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回 限期缉凶
却说林宏风在洛阳与雷小龙分手后，直奔绍兴。在约定之处见到荷花仙子及水竹。林宏风忙问道：“师父入土了吗？”
荷花点点头，道：“就葬在祖师爷旁边。”荷花所说的祖师爷就是天外天开山始祖天外上人。
林宏风道：“快带我去祭拜师父！”
水竹道：“你别急。你记不记得前一阵子龙王追杀我娘的事？”林宏风点点头。水竹又道：“后来我娘确实到了瑶池。麻姑仙子能够瞒过龙王，带我娘渡海到天外天，自然也有办法安排你去上坟。”
林宏风喜道：“该怎么做？”
荷花道：“我们这就到海边去，娘娘自有安排。”
三人在海边等了几天，果见麻姑仙子率六名瑶池仙子押著几个大箱子出现。麻姑仙子道：“前几日我们到市集买东西，明天天一亮就回天外天。金童使者可以躲在箱子里面，先到瑶池再说。荷花、水姑娘留在海边，先别回去，一来避免不动天王起疑，二来万一金童使者到了天外天被人发现，你们两个可以在这里接应，助他逃走。”
林宏风道：“多谢仙子相助。”
麻姑仙子道：“这是娘娘的意思，你不用谢我。娘娘相信你是清白的，才会帮你。如果将来查出你真的背叛天外天，只怕娘娘也不会放过你。”
荷花道：“不会的！师叔不会背叛天外天！他是冤枉的！”
麻姑仙子道：“但愿如此。”
林宏风随麻姑仙子到了瑶池，见过王母娘娘。王母娘娘道：“天外天历代掌门都葬在后山西天陵，你师父也不例外。你五位师兄这几日都在坟前守灵，你要去上坟，只怕不容易。梅花，我交代你的事，查得怎么样？”
梅花仙子道：“据我所知，不动天王和四大天王要守灵百日，这百日之中，只有寅、卯之际他们回玉皇殿打坐、练功，才会暂时离开。金童使者要上坟，必须抓住这短暂的时间。”
王母娘娘道：“这段期间就算他们五个人不在，也必有他人把守。金童使者贸然前去，只怕不妥。”
林宏风道：“还请娘娘成全。”
王母娘娘道：“你的身材修长，要把你假扮成瑶池仙子，只怕也难以掩人耳目。于今之计，只有假冒龙宫的弟子。龙王刚死，天帝接著过世，龙宫现在正是群龙无首。许多人为了争夺龙王之位，经常上西天陵祭拜，以表忠诚，你假冒龙宫弟子，比较不会令人起疑。麻姑，你设法取一套龙宫的衣服给金童使者。”麻姑领命而去。王母娘娘又道：“按说为了以防万一，我应该和你同去，但是你既然扮做龙宫的人，我跟你在一起，反而启人疑窦。你就趁著寅时刚过，天色尚未大亮之际，单独前往，随机应变，多加小心。记住，千万不要在西天陵逗留太久，多耽得一时，就多一分危险。”
林宏风道：“拾儿明白。多谢娘娘！”
不久，麻姑取来龙宫的衣服。林宏风换了衣服，麻姑替他将头发散了，遮住半个脸，一时便难以辨认。将近卯时，林宏风来到西天陵。果然不动天王和四大天王正要离去。林宏风躲在一棵大树后，让过五人，这才来到天帝坟前。上香之后，本想就此离去，但想起天帝养育之恩，又回头跪下，心中默念道：“师父！拾儿不孝，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只有来生再报。”但觉鼻子一酸，又怕旁人察觉，硬是忍住泪水，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
林宏风一起身，刚转过身要走，却被人挡住去路。林宏风惊道：“师兄！”原来五位天王不知为何去而复返。风天王道：“你好大的胆子！还敢到师父的坟前来！”
雨天王道：“你以为如此装扮，我们就认不出来吗？刚才你往树后一闪，老三瞧见了。”
调天王道：“你老实说，师父是不是你杀的？”
林宏风道：“三师兄，你相信我，师父真的不是我杀的。”
调天王道：“三师兄当然相信你，可是当时怎么会──当时我又不在场，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天王道：“怎么回事？老三，你别忘了，你在雷霆山庄是怎么受的伤？”
调天王道：“那件事是误会嘛！老五也说是误会！”
风天王道：“一次是误会，两次也是误会？第一次误会，害你受了伤；第二次误会，师父的命都没了！要是再有第三次误会，天外天岂不是要毁在雷方和雷小龙手上？”
林宏风道：“各位师兄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拾儿？”
不动天王道：“杀了雷小龙！你办得到吗？”林宏风略一迟疑，道：“大师兄的意思是？”不动天王道：“师父是被雷小龙害死的，不是你，是不是？你为什么要替他担下这个罪名？你杀了雷小龙，我就相信你没有勾结雷霆山庄！”
林宏风明知这是洗脱罪名最好的办法，但他既不忍心对雷小龙下毒手，心中也确实存有许多疑点，好生为难道：“拾儿也怀疑师父的死和小龙有关，但是没有确实的证据，我不能杀他。”
雨天王道：“还要什么证据？除了他，还有谁？”
风天王道：“你不肯杀他，就证明你和他是一伙的！我今天就在师父的坟前，除掉你这个叛徒！”
顺天王道：“等一等！总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调天王道：“就是啊！如果他真是冤枉的呢？”
不动天王道：“不错！我也相信拾儿并未勾结雷霆山庄。”
林宏风闻言大喜，不动天王既肯相信，事情就容易解释了。林宏风道：“大师兄，你真的相信拾儿？”
不动天王道：“你不会为了雷小龙而背叛天外天，害死师父。”顿了一下，又道：“你是为了你爹！为了东海巡使！”这话较诸勾结雷霆山庄云云，更令林宏风难以解释，林宏风霎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不动天王道：“我记得有一次，无意中看见你在寒潭练武，那掌法、那招式，是我从未见过的。当时你说你将本门各种武功混在一起，胡乱练著玩的，我还信以为真。后来在少林寺，你管东海巡使叫师父，我当时才明白，你那套武功一定是东海巡使传给你的，是不是？”
林宏风不擅谎言，只得点点头。四大天王不知有此一事，乍听不动天王提起，都十分讶异。不动天王道：“东海巡使口口声声骂师父是老匹夫，认为六师弟的死，师父要负最大的责任，要你杀了师父，为你爹报仇。我有没有说错？”此事千真万确，武林大会上人人听得明白。四大天王当时虽然不在场，事后也听人提起过。林宏风无法否认，只好又点点头，道：“不错！”
不动天王厉声道：“你还不承认师父是你杀的？”
林宏风这才明白，怎么解释也没用，除非找出真凶，否则便跳到黄河也洗不清。风天王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林宏风道：“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找出真凶？”
雨天王道：“只怕你还没找出真凶，天外天已经毁在你手上了。”
不动天王道：“你要自行了断，还是要我们动手？”
林宏风道：“我不能跟各位师兄动手，但拾儿一定要留下这条命，证明我的清白。”
不动天王道：“你的武功是我教的，难道我不希望你好？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认错？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杀你？”微微曙色中，林宏风隐约可看见不动天王眼中强忍著泪水，林宏风心中更加难受。不动天王道：“既然你执迷不悟，大师兄只好代师父清理门户。动手！”
林宏风道：“我是冤枉的！大师兄！我真的是冤枉的！”不动天王、风天王、雨天王那里由得了林宏风分辩，三人联手，六掌齐出。林宏风不敢接招，不住后退。他退得快，三位天王追得也快。林宏风边退边喊道：“大师兄！这是鬼面人设下的圈套，你不能中计啊！”不动天王道：“少废话！”顺天王道：“老大！师父坟前，不要同门相残！”不动天王道：“正因为是师父坟前，我更要清理门户！”说话之际，不动天王双手已贴近林宏风。调天王道：“拾儿小心！”林宏风右手一圈，左手一探，勾住不动天王双手，卸去这一掌，风天王、雨天王双双攻到。林宏风身形跃起，双足在风天王手上轻轻一点，一个翻身落地，不动天王一记“见山是山”欺向林宏风胸口。林宏风让过这一掌，又开始后退，道：“大师兄！你真的连拾儿也不相信？”不动天王不答话，眼神中充满悲戚之情。林宏风胸口一紧，差一点流下泪来。调天王在一旁急得直跳脚，埋怨自己道：“我刚才为什么要说我看见拾儿呢？装做没看到，不就没事了吗？”调天王越想越著急，转头问顺天王道：“要不要帮帮他？”正说著，忽听林宏风闷哼一声，右肩已被风天王打了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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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王紧追不舍，眼看林宏风退到三棵大树前，再无可退，林宏风身形拔起，跃上半空，三天王跟著跃起，攻势不断。林宏风人在空中，更难接招。调天王急道：“老五，怎么办？”
顺天王心想，不动天王正在气头上，这事须有个局外人调停，遂道：“你帮拾儿挡一挡，我去请王母娘娘。”
调天王正要上前，忽闻王母娘娘道：“不用请了！”只见两彩带飞来，平平射向林宏风。原来王母娘娘听说不动天王和四大天王没有回玉皇殿打坐，心知有异，就领著麻姑仙子和瑶池众仙赶来。林宏风半空一个翻身，落在彩带上，顺著彩带急步而下。三天王空中倒翻，六只手掌依然紧追在林宏风身后。只见又有六条彩带飞出，卷向三天王，三天王又一个翻身，让过彩带，王母娘娘、调天王、顺天王抢上前，与三天王各对了一掌。
三天王和林宏风落了地，不动天王怒道：“王母娘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母娘娘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事情还没查清楚，天王不怕错杀好人？”
不动天王沉默片刻，叹道：“拾儿是我带大的，你以为我愿意？”
王母娘娘道：“既然你也不愿意，何不给金童使者一点时间，让他追查真凶？你也可趁这个机会寻找证据，等查清楚了，要杀要剐，谁都没有怨言。”
调天王道：“娘娘说得对！老大，不要冲动！”五位天王中，调天王个性最是急躁，这话由他口中说来，显得十分滑稽，当场却无一人笑得出来。
不动天王略一思索，道：“老五，你是不是也相信拾儿是清白的？”
顺天王道：“过分巧合，事有蹊跷。”
不动天王道：“老二、老四，你们怎么说？”
风天王、雨天王略一考虑，风天王道：“事实摆在眼前，本来没什么好说。不过王母娘娘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就算要杀拾儿，也要让他死得心服口服。”雨天王道：“老大你做主。”
不动天王道：“好！拾儿，我给你二十天的时间，你把凶手带到我跟前来。二十日一过，你还不能证明你是无辜的，休怪我不念师兄弟之情！”
调天王道：“二十天会不会太急了？”
风天王道：“难道要给他二十年？”
林宏风道：“好！就二十天！如果二十天之内不能查出真凶，拾儿自会回天外天领罪。”说罢，在天帝坟前跪下，道：“希望师父在天之灵保佑拾儿，早日查出害死师父的凶手，以慰师父于九泉之下，也好还拾儿一个清白。”磕了三个头，起身正要离去，帝释天却出现拦住去路。帝释天道：“你这就想走？没那么容易！”
调天王道：“拾儿是玉皇殿的人，要你来管闲事！”
帝释天道：“玉皇殿的事我懒得管。不过这些日子我兜率宫也死了不少弟子，我怀疑和金童使者有关。说得更明白一点，我怀疑金童使者就是鬼面人！”
调天王道：“你是不是弟子死了，伤心过头了？鬼面人二十多年前早已出现江湖，拾儿的岁数你不知道吗？”
帝释天道：“天外天历代掌门都称天帝，难道鬼面人不能授徒？鬼面人精通天外天各部的武功，放眼天外天，除了金童使者，还有第二个人吗？”
调天王道：“掌门也是啊！”
帝释天冷笑道：“这么说，天帝就是第一代的鬼面人了！”
此话一出，五位天王齐声怒道：“放肆！”雨天王道：“你再敢毁谤先师，我对你不客气。”
林宏风道：“是非曲直，我自会查个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就算我有天大的不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请不要辱及先人。”
帝释天道：“说得好！你今天就给我一个交代！”
调天王道：“说好二十天，你鬼叫什么！王八羔子！”调天王急得连粗话也出口了。帝释天大怒，道：“你待怎地？”调天王道：“我想揍你！”二人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不动天王喝道：“老三！”调天王不敢动手，忿忿瞪著帝释天。
王母娘娘道：“鬼面人抓住孟昭、陆开元等人的把柄，让各大门派的掌门为他效命。如果依样画葫芦，要学得各部的武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当年他煽动南海巡使出卖林雨樵，说不定也因此学会了龙宫的武功。其实要说到有嫌疑，帝释天，阁下的嫌疑只怕还在金童使者之上。”
帝释天沉声道：“娘娘何出此言？”
王母娘娘道：“龙涎草流入中土之事，尊驾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交代！”这话正说中帝释天的要害，帝释天一时哑口无言。
不动天王道：“你能把龙涎草的事解释清楚，我就把拾儿交给你发落，绝不护短。”调天王闻言又著急起来，道：“老大！使不得！”不动天王早已料定帝释天难以解释，神色自若。帝释天果然答不出话，不动天王道：“那就二十天之后再说吧！”转头对林宏风道：“大师兄不想逼你。你今天也累了，就在玉皇殿休息一夜，这二十天的期限由明日算起。”
林宏风见不动天王神色缓和，就似过去二十年来对他呵护备至一般，心中好生感激。回到寝居之处，林宏风心中难以平静，寻思道：“如果师父真是被小龙所杀，我能忍下心把小龙抓回天外天，交由大师兄处置吗？小龙纵是我结拜兄弟，他既做了对不起天外天的事，又害死师父，自然不能放过他！我不能昧小义而轻大节！小龙再亲，也亲不过师父，有什么好犹豫的？我应该──应该──唉！为什么事情总是这样？总是陷于两难之境？如果师父不是小龙杀的，如果此事真的与雷霆山庄无关，那就好办了！可是如果与雷霆山庄无关，那又是谁做的？茫然无头绪，我要从何查起？小龙说他一定会抓出真凶，他办得到吗？小龙聪明机智，不像我傻头傻脑，他一定查得到。只是二十天的限期，如果小龙查不出来，甚或真是小龙所为，我该怎么办？”
天帝已死，雷小龙涉有重嫌，东海巡使又不知去向，林宏风没个商量的对象。想起鬼面人凌厉的眼神，想起洛阳天外天遗址的坟墓、乱石，林宏风说不出的心烦，非常不安。这种不安的感觉困扰他许久，却又一直不明其因。一堆石头，根本没什么大不了，何以那景象总在脑中徘徊不去？林宏风想起当时天帝派他到雷霆山庄暗访，在绍兴遇见雷小龙、薛湘盈，破庙中发现无名尊者的尸体，被凌霄宫追杀、铁胆庄一战、走访巫山、南宫世家灭门之祸，以至少林寺武林大会，到天帝遇害，这一桩一桩事件，细细想来，并非毫无线索可循。只是每当他想静下心来好好思索，一股强烈的不安就袭上心头，令他心烦意乱，无法思考。这种不安，就如当初薛湘盈扮成蒙面白衣女子偷袭他时一般。后来林宏风才明白，那是因为他早已察觉白衣女子的身影与薛湘盈一模一样，只是不愿承认。莫非这鬼面人也是他身边亲近的人？难道竟如雷小龙所料，天帝就是鬼面人，他不过是诈死掩人耳目？又或者，这一切根本就是雷霆山庄的阴谋？雷家要坐稳武林盟主宝座，头一个要对付的自然是天外天。果真如此，究竟是雷小龙欺骗了他，或是连雷小龙也被雷方给骗了？想到这里，林宏风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头疼欲裂，一阵反胃，再也想不下去。
当天夜里，林宏风直到三更天才昏昏沉沉的睡著。刚睡著，忽觉有异，翻身坐起，一股冰冷的寒意直透胸口。林宏风本能往旁边一让，只见黑暗中隐隐有一道剑光自胸前划过。林宏风刚让过这一剑，那人回剑又刺他咽喉。林宏风手中无兵刃，床上又施展不开，仓皇中上身一矮，便往地上滚去。那人身手甚是灵活，长剑立刻指向地下。林宏风在地上连连三个翻滚，正好滚到一张矮凳边，顺手抓起凳脚，将凳子挥向来人，趁那人向后一闪，林宏风这才得以起身。
那人好快的身手，林宏风方始起身，剑又刺到。林宏风纵身破窗而出，那人随即跟出，剑尖直点林宏风颈后。林宏风身形跃起，向后一个翻飞，那人转过身，剑又递出。林宏风右手食、中二指夹住来剑，月光下看得分明，来者便是鬼面人。林宏风道声：“来得好！”左手急探鬼面人面门，欲抓下他的面具。鬼面人右手持剑不放，左掌伸出，与林宏风拆了三招，右手略施巧劲，将剑自林宏风指中拔出，右手一收、一送，剑尖一圈、一挑，刺向林宏风前额。这一招正是几乎令林宏风难以在江湖立足的“灵犀一剑”。剑势又快、又狠、又准，快而无声可闻，狠而无气可感，准而无迹可循。林宏风心中赞道：“好剑法！”林宏风运起般若神功，双掌一圈、一拍，“老僧合钵”将来剑夹在双掌之中。蒙面人似早已料定林宏风有此一招，剑刚递出，便即撤剑，右掌全力拍出，“无相掌”中威力最强的一记“本来无物”袭向林宏风。“本来无物”有招无式，练到十成火候，去势飘忽，可攻上、可攻下，随心所欲，令对手防不胜防。掌势看似轻柔，却柔中带刚，足以断金碎石。
鬼面人这一变招，甚是精巧，林宏风不能硬接，后路又被鬼面人左掌封住，避无可避；正是进不能攻，退不能守。鬼面人露出狡狯欣喜的眼神。眼看鬼面人这一掌就要得手，好个林宏风，双掌一翻，倒转剑身，右手食指在剑柄末端一弹，将剑做掌，射向鬼面人，招式上并无奇特之处，只是林宏风出手既快又准，鬼面人不由惊呼道：“好身手！”旱地拔葱急急跃起，右手一捞，抓住剑柄，跳上一棵大树，一转眼已不见人影。
林宏风惊魂甫定，回想适才一战实是惊险之至。鬼面人若非对天外天的武功十分熟悉，了然于胸，断不可能将“灵犀一剑”、“本来无物”使得如此出神入化，更不可能料定林宏风会使“老僧合钵”。林宏风最后一击本是险中求胜的打法，鬼面人若不撤招，也难免长剑贯胸。林宏风赌的是鬼面人必不愿玉石俱焚，才在不能接招、又无路可退的情况，不得已行此险著。如此一来，林宏风心中更加不安，此人为何对玉皇殿的武功如此熟悉？
荷花点点头，道：“就葬在祖师爷旁边。”荷花所说的祖师爷就是天外天开山始祖天外上人。
林宏风道：“快带我去祭拜师父！”
水竹道：“你别急。你记不记得前一阵子龙王追杀我娘的事？”林宏风点点头。水竹又道：“后来我娘确实到了瑶池。麻姑仙子能够瞒过龙王，带我娘渡海到天外天，自然也有办法安排你去上坟。”
林宏风喜道：“该怎么做？”
荷花道：“我们这就到海边去，娘娘自有安排。”
三人在海边等了几天，果见麻姑仙子率六名瑶池仙子押著几个大箱子出现。麻姑仙子道：“前几日我们到市集买东西，明天天一亮就回天外天。金童使者可以躲在箱子里面，先到瑶池再说。荷花、水姑娘留在海边，先别回去，一来避免不动天王起疑，二来万一金童使者到了天外天被人发现，你们两个可以在这里接应，助他逃走。”
林宏风道：“多谢仙子相助。”
麻姑仙子道：“这是娘娘的意思，你不用谢我。娘娘相信你是清白的，才会帮你。如果将来查出你真的背叛天外天，只怕娘娘也不会放过你。”
荷花道：“不会的！师叔不会背叛天外天！他是冤枉的！”
麻姑仙子道：“但愿如此。”
林宏风随麻姑仙子到了瑶池，见过王母娘娘。王母娘娘道：“天外天历代掌门都葬在后山西天陵，你师父也不例外。你五位师兄这几日都在坟前守灵，你要去上坟，只怕不容易。梅花，我交代你的事，查得怎么样？”
梅花仙子道：“据我所知，不动天王和四大天王要守灵百日，这百日之中，只有寅、卯之际他们回玉皇殿打坐、练功，才会暂时离开。金童使者要上坟，必须抓住这短暂的时间。”
王母娘娘道：“这段期间就算他们五个人不在，也必有他人把守。金童使者贸然前去，只怕不妥。”
林宏风道：“还请娘娘成全。”
王母娘娘道：“你的身材修长，要把你假扮成瑶池仙子，只怕也难以掩人耳目。于今之计，只有假冒龙宫的弟子。龙王刚死，天帝接著过世，龙宫现在正是群龙无首。许多人为了争夺龙王之位，经常上西天陵祭拜，以表忠诚，你假冒龙宫弟子，比较不会令人起疑。麻姑，你设法取一套龙宫的衣服给金童使者。”麻姑领命而去。王母娘娘又道：“按说为了以防万一，我应该和你同去，但是你既然扮做龙宫的人，我跟你在一起，反而启人疑窦。你就趁著寅时刚过，天色尚未大亮之际，单独前往，随机应变，多加小心。记住，千万不要在西天陵逗留太久，多耽得一时，就多一分危险。”
林宏风道：“拾儿明白。多谢娘娘！”
不久，麻姑取来龙宫的衣服。林宏风换了衣服，麻姑替他将头发散了，遮住半个脸，一时便难以辨认。将近卯时，林宏风来到西天陵。果然不动天王和四大天王正要离去。林宏风躲在一棵大树后，让过五人，这才来到天帝坟前。上香之后，本想就此离去，但想起天帝养育之恩，又回头跪下，心中默念道：“师父！拾儿不孝，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只有来生再报。”但觉鼻子一酸，又怕旁人察觉，硬是忍住泪水，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
林宏风一起身，刚转过身要走，却被人挡住去路。林宏风惊道：“师兄！”原来五位天王不知为何去而复返。风天王道：“你好大的胆子！还敢到师父的坟前来！”
雨天王道：“你以为如此装扮，我们就认不出来吗？刚才你往树后一闪，老三瞧见了。”
调天王道：“你老实说，师父是不是你杀的？”
林宏风道：“三师兄，你相信我，师父真的不是我杀的。”
调天王道：“三师兄当然相信你，可是当时怎么会──当时我又不在场，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天王道：“怎么回事？老三，你别忘了，你在雷霆山庄是怎么受的伤？”
调天王道：“那件事是误会嘛！老五也说是误会！”
风天王道：“一次是误会，两次也是误会？第一次误会，害你受了伤；第二次误会，师父的命都没了！要是再有第三次误会，天外天岂不是要毁在雷方和雷小龙手上？”
林宏风道：“各位师兄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拾儿？”
不动天王道：“杀了雷小龙！你办得到吗？”林宏风略一迟疑，道：“大师兄的意思是？”不动天王道：“师父是被雷小龙害死的，不是你，是不是？你为什么要替他担下这个罪名？你杀了雷小龙，我就相信你没有勾结雷霆山庄！”
林宏风明知这是洗脱罪名最好的办法，但他既不忍心对雷小龙下毒手，心中也确实存有许多疑点，好生为难道：“拾儿也怀疑师父的死和小龙有关，但是没有确实的证据，我不能杀他。”
雨天王道：“还要什么证据？除了他，还有谁？”
风天王道：“你不肯杀他，就证明你和他是一伙的！我今天就在师父的坟前，除掉你这个叛徒！”
顺天王道：“等一等！总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调天王道：“就是啊！如果他真是冤枉的呢？”
不动天王道：“不错！我也相信拾儿并未勾结雷霆山庄。”
林宏风闻言大喜，不动天王既肯相信，事情就容易解释了。林宏风道：“大师兄，你真的相信拾儿？”
不动天王道：“你不会为了雷小龙而背叛天外天，害死师父。”顿了一下，又道：“你是为了你爹！为了东海巡使！”这话较诸勾结雷霆山庄云云，更令林宏风难以解释，林宏风霎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不动天王道：“我记得有一次，无意中看见你在寒潭练武，那掌法、那招式，是我从未见过的。当时你说你将本门各种武功混在一起，胡乱练著玩的，我还信以为真。后来在少林寺，你管东海巡使叫师父，我当时才明白，你那套武功一定是东海巡使传给你的，是不是？”
林宏风不擅谎言，只得点点头。四大天王不知有此一事，乍听不动天王提起，都十分讶异。不动天王道：“东海巡使口口声声骂师父是老匹夫，认为六师弟的死，师父要负最大的责任，要你杀了师父，为你爹报仇。我有没有说错？”此事千真万确，武林大会上人人听得明白。四大天王当时虽然不在场，事后也听人提起过。林宏风无法否认，只好又点点头，道：“不错！”
不动天王厉声道：“你还不承认师父是你杀的？”
林宏风这才明白，怎么解释也没用，除非找出真凶，否则便跳到黄河也洗不清。风天王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林宏风道：“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找出真凶？”
雨天王道：“只怕你还没找出真凶，天外天已经毁在你手上了。”
不动天王道：“你要自行了断，还是要我们动手？”
林宏风道：“我不能跟各位师兄动手，但拾儿一定要留下这条命，证明我的清白。”
不动天王道：“你的武功是我教的，难道我不希望你好？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认错？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杀你？”微微曙色中，林宏风隐约可看见不动天王眼中强忍著泪水，林宏风心中更加难受。不动天王道：“既然你执迷不悟，大师兄只好代师父清理门户。动手！”
林宏风道：“我是冤枉的！大师兄！我真的是冤枉的！”不动天王、风天王、雨天王那里由得了林宏风分辩，三人联手，六掌齐出。林宏风不敢接招，不住后退。他退得快，三位天王追得也快。林宏风边退边喊道：“大师兄！这是鬼面人设下的圈套，你不能中计啊！”不动天王道：“少废话！”顺天王道：“老大！师父坟前，不要同门相残！”不动天王道：“正因为是师父坟前，我更要清理门户！”说话之际，不动天王双手已贴近林宏风。调天王道：“拾儿小心！”林宏风右手一圈，左手一探，勾住不动天王双手，卸去这一掌，风天王、雨天王双双攻到。林宏风身形跃起，双足在风天王手上轻轻一点，一个翻身落地，不动天王一记“见山是山”欺向林宏风胸口。林宏风让过这一掌，又开始后退，道：“大师兄！你真的连拾儿也不相信？”不动天王不答话，眼神中充满悲戚之情。林宏风胸口一紧，差一点流下泪来。调天王在一旁急得直跳脚，埋怨自己道：“我刚才为什么要说我看见拾儿呢？装做没看到，不就没事了吗？”调天王越想越著急，转头问顺天王道：“要不要帮帮他？”正说著，忽听林宏风闷哼一声，右肩已被风天王打了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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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王紧追不舍，眼看林宏风退到三棵大树前，再无可退，林宏风身形拔起，跃上半空，三天王跟著跃起，攻势不断。林宏风人在空中，更难接招。调天王急道：“老五，怎么办？”
顺天王心想，不动天王正在气头上，这事须有个局外人调停，遂道：“你帮拾儿挡一挡，我去请王母娘娘。”
调天王正要上前，忽闻王母娘娘道：“不用请了！”只见两彩带飞来，平平射向林宏风。原来王母娘娘听说不动天王和四大天王没有回玉皇殿打坐，心知有异，就领著麻姑仙子和瑶池众仙赶来。林宏风半空一个翻身，落在彩带上，顺著彩带急步而下。三天王空中倒翻，六只手掌依然紧追在林宏风身后。只见又有六条彩带飞出，卷向三天王，三天王又一个翻身，让过彩带，王母娘娘、调天王、顺天王抢上前，与三天王各对了一掌。
三天王和林宏风落了地，不动天王怒道：“王母娘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母娘娘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事情还没查清楚，天王不怕错杀好人？”
不动天王沉默片刻，叹道：“拾儿是我带大的，你以为我愿意？”
王母娘娘道：“既然你也不愿意，何不给金童使者一点时间，让他追查真凶？你也可趁这个机会寻找证据，等查清楚了，要杀要剐，谁都没有怨言。”
调天王道：“娘娘说得对！老大，不要冲动！”五位天王中，调天王个性最是急躁，这话由他口中说来，显得十分滑稽，当场却无一人笑得出来。
不动天王略一思索，道：“老五，你是不是也相信拾儿是清白的？”
顺天王道：“过分巧合，事有蹊跷。”
不动天王道：“老二、老四，你们怎么说？”
风天王、雨天王略一考虑，风天王道：“事实摆在眼前，本来没什么好说。不过王母娘娘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就算要杀拾儿，也要让他死得心服口服。”雨天王道：“老大你做主。”
不动天王道：“好！拾儿，我给你二十天的时间，你把凶手带到我跟前来。二十日一过，你还不能证明你是无辜的，休怪我不念师兄弟之情！”
调天王道：“二十天会不会太急了？”
风天王道：“难道要给他二十年？”
林宏风道：“好！就二十天！如果二十天之内不能查出真凶，拾儿自会回天外天领罪。”说罢，在天帝坟前跪下，道：“希望师父在天之灵保佑拾儿，早日查出害死师父的凶手，以慰师父于九泉之下，也好还拾儿一个清白。”磕了三个头，起身正要离去，帝释天却出现拦住去路。帝释天道：“你这就想走？没那么容易！”
调天王道：“拾儿是玉皇殿的人，要你来管闲事！”
帝释天道：“玉皇殿的事我懒得管。不过这些日子我兜率宫也死了不少弟子，我怀疑和金童使者有关。说得更明白一点，我怀疑金童使者就是鬼面人！”
调天王道：“你是不是弟子死了，伤心过头了？鬼面人二十多年前早已出现江湖，拾儿的岁数你不知道吗？”
帝释天道：“天外天历代掌门都称天帝，难道鬼面人不能授徒？鬼面人精通天外天各部的武功，放眼天外天，除了金童使者，还有第二个人吗？”
调天王道：“掌门也是啊！”
帝释天冷笑道：“这么说，天帝就是第一代的鬼面人了！”
此话一出，五位天王齐声怒道：“放肆！”雨天王道：“你再敢毁谤先师，我对你不客气。”
林宏风道：“是非曲直，我自会查个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就算我有天大的不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请不要辱及先人。”
帝释天道：“说得好！你今天就给我一个交代！”
调天王道：“说好二十天，你鬼叫什么！王八羔子！”调天王急得连粗话也出口了。帝释天大怒，道：“你待怎地？”调天王道：“我想揍你！”二人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不动天王喝道：“老三！”调天王不敢动手，忿忿瞪著帝释天。
王母娘娘道：“鬼面人抓住孟昭、陆开元等人的把柄，让各大门派的掌门为他效命。如果依样画葫芦，要学得各部的武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当年他煽动南海巡使出卖林雨樵，说不定也因此学会了龙宫的武功。其实要说到有嫌疑，帝释天，阁下的嫌疑只怕还在金童使者之上。”
帝释天沉声道：“娘娘何出此言？”
王母娘娘道：“龙涎草流入中土之事，尊驾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交代！”这话正说中帝释天的要害，帝释天一时哑口无言。
不动天王道：“你能把龙涎草的事解释清楚，我就把拾儿交给你发落，绝不护短。”调天王闻言又著急起来，道：“老大！使不得！”不动天王早已料定帝释天难以解释，神色自若。帝释天果然答不出话，不动天王道：“那就二十天之后再说吧！”转头对林宏风道：“大师兄不想逼你。你今天也累了，就在玉皇殿休息一夜，这二十天的期限由明日算起。”
林宏风见不动天王神色缓和，就似过去二十年来对他呵护备至一般，心中好生感激。回到寝居之处，林宏风心中难以平静，寻思道：“如果师父真是被小龙所杀，我能忍下心把小龙抓回天外天，交由大师兄处置吗？小龙纵是我结拜兄弟，他既做了对不起天外天的事，又害死师父，自然不能放过他！我不能昧小义而轻大节！小龙再亲，也亲不过师父，有什么好犹豫的？我应该──应该──唉！为什么事情总是这样？总是陷于两难之境？如果师父不是小龙杀的，如果此事真的与雷霆山庄无关，那就好办了！可是如果与雷霆山庄无关，那又是谁做的？茫然无头绪，我要从何查起？小龙说他一定会抓出真凶，他办得到吗？小龙聪明机智，不像我傻头傻脑，他一定查得到。只是二十天的限期，如果小龙查不出来，甚或真是小龙所为，我该怎么办？”
天帝已死，雷小龙涉有重嫌，东海巡使又不知去向，林宏风没个商量的对象。想起鬼面人凌厉的眼神，想起洛阳天外天遗址的坟墓、乱石，林宏风说不出的心烦，非常不安。这种不安的感觉困扰他许久，却又一直不明其因。一堆石头，根本没什么大不了，何以那景象总在脑中徘徊不去？林宏风想起当时天帝派他到雷霆山庄暗访，在绍兴遇见雷小龙、薛湘盈，破庙中发现无名尊者的尸体，被凌霄宫追杀、铁胆庄一战、走访巫山、南宫世家灭门之祸，以至少林寺武林大会，到天帝遇害，这一桩一桩事件，细细想来，并非毫无线索可循。只是每当他想静下心来好好思索，一股强烈的不安就袭上心头，令他心烦意乱，无法思考。这种不安，就如当初薛湘盈扮成蒙面白衣女子偷袭他时一般。后来林宏风才明白，那是因为他早已察觉白衣女子的身影与薛湘盈一模一样，只是不愿承认。莫非这鬼面人也是他身边亲近的人？难道竟如雷小龙所料，天帝就是鬼面人，他不过是诈死掩人耳目？又或者，这一切根本就是雷霆山庄的阴谋？雷家要坐稳武林盟主宝座，头一个要对付的自然是天外天。果真如此，究竟是雷小龙欺骗了他，或是连雷小龙也被雷方给骗了？想到这里，林宏风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头疼欲裂，一阵反胃，再也想不下去。
当天夜里，林宏风直到三更天才昏昏沉沉的睡著。刚睡著，忽觉有异，翻身坐起，一股冰冷的寒意直透胸口。林宏风本能往旁边一让，只见黑暗中隐隐有一道剑光自胸前划过。林宏风刚让过这一剑，那人回剑又刺他咽喉。林宏风手中无兵刃，床上又施展不开，仓皇中上身一矮，便往地上滚去。那人身手甚是灵活，长剑立刻指向地下。林宏风在地上连连三个翻滚，正好滚到一张矮凳边，顺手抓起凳脚，将凳子挥向来人，趁那人向后一闪，林宏风这才得以起身。
那人好快的身手，林宏风方始起身，剑又刺到。林宏风纵身破窗而出，那人随即跟出，剑尖直点林宏风颈后。林宏风身形跃起，向后一个翻飞，那人转过身，剑又递出。林宏风右手食、中二指夹住来剑，月光下看得分明，来者便是鬼面人。林宏风道声：“来得好！”左手急探鬼面人面门，欲抓下他的面具。鬼面人右手持剑不放，左掌伸出，与林宏风拆了三招，右手略施巧劲，将剑自林宏风指中拔出，右手一收、一送，剑尖一圈、一挑，刺向林宏风前额。这一招正是几乎令林宏风难以在江湖立足的“灵犀一剑”。剑势又快、又狠、又准，快而无声可闻，狠而无气可感，准而无迹可循。林宏风心中赞道：“好剑法！”林宏风运起般若神功，双掌一圈、一拍，“老僧合钵”将来剑夹在双掌之中。蒙面人似早已料定林宏风有此一招，剑刚递出，便即撤剑，右掌全力拍出，“无相掌”中威力最强的一记“本来无物”袭向林宏风。“本来无物”有招无式，练到十成火候，去势飘忽，可攻上、可攻下，随心所欲，令对手防不胜防。掌势看似轻柔，却柔中带刚，足以断金碎石。
鬼面人这一变招，甚是精巧，林宏风不能硬接，后路又被鬼面人左掌封住，避无可避；正是进不能攻，退不能守。鬼面人露出狡狯欣喜的眼神。眼看鬼面人这一掌就要得手，好个林宏风，双掌一翻，倒转剑身，右手食指在剑柄末端一弹，将剑做掌，射向鬼面人，招式上并无奇特之处，只是林宏风出手既快又准，鬼面人不由惊呼道：“好身手！”旱地拔葱急急跃起，右手一捞，抓住剑柄，跳上一棵大树，一转眼已不见人影。
林宏风惊魂甫定，回想适才一战实是惊险之至。鬼面人若非对天外天的武功十分熟悉，了然于胸，断不可能将“灵犀一剑”、“本来无物”使得如此出神入化，更不可能料定林宏风会使“老僧合钵”。林宏风最后一击本是险中求胜的打法，鬼面人若不撤招，也难免长剑贯胸。林宏风赌的是鬼面人必不愿玉石俱焚，才在不能接招、又无路可退的情况，不得已行此险著。如此一来，林宏风心中更加不安，此人为何对玉皇殿的武功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