼的便是你么?老夫叫你滚出来,你竟敢不听,凑鸡毛绑旗杆,好大的掸(胆)子!”

    蓝衣文士嘻然一笑:“本人别无长技,唯胆子是大的!别人怕冰尸老怪你的那什么僵尸拳,说什么铜皮铁骨,刀枪不入,本人偏偏不卖这个账!”

    “那么等会你不但要滚,还得留下两只耳朵,一对招子!”冰尸老怪冷然道。

    蓝衣文士:“坐井观天,大言炎炎,可笑阴可笑!”

    “等会你缺耳少眼时,就笑不出来了!”冰尸老怪淡淡道。

    “我不信你真能如此。”蓝衣文士道。

    “你是在老夫面前说这种话的第九十七人。”

    “很好,总算赶在百名之内!”

    “但你之前的九十六人都已成了废人和死人。”

    “冰尸老怪,正邪不分,心狠手毒,本人早有耳闻了!且至少见过那九十六人中的七人。双目已盲的五虎刀杨霸说得不错,你的功夫确已到‘玉’字格了。‘玉尸功’刚柔相济,性命双修,已然鲜有其匹了!如再让你练成‘飞’字格,岂不成了天下无敌?”

    冰尸老怪脸色一变:“阁下究竟是何人?”

    蓝衣文士:“嘻嘻,不才邓百机!”

    此语一出,不但冰尸老怪秦鹰扬,连罗豪扬、曲逢春也大吃一惊!

    “那么此人是谁?”冰尸老怪指着地上被曲逢春打昏的那个先来的邓百机。

    “我的总管家,邓玉侯!”

    “飞烟玉拳无敌手?”冰尸老怪吃惊道,“他是十几年前江湖中锋头颇健的人物,轻功高,拳术超群,又打得一手好暗器!老夫正奇怪他如何急流勇退,原来作了你的管家!”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但老夫听说邓玉侯有‘赛潘安’之称,是个美男子,怎么这付样子呢?”

    “如果一个人脸上被剑尖划刻出一句‘为天下采花贼戒!’的话来,谁也不肯再以本来面目见人的。”

    “是的,邓玉侯太好那个调调儿了!摧花折柳,糟蹋的黄花闺女不知凡几,难怪遭此报应了!只是,他的拳术之名,当年不在老夫之下,谁能在他脸上划刻出字来?”

    “你不妨自己看看!”蓝衣文士道。

    冰尸老怪闻言果真走了过去,仔细看了一下被曲逢春打倒的那个邓百机,道:“果真戴了一张人皮面具。唉,这张面具做得好精巧!”说完弯腰下去随手揭下一张人皮面具。

    露在大家眼中的是一个雪白无血的四十多岁的人的脸孔,剑眉之英秀,五官之俊美尚可辨识,只是脸上从右到左纵写了一句话,剑痕留下的紫黑色彩的字,令这张脸变得遍布伤疤,平添了许多狰狞、丑陋!

    那句话果如蓝衣文士所言是“为天下采花贼戒!”七字,写的是怀素《自叙帖》的狂草,龙飞凤舞,笔势纵横捭阉,宛若行云流水,却又显得笔力遒劲!

    “这显然是以剑尖在他脸上一气呵成‘写’成的,而且是在他行动自如的状态中给刻划出来的!天下又有谁有这么高的一手剑法,能在邓玉侯行动自如的情况下刻划上这一句话?以气驭剑,以意使剑,那个人的剑意剑术已到了剑仙剑圣的境地了!”冰尸老怪秦鹰扬细察剑痕所书,啧啧其叹!

    “你想天下除了他,还有谁?”蓝衣文士邓百机看了一眼站在冰尸老怪身后也察看邓玉侯脸上剑痕的罗豪扬。

    “是的,这定然是不败剑尊的杰作了!而且后来邓玉侯的武功大概也被罗大侠废去了!”

    “冰尸老怪,看来你并不太笨!”邓百机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但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在半个月前拒绝那份‘龙头帖’?”

    冰尸老怪秦鹰扬脸色一凛:“你也是那里面的人?”

    邓百机阴阴一笑:“你看呢?”

    冰尸老怪目中精光一现即逝,随之以哑哑一笑:“看来老夫此趟出山,钻入你们套中了!”

    邓百机:“也是,也不是。”

    冰尸老怪:“此话怎讲?”

    邓百机淡淡道:“这得看你作为了!如肯进来,这九龙金鼎的武功秘籍,见者有份,自然少不了你的。否则么,嘿嘿……”余下之言,显然是有所不利于冰尸老怪了!

    冰尸老怪岂会不解其意,他闻言冷笑道:“就凭你吗?老夫看来,你最多比那个邓玉侯强上几成,但还不是老夫对手!”

    邓百机淡淡一笑:“刚才,那位罗公子也是不在你眼里的。——我只想告诉你:邓玉侯现在的武功是我转传他的,我这十二黑衣弓手,是排教的六堂正、副香主,功夫都不亚于邓玉侯!”

    “这十二位的箭技果然高明,射得很准,劲道也不小,但即使他们都上来,老夫也还接得下来!”

    邓百机笑得邪邪地:“老怪,也许你真能接得下来,但这十二弓手主要是对付那两个人的,对你么,得另加‘小菜’了!你识得我身后那四个人手中的黑漆圆筒吗?若你知道那是七大暗器中专破内家气功、威力最霸道的‘七星天绝针’,我想你会乖乖听话的!”

    冰尸老怪秦鹰扬不由一呆:七星天绝针,是当年川藏大魔头,暗器之王桑濮公制成的机弩针筒暗器,威力之强,空前绝后。

    桑濮公曾与川中唐家比斗,连向被称为暗器第一世家的唐家也吃了大亏。

    在围剿桑濮公之役中,当时内功最精深的少林破月大师,就因不信天绝针真能破得天下所有气功,以少林嵩阳童子功与金刚护体神功来相抗七星天绝针,结果命殒当场!

    后来是绝世神偷、当时的空祖门掌门龙无尾与善于土遁术的滇南白象峒峒主朵不雷合伙盗走了桑濮公的七大暗器,才除去了这个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的大魔头的!

    从此,七星天绝针名扬天下,成了人见人怕的暗器。

    据说,当年武林同道公议,由九大门派监证销毁此物,以免延祸后人。

    想不到七星天绝针现在又重现江湖了!

    “怎样?考虑好没有?”邓百机逼问道,一副有恃无恐的小人得意相。

    “好,我答应你!”冰尸老怪秦鹰扬默然良久,叹了一口气道,“老夫还想多活几年,犯不着现在就在身上多二十八个孔!你叫你的人把那劳什子收起来吧。”

    邓百机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只莹自如雪的玉瓶来,打开盖子倒出一粒赤豆大的红色药丸来,托在掌心,随风飘来一阵幽幽的药香:

    “老怪,你把这粒敝上亲加炼制的‘赤心丸’服下,我才能相信你。明说了吧,这是一丸毒药,不到指定时刻它不会发的,至于何时会发,全在敝上掌握之中,得看你日后忠诚如何了!据说此毒发作之痛苦,还十倍于你的‘碧冰指’,我想,你定会知道其后果如何了!来吧,接过这药丸去!入口即化,一刻内分散在血液之中,你想逼毒也逼不出的!据敝上说,此法比苗人下蛊还灵!——老怪,你在我邓某前耍花枪可没门!”

    冰尸老怪秦鹰扬披肩白发无风自动,怪目圆睁,脸上罩了一层白莹莹的光泽,怒不可遏地叫道:

    “老夫已是花甲之年的人了,死又何憾?岂会受你这样的鼠辈之辱?你下令放暗器吧!老夫临死也要找上一个垫脚的!”

    说完,双手箕张,扑向邓百机!

    邓百机又惊又怒,飘身退后,气急败坏地喝道:

    “放——!”

    每个人的如意算盘落空后,都会气恼成怒的!

    尤其对于自认聪明过人、极自负的人,当他认为一件极有把握的事情到头来竟然功亏一篑地失败时,那更是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什么风度也顾不上了!

    但奇迹发生了!

    只听“嗤嗤”的劲风声响后,在“放”字今后倒下的竟是那四个手持喷筒的人!

    “什么人?”邓百机想不到竟然还有人黄雀在后,而且一出手便把他赖以仗恃的“杀手锏”给破掉了!

    这人能隐于一旁令自己等一干高手都无所发现丝毫动静,显然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了!

    若非轻功、内功已臻一流境地,孰能如此?

    “哈哈哈……”一阵大笑声起,一个人影从空中飞了过来,人在空中,大笑后朗吟道:

    “一剑龙吟洞庭波,

    万雪纷飞七彩浪!”

    吟诗声真力充沛,琅琅传远,圆润清劲,但觉天地之间,其吟诗声无一不至,又若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正是内力修为最上乘者的境界!

    邓百机心中陡生压慑紧张的戒意,瞳孔不由收缩了!

    曲逢春与罗豪扬对视一眼,心中各自一凛,都在心中道:

    来人是友是敌?这人功力之深,实是不世之敌了!

    曲逢春目中精光大盛,不由挺直了身躯,手已握拳,虬筋毕露!

    罗豪扬也仰天深吸一口气,功运十二重楼,作好了霹雳一击的准备!

    三个人都在心底叫道:

    ——来者是谁?

    冰尸老怪不动。

    冰尸老怪的青衣长衫忽膨胀如鼓帆,白发狂飞不止,其目已成碧色!

    随着吟诗声,一个人的身影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