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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回  巧结姻缘

    就在这期间,天外天出现了内讧。兜率宫和阿修罗宫之间的摩擦日益严重,连龙宫和瑶池也被扯进去。起因是无名尊者经常纠缠彩虹仙子,北海巡使看不过去,和无名尊者打了起来。布袋罗汉见有机可乘,偷袭无名尊者。北海巡使的武功原本就高过无名尊者,加上布袋罗汉偷袭,就把无名尊者打成重伤。阿修罗怒气冲冲上龙宫找林雨樵理论。林雨樵问明原因,知道错在无名尊者,不愿责罚北海巡使。但无名尊者受伤极重,百草罗汉既是兜率宫的人,自然不肯替他医治,唯有求救于彩虹仙子。彩虹仙子生性高傲,如何肯治!能说服她的,便只林雨樵一人。

    林雨樵和无名尊者来到瑶池,彩虹一见无名尊者,心中有气,碍著林雨樵,不便发火,闷不吭声。林雨樵道:“他受伤了。”就不再说话,静静坐在一旁。过了好半晌,彩虹叹口气,道︰“你就是不肯开口求我!男人都是这般臭脾气吗?”

    彩虹虽治好无名尊者,但阿修罗宫对北海巡使心中已存芥蒂。南海巡使又在此时节外生枝。原来南海巡使自海宁相见之后,对秋若水念念不忘。回到天外天不到一个月,又去了海宁秋水斋,秋若水却已不知去向。南海巡使寻到黑风寨,曹彬不但不承认劫走秋若水,反而出言相讥。南海巡使盛怒之下,与曹彬大打出手。南海巡使的武功本在曹彬之上,但终究寡不敌众,落败而逃。南海巡使心有不甘,又到雷霆山庄闹事,讥讽雷进是“纸老虎”。雷进这才知道是林雨樵故意将雷霆山庄卷入这件是非。雷进十分不悦,打伤南海巡使,并要他转告林雨樵:“替天行道的事,雷霆山庄一定会做,但不能被魔教所利用。”

    南海巡使回到龙宫,不敢将此事告知林雨樵,私自约齐四大巡使又到黑风寨找曹彬算账。南海巡使欺骗三巡使道:“大哥曾告诉我,他对秋姑娘颇有好感。我们把秋姑娘救出来,给大哥一个惊喜,他一定很高兴。”四大巡使联手,轻易挑下黑风寨,杀了费稽、褚光、任辉,走脱了曹彬和尤寒江。四大巡使找遍黑风寨,却仍不见秋若水。

    秋若水既不在黑风寨,四大巡使师出无名,曹彬、尤寒江在江湖上到处放风声,要天外天还他们一个公道。林雨樵大为震怒,在天帝面前却一肩扛下责任,回到龙宫,大发脾气,怒责南海巡使。南海巡使道:“我承认我太冲动了,不过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找到秋姑娘。”

    东海巡使道:“我们找遍了黑风寨,就是找不到秋姑娘。不知道她究竟出了什么事。”

    林雨樵想了想,道:“人是曹彬劫走的,这一点绝对错不了。依我推测,黑风寨就是怕雷霆山庄前去要人,所以把秋姑娘藏在别的地方。如果老三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本可暗中跟踪黑风寨的人,必可查明此事。如今打草惊蛇,这件事就有点难办了。”

    南海巡使道:“难道就此罢休?”

    北海巡使抱怨道:“你还说!要不是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林雨樵道:“现在就算我们肯罢休,曹彬也不肯!此事不查个水落石出,江湖中人必然认定错在龙宫。二弟,派几个人分头再到黑风寨和秋水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记住,千万小心行事,不能和曹彬正面冲突。你们四个跟曹彬会过面,他既然认得你们,你们就暂时不要再露面。”

    东海巡使闻言,立即从龙宫弟子中挑了几个比较机灵的,分别派往海宁和江阴。数日后,派往江阴的弟子回报,曹彬和尤寒江未曾回到黑风寨,雷霆山庄亦曾派人前往调查。派往海宁的弟子则回报秋水斋已封闭,曹彬和尤寒江大破钱塘帮,洪海重伤逃走,下落不明。曹彬、尤寒江仍在海宁徘徊,非抓到洪海不可。林雨樵得报,道:“我们上海宁走一趟。”

    南海巡使道:“你认为秋姑娘还在海宁?”

    林雨樵道:“曹彬怎么会把钱塘帮放在眼里?他又何必赶尽杀绝?这么做,分明是障眼法。他留在海宁,除了秋姑娘,不会有第二个原因。”

    南海巡使道:“我们还等什么,快去救人!”

    林雨樵一则担心南海巡使冲动误事,二来怕北海巡使留在天外天又会和阿修罗宫的人起冲突,遂让南海、西海二使留守龙宫,他和东海、北海二使去海宁。南海巡使百般不愿意,又不敢不遵从林雨樵的命令,人在龙宫,心则跟著去了海宁。林雨樵原以为如此安排再恰当不过,万万没有料到就在这段期间,有心人在南海巡使面前极力挑拨,道是林雨樵为了横刀夺爱,故意将南海巡使留在龙宫,,自己前去英雄救美,南海巡使竟然信以为真。为此之故,种下日后南海巡使对林雨樵心生嫌隙的祸因。

    林雨樵与东海、北海二使到了海宁,却不进城。三人在北城门外守了两天,果然见到尤寒江出了海宁,鬼鬼祟祟向北走。东海巡使尾随在后,跟至荒郊一个小屋。尤寒江进了小屋,唤道:“大当家!”

    东海巡使躲在屋外头,听见曹彬说道:“药买了吗?”

    尤寒江道:“买了!在这里。”

    曹彬道:“好极了!这下子她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把药放进茶水里。”

    东海巡使从窗口偷偷看了一眼,只见尤寒江将一包药粉倒进茶壶中。却未看到秋若水。东海巡使心中寻思道:“难道秋姑娘真的在这屋子里?莫非她不肯就范,所以曹彬命尤寒江买了迷药,放在茶水里,好给秋姑娘喝?真是卑鄙!”正想冲进去,忽闻曹彬说道:“今晚,就是我们洞房花烛夜!”说罢,哈哈大笑。东海巡使心想,曹彬并非泛泛之辈,又有尤寒江相助,单只自己贸然冲进去救人,并无十成把握。万一救人不成,反倒令曹彬有了防备之心。既然曹彬要等晚上才动手,不如先回报林雨樵再做打算。

    东海巡使将情况禀告林雨樵。林雨樵道:“曹彬准备了迷药?那可好!我们就陪他好好玩玩。”

    到了黄昏,林雨樵去见曹彬。曹彬一见林雨樵,先是一惊,随即笑道:“龙王大驾光临,曹某未曾远迎,真是失礼。”

    林雨樵道:“曹兄言重了!在下今日是特地来向曹兄赔罪的。”

    曹彬道:“好说!四大巡使毁了黑风寨,不知道龙王打算给曹某什么样的交代呢?”

    林雨樵道:“我那几个兄弟行事的确莽撞。”说著,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又道:“在下借花献佛,还请曹兄赏脸。”将其中一杯茶递给曹彬。

    茶水中既放了迷药,这茶曹彬自然不敢喝。曹彬脸色微微一变,接过茶杯,道:“这杯茶就算是赔罪吗?”

    林雨樵道:“既然欠你半斤,就该当还你八两,绝不叫曹兄吃亏便是。这茶在下先干为敬。”仰头一饮而尽。

    曹彬见状大喜,道:“龙王果然豪爽!”

    林雨樵道:“曹兄为何不喝?难道不肯接受在下的歉意?”

    曹彬道:“歉意可以接受,这茶是不能喝的。”说著,一拍手,尤寒江从里面走出来。

    林雨樵道:“尤兄也在这里!太好了!今日──”话说到一半,身子微微一晃,又道:“咦?这茶怎么会醉人呢?”

    尤寒江道:“茶里加了百日醉,当然会醉人啰!”百日醉是西域的迷药,吃了这种药,便如喝了极强的烈酒一般,不仅会昏昏欲睡,甚至会乱性。林雨樵有备而来,自然不会傻到真的把酒给喝下去,道声:“好酒!”便装模作样往地上趴下。曹彬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你自来。要怪就得怪你自己,管闲事竟管到我曹彬头上来!我今日就送你上西天!”运起十成功力,一掌往林雨樵头上拍去。林雨樵突然一个翻身,正好避过这一掌。曹彬、尤寒江大惊,仔细一看,林雨樵紧闭双眼,不似清醒的模样。忽闻林雨樵口中喃喃说道:“好酒!好酒!”

    曹彬放下心来,道:“死到临头,还在做梦!”一掌又要拍下。林雨樵一运劲,将酒喷出来,射向曹彬双眼。曹彬闪躲不及,叫道:“唉呀!”林雨樵道:“小二!再来一壶酒!”

    林雨樵这口酒喷出,力道甚强,曹彬疼得眼睛睁不开来。尤寒江道:“大当家,你怎么样?”

    曹彬道:“我眼睛很痛,快拿水来让我洗一洗。”

    尤寒江出去取水,过了大半天还不进来,曹彬怒道:“尤老二!你磨蹭什么?水呢?”原来北海巡使躲在屋外,尤寒江一出去,就被制住。北海巡使点了尤寒江的哑穴,让他不能出声,拿起水瓢,撒了一泡尿,端进屋里,递给曹彬。曹彬骂道:“怎么这么慢?婆娘似的!”接过水瓢,迫不及待洗眼睛。不洗还好,这一洗,尿液混上百日醉,就如烈火般烧得曹彬大叫起来。曹彬将水瓢一扔,骂道:“王八羔子,这什么东西?”

    北海巡使道:“这是大爷赏给王八羔子的好东西!”

    林雨樵早已起身,在一旁看了好戏,道:“二弟应该得手了,我们走吧!”

    北海巡使道:“姓曹的,这次饶了你。再有下回,叫你吃不了兜著走!”二人走了一段路,仍听见曹彬叫骂不休。

    二人来到约定之处,果然东海巡使已将人救出。秋若水一见林雨樵,万了个福,道:“三番两次承蒙公子相救,真是感激不尽。”林雨樵未及回话,北海巡使“咦”了一声,道:“二哥,你的脸怎么了?”林雨樵一看,东海巡使右脸颊整个泛红,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

    林雨樵道:“曹彬和尤寒江都被我们制住了,是谁这么有本事,打了你一巴掌?到现在脸还红著呢!”东海巡使支吾道:“没什么!”

    北海巡使道:“曹彬真是下流,竟然想用百日醉对付秋姑娘。”

    秋若水道:“他要对付的不是我。曹彬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碰我。”这话讳莫如深,曹彬既敢强掳秋若水,又为何不敢碰她?秋若水未明言,众人一下子不能会意。

    林雨樵道:“姑娘日后有什么打算?”

    秋若水道:“我不能再回秋水斋,曹彬不会放过我的。秋家在开封有个远房亲戚,我想上那儿投亲。”

    东海巡使道:“这不行!依我看,纵使你躲到天涯海角,曹彬也找到你。不如你跟我们回天外天。”

    秋若水不是武林中人,从未听说过天外天,但见林雨樵等人身手了得,隐约猜得到是个江湖门派。秋若水道:“如此恐怕不妥。”

    北海巡使道:“有何不妥?秋姑娘如果怕龙宫都是男子,有所不便,可以住在瑶池。”

    林雨樵道:“秋姑娘担心的恐怕不是这个问题!天外天都是练武的人,秋姑娘到了天外天,只怕难以适应。”秋若水朝林雨樵微微一笑,显是林雨樵说中了她的心意。林雨樵又道:“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姑娘执意到开封投亲,若是曹彬寻到开封,岂不是连累那房远亲?姑娘何不暂且委屈一下,上龙宫避一避,等过了这阵风头再做打算。”

    秋若水考虑片刻,心想林雨樵所言也有道理,当下道:“那就叨扰了!”

    四人到了市镇,投宿在客栈。秋若水买了一套新衣服换下,在院子里将旧衣服烧了。林雨樵道:“这衣服好好的,何必要烧呢?”

    秋若水道:“这上头沾满毒药,不能要了。”林雨樵这才明白,何以曹彬不敢碰秋若水,心中暗暗佩服。然则曹彬的百日醉是要对付何人,却又成了谜。

    两人正聊著,忽闻东海巡使说道:“三弟?你怎么来了?”来到房中一看,除了东海、北海二使,果然南海巡使也在场。南海巡使一见秋若水,大是欢喜,殷勤问候道:“秋姑娘,你没事吧?”秋若水点点头,微微一笑。

    林雨樵见南海巡使擅离职守,有些不悦,道:“我让你留守龙宫,你怎么跑出来了?连我的话你也不听!”

    南海巡使自知理亏,低声道:“我──我担心你们。”

    北海巡使道:“担心我们?你是担心秋姑娘吧?”

    林雨樵道:“我答应你救出秋姑娘,说到就一定做到,你急什么?阿修罗脾气暴躁,你擅离职守,龙宫只剩四弟一人撑大局,万一阿修罗到龙宫捣乱,会有什么后果?”

    东海巡使劝道:“大哥你先别生气,明天一早,我们立刻启程回龙宫。”

    次日天刚亮,五人就急急上路。没多久,被十数人拦住去路。其中一人道:“你们这帮淫贼,竟敢强抢良家妇女,我们兄弟今天要替天行道!”

    东海巡使道:“各位误会了,我们──”

    那人打断东海巡使的话,道:“少废话!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承认!”

    秋若水道:“你不相信他,总该相信我吧?这几位公子都是好人。”

    那人道:“姑娘!我知道你受他们挟持,不敢说实话。没关系,我们今天就是来救你的。兄弟们!上!”

    林雨樵见对方蛮不讲理,也懒得多作解释。下巴微微一抬,三大巡使会意,三人一出手,三两下就将对方打得落荒而逃。才打发了这群人,又有一群不怕死的人拦路。林雨樵见来人眼露轻佻之色,便知其意,不待对方开口,捡起一把小石子,随手一扔,不偏不倚打中对方所有人穴道。认穴之准,手法之巧,三大巡使不由齐声赞道:“好功夫!”

    此后沿途不断有人借口寻衅,而且武功越来越高。北海巡使道:“难道曹彬还不死心?”

    东海巡使道:“曹彬当然不死心!不过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冲著龙宫来。我看这件事没那么单纯。”

    林雨樵道:“二弟说得不错。这些人当中,有不少大门派的高手,就凭曹彬,还请不动这些人。”

    秋若水道:“为了若水,连累几位公子,若水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林雨樵道:“不关你的事!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这些人根本存心挑衅,就算不发生这件事,他们也会找别的借口。无论如何,目前不宜节外生枝,我们先回天外天再说。”

    众人加紧赶路,来到距天外天十里路之处,又有人挡住去路。来人却是两名黑衣女子。林雨樵道:“二位姑娘也是来替天行道的吗?”

    其中一女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对东海巡使拱手为礼,道:“前次对公子有所误会,得罪之处,尚请见谅。芳姑,既是这位公子救了你,还不赶快道谢!”

    那唤做芳姑的女子果然向东海巡使万个福,道:“多谢公子相救。”

    东海巡使道:“姑娘不必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武林中人所当为。”

    北海巡使笑道:“二哥成了大善人了!”

    那女子又道:“江湖中人讲的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份情,我们记住了。他日公子若有需要我们师姊妹效劳之处,尽管上梦幻宫来,左冷枫、刘芳姑必报此恩。”众人这才知道这两名女子是梦幻宫之人,一唤左冷枫,一唤刘芳姑。左冷枫虽说是来道谢的,却语调冷峻,面若冰霜。林雨樵心想,这女子唤作左冷枫,倒是人如其名。

    东海巡使道:“你不用谢我,这件事是我大哥一手策画的。再说,我们本意是要救秋姑娘,事先并不知道令师妹也被曹彬挟持。”听了这话,林雨樵又明白了一件事,原来曹彬使用百日醉是要对付刘芳姑,正巧东海巡使搭救秋若水,连刘芳姑也救走了。想必是当日左冷枫也前去营救,误以为东海巡使与曹彬是一伙的,二人起了小小的冲突,事后经刘芳姑解释,知道错怪好人,故而赶来致歉并道谢。当时东海巡使脸上略微红肿,个中原因不言可喻。

    左冷枫道:“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你救了芳姑,这是事实。请教各位尊姓大名。”

    东海巡使道:“在下龙宫东海巡使,我大哥就是龙王林雨樵。”

    左冷枫、刘芳姑脸色一变,道:“你们是魔教中人?”

    东海巡使闻言颇为不悦,道:“什么魔教不魔教!我们救了刘姑娘,原不指望回报,两位说我们是魔教,未免有失厚道。”

    左冷枫道:“本是魔教!你救我师妹有什么企图?”刘芳姑一扯左冷枫的衣袖,道:“师姊,别这样!”

    东海巡使道:“在下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们要救的是秋姑娘,不是刘姑娘!”

    左冷枫道:“我不信!魔教中俱是奸邪之徒,怎么会好心好意去救人?你们今日不把话说清楚,休想离开这里。”

    东海巡使道:“岂有此理!你简直是个疯婆子。”

    左冷枫道:“疯婆子怎地?”一拔剑,刺向东海巡使。刘芳姑道:“师姊,你别伤了他!”北海巡使道:“凭她也伤得了我二哥?”东海巡使武功在左冷枫之上,只是他救了刘芳姑在先,不愿伤了左冷枫在后,无端结一个仇家,出手多所相让。林雨樵见左冷枫个性极强,今日若不能叫她心服口服,就算一时击败她,日后仍会纠缠不休,当下喝道:“住手!”

    东海巡使闻言,立即退开。林雨樵道:“左姑娘敢不敢和在下打个赌?”

    左冷枫道:“天底下还没有左冷枫不敢做的事。”

    林雨樵道:“在下就站在这里,双脚绝不离地。姑娘若能在我手底下走过五招,我与二弟任凭姑娘处置。如果五招之内姑娘败了,今后桥归桥,路归路,两位不须报恩,也别再来纠缠我们。”

    秋若水虽然不懂武功,但依常理推断,一个人双脚不动,还想在五招之内打败对手,就算林雨樵武功再高,也是不可能的事,不禁怀疑林雨樵另有打算。左冷枫久闻龙王盛名,但如此赌约分明不把她放在眼里,实在太狂妄,不由怒道:“林雨樵!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别说五招,十五招之内你能胜得了我,我掉头就走,将来碰上你龙宫任何虾兵蟹卒,我只当没瞧见!”

    林雨樵道:“说好五招,就是五招,绝不占姑娘便宜。请!”林雨樵既然不移动,自然要由左冷枫先进招。左冷枫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长剑刺出,剑尖在林雨樵胸前划了一道弧线,一送、一抽、再一送,一招三式,一式三变,连点林雨樵身上九个穴位。林雨樵赞道:“好一个白云苍狗!”

    左冷枫这一招正是“飘云剑法”中极为著名的一招“白云苍狗”,变化繁复,十分难学,梦幻宫年轻一辈弟子中也只左冷枫一人练得到家。左冷枫一出手就使绝招,原是想给林雨樵一个下马威,不料林雨樵不但识得,还好整以暇微笑赞叹,右手食指轻轻一弹,恰好弹在剑尖上。林雨樵右手挪动极快,左冷枫剑尖点到何处,他的手指就跟到何处,旁人但闻“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左冷枫迅如闪电的九变,竟被林雨樵一一弹开。

    左冷枫一击不中,心道:“龙王果非泛泛之辈!”第二招刺向林雨樵左肩。剑走轻灵,却隐隐带著风声,柔中带刚,最是难防。林雨樵道:“好!万里清风。”左肩向后微微一让,右手食指在剑背上又是一弹。左冷枫第三招刺出,林雨樵道:“采衣若英!”此招典出“九歌”中“华采衣兮若英”,原是形容天神“云中君”的五色彩衣,剑招以此为名,果然繁丽无比,左冷枫这一剑划出数道剑光,令人眼花撩乱。林雨樵双眼一闭,耳闻剑声,认准之后又是一弹。左冷枫第四招再出,林雨樵又道:“翼若垂云!”这一招的名称典出“庄子”“逍遥游”,鲲化为大鹏,其背不知几千里,怒飞冲天,展翼有若垂天之云,是飘云剑法中最刚实之招。剑招霍霍,直刺林雨樵腹部。林雨樵一个下腰,上身向后一仰,左冷枫这一剑就在林雨樵腰上不及一寸之处划过。林雨樵随即一挺,起身之际,右手顺势一弹,又将左冷枫这力道极强的一剑弹开。

    连续四招,林雨樵都是只守不攻。左冷枫剑法好,林雨樵守得更妙。第五招既是决胜之招,左冷枫心想,只要攻敌所必救,让林雨樵只能守,不能攻,就算是赢了。手中剑连划五个圈,一圈比一圈大,却一圈比一圈圆,将林雨樵全身笼罩在一片剑光之中。林雨樵赞道:“霞光满天!”认准圆心,右手一伸,食指戳向左冷枫右腕,左冷枫但觉右手一麻,出招便失了力道。林雨樵右掌一扣,抓住左冷枫右手手臂,往前一带,左冷枫向前跌了一步,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右臂被林雨樵反手扣住,剑也到了林雨樵左手,架在左冷枫颈上。三大巡使齐声叫好,秋若水先前见一片剑光,暗暗为林雨樵担心,不料一眨眼的工夫胜负易位,林雨樵如何制服左冷枫,秋若水连看也没看清楚。

    林雨樵松开左冷枫,道:“得罪了!”将剑还给左冷枫。

    左冷枫道:“你不用得意,我一时大意,才著了你的道。”

    林雨樵道:“姑娘既然不服气,那就再比过。”

    左冷枫道:“好!”话未出口,剑已刺出。她出招快,林雨樵更快,右手一点,又戳中左冷枫手腕。左冷枫手一麻,长剑落地。林雨樵也不进逼。左冷枫迅速抄起地上的剑,连进三招,落剑三次。左冷枫心中大为折服,只是要面子,不肯认输,心想,林雨樵既然言明脚不离地,唯有攻他下盘方能取胜。主意既定,将剑拾起,屏气凝神,道:“你能接下这一招,我就服你!”

    “服”字方出,不待林雨樵答话,攻势已到。林雨樵笑道:“好!云回九垓!”这一招正是飘云剑法第五招云回九垓,起手时,举剑齐腰,出招后,剑势向上斜挑,挽两个平花,陡然向下刺出,攻敌不意。林雨樵虽能识破剑招,但双脚不能动,这一剑无论如何避不过。既然避不过,索性不避。林雨樵不理会左冷枫来剑,出指在左冷枫右臂轻轻一弹,左冷枫知道林雨樵指力奇佳,不敢大意,连忙将手一缩。不料林雨樵这一弹却只是虚招,左冷枫刚撤招,林雨樵手指向下一挪,已点中左冷枫腰际穴道。

    左冷枫急道:“你想做什么?快放了我!”刘芳姑亦道:“林公子!你放了我师姊吧!”

    林雨樵道:“刘姑娘不会解穴吗?”原来林雨樵无意伤害左冷枫,点穴之时并未下重手。刘芳姑闻言,上前在左冷枫腰际一拍,果然解了穴道。

    左冷枫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今日本姑娘输在你手里,往后就──懒得理你!”说到后来,语气已不似先前严峻,转身对刘芳姑一招手,道:“我们走!”

    两人走了几步,不约而同回头一望,只是一个看著林雨樵,一个却看著东海巡使。东海巡使心头一震,也朝刘芳姑一笑。左冷枫和刘芳姑离去后,林雨樵道:“我们快点赶路。但愿龙宫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