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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教主之位

    蒙彩衣进屋之后,那少年居然走到她的身后,显然两人是一路的。鹰刀的心不禁沉了下去,脑中迅速地考虑着脱身的良计,但想了七八种方法,却没有一条是能够全身而退的。鹰刀暗叹一声,只怕今夜要糟糕了。

    但蒙彩衣好像并没有出手的打算,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鹰刀,眼光在鹰刀和若儿之间转来转去。

    若儿见蒙彩衣婀娜多姿,身段风流,一顾一盼之间尽显万种风情,便是身为女人的自己见了,也有些心动。相比之下,自己只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蠢笨丫头,她这种绝世的风情是自己怎么学也学不会的,看着蒙彩衣望着鹰刀那种奇怪的眼神,若儿的心不禁有些黯然。

    这个女人为什么这样看着鹰大哥?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若儿的心一片混乱,只觉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蒙彩衣目光闪动,叹息道:“今天,我只怕是来错了。”

    鹰刀笑道:“既然已经来了,来对也罢,来错也罢,又何必去理会这么多?”

    蒙彩衣咬着唇角,瞟了眼躲在鹰刀身后的若儿道:“奴家惊闻公子的爱妾芊芊不幸罹难……”

    鹰刀只觉心中一痛,他沉着脸插嘴道:“芊芊她是我的妻子,并不是什么妾侍,请姑娘言词之间尊重些。”

    蒙彩衣一怔,接着道:“奴家以为公子必然沉浸在伤痛之中难以自拔,是以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公子,希望早日见到公子,也好抚慰一番,排遣公子心中伤痛,却不料今日一见之下,原来公子竟是个薄情之人,旧人尸骨未寒,却已在和新人一起饮酒作乐了。如此看来,奴家这趟正是白来了。”

    鹰刀听了,只是冷笑几声,也不作解释,道:“既然如此,你就请回罢!”

    蒙彩衣眼睛一转,长叹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我只道公子一心想要报仇,便替公子筹划了一个绝妙之计,但既然公子已经另结新欢,想来这旧人之仇早已抛到脑后了……”说着,她竟看也不看鹰刀,便款款向门外走去。

    鹰刀看着蒙彩衣徐徐而去的身影,额上渐冒冷汗,身子簌簌而抖,眼中露出几丝犹豫难决之色。他当然知道蒙彩衣绝不会无端端地便帮他报仇,只怕其中更有许多诡计和陷阱,会将自己拖入万丈深渊。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芊芊报仇,但势单力孤,若想光凭自己一人之力去杀了荆流云,无异于痴人说梦,可现在有蒙彩衣的帮助,就完全不同了。

    一时间,报仇和理智之间的冲突在鹰刀的心中激荡不休。

    终于,鹰刀长叹一声,道:“且慢,你先说来听听。”

    蒙彩衣嫣然一笑,回过身来,笑道:“天魔宫教主之位空悬已久,不知公子可有问鼎之心?”

    鹰刀一怔,说不出话来。

    蒙彩衣道:“报仇,有两种报法。其一,简简单单的将荆流云的人头取来。其二,拿走荆流云所有的一切,使其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之中,让他自己丧失生存的勇气。不知公子要的是哪一种?”

    鹰刀冷笑道:“若是我选第一种,对你没有半分好处,你也不会来找我了。”

    蒙彩衣笑道:“公子果然是个聪明人,和你合作真是愉快,有很多话根本就不用说出来。的确,若想取荆流云的人头,我轻轻巧巧便能做到,但对我却没有半分好处。荆流云就这么死了,花溪剑派还是落在荆流花的手上,根本没有我的份。我虽然喜欢帮人做好事,但对自己没有好处的好事我也是不愿意做的。”

    鹰刀也笑道:“你和荆流云合作杀了荆悲情,以为荆流云会为你所控制,花溪剑派也等于掌握在你的手中了。但想来荆流云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听话,花溪剑派的实权你连半分也沾不到,所以现在便想利用我来对付他们。只是,我奇怪的是,以你的聪明,你在杀荆悲情之前,难道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状况吗?”

    蒙彩衣叹道:“我并没有看错荆流云,却看错了荆悲情。”

    鹰刀悠悠道:“是吗?”

    蒙彩衣道:“本来,我们的计划是,杀了荆悲情之后,荆流云自然会登上掌门的宝座。但是,没料到的是,荆悲情这老鬼居然还留有一手后招。正是这一手后招令我白费了这许多的功夫,害得我一场好梦尽成空。”

    鹰刀笑道:“荆悲情留有什么厉害的后招?”

    蒙彩衣道:“就在三天前,荆流云加冕花溪剑派掌门之时,突然发生了一个变故,派中元老柯正和华清两人居然出示了一份荆悲情的手诏。上面说道,只要荆悲情死于意外,就由荆流云继任掌门。”

    鹰刀奇道:“这不正好遂了你们的愿吗?”

    蒙彩衣咬牙切齿道:“但是,却要荆流花出掌花溪剑派的总督察职务。”

    鹰刀道:“总督察?这个职务是干什么的?”

    蒙彩衣叹道:“总督察也没有什么别的权力,只是有权对掌门发出的指令提出质疑,最要命的是,如果有两位以上的堂主也同样反对掌门的指令,便可以将它推翻。”

    鹰刀笑道:“这个权力果然要命。荆悲情这招玩的是权力制衡游戏。若我想的不错,当日蓬莱仙阁来小花溪问吕东成劫持楚灵船只之罪后,荆悲情显然察觉到什么,便亲手拟定了这份诏书交给他信得过的柯正和华清两人。只要荆悲情一死于意外,就由他两人来宣读诏书。花溪剑派另立掌门是何等大事,武林中人想必有许多人都会来凑热闹的。柯正和华清两人在那时才公布诏书,在众目睽睽之下,你们便是有天大的胆也玩不出什么花招来了。如此一来,你们就算是杀了荆悲情也不能完全控制花溪剑派,你们所有的努力也就尽化流水。荆悲情啊荆悲情,果然不愧是一代枭雄。只是你料不到,暗算你的居然会是你的儿子和你的枕边人吧?”

    蒙彩衣对鹰刀的冷嘲热讽毫不在意,道:“你怎么知道荆悲情的诏书是在那时拟定的?”

    鹰刀道:“荆悲情既然能够将小小一个花溪剑派经营为如此规模,他就绝非是个普通人。吕东成出手劫船,自然会引起荆悲情的注意。在他看来,如果吕东成是奉荆流花之命去劫船,那么荆流花便不足以担当掌门之位,自己想将掌门之位传给荆流花的决定便是错误的。但如果是有人陷害荆流花,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便是荆流云,因为只有荆流云才有可能从中捞到好处。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无论决定传位给谁,都是不恰当的。于是,他就拟了这么一份诏书。如果真是荆流花派人劫船,那荆流花的才干便不堪以大用,掌门之位落在荆流云身上,荆流花没有什么才干的话,对荆流云也起不了什么牵制作用;但假使是荆流云派人劫船,这掌门虽然是落在荆流云的头上,可有荆流花在一旁牵制,荆流云若想独揽大权,却是做梦。只可惜,荆悲情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荆流云居然敢要他的命!”

    蒙彩衣笑道:“本来荆流云也是不敢的,但禁不住我一鼓动,他就什么都肯做了。”

    鹰刀眯着眼睛看着蒙彩衣,道:“只怕你不是光光鼓动这么简单吧!荆流云若是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你的手上,他又怎么会做出杀父夺权这种天理不容的勾当来?”

    蒙彩衣眼中流光闪动,媚笑道:“荆流云看上去像个刚正不阿的至诚君子,但我只不过向他笑了几笑,他便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对付这种人,还需要什么把柄?”

    鹰刀叹道:“荆悲情有你这样的夫人,有荆流云这样的儿子,能活到现在才死,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蒙彩衣笑道:“天下间能不受我媚惑的男子除了公子之外,我还没有见过有人。”

    鹰刀摇头道:“你不用给我戴什么高帽。老实说,我鹰刀素来好色成性,但见到姑娘,我只恨爹娘给我少生了几只脚。若是天下多出几个像你这般厉害的角色,我还是早点躲到哪个乡下种田算了,也免得哪一天死得不明不白。”

    蒙彩衣咯咯笑道:“公子这么抬举奴家,我真是不敢当。”

    一直坐在他们身旁的那位少年冷笑道:“两位互相吹捧够了没,说了这半天,也该说说正题了。”

    蒙彩衣笑着在那少年手上一拧道:“我和鹰公子多日未见,话话家常罢了,你莫非也要吃醋?”

    那少年登时红了脸,急得说不出话来:“你……我……”

    蒙彩衣脸一放,道:“什么你我,你既然打赌输了我,一切便应该听我的,难道想耍赖不成?”

    鹰刀笑道:“两位打什么赌?可愿意说给我听一听?”

    蒙彩衣笑道:“我们打的赌正是和你有关。”

    鹰刀眼睛一转,笑道:“莫非,两位是以我鹰刀的生死来打赌吗?”

    蒙彩衣道:“正是。奴家来找公子合作一件大事,但他却听不得我对公子才智武功的百般夸赞。所以,我们就赌你如果能不死在他的手上,我们就和你合作。但若是死在他的手上……”她以鹰刀的生死为赌局,还在鹰刀面前侃侃而谈,居然连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没有,好像谈的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这种女人也当真是天下少有。

    鹰刀笑道:“我人都死了,你们自然就不用找我了。好在,我还没有死。”他在听了别人用他的生死当赌局,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居然还能够笑得出来。这种男人也实在是举世无双。

    蒙彩衣也笑道:“奴家早就知道,像公子这般人物又怎么会死呢?所以,我就告诉他,若是单打独斗,他万万不是公子的对手,若是想对付公子,还须另想他法。”

    鹰刀道:“于是,你们就用摄魂术迷住周大叔,希望用他来吓我们出去,然后在竹林中弄些手段,取我的性命?”

    蒙彩衣叹道:“只可惜,我们在外边忙了半天,你却躲在屋里喝酒。”

    鹰刀笑道:“既然屋中有酒可喝,我又何必到外面喝风?”

    蒙彩衣也笑道:“所以,他也只好到屋里来陪你喝酒了。但看来,他喝酒也是喝不过你的。”

    鹰刀道:“所以,他赌输了。”

    那少年突然叫道:“我侯嬴无论才智还是武功,都不是鹰兄的对手,我输得是心服口服,毫无怨言。”

    鹰刀看着侯嬴,默然半晌,道:“只有敢于承认失败的人,才能迎接最后的胜利。侯兄今日能承认失败,想来日后必成大器。蒙彩衣啊蒙彩衣,你识人的眼光实在是不错。”

    蒙彩衣笑道:“他虽然不错,但比起你来,却有所不及。对我来说,你才是我最好的选择。”

    鹰刀摇头道:“才智武功可以慢慢培养,但这承认失败的勇气却是与生俱来的,丝毫作假不得。”

    蒙彩衣笑道:“公子既然如此看重他,我对大家日后合作的前景不禁又看好几分。”

    鹰刀笑道:“你今日来这里见我,无非是想利用我帮你夺取花溪剑派的大权。你在内,我和侯兄在外,两相夹攻。但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坐上天魔宫教主之位,和你形成内外夹攻之势呢?”

    蒙彩衣嫣然一笑,道:“我凭的就是我手中的这块天魔令,还有侯嬴这个人。”说着,从怀中取出天魔令放在鹰刀身前。

    天魔令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一股奇异的光芒。

    鹰刀望着桌上的天魔令,心里不禁有些酸痛。思楚的背叛到现在依然是隐藏在他心中永远的痛,此刻睹物思人,又怎么能不教他神伤不已?

    鹰刀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天魔令。

    一种熟悉的感觉沿着手指直入鹰刀的内心,但相伴而来的却是痛入心扉的痛苦,如同一枝利箭直刺心脏。这种痛苦竟然令得鹰刀面颊上的肌肉一阵抽搐。这个有着钢铁一般神经的少年,遇到感情问题时,也和普通人是一样的。

    虽然思楚背叛了他,但在午夜梦回之际,那种入骨的相思却依然纠结在他的心内。越想忘记的人,反而在脑海中出现得越清晰。忘记一个人真的有这么难吗?

    抽刀断水,水更流。

    想要忘记一个人,也是如此。你越要忘记,却越忘不了。

    鹰刀有时真的怀疑,如果思楚现在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己能不能像对待敌人那样对待她?自己能不能真的对她拔刀相向?

    “他日相见,便是死敌!”这句话是鹰刀自己说的,但誓言犹在耳边,心中的恨意也深入骨髓,可为什么思念却依然存在?它不但没有减退,反而日渐深沉?

    鹰刀抬头望向窗外。虽然外面漆黑一片,但鹰刀却好似望见芊芊的一缕香魂正望着自己哭泣。芊芊的婆娑泪眼仿佛正在责问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忘记那个女人呢?难道她伤得你还不够深,伤得你还不够痛?

    芊芊!芊芊!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为什么要替我挨那一刀?其实真正该死的是我啊!

    鹰刀的心中充满着痛苦、伤心、和愧疚。

    蒙彩衣望着鹰刀,眼中突然露出一种奇怪的神情。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可那种怜惜、嫉妒,还有着几许柔情的神色是这个充满着神秘、诡异和妖艳的女人身上从没有出现过的。

    蒙彩衣不但是个美丽的女人,更是人间绝色。在许多人的心目中,她是个仙女,她的美丽让人高不可攀,也有人觉得她是个魔鬼,她永远能够带给你这一辈子也想像不到的痛苦。

    可是,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看来却也是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她也有自己的情感,只不过埋藏得很深,深到别人根本发觉不到而已。其实,有时甚至连她自己也忘了自己还有人的感情。

    也许,那一瞬间的真情流露才是她最美的时候。

    蒙彩衣察觉到自己刚才一时心灵失守,于是她轻舒如白玉般的皓腕,拢了拢云鬓。她的动作是如此舒坦自然,好像她本身要做的便是这个动作,而不是为了掩饰什么。

    若儿的心神已经完全被她的这个动作所吸引。为什么她连拢头发这种普通的动作都这么好看?她的这个动作看上去也和别的人一样,可偏偏让人觉得她就是有所不同。相比起来,别人的动作简直像是猴子抓痒。

    侯嬴也在蒙彩衣的身后注视着她,眼中射出的那种迷醉、崇慕的神色,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少年对敌时冷静睿智、机狡多变,但在此刻看来却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毛头。

    蒙彩衣微微一笑,道:“你手中只要握有天魔令就等于一只脚已踏上了天魔宫教主的宝座。”

    鹰刀道:“那另一只脚呢?”

    蒙彩衣眼波流动,笑语嫣嫣。她如春葱一般细长的手指点向侯嬴道:“只要有了他,你的另一只脚也会踏上去。只看你愿不愿意坐了。”

    鹰刀眼光闪电般在侯嬴身上转了一圈,道:“侯嬴?”

    蒙彩衣笑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鹰刀当然不知道。侯嬴从见面到现在也没有表露过自己的身份,鹰刀知道的只是他的人名,还不敢肯定这个名字是真是假。

    蒙彩衣问道:“那么你可知道现在天魔宫内势力最大的人是谁吗?”

    鹰刀也不知道。鹰刀初入魔宫是应不悔偷偷带他溜进去的,出来也是混乱厮杀一片,亡命狂奔下山。他真正见过的只有武展羽一人。这次他虽然依旧不知道答案,但从蒙彩衣的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来,她指的人是侯嬴。

    鹰刀眉头一皱,吃惊道:“你不会说现在天魔宫内势力最大的人是侯兄吧?这委实有些令人难以相信。”

    蒙彩衣道:“天魔宫这十多年来四分五裂,门内各大长老纷纷竖立自己的势力,将好好的一个天魔宫搞得鸡飞狗跳内乱不休,而天魔宫在江湖中的地位也日渐衰落,就如同一只日暮西山的老狮子,虽然仍能吓唬吓唬人,但昔日雄风早已不复存在。而在这时,年轻的一代已经成长。他们对老一辈人的退守懦弱不思进取,只想在内部争权夺利而不图谋向外发展的想法深恶痛绝,他们是新鲜的血液,他们充满着理想,他们绝不甘心龟缩在川西一角苟延残喘。他们如同一只幼狮,也许牙齿还不够锋利,也许捕猎的经验还不足,但他们才是天魔宫未来的希望。”

    显然,蒙彩衣对天魔宫的情况非常了解,简直比一个吝啬的女人对自己丈夫钱袋中的钱还要了解。

    蒙彩衣接着道:“于是,这些年轻有为的年轻人渐渐团结起来,他们自己组织了一个团体。他们也许处世不够老练,做事不够圆滑,但他们有着满腔的热血,他们可以为了自己的信念抛头颅洒热血,他们有强大的凝聚力和攻击力。而那些老一辈的人,岁月早已抹平他们的锋芒,他们和人敌对时再也不会勇往直前,无惧无畏,他们开始计较起自己的得失来。当一个团体中的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考虑的时候,这个团体的力量就不会比一个人的力量大,换句话说,这个团体其实已经消失了。”

    鹰刀道:“五头小狮子和二十头各自为战的老狮子相斗,胜利的永远是小狮子。”

    蒙彩衣笑道:“侯嬴便是头小狮子,还是领头的那只。”

    鹰刀笑道:“所以,只要有侯兄的帮忙,而我又拥有天魔宫至高无上的圣物天魔令,我就一定会在这场教主争夺战胜出。”

    蒙彩衣含笑道:“正是。不知鹰公子准备何时走马上任?”

    鹰刀不去看蒙彩衣,却注视着侯嬴道:“有一个问题。”

    蒙彩衣道:“什么问题?”

    鹰刀依然看着侯嬴:“有这种好事,为何你要找上我?索性由侯嬴自己去争教主之位,岂不更好?”

    蒙彩衣笑道:“那倒是。如果有人无端端地向我又送银子又送花,我也会怀疑他是不是想打我的主意。”

    一直没有说话的侯嬴突然望着鹰刀逼视过来的眼神坚决道:“我们当然不会无端端送你一个教主坐坐,我们是有条件的。”

    鹰刀微笑道:“哦?什么条件?”

    侯嬴道:“我们帮你取得教主之位后,天魔宫和彩衣姑娘里应外合击垮花溪剑派,助彩衣姑娘取得花溪剑派的主控权,而你得到你想要的荆流云的人头。最后,等事情稳定下来之后,你再将教主之位传给我,由我执掌教中大权,而你想不想继续留在教中,由你自己决定。”

    鹰刀道:“我还是不能了解你们为什么会选中我。”

    侯嬴叹道:“本来我也是不愿意的。好好一个教主之位非要让你先坐上几年然后才轮到我,但是彩衣姑娘却说我做事虽然有冲劲、有魄力,是个勇将,可却不是帅才。若想斗赢教内那些老头子,光有老虎的勇猛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有狐狸的狡诈,乌龟的忍耐,蛇的迅捷和果断,老人般的智慧和经验。”

    鹰刀道:“有这种人吗?我倒想见上一见。”

    侯嬴悠悠道:“有的,这个人就是你。”

    鹰刀笑道:“我有这么厉害吗?我怎么不知道?”

    侯嬴道:“本来我也认为没有的。当彩衣姑娘说起你时,我还不相信,于是我便和她打了那个赌。结果,我输了。”

    鹰刀道:“我只不过一直待在屋中喝酒而已,你怎么那么肯定我就是你需要的人?”

    侯嬴道:“我们曾经仔细调查过你。你出身于无双府,十五岁出道,在短短几年内便由一个普通的帮众升迁为刀卫的副统领。你并不是晁功绰的亲传弟子,几乎没有被传授过正规的武功,但你叛出无双府之后,晁功绰出动手下精英包括四大弟子却依然杀不掉你。其后,江湖上风传你获得邀月公主传授九转心经,因此受到天下群雄的追杀,但你却依然有惊无险,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后来虽然被幽兰小筑抓住,却又在几天之内便逃了出来。这些,都是在江湖上盛传的,你的声名在年轻一代高手中一时无雨,如日中天,直追江湖中年轻一辈最杰出的高手──四大名剑。”

    鹰刀笑道:“也许,现在江湖上最大的传闻便是我击杀荆悲情于小花溪并完好无损的逃了出来。如此,我的名声岂非更是响亮了?”说着,他悠悠地望着蒙彩衣一笑。

    蒙彩衣连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没有,只是淡淡的以微笑回应鹰刀对她的讥讽。

    若儿实在没有想到鹰刀居然有这么多传奇的经历,之前的鹰刀在她的眼中只是个神秘莫测,却总是牵动她心扉的男子,她虽然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是个平凡的人,但却没有想到鹰刀竟然有着如此不可思议的辉煌战绩。

    现在的鹰刀在她眼中已经不是个人,而是一个英雄,一个盖世的英雄。她望着鹰刀坚毅如刀削般的面颊,心里翻涌起一阵阵的崇拜和爱意,她弯如新月般的眼睛射出灿烂的光芒,她对鹰刀的爱慕已经无法抑制。

    侯嬴继续道:“其实,你还有一件事是江湖上没人知道的。”

    鹰刀道:“什么事?”

    侯嬴深吸一口气,道:“你曾经独闯天魔宫,盗取了我教神兵大夏龙雀刀,并击伤我教十数人,砍下我教暗修罗王武展羽的右手而逃。这件事,我教中人引以为辱,从不向外人提起,所以江湖上没有人能够知道,但我却是知道的。你现在身上背着的这把刀正是大夏龙雀刀。”

    鹰刀问道:“你们当时为什么不追杀我?”

    侯嬴叹道:“当时教中纷争不休,有一位长老在山下被人暗算,几乎丧命。于是教中重要人物均在山下商议调查此事,山上只有暗修罗王一人值守。等收到消息赶上山来,你早已去远。问起在场的人,都说是一个肮脏邋遢的少年,并不知道是谁,因此没人知道居然会是你做的,就算要追杀,也不知道追谁。”

    鹰刀笑道:“那么,你是见到我身上的刀,才知道那个人就是我喽?”

    侯嬴苦笑道:“我今夜见你一刀劈来,居然是大夏龙雀刀,心都不禁有些寒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便败在你的刀下。当时,我已认定自己的确及不上你,像你这么厉害的人物是我生平仅见。我倒不是认为你的武功高,老实说,你如果不用大夏龙雀刀而用普通的刀和我过招,我未必会输了给你。我佩服的是你的武功居然这么低,和我想像中简直差了好几个档次。”

    若儿奇道:“为什么他武功高你不佩服,你佩服的却是他武功低?你这岂不是颠倒来说吗?”

    侯嬴摇头道:“这位姑娘,正因为他的武功低,才显现出他以前的辉煌战绩是以他的智慧、经验和才干取得的,而不是依靠武功。一个绝代高手要取得他那种战绩并不难,因此难得的正是他武功低微。武功可以慢慢练习,慢慢成长,但这种非凡的智慧和才干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有的。”

    鹰刀笑道:“你们的意思是,由我先帮助你重整天魔宫,壮大天魔宫的势力,之后再和彩衣姑娘内外夹击花溪剑派,让彩衣姑娘从容收拾残局,掌控花溪剑派,最后,天魔宫和已经受彩衣姑娘控制的花溪剑派就能两分江南的天下。只是,我最后问侯兄一句,你真的确定我可以做到吗?”

    侯嬴笑道:“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其他人能够做到这一切。现在的江南武林已是乱世,而你,正是乱世中的英雄。”

    鹰刀哈哈笑道:“好,好,好。侯兄得到天魔宫,彩衣姑娘得到花溪剑派,而我得到荆流云的项上人头。我们各取所需,皆大欢喜。更何况,在一切平定之前,我还能尝一尝做天下第一**教派天魔宫教主的滋味,那种掌握着成千上万人生杀大权的滋味正是每个男人都梦想的。像这种好事就是傻子也会答应的。”

    蒙彩衣笑道:“你答应了?”

    鹰刀默然半晌,微笑看着蒙彩衣道:“我──不答应。”

    语气虽然平淡,却异常坚决。

    蒙彩衣和侯嬴不禁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