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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遇神偷得窥宝图

    安巧云正要追招向“池中玉”喻莲递上,后面传来柳彬元这话,不由诧然震了一下,她怀疑自己听错,站停脚步,转过身来。

    喻莲旋首朝彬元目注一瞥,攀登庭院围墙,疾驰而去。

    安巧云不解的问道:“彬元,你如何让喻莲离去?”

    柳彬元慨然道:“巧云,喻莲所说的话,曲直是非暂且不谈,她是为了乔婷,来‘仙岩庄院’兴师问罪,找上我的,若是‘仙岩庄院’在喻莲身上有任何不利的行动,我彬元如何对得住九泉之下的乔婷?”

    柳彬元这话是在向巧云说,但庭院草地上的人已走近前,谁都听到。

    宫奇道:“嘿,小兄弟,你向巧云说的那些话,如果乔婷魂兮归来也听到,她会深深为之感动。”

    乔云向柳慕庭道:“慕庭兄,这次彬元让喻莲离去,相信她不会再找来‘仙岩庄院’……”

    柳慕庭尚未回答,宫奇接口道:“大胡子,你又如何知道这孩子不会再找来这里?”

    “喻莲过去常去‘青龙寨’,是个乖巧、聪明的姑娘……”乔云脑海里留下“池中玉”喻莲这片段的回忆:“这次若不是受到楚冰石的唆使、授意,她不会做出这等事来的!”

    梅香冬道:“乔伯父,刚才喻莲跟云姐照面交手,她已看到你了!”

    “是的,梅姑娘,老夫也有发现……”

    乔云目光移向彬元,又道:“彬元,你让喻莲离去,固然这是你胸襟开阔之处,但‘池中玉’喻莲与‘仙岩庄院’,与你彬元之间,既然有任何恩怨过节,也已一笔勾消了。”

    “是的,岳父。”柳彬元恭顺的应了声。

    这场暴风雨过后,众人回去前面房里休息,巧云、香冬两人都无一丝睡意,又来柳彬元的房间。

    安巧云把“紫玉剑”还是挂在彬元书房的墙上,这件事已成过去,巧云原来那份怒火,也跟着消失。

    梅香冬道:“云姐,‘池中玉’喻莲的手上功夫,看来还不含糊呢!”

    “是的,冬妹……”安巧云也有这样的看法:“若不是我这套‘玉女剑’剑法,换了其他人,还真不容易把她挡下来。”

    柳彬元缓缓一点头,道:“找人助阵、助拳,也得要找对人才是,‘风雷幻刃’楚冰石坐镇‘铁旗门’,乃是一代枭雄,识人不知凡几,他知道‘池中玉’喻莲身怀之技,才会把她收拢下来……”

    安巧云听到彬元此话,倏然也回想了起来:“彬元,刚才乔伯父说得也有道理,你让喻莲离去,咱们也不必无缘无故竖下这个强敌。”

    书房外夜风吹送,传来梆锣三敲之声,业已夜尽三更时分。

    这阵梆锣之声,撩起香冬的一丝倦意:“云姐,现在已是三更时分,咱们回房睡觉吧!”

    安巧云站起身,向彬元道了谢声“晚安”,拉开香冬书房门,偕同香冬离去。

    彬元见两人掩上房门,他在房门里端横下门闩,准备回里间卧室休息。

    突然外面几声“笃笃笃!笃笃笃!”弹指轻叩房门的声音传来。

    彬元听得,心里不由暗暗嘀咕:“现在已是三更过后,巧云、香冬两人,有话不能明天再说,还要漏夜说个清楚?”

    柳彬元又把门闩取下,把房门拉开,房里油灯光亮照射下看去,不由蓦然为之一震。

    站在房门外的,不是巧云和香冬两人。

    柳彬元这一发现,不期然中旋首朝房里挂在墙上的那把“紫玉剑”看去。

    “柳少侠,深更半夜,我会不会打扰了你?我可以进你房,里来吗?”

    喻莲的声音,轻轻的、软软的,跟刚才草地上与安巧云照面交手,似乎又换了一个人。

    喻莲这声“柳少侠”的称呼,使柳彬元那坐震惊、不安的心情,去掉了一大半,原来怀着浓浓的敌意,也跟着消失。

    她右臂遭巧云剑伤之处,已用巾布包上了。

    柳彬元还不知道对方夤夜找来这里的用意,但眼前喻莲礼貌的问出这话,彬元不能拒绝,同时也想知道,对方找来这里的原因。

    彬元微微一点头,含笑道:“可以,可以,喻姑娘,请里面坐。”

    喻莲进来书房,彬元掩上房门,把桌上油灯火苗光亮,剔得光度亮了些。

    彬元请她坐下桌边椅子,自己一边相陪,彬元还不知道对方的来意,他没有先开口,就等着对方向自己找出那些话题来。

    “我藏身庭院假山红亭后面,看到安巧云和另外那位姑娘离开这里,我才来敲你房门的……”喻莲轻轻说。

    柳彬元见喻莲说出这些话,就即问道:“喻姑娘,夜晚找来柳某这里,不知有何见示?”

    “我想跟你谈谈……”喻莲欲语还休:“刚才我给安巧云长剑所伤,纵出庭院围墙,把右臂剑伤包扎过后,悄悄又翻墙进来……”

    “喻姑娘,谈些什么?”彬元问。

    “我自己也不知道,找你谈些什么……”喻莲的声音很轻,彬元跟她相隔虽然仅咫尺之间,听来犹是感到很费劲。

    她嗫嚅了一下,又道:“我好像觉得对你做错了一件事……你不是我原来想像中的那种人,所……所以我来找你谈谈……我可能也不是你想像中那样的人……”

    柳彬元话是都听进耳中,但无法全然会意过来,油灯的光亮下,朝她注目看去。

    喻莲接触到彬元投来的视线,脸一红,轻轻又道:“当时我指你‘辣手摧花’,那句话不是我说的……”

    柳彬元听来出奇,心自思忖:“‘辣手摧花’这四个字,明明从你你喻莲嘴里说出来的,如何又不是你说的?”

    彬元虽然心里这样在想,但顺着对方的口气,问道:“是谁说的?”

    “是楚门主要我这样说的……”喻莲轻轻说。

    “楚门主!”柳彬元对这三个字,虽然听来很陌生,但已知道喻莲指的是谁:“喻姑娘,你是指‘铁旗门’门主‘风雷幻刃’楚冰石?”

    “是的,柳少侠,就是他……”

    “喻姑娘,柳某与楚冰石虽然如同水火,各不相容,但如何又会指我彬元有‘辣手摧花’此一罪状?”柳彬元听来不解。

    喻莲脸蛋一红,轻轻吁了口气,道:“当初乔婷与我情若同胞姐妹,咱们无话不说,你和她那段亲密的关系,婷妹也告诉了我……”

    微微一顿,又道:“乔婷是‘青龙寨’寨主‘紫冠鹰’乔云的女儿,又是楚门主的义女,乔婷竟会替‘仙岩庄院’效劳,替你柳少侠卖命,楚门主感到十分惊奇,意外……”

    柳彬元见她说到这里,已想像出其中可能的演变,就即道:“喻姑娘,你将柳某与乔婷之间的经过,告诉了楚冰石?”

    喻莲没有否认,点点头,轻声回答道:“是的,柳少侠,咱把婷妹与你之间的情形,告诉了楚冰石……”

    话到这里,喻莲用了自己解释似的口气,向彬元道:“柳少侠,当初婷妹说你是个叫姑娘家喜爱的年轻人,没有说过‘辣手摧花’这四个字,我喻莲在楚门主跟前,也只说了当初你和婷妹之间,你们两人亲密的交往而已……”

    “喻姑娘,柳某在乔婷身上辣手摧花,又从何而来的?”彬元糊涂了。

    喻莲道:“柳少侠,这不是婷妹说的,也不是我喻莲说的,楚门主听到我说出当初你和婷妹之间的经过,他不以为然道:‘天下哪有这等顺理成章的好事?柳彬元是个见花折花,辣手摧花的登徒浪子,喻姑娘,那个柳彬元甜言蜜语,挑逗乔婷,继后木已成舟,才会有这等情形出现。’咱喻莲当时听楚门主说来,似乎也有道理。”

    柳彬元脸上并无一丝异样的神情,十分平静的问:“喻姑娘,你可知道乔婷受伤‘卧云岩’山麓之事?”

    “楚门主有提到过……”喻莲道:“那是你失手误伤了婷妹……”

    “失手误伤?”柳彬元听来莫名其妙,淋了一头雾水。

    喻莲又道:“在‘卧云岩’之麓,你向楚门主出手‘蜈蚣爪’,准头偏差,失手误伤了婷妹……”

    “‘蜈蚣爪’?”柳彬元听来出奇,不禁问道:“喻姑娘,什么‘蜈蚣爪’?”

    柳彬元听来出奇,但喻莲却给对方问得出奇,油灯的光亮下,两颗秋水似的明眸朝他看来:“柳少侠,你随身携带使用的暗器,你自己不会不知道?”

    彬元摇摇头,一脸惘之色。

    喻莲又道:“楚门主说,这种‘蜈蚣爪’是一种极具霸道的独门暗器,你出手打向楚门主,却误伤了婷妹的身上……”

    “柳某平时极少使用暗器……”

    眼前虽然夜静更深时分,但柳彬元尚未上床就寝,一切配备还携带在身上,他取下腰间豹皮囊,揭开后,指向里面道:“所携带的暗器,就是囊里这几枚‘铁莲子’而已……”

    一顿,又道:“柳某不知道‘蜈蚣爪’是何物?第一次听到这样一个怪怪的名称。”

    彬元这几句话话,说得那么自然,不像有矫揉掩饰,自圆其说之处。

    武家平素使用的暗器,都放置在腰间豹皮囊中,彬元不知道。喻莲夤夜不速之客来访,他坦然揭开豹皮囊,给喻莲看个仔细。

    喻莲脸色接连数变,怔怔朝彬元看去。

    柳彬元又道:“楚冰石如何用‘蝎子梭’暗器加害乔婷,‘青龙寨’的‘石鼓’项飞、‘七翎掌’路奎两人都目击看到,他二人难道没有告诉你?”

    “‘蝎子梭’暗器加害乔婷?”喻莲脸上那块黑纱已经取掉,她嘴里轻轻说出这几个字,脸肉微微起了一阵抽搐。

    “喻姑娘,你没有去‘青龙寨’?”

    柳彬元对喻莲与楚冰石之间的情形,虽然尚未全然理会,但已能猜出其中若干的来龙去脉,是以他试探的问出此话。

    喻莲道:“前些日子,我远行访友的,有一段时间未与乔婷见面,那天回来鄂东崇阳,遇到楚门主,他殷殷招呼,邀我去‘卧云岩’‘铁旗门’总坛……”

    柳彬元缓缓一点头,接口道:“喻姑娘,后来那些情形,是楚冰石邀你去了‘卧云岩’,他告诉你的了?”

    “是的。”喻莲说。

    “这就是了……”柳彬元剑眉微微轩动:“楚冰石乱朱成碧,颠倒是非,他指向柳某出手‘蜈蚣爪’暗器,误伤乔婷,其实,那是他自己用了‘蝎子梭’歹毒暗器,加害了他义女乔婷的。”

    喻莲道:“楚冰石虽然当时说得有声有色,历历如缓,但事后我发现,楚冰石所说的,并不尽然前后相符,其中似乎尚有可疑之处……”

    话到这里,喻莲欲语还休,两颗圆滚滚的大眼珠朝彬元注视了眼,才接着道:“柳少侠,你不是楚门主说的那种人……”

    “如何‘不是’?”柳彬元不解的问道。

    喻莲道:“你胸襟开朗,宅心仁厚,刚才你阻止安巧云向我采取任何行动。”

    柳彬元慨然道:“喻姑娘,你与‘仙岩庄院’本来就无夙仇新恨,只是给人唆使,利用而已。”

    “我出了庭院围墙,想到这件事上……”喻莲道:“想跟你谈谈,你为何找来这里‘仙岩庄院’,以及我与楚门主之间的来龙去脉……”

    两人在书房里谈着时,时间悄悄过去,远人传来雄鸡啼叫之声。

    喻莲掩朝掩上的书房门望了一眼:“柳少侠,打扰你睡眠的时间,我要走了!”

    “喻姑娘……”柳彬元道:“在下有个建议,不知你听来如何?”

    “你说,柳少侠……”喻莲朝他目注看来。

    柳彬元问道:“你离开这里‘仙岩庄院’后,回‘落雁峰’‘铁旗门’总坛?”

    喻莲沉思了一下,道:“柳少侠,楚门主说的话,前后不符,完全不是那回事,我不想再见楚门主,我也不回‘卧云岩’了。”

    柳彬元道:“‘青龙寨’寨主,柳某岳父‘紫冠鹰’乔云,他老人家曾提到你,他说你喻姑娘与乔婷,不但脸庞酷肖,年岁相仿,而且不啻同胞姐妹……”

    喻莲见柳彬元指称“紫冠鹰”乔云为岳父,显然这年轻人在乔婷身上,不是楚冰石所说的“辣手摧花”那回事。

    喻莲两眼一霎不霎望着柳彬元,但并未从中插嘴进来。

    柳彬元又道:“喻姑娘,你与‘仙岩庄院’既无夙仇新恨,‘紫冠鹰’乔云依然是你婷妹的父亲,也是你的伯父尊长……”

    “是的,柳少侠。”喻莲轻轻应了声。

    柳彬元道:“你不速之客夜晚找来这里‘仙岩庄院’我后面书房,现在天色就将黎明,你不妨留下来一见我岳父‘紫冠鹰’乔云等诸人,如何?”

    喻莲没有很快回答,似乎想到一件事上嗫嚅了一下,这才道:“‘仙岩庄院’中,除了你柳少侠和乔伯父之处,可能他们都会仇视我……”

    柳彬元微微一笑道:“喻姑娘,这‘仇视’要看为何而来的,你两次来到‘仙岩庄院’,扮鬼装神,自称乔婷,用‘满天花雨’手法,出手‘天星凌芒针’暗器,若不是时前辈出‘劈空掌’挡下,后果不堪设想……”

    一顿,又道:“等天色放亮后,我陪你去前面大厅,让‘仙岩庄院’中人知道这件事的前后经过,知道你要离天‘风雷幻刃’楚冰石,你不再回‘卧云岩’。”

    喻莲看到自己扎上巾布的右臂伤处,不由问道:“柳少侠,还有那个安巧云呢?”

    “是的,喻姑娘……”柳彬元点点头:“让安巧云与梅香冬两人也知道这回事……”

    彬元从桌边座椅站起:“你稍坐片刻,我去叫她们两人起来。”

    彬元拉开房门,走向庭院右端“月眉轩”精舍,他对巧云、香冬两人已不必见外,大清早就把她们从床上叫了起来。

    两人分住“月眉轩”精舍两间卧房,香冬进来巧云房里,柳彬元就把喻莲去而复返,不速之客来自己书房的经过,告诉了两人。

    两人听来殊感意外,梅香冬问道:“彬元,那个喻莲还在你房里?”

    “是的……”彬元点点头。

    他目光投向安巧云,道:“巧云,那个‘池中玉’喻莲,只是给人唆使,跟你和我‘仙岩庄院’并无解不开的死结……”

    “彬元,你把这件事告诉咱和香冬,又怎么样呢?”

    柳彬元道:“巧云,喻莲离开‘风雷幻刃’楚冰石,就是削除了‘铁旗门’的实力,你和香冬听我说,你向喻莲说声‘告罪’,不就误会冰释了?”

    安巧云先是咭咭一笑,接着却又一撇嘴,道:“彬元,这是你向我说这些话,若是换了别人,我安巧云绝对不会向手下败将赔不是呢!”

    柳彬元笑了,他陪同安巧云和香冬两人来自己书房。

    眼前晨曦初曙,东方鱼白,已是黎明时分,喻莲见柳彬元陪同安巧云、梅香冬进来房里,她自桌边站了起来。

    安巧云不等房里任何人开口,走前一步,向喻莲施礼,道:“喻姑娘,昨夜咱巧云不慎失手,你多包涵才是!”

    安巧云干净俐落这几句话,听进喻莲耳中,知道柳彬元已将自己夜晚书房中所说的经过,都已告诉了巧云、香冬两人。

    喻莲回过一礼,道:“喻莲艺技不精,蒙安姑娘手下留情,咱喻莲这厢道谢。”

    喻莲和安巧云这场误会冰释,众人坐下案边的椅子。

    安巧云道:“彬元,宫前辈等数位老人家,平时起床都很早,咱们陪同喻姑娘去前面大厅。”

    “好吧!”彬元点点头。

    柳彬元、安巧云、梅香冬三人,陪同喻莲出来外面,时宇、宫奇、符坚、乔云,以及柳家夫妇、梅家夫妇等诸人,已都在大厅上。

    四人从大厅通往里间那扇门出来,大厅上诸人,看到衔尾走在最后的一个“池中玉”喻莲,莫不诧然为之震住。

    宫奇似乎怀疑自己视线上的错觉,指了指,向乔云道:“大胡子,后面那个是谁?”

    乔云瞳目直视,不知所答。

    喻莲急急走近前,向乔云一个半跪之礼,道:“世侄女喻莲见过乔伯父,向你老人家叩拜金安!”

    但彬元、巧云、香冬三人,陪同喻莲出现“仙岩庄院”大厅,即使再是耐人寻味的插曲,相信亦会很快揭开这个谜。

    “哈哈,喻莲,老夫能在这‘仙岩庄院’大厅上见到你,好高兴!起来,快起来!”乔云急急把喻莲扶了起来。

    乔云朝大厅上目光缓缓游转一匝,指向彬元、巧云、香冬三人道:“喻莲,他们三人你已认识,大厅上其他几位前辈,待老人替你引见介绍一番……”

    乔云将宫奇、时宇、符坚、梅家夫妇、柳家夫妇等诸人,替喻莲一一引见相识。

    宫奇一拍秃顶大脑袋,拉开嗓门道:“小兄弟,昨夜这位喻姑娘和巧云打个龙争虎斗,就差一点没把命丢掉,今儿你和巧云、香冬又把喻姑娘请来‘仙岩庄院’大厅,嘿,咱肥佬不但想不通,可给搞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说来给咱听听?”

    宫奇问出此话,也就是大厅上所有人所想知道的这回事。

    柳彬元就把昨夜喻莲不速之客,去后面庭院书房,以及喻莲所说的经过请形,告诉了大厅上诸人。

    他接着又道:“喻姑娘与乔婷谊若同胞姐妹,岳父是她的谊伯,她来前面大厅,向他老人家叩拜金安。”

    大厅上诸人,都是见多识广,浪荡多年的老江湖,但眼前喻莲身上的这幕演出,却是再也无法预料到的转变。

    “好,好……是的,是的……”这也是“紫冠鹰”乔云痛失爱女后,脸上少有见到的笑容。

    “喻莲,你离开楚冰石,不再回‘卧云岩’‘铁旗门’总坛,真是再好没有……”乔云说到这里,脸上笑容又消失,替代了一抹阴霾:“你婷妹遭楚冰石‘蝎子梭’暗器所害,喻莲,你要替你婷妹向楚冰石讨回这个公道才是!”

    “是的,乔伯父……”喻莲道:“昨夜柳少侠揭开这个真相后,喻莲也想到这件事上。”

    “银笛”符坚问道:“喻姑娘,‘风雷幻刃’楚冰石邀你去了‘卧云岩’‘铁旗门’总坛,你在那里是否有见到比较特殊的人物?”

    “特殊的人物?”喻莲见符坚问出此话,一时无法会意过来。

    时宇已理会符坚话中的含意,就即道:“喻姑娘,‘铁旗门’总坛中,是否有给楚冰石视作上宾的人,殷殷接待的人物?”

    喻莲道:“‘铁旗门’总坛人手不少,其中有位老者,楚冰石对他十分客气,如果说是‘铁旗门’总坛上宾,该是这位老者了!”

    喻莲说出此话,大厅上众人注意起来,柳慕庭问道:“喻姑娘,此老者是何等样人物?是否是江湖中的人物?”

    刚才乔云引见时,喻莲已知道此人是柳少侠的父亲,她沉思了一下,道:“是的,柳伯父,此老者是江湖中人,他叫席元松,有‘剑影’两字的称号……”

    “‘剑影’席元松……”宫奇听喻莲说出此一名号,突然想了起来。

    “嗨,猴子……”宫奇做了做手势:“咱们陪同柳老弟、柳家弟妹等去赣北‘玉泉湾’‘石禾庄’,途中经过一处‘枫林塘’镇上,你记不得咱们在镇上大街边,看到一个‘告地状’的男娃儿?”

    当时结伴同行赴赣北“石禾庄”的,除了柳家夫妇之外,尚有宫奇、时宇、乔云、彬元、香冬、巧云等数人。

    宫奇向时宇问出此话,乔云也想了起来:“不错,那男孩子叫范青,离家寻找义父下落,盘费用尽,流落江湖……”

    柳慕庭道:“据当时那范青说,他义父也是江湖中人,叫‘剑影’席元松……”

    目注乔云,又道:“乔兄,不会是同名同号的巧合,显然就是刚才喻姑娘所说的‘剑影’席元松。”

    宫奇重重哼了声,道:“楚冰石这个老小子,本领可通天啦!叫喻姑娘扮鬼装怪,找来这里‘仙岩庄院’,妈的,两片嘴皮翻动,又把那个‘剑影’席元松请了去‘铁旗门’总坛!”

    不错,“风雷幻刃”楚冰石是人生舞台一个杰出的演员,演什么,像什么。

    刀剑宰了人,虚虚实实,楚冰石演得唯妙唯肖,恰到好处。

    当时“铁旗门”门主,有“傲霜君”夫魁此一名号,可是“铁旗门”总坛中的爪牙喽罗,谁也没有见过他们门主的庐山真面目。

    楚冰石授意“铁旗门”中的四个顶尖高手——“漱石”池匡、“砚中赤”岳扬、“寒枭”耿丕鸿、“木蝶”冯捷等四人——鄂中“荆门之役”,四人车轮之战,将“银笛”符坚栽下。

    后来符坚给铁肩担义的梅家夫妇救走。

    但“铁旗门”中这四个顶尖儿高手,前后亦给楚冰石填命送死,回了姥姥家。

    “虎毒不食子”,“雾中花”乔婷虽然不但楚冰石生身骨肉,但有义父女的名份。

    楚冰石却用了“蝎子梭”,歹毒暗器,加害义女乔婷,乔婷重伤不治,含恨归天。

    宫奇指楚冰石本领通天,那不是他武家拳掌刀剑的本领,楚冰石在人生舞台上,是个演技精湛的演员。

    徐迎真看到跟柳彬元、巧云,香冬等坐在一起的,“池中玉”喻莲,想到魂归瑶池的儿媳妇乔婷身上,不期然中撩起一抹浓浓的感触。

    “慕庭……”徐迎真向丈夫道:“喻姑娘与乔婷虽然不是同胞姐妹,但两人脸庞酷肖,看去真若一双孪生姐妹。”

    “是的,迎真!”柳慕庭缓缓点头道:“这也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异迹奇事!”

    他向喻莲问道:“喻姑娘,你已不回‘卧云岩’‘铁旗门’总坛,离开这里‘仙岩庄院’后,准备去往何处?”

    喻莲道:“柳伯父,喻莲离开这里‘仙岩庄院’后,行踪去处,尚未决定……”

    昨夜,后面庭院草地上,安巧云与喻莲一场炽烈剑拼相斗,巧云虽然并未挂彩受伤,但对喻莲身怀之技,亦不禁暗暗为之赞佩。

    就像当时柳彬元所说,喻莲与“仙岩庄院”并无夙仇新恨,喻莲是受人唆使、利用而已。

    现在误会冰释,喻莲离开“风雷幻刃”楚冰石,不再回“卧云岩”“铁旗门”总坛,巧云对临夜与喻莲一场打斗之事,亦已不再记恨在心。

    安巧云见喻莲向柳彬元这样回答,她微微一笑道:“喻姑娘,你此去行止尚未决定,不如暂且住在这里‘仙岩庄院’……”

    喻莲见安巧云提出这个主意,听来感到十分意外,怔怔不知所答。

    旁边的柳彬元接口道:“喻姑娘,刚才彬元的岳父亦有这样说过——你要替你婷妹向楚冰石讨回这笔公道——你不如留下这里‘仙岩庄院’……”

    “是的,柳少侠……”

    喻莲简短的回答这话,那一双大大眼珠儿,笼上一层淡淡的云雾,朝彬元这边看来,她接着又道:“喻莲此去虽然行止尚一未决定,但亦是为了婷妹的这件事……”

    时宇已听出她话中含意,就即道:“喻姑娘,你离开‘仙岩庄院’后,此去萍踪访友?”

    “是的,时前辈……”喻莲道:“我找得武林好友,日后对乔婷之事,可能有一臂之助。”

    乔云问道:“喻莲,你萍踪访友,途中是否曾经过鄂东九宫山一带?”

    喻莲给问得一时无法理会过来。

    既然踪如浮水之萍,那是并无固定的行踪去处,与九宫山有何相干?

    “乔伯父,鄂东九宫山如何?”喻莲想不出其中原因。

    乔云道:“九宫山西端,石屋峰山腰‘烟霞观’观主‘剑翼子’浦虹道长,是婷儿授业恩师……”

    喻莲一点头,道:“乔伯父,这位老人家喻莲知道……”

    乔云道:“喻莲,你若有鄂东九宫山之行,最好一访‘烟霞观’……”

    “乔伯父,喻莲取道鄂东九宫山便是……”她已会意过来:“喻莲一访‘石屋峰’,观见浦虹前辈,到时将乔婷遭楚冰石所害之事,告诉这位老人家。”

    乔云轻轻吁了口气,道:“前些时候,老夫已去了一次‘烟霞观’,浦虹道长出外访友,不在‘烟霞观’,老夫留下一封书函……”

    微微一顿,又道:“喻莲,你此去九宫山‘烟霞观’,如果浦虹道长业已云游回返,你告诉他婷儿遭楚冰石所害之事,同时让他知道,老夫行踪已不在‘青龙寨’,目前逗留在鄂东‘武龙坪’镇西郊的‘仙岩庄院’,最好能邀他来此地一聚。”

    “是的,乔伯父……”喻莲恭顺的应了声:“咱去九宫山‘烟霞观’,见到浦虹前辈,将你老人家所说之话告诉他。”

    “池中玉”喻莲向众人告辞,离开“武龙坪”镇郊“仙岩庄院”。

    天下任何一件事,似乎冥冥之中都有定数,“风雷幻刃”楚冰石虽然心智诡秘,机智百出,但在“池中玉”喻莲身上,会有这样一个转变,可能他始所未料,再也不会想到的。

    “紫冠鹰”乔云在喻莲临走时,向她所说的这些话,都已听入“仙岩庄院”大厅上众人的耳朵。

    楚冰石虽然是人生舞台上一个杰出的演员,但他在“雾中花”乔婷身上,这幕戏的演出,并未搏到掌声,那是在挖掘自己的墓穴。

    老年丧子。

    “紫冠鹰”乔云,老伴早年去世,膝下只有乔婷这个掌上明珠的女儿,楚冰石用“蝎子梭”暗器,加害了乔婷,老年丧失子女,是无可弥补的痛事,乔云岂会轻易放过楚冰石?

    乔云向喻莲临走时所说的话,声音听来虽在那么柔和,但无法掩没了他心头的愤怒。

    乔云偏劳“池中玉”喻莲,再次一访石屋峰“烟霞观”,大厅上诸人已知道,乔云要偕同乔婷的师父“烟霞观”观主“剑翼子”浦虹道长,向“卧云岩”的楚冰石兴师问罪。

    乔云既然己有如此安排,“仙岩庄院”中诸人,将围剿“铁旗门”总坛之事,暂且延缓了下来。

    ※※※

    掩上书房门,轻轻给推了开来,探进一颗圆滚滚的秃顶大脑袋,咧开嘴嘻嘻一笑,道:“小兄弟,两个丫头,你们都在……”

    三人从案桌边座椅上站了起来.柳彬元道:“宫前辈,请房里坐!”

    宫奇进来房里,眯眯眼睛朝三人游转看去:“你们在谈些什么?咱肥佬闯了进来,会不会打扰了你们?”

    “闲着,聊聊谈谈……”安巧云道。

    “一点不错,巧云,咱老头儿也闲得发慌,才找来后面庭院小兄弟这里的。”宫奇坐下一张椅子。

    “仙岩庄院”的后面庭院,连柳家夫妇、梅家夫妇平时都很少进来。

    宫奇不理会这些,看看小兄弟,看看两个丫头,天南地北扯一阵,聊聊谈谈,谈个尽兴,才摆动大水缸似的身子离去。

    宫奇一摸鼻子,嘻嘻笑着道:“小兄弟,咱们现在也是闲着,如何把这个时间打发过去?”

    柳彬元见宫奇找出这样一个话题,一时找不出该回答的话来。

    梅香冬道:“宫前辈,咱们在书房里聊聊谈谈,不就把时间打发过去了。”

    “嘻嘻,咱老头儿有个主意,不知你们听了怎么样?”宫奇朝三人游转看来。

    “你说,宫前辈……”彬元说。

    “咱们去‘武龙坪’镇上走一遭……”宫奇道:“这一阵子回来,大半天已经过去啦!”

    “去‘武龙坪’镇上干吗?”香冬怔了怔:“又没有什么事!”

    “梅丫头,这是打发时间嘛。”宫奇道:“不一定有事才去‘武龙坪’镇上啊!”

    “彬元,冬妹……”安巧云道:“咱们很久没有去‘武龙坪’镇上了!”

    柳彬元含笑点点头道:“也好,宫前辈,就是我们这四人?”

    宫奇咧咧嘴道:“‘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咱老头把那头猴子也牵了走!”

    “时前辈还不知道呢!”巧云说,

    “告诉他,他不就知道啦!”宫奇说。

    四人出来外面大厅,时宇正跟符坚、乔云正在谈些什么。

    “嗨,猴子……”宫奇招呼时宇:“小兄弟要替两个丫头买些什么,咱老哥俩陪他们去‘武龙坪’镇上走一遭,如何?”

    时宇转过脸朝他看来,接着笑了:“宫老儿,你翘翘大腿,我时宇就知道你要尿尿,这是你想出的主意,偏偏往彬元、巧云、香冬身上推……”

    宫奇这张肥秃秃的肉脸,一阵红热起来,衣袖一抹嘴道:“你这头死猴子,去不去由你,哪来这些拖泥带水的废话!”

    安巧云含笑道:“时前辈,咱们在家也是闲着,去‘武龙坪’镇上溜哒走走,可以消磨不少时间……”

    “是的,巧云……”时宇从座椅站了起来:“去后面马厩把马儿牵出来……”

    “猴子,别那么费事……”宫奇道:“这里去‘武龙坪’镇上没有多远,还用马儿代步?”

    柳家夫妇、梅家夫妇不在大厅上,乔云、符坚两人,含笑朝宫奇看来。

    柳彬元问道:“岳父,符伯父,你两位要不要也去镇上逛逛走走?”

    “不用了,彬元……”乔云摇摇头。

    符坚含笑道:“你们去‘武龙坪’镇上,有这位宫兄结伴同行,可以添增不少有趣的事!”

    柳彬元、安巧云、梅香冬、宫奇、时宇等五人,离开“仙岩庄院”,徒步往“武龙坪”镇上而来。

    宫奇抬脸看了看天色,道:“猴子,咱们到了‘武龙坪’镇上,已是午膳打尖的时候啦!”

    “宫老儿,难怪你这么肥!”时宇旋着望了他一眼:“你这颗大脑袋里,除了‘吃’这个字外,还打些什么主意?”

    “嘿,猴子,你也够可怜啦……”宫奇来个针锋相对:“半斤骨头,八两肉,瘦得像枯枝干一般,你每天吃喝的东西都去哪里啦?”

    彬元、巧云、香冬三人,他们边走边悄悄也在谈着,三人在一起,就有谈不完的话。

    五人来到镇上,他们来“武龙坪”镇上,连芝麻大的事也没有一点,大街小巷,拐弯抹角,兜了一圈,还是走回原来地点。

    “彬元,咱们去哪里啊?”巧云站停下来。

    彬元给安巧云这一问,转过脸,朝宫奇这边眨眨看来。

    宫奇搔搔后颈肥肉道:“嘻嘻,小兄弟,咱们来‘武龙坪’镇上,除了溜哒走走外,剩下还是溜哒走走,本来就什么事都没有!”

    时宇含笑道:“宫老儿,蒸笼里的热包子可以治病的,你这个病发了没有?”

    “猴子说得也有道理……”宫奇点点头道:“咱们找家饭馆、酒店把肚子填饱,也算来这里‘武龙坪’镇上有个交代。”

    柳彬元道:“我们走去前面看看,找家饭馆、酒店……”

    “彬元,不用找啦……”香冬指向大街对面:“那边就有一家……”

    五人走近前面看去,那是一座巍峨大宅,大门上端悬着一块横匾,上面有“太平春酒店”数字,像这等气魄的饭馆、酒店,连县城里也少有见到。

    五人走进店掌,里面客人已占了七、八成的座头,在店伙殷殷张罗之下,才找到一张桌座。

    “蒸笼里的热包子可以治病”,宫奇坐下桌座,急急吩咐店伙端上酒菜。

    跟香冬并肩坐在一起的巧云,似乎察觉到什么,伸手摸进自己裙衣口袋,又在自己腰间一阵搜摸。

    “云姐,你怎么啦?”旁边的香冬看来出奇。

    “我腰间囊袋里的包丢了!”安巧云这张脸苦了下来。

    “钱包丢了……”柳彬元道:“巧云,刚才你离家时,可能忘了把钱包带在身上!”

    “不,我记得清清楚楚,钱包在腰间囊袋包里……”巧云道:“平时这些银子是随身携带的!”

    彬元、巧云、香冬他们谈着时,亦听进宫奇、时宇两人的耳中。

    时宇不禁问道:“巧云,藏在你腰间囊袋中的钱包,如何会丢失的?”

    “可能是这回事了……”巧云两条眉儿轩动了一下,想了起来:“刚才咱们进来这家‘太平春酒店’店堂,好像有人碰了我一下……”

    “哦……”宫奇两眼直瞪,嘴里嘀咕:“会有这等事?”

    “仙岩庄院”主人“飞凤”安巧云,虽然是个芳龄十九岁的年轻姑娘,但身怀上乘艺技,却是一位巾国女杰。

    居然有人碰了她一下,腰何囊袋中的钱包不翼而飞,而巧云事后才察觉到这回事。

    这个妙手空空的小偷儿,又是何方神圣?

    “巧云,你不会记错吧?”宫奇百思不解,嘴上又问了一句。

    巧云道:“官前辈,除此之外,咱就记不起其他可疑的事!”

    宫奇一拍秃顶脑袋,向时宇道:“猴子,这可真篷船倒翻水沟里了!”

    时宇道:“宫老儿,在巧云身上下手的小偷儿,不知是何种来历?”

    官奇仰起颈子,朝这间食客众多,占幅宽敞的“太平春”酒店店堂,视线缓缓游转一匝,嘴里在说:“管他何种来历,只要还没有走出这间店堂,咱肥佬就来个‘人赃俱获’……”

    梅香冬听来出奇,就即问道:“宫前辈,你如何知道谁是偷走云姐钱包的小偷儿?这人早把钱包藏起来了,你如何来个‘人赃俱获’?”

    香冬问出此话,彬元、巧云也不禁朝宫奇这边看来。

    宫奇有道有理说:“香冬,江湖上混久了,就可以看出专在别人身上找财路的小偷儿,那是他一对眼睛,看来就跟一般人并不相同……”

    “宫前辈,那是獐目鼠耳……”柳彬元想到那回事上。

    “不是这回事,小兄弟……”宫奇那些细门缝里的邪门事,似乎知道不少:“‘獐目鼠耳’是指此人鬼鬼崇崇,其貌不扬,那妙手空空的小偷儿,就是长了一对贼眼,瞒不过咱老头儿……”

    宫奇嘴里在说,目光又朝店堂里的每一角落看去。

    “可能就是从店堂进深桌座出来的那小子……”

    他嘴在说,那付肥秃的身子,从椅子站了起来。

    桌座上的彬元、巧云、香冬和时宇等,朝那人走来方向看去,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

    刚才,宫奇向柳彬元说出的这套高论,谁也不敢肯定接受下来。

    现在指着店堂走出来的客人,是妙手空空的小偷儿,众人就朝那人走来方向看去,是个身穿一袭长袍,瘦瘦高高的中年人。

    这人看来,似乎跟一般人并无不同之处,如果真不相同的地方,那是他一对眼睛——狡黠、机警、贪婪、阴沉。

    宫奇离开自己桌座,迎向那穿长袍的中年人走了过去。

    宫奇没有醉,其实他从来没有醉过,那是他喝着玩的。

    与对方那人相隔五六尺的距离,似乎站立不稳,宫奇一个踉跄,这付大水缸似的身子,直向那人滚了过去。

    这一“滚”,却是有板有眼,有招有式,一个“饿虎扑羊”之势,把对方重得压在下面。

    但看进外人眼中,这是个酒意深浓、的醉老头儿,不知怎么的扑倒地上。

    宫奇这副模样,演得却是唯妙唯肖,有声有色,他这副大水缸似的身子,把对方压倒在地,嘴里却在满口醉话。

    “咱老头儿几杯酒下肚,就……就不行了,连走……走路也走不稳啦……”

    眼前别说那中年人是何等样来历,宫奇却是一个藏锋不露,身怀绝技的江湖人。

    那中年人给他一个“饿虎扑羊”,重重压下,不但像一块千斤重石,连手足四肢,亦已失去了伸展、游转的余地,他像杀猪般的吼叫起来。

    “嗨……嗨……醉老儿,你这副重得的身子,压得人家受不了啦……”

    宫奇大水缸似的身子,把那中年人重重压住,这仅是个短暂的刹那间,但宫奇已完成了一件满意的工作,从中年人身上爬了起来。

    他向中年人眯眯眼一笑,道:“朋友,咱老头儿老眼昏花,酒后失意,可得罪你啦!”

    中年人从地上起来,瞪了宫奇一眼,来到柜台处付过账,转身离去。

    宫奇坐下桌座,从袍袖里取出一包拳大的东西,放到桌上,咧咧嘴一笑道:“巧云,这可是你刚才所丢失的钱包?”

    安巧云愣了一下,眼睛张得大大的道:“是啊,宫前辈,你从哪里找来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宫奇指了指那中年人撞倒的地方:“刚才那小子偷了你的钱包,咱老头儿又从他身上偷回来啦!”

    时宇不重不轻,接上一句:“嘿,宫老儿,你真上‘真人不露相’,原来你还有妙手空空的一绝!”

    宫奇知道时宇是在挖苦他,眼皮一翻道:“猴子,武林之技,包罗万象,‘偷鸡摸狗’固然令人不齿,但如果用得恰到好处,何尝不是一‘绝’?”

    时宇笑了起来,把话题转移,问道:“宫老儿,偷走巧云钱包的中年人,据你看来,是何等样人物?”

    宫奇斜眼一瞥,道:“猴子,那厮除了妙手空空的小偷儿外,难道还是天界大罗金仙不成?”

    老哥俩正说个尽兴时,梅香冬向旁边的巧云轻轻道:“云姐,那人又回来啦……”

    香冬向安巧云说出此话,桌座上其他人也听到,柳彬元旋首一瞥,道:“宫前辈,时前辈,刚才偷走巧云钱包的中年人又来啦!”

    宫奇“偷”回的那只钱包,安巧云尚未收起,还放在桌上。

    中年人看到他们桌座上那只钱包,脸然诧然为之一震,刚才宫奇把他撞倒在地,重得压下的经过,连贯起来,已知道是怎么回事。

    宫奇两颗眼睛睁得又圆又大,朝他瞪眼看去。

    时宇微微一笑,向那中年人挥挥手道:“朋友,去而复回,坐下共饮一杯如何?”

    原来中年人发现自己偷来的钱包不翼而飞,才又循着原路找了回来。

    中年人不会不认识钱包原来的主人安巧云,至于宫奇摆动大水缸似的身子,把他撞了个晕头转向,又把他重得压在地上,他可记忆犹新。

    中年人发现那年轻姑娘、矮肥老儿,还有其他三人围坐一张桌子,那只手拳大的钱包还放在桌上,已可以想像出其中来龙去脉。

    时宇挥手相邀,中年人并没有受宠若惊,而是觉得进退维谷。

    这个妙手空空,专在人家身上找财路的中年人,已知道刚才自己失手走眼,这张桌座上的男女老少五人,看来都是不露真相的高手。

    时宇含笑挥手相邀,看进这个中年人眼中,对方似乎并无恶意。

    倒是那个矮肥老头儿,凶霸霸攫人而噬的模样,看来令人胆寒。

    如果说不理不睬,转身就走,眼前这个场面,不是这么容易就可以打发过去的。

    眼前这间占幅宽敞,客人飞触把盏,猜拳划令,闹烘烘的店堂里,中年人站在他们相隔他们桌座五六尺外的通道上,不知自己该如何应付。

    时宇并不介意的含笑又道:“朋友,既来酒店,我等共饮一杯,有何不可?”

    “是……是的,这位大爷……”中年人努力使自己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移步走了过来。

    时宇拉过旁边一张空椅子,指了指道:“朋友,你请坐!”

    “谢谢大爷!”中年人一哈腰,坐了下来。

    时宇从置放桌上,干净的竹筷、杯子的竹笼里取了一付杯筷,放到他跟前,又替他斟了一满杯酒。

    “谢谢,谢谢,大爷……”中年人弯弯腰,嘴里道谢不迭。

    桌座上的宫奇,一摸鼻子,一副沉不住气,不耐烦的样子。

    围桌而坐的柳彬元、安巧云、梅香冬等三人,他们没有开口说话,但各个一双眼睛,自那中年人往时宇的这边看来。

    时宇举杯相邀过后,含笑问道:“朋友,你贵姓哪?”

    任何一个人,都希望给人家尊重,即使捧着破钵、手握打狗棒,“穷家帮”里沿门求乞要饭的,以及像眼前这个妙手空空的小偷儿。

    虽然他们可能不会得到人们的尊重,但一旦有人赐予他们尊重时,他们会有不同的方式,来感激对方的赐予。

    中年人弯弯腰,道:“大爷,小的叫余风,江湖上的朋友叫咱‘狐爪’余风……”

    时宇轻轻念出“狐爪”余风的名号,他不是引见介绍,但向“狐爪”余风指现自己,以及围桌而坐的四人名号。

    时宇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却是不解的问道:“余风,你如何会找到这位姑娘身上,下这妙手空空这一手的?”

    余风见问到这回事,虽然他在人家身上打财路主意不只一次,但此刻这张脸不禁一阵红热起来。

    “时……时爷……”余风嗫嚅了一下:“这位安姑娘雍容华贵,衣衫体面,即使不是名门贵妇,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宫奇火辣辣吼了声,道:“小子,你撞进咱们手中,你不怕把你肉剁成馅儿,把你做人肉包子!”

    余风发现除了这个矮肥老头儿宫奇那付凶霸霸的神态之外,其他男女老少四人都平和可亲。

    几杯酒下肚,余风说话也就自然了,他见宫奇问出此话,笑了笑道:“肥爷,咱余风不知你数位的来历,如果知道藏锋不露的高人,就不会在这位安姑娘身上,打这个妙手空空的主意了!”

    宫奇重重哼了声道:“小子,原来你还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

    余风摇摇头,道:“不,肥爷,咱余风只是不打安姑娘的主意,要另外换一个而已……”

    “狐爪”余风说出此话,围桌而坐的众人,无法会意过来。

    “另外换一个……”宫奇两眼朝他直直看来:“又找谁?”

    余风道:“咱要找的,可能是你肥爷,也可能是这位时爷……”

    时宇听来出奇,宫奇拉开嗓门道:“小子,这是你嫌自己命长啦!”

    余风道:“肥爷,这不是咱嫌自己命长,咱余风干妙手空空的这门玩意,跑码头,走江湖,从未有阵上失风过,刚才你肥爷会找上咱,把咱扑倒在地,把安姑娘的钱袋,物归原主,拿了回去,咱余风从来没有遇到这码子事,再也想不通其中原委……”

    梅香冬听到余风这些话,不期然中,朝他脸上一对眼睛看去。

    刚才宫前辈说,妙手空空小偷儿的一双眼睛,与众不同,长了一对贼眼,难道真有这回事?

    时宇想到那句话上,不禁问道:“余风,如果你知道我等来历,找目标下手的,可能是我时宇,也可能是这位宫老儿,此话怎讲?”

    刹佩笑笑道:“时爷,道上哥们就有这样一句话:‘最危险的所在,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时宇听来缓缓点头。

    这句话是用在亡命天涯,遭仇家追踪截杀的人身上,如果匿藏在离仇家咫尺之际,反要比别的地方安全得多。

    妙手空空的小偷儿,居然也用上了这句话。

    余风又道:“时爷,‘最危险的所在,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把里面字眼换一下,‘凶险愈大,找来的财富也愈值钱’,当时咱如果从你才和这位肥爷自上找来的财富,即使不是金银珠宝,也可能要比金银珠宝值钱……”

    宫奇听得不耐烦的道:“小子,谁来听你这些信口雌黄,乱说一通的废话。”

    时宇听来殊感兴趣,含笑问道:“余风,你有没有兴趣到过,刚才你自己所说的的‘财富’?”

    余风含笑点头道:“不错,时爷,财神爷也敲过咱们的门……”

    虽然酒中聊谈,余风说出此话,桌座上诸人不由都注意起来。

    “时爷,这是一笔宝藏财富,可是就不知道地点何处!”

    静静听着的柳彬元道:“余风,你既然知道这是一笔宝藏财富,如何又不知道地点在何处?”

    余风摸摸索索,从贴身衣袋取出一只折有半信封大,扁扁的纸袋,从纸袋拿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张开后,有台面一角大的纸。

    纸上笔红劲细致,画出有山有水,嘴里冷冷哼了声道:“小子,光天化日,在做你娘的清秋大梦,这是一张画上山势地形的地图,怎么会是一笔宝藏财富?”

    “一点不错,肥爷……”余风肯定的点点头道:“有人说这样的话,咱余风一字不漏,都听进了耳中!”

    “余风,有人说了些什么?”时宇问。

    余风见时宇问出这些话,找出他一页逝去的回忆来:“前些时候,咱在祟阳城中一家‘玉露香酒店’里,有两个老者正在酒中谈着,碰巧旁边有张桌座,咱就坐了下来,吩咐店伙端上酒菜……”

    从余风说话的神情中,不像信口胡扯,空穴来风,众人也就静静听着。

    余风把地图折起,放进纸袋,接着道:“这两个年纪都在六十开外的老者,举樽对酌,桌上摊着这份地图,似乎就谈到那个话题上,其中一个,指着桌上地图,哈哈朗笑道:‘万世基业,由此而起!’对座的老者,含笑着接口道:‘不错,画中之物,亦是金山,亦是银山……’隔墙有耳,邻桌咱余风听到这些话,缓缓转过脸一瞥,原来那邻桌老头儿,是指着桌上那张地图所说的。”

    安巧云听来若有所思,不禁问道:“喂,余风,说话的那两个老者,都是些何等样人?”

    余风道:“安姑娘,邻桌的那两个老者,年纪都在六十开外,但从他们身上衣衫看来,似乎有不同的身份。”

    时宇问道:“余风,这两个老者,身上衣着有如何不同之处?”

    余风道:“头前说话那个,身穿锦袍华服,说话之声铮锵有力,对座那个,身上穿了一袭普通长袍,但看上去另有一份高傲轩朗的风度……”

    微微一顿,又道:“咱余风缓缓转脸一瞥,那锦袍华服老者,长圆脸型,器宇不凡,似乎还是鹤立鸡群的带头人物!”

    柳彬元突然想了起来,轻轻“哦”哦了一声,问道:“余风,你刚才所说的崇阳,是鄂东崇阳?”

    “是的,柳少侠。”余风点点头。

    当时在“卧云岩”山麓,“风雷幻刃”楚冰石向乔婷出手“蝎子梭”暗器,柳彬元等诸人,曾有见过楚冰石的那一次庐山真面目。

    时宇问道:“余风,你听到这两个老者还谈了些什么?”

    余风道:“对座的老者,指着摊在桌上那份地图,向锦衣老者道:‘门主,此山落进我等眼中,不啻是金银堆砌,不过还需要下一番手脚……’锦衣老者含笑点头道:‘是的,日后一夫守关,万夫莫闯,固若金池,有天堑之险!’这两个老头儿谈的,就是桌上那份地图,咱余风已在那份地图上打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