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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回  难饶小人

    林宏风和任秋雨一进秘道,洪海立即盖上床板,秘道里霎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任秋雨晃亮火褶子,点燃油灯,左手提灯,右手搀著林宏风,缓步走著。林宏风道:“你怎么没留在梦幻宫?该不会也是小龙让你来的吧?”

    任秋雨道:“你当那条小泥鳅真是神算吗?我是特地来找你的。我在师父房里找到一样东西,是师父十多年前写下的手记。”说到这里,突然打住,沉默半晌,才又开口道:“应该说,是我娘的手记。”

    林宏风惊讶的望著任秋雨,道:“你是说左前辈是你娘?”

    任秋雨低头不语,好半晌才开口道:“你可知道我亲爹又是谁?”不待林宏风答腔,任秋雨又道:“我看了娘的手记才知道,我不该姓任,我应该姓林。”

    林宏风寻思道:“任姑娘怎么会姓林?她到底想说什么?难道──左前辈临死前郑重嘱姊要我照顾任姑娘,却又不许我们成亲,难不成任姑娘是爹和左前辈所生?任姑娘会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子?”想到这里,林宏风不由得失笑,摇摇头,但觉这个念头实在荒谬。

    任秋雨见林宏风忽而一笑,忽而摇头,知道他必然已经猜中,只是一时难以置信,问道:“你想通了吗?”

    林宏风道:“我想我了解你的意思。可是我不明白,这怎么可能呢?”

    任秋雨道:“当年龙王和令堂带著你逃避仇家追杀,不料却在山下遇见仇家。我师叔起了一阵雾,带走龙王和东海巡使,令堂和你则被南海巡使救走,这件事你可知道?”

    林宏风道:“不错!这事我曾听东海叔叔提起过。”

    任秋雨道:“后来东海巡使去找令堂和你。龙王却在客栈中昏迷不醒。”

    林宏风道:“这一点我也知道。”

    任秋雨道:“可是有一件事除了我娘和我师叔之外,没有人知道。龙王昏睡中曾经错把我娘当作令堂。”林宏风心道:“原来任姑娘真是左前辈和爹所生!”任秋雨又道:“你可明白我娘为什么给我取名叫任秋雨?因为她不想人家说闲话,说她夺人丈夫!”

    林宏风心中琢磨道:“任秋雨,任秋雨,一任秋若水和林雨樵双宿双飞。左前辈的个性也端地刚烈!没想到任姑娘竟会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子。”想通了这层道理之后,林宏风忽地忆起了彩虹仙子的“雨过居”。林宏风这才明白,当日他所说的“大雨过后,彩虹必现”,其实并未说中,彩虹仙子将竹庐题名“雨过”,是因为她对林雨樵始终不能忘情。想到彩虹仙子和左冷枫对林雨樵的深情,再想想自己情路走得如此艰难,不禁愁肠百结,黯然神伤。

    任秋雨道:“后来我听人家说原来你是龙王的遗孤,就想去天外天找你,算是投亲吧!在海边遇见水姑娘,才知道你出事了。”林宏风颇觉尴尬,沉默不语。任秋雨又道:“也好!我知道你心里喜欢的是薛姑娘。就算薛姑娘对不起你,你身边还有水姑娘、荷花仙子、雷家姊妹,你又怎么会喜欢我这个难看的野丫头呢?”

    林宏风道:“其实你并不难看啊!你笑的时候,也很好看的。”任秋雨闻言,赧然一笑,道:“毕竟是亲哥哥,懂得安慰自己的妹妹。不能做你的妻子,能做你的亲妹子也不错!至少我可以名正言顺陪在你身边,一辈子陪在你身边。谁也不能跟我争,谁都不能同我抢。荷花仙子见了我,再也酸不起来。”

    林宏风道:“傻丫头!你终归要嫁人的,怎么能一辈子在我身边呢?”

    任秋雨娇嗔道:“我们兄妹才刚相认,你就急著想把我嫁出去?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娘,也答应过我,你要照顾我一辈子。”

    林宏风点点头道:“你还没找到婆家之前,大哥自然会照顾你。”

    任秋雨道:“我有这么一个好哥哥,找什么婆家?天底下还能有第二个欧阳七吗?林宏风是不能嫁的,嫁给另一个欧阳七总可以吧!”转念一想,一个姑娘家,嘴里嫁呀嫁的,实在难为情,慌忙低下头,轻声道:“你是我大哥,不许笑我!”

    林宏风自识得任秋雨以来,难得见她如此温柔羞怯,想是这些日子发生太多的事,任秋雨真正长大了,也成熟了。林宏风不由有些心疼,微微一笑,道:“我只会照顾你,不会笑你。爹在天之灵知道我们兄妹相认,一定很高兴。”

    任秋雨认了亲哥哥,更无禁忌,头靠在林宏风肩上,扶著林宏风的手抓得更紧,心中既欢喜,又有些怅然若失。

    两人说说笑笑,也不知走了多久,来到秘道尽头,见一堵石墙。任秋雨轻轻一推,却推不开,惊道:“怎么会这样?”

    林宏风见右首石壁上有两块砖色泽特别亮,道:“你试试搬开那两块砖。”任秋雨搬开砖头,后头出现一个铁环。任秋雨一拉铁环,石墙果然开启。二人出了秘道一看,却是一座石屋。石屋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想是洪海经常打扫。任秋雨让林宏风坐在一张长凳上,转身关上石墙,道:“你还好吧?”

    林宏风道:“水姑娘的药挺管用的。”说著,伸手到怀里去取烈火神丹。手一掏,“咦”了一声。任秋雨忙道:“有什么不对?”只见林宏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和一个锦囊。林宏风道:“我真是糊涂!”

    任秋雨道:“这个锦囊很重要吗?”

    林宏风道:“锦囊是师父生前交给我的。他说如果天外天发生变故,要我立刻打开锦囊,我竟然忘了。”语气中充满懊恼与自责。

    任秋雨道:“你快点看看天帝有什么指示。”

    在船上之时,帝释天一掌正巧打在锦囊上。这一掌极为精巧,不毁林宏风的褂子,掌力直透林宏风体内。林宏风解开锦囊,只见里头有封书信和一些碎纸片,书信上一个破洞,想是被帝释天一掌震碎的纸片。林宏风展开书信,见模模糊糊几个字:“拾儿:为师若死,你须──切──了。”林宏风道:“不知道少掉的几个字是什么?”

    任秋雨道:“你先把药服了。我将碎片拼拼看,或许能拼得出来。”林宏风依言吃了药,盘腿而坐,运起盘古神功。任秋雨将碎片拼拼凑凑,过了约莫一刻钟,林宏风调息已毕,道:“拼成了吗?”任秋雨道:“还不完整。”林宏风一看任秋雨拼好的部分,却是“速继任掌”、“莫让”、“给”、“夺”。任秋雨道:“看样子,天帝的意思是,如果他遭到不测,要你尽速接任掌门之职,不要让他人将掌门之位给夺去了。”

    林宏风道:“却不知师父所说的他人指的是谁?莫非师父已经猜到鬼面人的真实身分?也料到鬼面人会对他下手?”

    任秋雨道:“可惜关键处拼不出来?”

    林宏风慨叹自己太大意,又愧对天帝所托,静默不语。任秋雨见他闷闷不乐,道:“疗伤要紧,别想那么多。你先休息一下,我找找看有没有吃的。”任秋雨四下找了一阵,果然找到一些干粮,道:“看样子洪帮主对曹彬真是忌讳得紧,这么多年了,还准备得如此周全。”

    二人吃了干粮,林宏风道:“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任秋雨明白林宏风挂念水竹等人,道:“你放心吧!真正的猎物是你呢!”

    林宏风道:“为了我一个人,害得众人受累,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任秋雨道:“你当你了不起吗?人人都要帮你?那是因为欠了你的情,逼不得已才帮你的。”任秋雨故意说反话,好让林宏风心里舒坦些。

    林宏风想起郭秋麟的话,沉吟道:“我是不是真的错怪小龙了?他如果有心害我,又怎么会通知丐帮和两位道长来救我?”

    任秋雨道:“雷小龙机灵古怪,他心里想什么,没有人猜得透。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你连他也信不过,天底下只怕没有值得你信任的人了!”

    林宏风道:“小龙说过要找出杀我师父的人,不知道他查得怎么样了?”

    原来雷小龙上巫山就与此事有关。下了巫山,雷小龙与彩虹仙子、北海巡使、金洋、宋西华又直奔茅山派。到了半山腰,却见元平和几名茅山派弟子愁眉苦脸坐在山道旁。一见雷小龙,元平欢天喜地道:“掌门!你可回来了!”

    雷小龙看看众茅山弟子,道:“是不是元吉师兄回来了?”

    元平奇道:“你怎么知道?”

    雷小龙道:“你们不在玄天庄,却哭丧著脸坐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原因?”

    金洋道:“这小子当真不怕死?”

    元平道:“不只他一个。还有陆开元、吴追风跟他在一起。我们打不过,又不肯归顺他,就逃出来了。”

    金洋道:“难怪这小子这么嚣张,原来有人为他撑腰!”

    雷小龙瞪著金洋,道:“这都怪你!我要你留守茅山派,你偏要到处乱跑!”金洋知道理亏,不敢答腔,一转头,装做没听见。雷小龙道:“我早该想到了,赵大山杀了孟昭,鬼面人又怎么会单单过放过陆开元和吴追风!少林寺第二次武林大会,丘一平下了逍遥散,应该是孟昭他们几个人的主意。他们既然有了异心,鬼面人绝容不下他们。陆开元和吴追风在少林寺诈死,却躲到我茅山派来耀武扬威!”

    彩虹仙子道:“也好!旧恨新仇就一并了结吧!”林宏风虽然言明不追究陆开元和吴追风,彩虹仙子和北海巡使却始终耿耿于怀。陆、吴二人自动送上门来,恰好称了他二人的心。

    元吉知道雷小龙道术胜过他,布阵也没用,又仗著有陆开元、吴追风撑腰,索性门户大开。雷小龙一行人顺利进入玄天庄,只见元吉正和陆开元、吴追风在大厅上饮酒作乐,还找了歌舞伎作陪,好不快活!一见雷小龙回来,元吉轻蔑地瞧他一眼,道:“谁准你进来的?”

    雷小龙根本不理会元吉,冲著陆开元、吴追风一笑,道:“两位掌门大驾光临,晚辈未能善尽地主之谊,真是失敬!失敬!”转头对一名茅山弟子道:“奉茶!”

    元吉见雷小龙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心中大怒,还来不及发作,却闻彩虹仙子道:“雷掌门殷勤相邀,原来是为了让老太婆与故友一聚。雷掌门如此盛情,老太婆先行谢过。”陆开元、吴追风原本不把雷小龙放在心上,不料雷小龙身边竟有多名高手相随,心中不由大骇。

    北海巡使道:“雷掌门,是先算你们的账,还是先清我们的债?”

    雷小龙道:“主随客便,前辈先请!”

    北海巡使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陆开元、吴追风,我大哥的血债,今天就做个了结吧!”

    陆开元道:“欧阳七不是说不追究了吗?”

    彩虹仙子道:“他是说过,但是我可没说过!”

    吴追风讥讽道:“你们说话不算话,算什么英雄好汉!”

    彩虹仙子冷冷一笑,道:“阁下言重了!江湖上的朋友几时把天外天的人当英雄好汉看待过?”

    吴追风知道今日一战势不可免,对方人多势众,于己甚为不利,须得激得宋西华和金洋袖手旁观,甚至倒戈相助,才有胜算,当下道:“宋大侠和金大侠也入了魔教吗?”

    雷小龙看穿吴追风的心思,道:“你们的恩怨与雷霆山庄不相干,好比茅山派要清理门户也和旁人无关是同样的道理。”雷小龙估量北海巡使和彩虹仙子的武功应该不在陆开元、吴追风之下,干脆先将两件事画清界限。一来免得以多胜少,落人口实;二来避免宋西华禁不起激将法,真的帮陆、吴二人对抗彩虹仙子和北海巡使;三来又可孤立元吉,让元吉未战先怯。一句话之间,却已布了三著棋。

    金洋生性懒散,更不爱蹚这浑水,道:“也对!你们打你们的,与我无关。我喝酒去了!”说罢,拎著葫芦向外走。

    吴追风、陆开元自然明白雷小龙的意思。陆开元道:“也罢!该来的终归要来。我们今日就决一死战!”话音刚落,拔剑在手,刺向彩虹仙子。

    彩虹仙子与北海巡使虽然隐居在巫山,因为担心天外天的人寻来,武功一直没搁下,身手比之二十年前更加了得。陆开元、吴追风初时尚能抵挡,五十招之后败象渐露。宋西华心中赞道:“难怪天外天称霸武林,连少林寺也难以望其项背。只北海巡使和彩虹仙子,就胜过两大门派的掌门人,更遑论王母娘娘、不动天王、四大天王、帝释天与阿修罗,甚至欧阳七的武功也胜过庄主一筹,至于天帝武功有多高,那就更加难以想像了!”

    陆开元越打越心惊,寻思道:“这两人武功如此之高,可如何是好?今日莫要命丧于此!”吴追风却又是另一番心思,心道:“他二人武功在我们之上,再打下去,凶多吉少。不如先制住雷小龙,拿他做人质,才有机会逃生。”主意既定,使一个虚招,剑刺北海巡使前额,待北海巡使一矮身,吴追风纵身跃过北海巡使头顶,一剑刺向雷小龙。

    宋西华大惊,上前欲拦住吴追风。吴追风早已料到,将剑做暗器,射向宋西华,宋西华让过这一剑,吴追风迅如闪电,已到了雷小龙跟前。雷小龙武功与吴追风相去甚远,又事出仓卒,只一招就被吴追风制住。吴追风左手抓著雷小龙,右掌放在雷小龙脑门上,道:“谁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彩虹仙子怒道:“你有本事就放了雷小龙。这么做也算是英雄好汉?”

    北海巡使道:“堂堂一派掌门,竟然如此卑鄙!”

    吴追风道:“你怎么说都好!让开!”众人无奈,只好让出一条路。吴追风及陆开元挟持雷小龙,一步一步向外走去。彩虹仙子与北海巡使好不容易得此良机手刃仇人,眼看又将错失,大是懊恼。宋西华怕伤了雷小龙,更是著急,道:“吴兄!你放了我们少庄主,有话大家慢慢说。”

    吴追风道:“放了他,话就说不成了!”

    雷小龙与吴追风、陆开元退到接近玄天庄庄口,雷小龙忽然道:“等一等!晚辈想和两位掌门打个赌,不知二位肯不肯赏脸?”

    吴追风一楞,道:“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雷小龙道:“晚辈赌的是两位前辈走不出玄天庄。赌不赌?”

    陆开元狂笑道:“只要再走三步,我们就出了玄天庄,你还想跟我们赌!”

    雷小龙道:“晚辈就赌两位前辈走不出三步。”

    吴追风、陆开元见雷小龙神色坦然,十分笃定,不由暗暗惊疑,也不知雷小龙究竟耍什么诡计。吴追风心想:“茅山派以奇门遁甲术著称,莫非这小子在庄口布了什么阵?”停住脚步,不敢再走。

    陆开元也是一般心思,唤道:“元吉!你过来!”

    元吉本以为大难临头,听见陆开元唤他,急忙上前。陆开元道:“你看看庄口,是不是布了什么阵?”元吉仔细端详一阵,道:“好像没有。”

    陆开元道:“什么好像?看清楚了!”

    元吉又瞧了瞧,捡起几颗小石子往庄外一扔,道:“应该没有。”

    吴追风道:“那好!你先出去!”言下之意,竟是要元吉以身相试。元吉若能平安出去,自然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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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小龙道:“大师兄,你可留神点!”元吉闻言,刚跨出的一脚立即收回。

    他左看右看,看不出有任何可疑之处,但雷小龙道术在他之上,或许布下什么奇特的阵法也说不定。元吉踌躇不前,不敢走出庄外,道:“姓雷的,你别在我面前耍花样。”

    雷小龙道:“小弟怎么敢在师兄面前耍花样?不知道元吉师兄有没有听说过,乾坤秘册里记载著一种阵法,叫做水酉大阵?”

    元吉惊道:“你找到乾坤秘册了?在那里找到的?”

    雷小龙道:“大师伯没告诉你吗?他在庄后布下镜花阵,乾坤秘册就藏在镜花阵里。”微微一笑,又道:“水酉大阵无气无形,若非道行十分高深的人,根本无法察觉。如果有人贸然闯进,就会有逍遥水从天而降。这种逍遥水闻起来有点酸酸的,带点酒气。一、二滴倒也罢了,若是逍遥水淋遍全身,初时奇痒难忍,要不了一盏茶的工夫,整个人化为一摊血水,尸骨无存!”

    元吉从未听说过水酉大阵,但乾坤秘册中确实记载著许多高深的道术,雷小龙所言若是实情,这一脚一旦跨出,必死无疑,当下犹豫不决。宋西华、彩虹仙子与北海巡使更是诧异,方才众人一同进庄,不曾见雷小龙布阵,却见雷小龙神色自若,成竹在胸,一时也分不清他说的是实情还是假话。

    吴追风道:“元吉,叫你走,为什么不走?”雷小龙道:“看清楚了再走,可别一失足成千古恨!”陆开元催促道:“你快走啊!”元吉心想:“我要是不走,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大胆闯一闯,或有一线生机。”打定主意,便往外走。刚踏到庄口,果然有水滴到他脸上,元吉心中一惊,大叫一声,又跳了进来。陆开元道:“怎么回事?”

    元吉颤抖著身子,道:“逍遥水!是逍遥水!”

    北海巡使和彩虹仙子对看一眼,没想到雷小龙布阵手法如此高明,竟连同行的人也无法察觉,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吴追风没料到雷小龙果真布下极厉害的阵,连元吉也莫可奈何,沉声道:“雷小龙,你既然会布阵,必然会破阵。快带我们出去。要不然,我就杀了你!”

    雷小龙道:“前辈真想杀我?杀了我,你们就一辈子也别想出去。”

    陆开元怒道:“你想怎么样?”

    雷小龙道:“你们不敢杀我,我又不愿意带你们出去,我们就在这儿耗著,看谁的耐力高啊!”

    彩虹仙子道:“你们之中谁的耐力高我不知道,不过我的耐性并不好。”此话语带威胁,陆开元、吴追风如何听不出来!二人不由望向庄外,明知无可奈何,却也忍不住仔细看一看,仿佛多看两眼就能知道如何过关。北海巡使早扣住四片水鳞甲在手掌心,见吴、陆二人望向庄外,一时分神,水鳞甲分射陆开元及吴追风,同时扑向吴追风。北海巡使一动,彩虹仙子便即欺向陆开元,宋西华同时扑向吴追风。吴追风本想杀了雷小龙,又怕出不了玄天庄,就这么一犹豫,北海巡使、宋西华双双攻到。吴追风让过水鳞甲,见北海巡使攻到,拿雷小龙当盾牌,挡在身前,北海巡使这一掌变成打向雷小龙。北海巡使应变奇快,双掌一收、左掌一带,将雷小龙推向宋西华。北海巡使这一收、一带迅捷无比,不待吴追风出招,右掌已然拍出。宋西华更不敢怠慢,右掌切向吴追风抓住雷小龙的手,迫得吴追风松手,宋西华左手迅速一带,将雷小龙推到一旁。吴追风见雷小龙安然到了宋西华身边,暗暗叫苦。

    北海巡使出手迅捷,吴追风手中又没了兵刃,左闪右躲,极为狼狈。到了第二十一招,吴追风左肩挨了一掌。北海巡使道:“这一掌是替我二哥打的!”到了第二十五招,吴追风腹部又中一掌。北海巡使道:“这一掌是替我大嫂打的!”吴追风听得胆战心惊,气势越弱。吴追风武功虽然不如北海巡使,撑过四、五十招按说不成问题。只因未战先怯,才会兵败如山倒。到了第二十八招,北海巡使一记“怒龙冲天”正中吴追风前额,道:“这一掌才是替我大哥打的!”吴追风连退五步,口中不断涌出鲜血,指著北海巡使,道:“我──我──”话未说完,已然断气,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要认错,抑或死得太不甘心。

    陆开元对上彩虹仙子,也只有挨打的分。见吴追风惨死,陆开元更加心慌。北海巡使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却不出手。陆开元心中暗忖:“他为什么不出手?他心里打什么主意?想暗算我吗?”一分心,胸口挨了彩虹仙子一掌。北海巡使手一扬,两片水鳞甲射中陆开元右掌手背,陆开元吃疼,右掌一松,剑便脱手落地。彩虹仙子抢上前去,当胸又是一掌。北海巡使道:“陆开元!你也有今天!”身形展动,运起十成功力,右掌直拍陆开元前额。彩虹仙子左掌同时拍出,陆开元要接北海巡使右掌,便接不住彩虹仙子左掌攻势,心意一乱,北海巡使与彩虹仙子双掌齐至,陆开元大叫一声,气绝身亡。

    彩虹仙子道:“这两人死有余辜!”

    北海巡使道:“可惜还不知道鬼面人的真实身分,杀了他,才算是真正为大哥报仇。”

    元平走近雷小龙,道:“我刚才和你一起进玄天庄,你什么时候布了水酉大阵,我怎么不知道?”

    雷小龙一扬眉,道:“说的是!你和我一同进庄,看见我布阵了吗?”

    这话令得众人越发不解。元平道:“那水酉大阵──”

    雷小龙道:“什么水有大阵、水无大阵?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元平越听越糊涂,道:“滴在元吉师兄脸上的是──不是逍遥水?”

    雷小龙笑道:“我问你,水酉两个字加在一起怎么念?”

    元平想了想,道:“念酒!”

    雷小龙道:“那就是啦!”

    元平奇道:“我只听说老天爷会下雨,没听说会下酒的。”

    雷小龙道:“老天爷不会下酒,酒鬼会啊!”

    元平还没会意,却闻金洋嚷道:“兔崽子!你说我是酒鬼?要不是我,你早被吴追风宰了!”众人只见庄外大树上跃下一人,正是醉仙金洋。原来金洋又躲在庄外三棵大树上喝酒,雷小龙一眼就瞧见,旁人却看不出来。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彩虹仙子笑道:“雷小龙果然名不虚传!难怪阿风和小竹对你赞不绝口。”

    元吉趁众人说话之际,想悄悄溜走。雷小龙早已防到,喝道:“元吉!你还想走?”几名茅山弟子闻言,立即堵住出口。元吉大难临头,语带颤抖道:“你想怎么样?”

    雷小龙正色道:“今天我要以茅山派掌门的身分清理门户!”

    元吉道:“呸!你口口声声说你是茅山派掌门,师父什么时候传位给你?你有什么证据?”

    雷小龙拿出掌门令牌,道:“掌门令牌在此,你还有什么话说?”

    元吉道:“当初师父被鬼面人追杀,你也落荒而逃。谁知道你这令牌怎么得来的?说不定是你捡来的!”

    元平道:“你不要信口雌黄!师父把掌门之位传给雷师弟的时候,我也在旁边,我可以作证!”

    元吉道:“我不服!你是雷霆山庄的人,凭什么做茅山派的掌门?”

    雷小龙道:“有道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师兄既然不服,只好手底下见真章了。”

    元吉道:“你当我怕你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仗著雷家天雷手厉害,欺负我们茅山派没人!你就打死我,我也不服!”

    金洋一跺脚,道:“呸!呸!呸!谁说茅山派没人?”

    雷小龙道:“好!我就让你心服口服!今日在场,除了本派门人之外,还有雷霆山庄火阁堂宋堂主,天外天彩虹仙子、北海巡使。”他不称宋西华为“宋叔叔”,却说是“火阁堂宋堂主”,那是完全以茅山派弟子自居。雷小龙道:“就请各位做个见证,今日雷小龙若有一招一式用的不是我师父金洋传给我的工夫,我不但不杀元吉,还可以交出掌门令牌,辞去掌门之职。”金洋确确实实是茅山派的弟子,这一点人尽皆知。雷小龙若用金洋所传的武功击败元吉,那便名正言顺,再无任何可议之处。

    元吉思忖道:“我的武功原本不及雷小龙,但他既自画界线,不使拿手的雷家武功,我大有胜算。”心中窃喜,便不再推托。

    雷小龙微微一笑,一拱手,道:“师兄,请!”元吉更不答话,出手便打。雷小龙早料到必有今日一战,也早料到他若使天雷手,元吉必然不服。但只凭醉翁七击,并无必胜的把握,所以早有准备,将天雷手巧妙化入醉翁七击,攻势大为灵活。好像“山雨欲来”和“李太白水底捞月”招式相近,雷小龙右掌拍出,左手向下一探,右手一圈、一钩,左手一翻,右手再一拍,右掌、左掌间相距一寸,那便不算是“山雨欲来”。雷小龙左掌到了元吉胸前两寸之处,元吉右手成爪抓出,但雷小龙使的既非天雷手,这一掌当然并非实招,左手使个卸字诀,化去元吉这一击,右脚向左前方一个跨步,右胳膊一抬,元吉不及闪避,下巴被撞个正著。这一招是醉翁七击第四招“曹孟德横槊赋诗”前半招,后半招尚未使出,雷小龙左掌斜劈,头微微向后一仰,右掌一收、一拍,正是“杜工部放歌纵酒”。元吉不及应变,额头又中了一掌。雷小龙双掌在胸前一回,拍向元吉腹部,众人只当他要使“云破天开”,俱是一惊。天雷手一旦出手,雷小龙纵然打赢也算是输了。元吉左掌一沉,道:“天雷手!”雷小龙道:“这那是天雷手?”右掌一翻,手心向上一托,将元吉左掌托起,左手易掌为指,点向元吉小腹。金洋大乐,道:“好!陶渊明笑拈菊花!”

    武学之道,本来不能拘泥于一招一式,运用之妙,存乎一心。雷小龙如此打法,也无人敢说他使的是“天雷手”而不是“醉翁七击”。元吉只道雷小龙不使天雷手,胜券在握,不料反令他失了戒心,在雷小龙虚虚实实的攻势下,频频挨打。待元吉发现情况不对,已经难挽颓势。雷小龙一记“王右丞兰亭飞觞”打得元吉连退七步,“王摩诘阳关劝酒”令元吉眼冒金星,连站也站不稳,醉翁七击最后一招“屈三闾浊世独醒”,右掌已搭在元吉天灵盖上。雷小龙道:“你服不服?”

    元吉兀是不肯服输道:“不服!茅山派本来就不是以武功见长,你终究是雷霆山庄的人,打赢我又怎么样?”

    雷小龙松开手笑道:“也对!茅山派解决恩怨,是该以道术来决胜负。我看后山风水奇佳,就到后山吧!师兄,请!”元吉不明白雷小龙为何要到后山,但此时此刻,已不容他多问。元平则大是欣喜,心想:“元吉师兄可也糊涂得紧。雷师弟的道术远在众师兄弟之上。比武功,元吉师兄打不过雷师弟,比道术,他更要输得灰头土脸了。”

    众人到了后山,只见一片空地上覆著一块大白布,宋西华、彩虹仙子、北海巡使皆颇为好奇,心道:“白布鼓鼓的,却不知下面覆盖何物?”雷小龙下令道:“掀开白布!”几名茅山派门人忙将白布掀开。只见白布下是几根木桩、一块巨石。元吉一看,脸色霎时变得极为难看。元平抬头仰天道:“师父!雷师弟今日要为您报仇了!”

    雷小龙道:“师兄,你可认得此阵?”

    这个阵正是元吉与鬼面人逼死无极道人之前,无极道人最后所布之奇木阵,元平当日差一点命丧其中。元吉自然识得此阵,只是心虚,开不了口。雷小龙道:“师兄道行高深,自然认得奇木阵。小弟自不量力,班门弄斧,还请师兄指点一二。”说罢,飞身入阵。

    雷小龙武功胜过元吉一筹,道术也强过元吉,这一点元吉心知肚明。方才元吉逞强不服输,此刻却连入阵也没了信心。何况此阵令元吉想起无极道人的惨死!元吉浑身颤抖,双脚一软,跪倒在地。雷小龙冷笑道:“师兄这是什么奇术?小弟不才,请师兄赐教!”

    元吉脸色惨白,语不成句,道:“我──我──不要!不要杀──杀我!我不要死!不要──不要──我、我、我──不要!雷师弟!我──”说到后来,吓得眼泪也流下了。

    元平道:“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我今天就杀了你,替师父报仇!”拔剑在手,向前一递。元吉吓得连闪躲的力气也没了,被元平一剑贯胸,当场毙命。元平道:“掌门,我要用元吉的头祭拜师父,你看可好?”

    雷小龙道:“你看著办吧!”

    彩虹仙子见两桩恩怨俱已完事,道:“你说要带我们去见一个人,那人在那里?”

    雷小龙道:“原本我想请师父易容去见那个人,套一些话出来。”

    金洋闻言,玩心大起,道:“好啊!这有意思!我去!”

    雷小龙道:“可是你不听我的话,现在我就偏不让你去。”金洋脸色一沉。雷小龙又道:“况且有彩虹仙子、北海巡使两位前辈相助,也不用你帮忙!”

    金洋气得直跺脚,哇哇大叫。雷小龙也不理他,道:“今天大家都累了,暂且休息休息,明日再说。”

    北海巡使道:“为什么不现在就去?事情既可早日水落石出,也免得阿风蒙受不白之冤。”

    雷小龙道:“我说明天去,自然有我的道理。”心中却想道:“还有什么道理?谁叫七哥不相信我!让他多受一天罪,也是他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