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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岂料,掌风一出,只听“轰隆”一声大震,狂飙向四外激汤,震得石壁有晃动不已!

    掌风又从甬道的顶端反射而回,将他自己推后了三步之多!

    他还以为那块大石已经变成一堆碎粉了。

    但双眸落处,使他大惊失色!

    原来那块合抱粗细的大石,依然屹立无恙!

    漫说是未将大石击倒,就是分毫也未移动!

    古玉琪不相信自己的掌力,竟然连一块石头都击不碎,这不是笑话吗?

    他自信就是一块铁,也要把它击成碎块,可是,现在事实摆在面前,自己运足全身劲力,竟未能将一块石头击碎,实在……

    他正想再击一掌试试之时——

    突闻那人冷漠地道:“小娃子,不用再试了,你当前的功力,对付那三个人倒绰绰有余,但要对付那男女两人,还差半筹!”

    说话之间,一阵微响,那条甬道倏然不见,又恢复了一片漆黑,任什么也看不见!

    那人继续说道:“适才你所施展的掌力,如果我的猜想,不错,应该是传说中的‘分合神功’对不对?”

    古玉琪点头道:“不错!”

    那人似在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他能得到那位古人的‘笑音曲’,能及时放出笑声,或可对付得住,不然的话,就白搭性命了。”

    古玉琪接道:“不错!我也得到了!”

    蓦地——

    那个声音又冷得如同玄冰一样,说道:“你究竟是谁?若不实话实讲,立时取你的性命!”

    古玉琪心头一寒,但他仍很镇静地说道:“我名叫古玉琪,家父‘海天大侠’古岳……”

    话声未完,那个冷漠的声音无限激动,而且,有点颤抖地说道:“你说什么?”

    古玉琪是何等颖悟,从对方的话声中,听出有点不大对劲,但话已出口,要想挽回也不及,他只得又照样的说了一遍,又道:“阁下,你……”

    陡地——

    古玉琪觉得一阵风声飒然,双腿一麻,颓然坐下!

    同时,耳畔听到一阵唏嘘之声,颤抖地道:“孩子,你不要怕,我只是叫你不要见到我,才这样做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变起仓猝,使古玉琪的一颗心差点就跳到口腔,现在,一闻此言,又无限疑奇地道:“请原谅我孤陋寡闻。”

    那人紧接道:“我与你父有八拜之交,情逾骨肉,在你襁褓之时,曾至太行山麓你家去过一次,但因我有要事急行,就勿勿而去。”

    “我约略地记得大概是你五岁那年,我又行经那里,预备顺道至你家一行,恰巧在途中遇见令尊。因此,我俩就在附近的酒店中,杯酒叙旧,这一叙不知不觉中,我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知。”

    “以后之事,大概是令尊将我送至一家客店。

    讵料,迨至醒来,令尊踪影不见,当时,我只以为他外出小解,可是,等了许久,仍未见其返回。

    我的心里有点疑奇,难道老友见面,他会不辞而别,但旋又否定了这种想法,他绝对不会不辞而别,即是再有要紧的事,他也不会置老友于不顾,因为我对他的了解太深刻了。”说至此,他咽了一下口水。

    这时,古玉琪在冷不防中被他制住麻穴,身体无法转动,遂道:“那么,家父……”

    那人接道:“你不要打岔,听我说下去。

    当时,我立即跳下床来,一眼瞥见窗前桌上,摆着一张字柬,上面的大意是,他发现了一条身影,似是‘笑面书生’万祥和,他唤我不醒,就只身追赶,要替我报仇……”

    古玉琪不明白父亲要替他报什么仇,即截住问道:“您老人家与万祥和有什么仇?”

    对方并未立即回答,良久叹了一口气,道:“我在江湖上浪得虚名‘宇宙神鹰’韩禄,与‘琼台仙妃’郭舜彩结为连理,岂料,她乃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其实,她未与我结缡以前,即与‘笑面书生’万祥和来往,她之所以下嫁于我,也是为了替万祥和报仇。

    尚幸我还很机警,她始终无法下手,这些事情,都是我以后才听说的,当时我还蒙在鼓里。

    我们结缡的一个月后,她施展全身媚态,要我陪她到江湖上走走,省得坐在家里髀肉复生!

    我经她这一怂恿,也就静极思动,两人遂离家出走。

    两人如同无缰的野马,放辔而驰。

    由于心情太愉快,以致错过了宿头。

    当晚,月黑天高,两人毫无所惧地奔驰在桐柏山的险峻崖之上,想要觅一天然岩穴,住宿一宵。

    讵料行至一座绝陡的悬崖上,她突然站住身躯,樱唇绽笑,媚声媚气地道:‘禄哥,我们在此地休息一下吧!’

    其时,我也有点疲累,立即点头应诺。

    旋即,她又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方便一下。’我不虞有变,遂伫立在悬崖边缘,远眺夜景。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也不会对妻子有所猜疑,因为她的言谈话语,并未有半站虚伪、狡诈之态。

    她刚刚离去一会儿。

    陡地——

    我觉得身后吹起一股凌厉无与伦比的狂飙,势若浪卷涛涌般的逼近前来!

    同时,又听到一声阴险的冷笑道:‘想不到吧,笑面书生在此等侯多时!’

    我闻声辨人,已知是受了那个贱人的欺骗,安心伙同笑面书生隐陷害我,心中这份愤怒,自非言辞所能形容。

    此时,掌风已经逼身,躲无可躲,竟被他砸下悬崖。

    就在我的身形向幽壑内坠落时,听到悬崖上两个狗男女,一阵得意的笑声,震荡着夜空,历久不散。

    我向下坠落之间,灵智未泯、注视着崖壁上有无援手之处?

    正是‘人不该死必有救’,到底被我发现了,却见陡壁上垂下不少的山藤,而且,都有儿臂粗细。

    我急忙利用双掌,不断地划动,更不时向突出的石壁上打出一记掌风,藉以缓和下冲之力。

    如此一连几回,我将腰身一拗,瞄准一条山藤,将身一游,紧紧抓住,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又费了几许波折、几次惊险,才抵达谷底,真可以说是九死一生,这条命算是白捡来的。

    从这以后,我就天涯追踪,找这两个狗男女报仇。

    但人海茫茫,何异大海捞针,一年来,竟未发现他们存身之所,也未听说有人见过!

    想不到我与令尊意外相遇,当晚我却酒醉,他竟代我追觅仇踪,我当时看过字柬以后,却又意外地发现另一张字柬,乃是‘皮猴乞圣’徐元所留,上写的大意是:邀我在前途一会,了结一笑旧债。

    可是,我想不起与徐元有什么旧债?

    是以,也不加思索,即乘夜上路,全力施展轻功,到达徐元所约会之地点。

    迨至那里一看,却见当地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和尚死尸。

    我不知这些尸体被谁所杀,心里暗暗惊奇,可是,瞥眼之间,却发现一株树上用金刚指功力写了四个字‘韩禄所杀’。

    我猜测可能是‘皮猴乞圣’徐元所嫁祸。

    正在惊怔莫名,突然身后传来两声‘阿弥陀佛’,说道:‘施主,本派门徒与你何冤何仇竟下得如此毒手!’

    我回头一看,正是花山派的掌门人悟风以及少林大觉和尚,不知这两个和尚何以会突然出现?

    我一时被他们问得张口结舌,无话可答。

    这两个和尚一生骄狂无比,目中无人,他们也不问问明白,竟然同时出手,双双施展开本门绝技,向我追逼而来。

    我的武功即使再高,也难以抵挡得住这两名武功绝顶的内家高手。

    是以,一个回合不到,我竟被他们击成重伤。

    两个和尚面含冷笑,又同时进身,一个举掌将我的双腿及右臂斫断,另一个用掌风将我的耳、鼻、唇削掉。

    因此,我也就痛得晕昏过去。”

    韩禄说至此,语声倏止。

    古玉琪接道:“韩伯伯,您如何来到此处?”

    韩禄说道:“迨至我醒来,就发现来到这地窖,原来是被一位隐名的世外高人救来此地,他以本身真元之气,将我治愈,然后又输给我几十年真气,嘱咐我住在此地,他自己则飘然而去,这就是我与五个人结仇的经过。”

    古玉琪听得“笑面书生”与父亲的失踪有关,决心外出寻找此人。但“皮猴乞圣”徐元对自己有传艺之恩,如何下得了手?心中有点为难。

    忽然灵机一动,说道:“韩伯伯,徐元之邀约,据小侄看来,可能另有原因,将来见面之时,须要问清楚以后,再行报仇。”

    一阵沉默,韩禄接道:“这个人介于正邪之间,很难猜透他的用意,届时你问个明白也未必不可,不过,对其余的四个人,绝不能放手,你必须杀掉他们,同时,向笑面书生追问令尊的下落,惟有他能知道。”

    古玉琪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紧接着,他无限激动地道:“韩伯伯,您老人家现身让小侄看看吧!”

    面对着父亲的友·好,不免又想起双亲,话声唏嘘。

    良久,韩禄忽然“唉!”的一声似是下定了决心。

    陡地——

    光明大放,如同白昼。

    古玉琪左右一看,见是一间两丈方圆的石屋。

    屋顶正中,嵌有一颗光耀四射的宝珠,石室内,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穴道已解,霍地站起身来,转过身躯一看,吓得他连连后退几步!

    原来就在自己的身后,端坐着一个人不像人,鬼不鬼的人形。

    只见他鼻子及双耳都没有了,上下嘴唇也是光光的,露出白森森地牙齿,其形像简直就是一具骷髅!

    韩禄见古玉琪之形状,已知其心情惊惧,忙道:“孩子,莫怕,我的形像,就是被那两个秃驴所伤,想不到出家人,竟会如此的心狠手辣!”

    古玉琪一阵心酸,泪水滚滚而下!

    他抢前两步,双膝跪在韩禄的面前,呜咽出声道:“伯伯,小侄不杀那两个秃驴,誓不为人!”

    蓦闻——

    韩禄冰冷的声音响起,道:“还有那两个狗男女,到于徐元,你既与他有一段因果,不访先问问明白,倘若他是有意……”

    古玉琪未待他说完,立即牙根紧咬,道:“小侄也不会放手!”

    韩禄满意地点点头。

    他的右手倏伸,一股罡气将古玉琪扶起,说道:“孩子,站起身来,让我看看。”

    说着话,对古玉琪上上下下,仔细端祥了一阵,双眸神光暴射,洞人肺腑,刹那间,又神光内蕴。

    他将头连点,喃喃地道:“吾友有后!吾仇得报!”

    跟着——

    又双眉紧蹙,似在沉思一件事情,委决不下。

    约有一盏热茶的时间,他的左手紧握拳头,在地上重重地捶了一下,自语道:“就这么办!”他抬起头,轻唤了一声,道:“孩子,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讲。”

    古玉琪不知他要讲什么话,依顺地走前两步,蹲下身来,说道:“伯伯,请讲!”

    陡然——

    韩禄左手疾伸,射出两缕疾捷无匹的锐风!

    事起仓猝,双方相距仅只三尺!

    古玉琪顿感全身一阵酥软、瘫痪在地!

    他立时大怒冷峻地道:“伯伯,你这是干什么?”

    韩禄冷漠的道:“为了我和你父亲两人的仇恨,不得不出此下策。”

    说话之间,突觉一股奇大的劲力,化成一丝暖流,冲入百会直下丹田,刹那间通过十二玄关。

    韩禄知道他这位韩伯伯是以本身真力,输送到他的身上,无奈自己全身瘫痪,打算抗拒都无能为力,忙道:“伯伯,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我现在饥渴难耐,你总得让我吃点东西呀!”

    现在韩禄听到古玉琪话意,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是以双眸一瞪,沉声道:“孩子,你既然饥渴,暂时忍耐一点,等到我们行完大法,你自己在那边墙壁上按动一下,那里面存有吃食,取之不竭,而且,对我输送给你的武功,有很大帮助。”

    他伸手一指,朝向右边石壁上的一个小黑点。

    古玉琪的头部虽然能转动,只是身躯动弹不得,他本想将韩伯伯欺骗一下,待他离开时,运起“开穴大法”解开穴道,他就无法再将自己制住。

    但韩禄已猜透了他的心意,叫他忍耐一会,至此他已无计可施,只得颤声说道:“伯伯,您不能这样做,小侄……”

    韩禄语声冷漠地道:“你不听话,长者赐不敢辞,难道你甘心作人家掌下的冤魂,难道你甘心将我与你父亲的仇恨永远沉沦,而任令仇人逍遥法外?”

    说着,左手倏伸,又向内一屈。

    古玉琪只觉一股奇大无比的吸力,将自己吸得身不由己地向前移动。

    韩禄不再言语,将古玉琪的身躯扳转,左掌紧紧抵住他的“灵台”大穴。

    古玉琪只觉一股滚热的气流,透体而入。这时,他的耳畔响起一缕慈祥的声音道:“我马上将你的穴道打开,你按照本门心法,催动真气运功,现在千万动弹不动,稍有不慎,我们两人的性命不保。”

    古玉琪哪有不知之理,他即是满怀的不原意,也不敢稍微动弹一下,只得依言端坐,催动真气。

    被制之穴道骤解,那股热流狂涌而入。

    约两个时辰过后——

    他的耳畔又响起一丝微弱得如同蚊鸣的声音道:“孩子,再自行运功两大周天。”

    只觉得那只手,轻轻地离开了“灵台”大穴。

    他不敢怠慢,凝神定虑,接照本门心法,将真气上达天突,下抵涌泉,以周天之数流转不息。

    他的身躯有如飘浮在空中,显然自己的内功,确实增加了一甲子的火候,但他的心里并不愉快,因为他将要看到一个爱自己的人,悄然离开人世。

    两个周天之后——

    他的双眸倏睁,只见韩禄仰卧地上,双眸紧闭,气息奄奄。

    古玉琪一声哀痛地叫唤:“伯伯!伯伯!”

    泪水随着叫唤,滚滚而下!衣襟尽湿。

    继之,他的双眸已渗出了血水,其哀痛之情,不言可喻。

    他想起韩伯伯为了成全自己,不顾自己的生命,这份深情,永难补报,怎不叫他哀痛欲绝!

    蓦闻——

    韩禄断续地道:“孩……子……我……死后……”

    他喘息了一阵,又断续道:“你……你……要……离……开……时……右……首屋……角……有……一石……纽……搬……搬……动……一……下……就……现……出……”

    话未说完,一口浓痰,塞住喉咙,这位残废的老人就此含恨与世长辞了。

    古玉琪涌身扑上,惨叫道:“伯伯,你不能走……”

    他一时哀痛过份,因而昏晕过去……

    不知经过多少时候,他才缓缓醒转,紧抱老人尸体,痛哭了一顿。

    老人既死,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要替他报仇。

    可是,当前有一件事情,使他作难,就是韩伯伯的尸体,总不能就这样放置在洞内,置之不理。

    然而——

    他想起藏有食物的地方,不知那里面如何?倘若是有泥的地方,将尸体埋起,也令死者人土为安。

    于是,他照着韩伯伯所指示的黑点,用手指轻轻一按,一阵“隆隆”之声响起,石壁裂开。

    却见有一丈高圆,一片洁白晶莹,的闪闪发光的细砂,在细砂的中间,有一道小清泉,除此而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不过,左首石壁上还有一个方圆小洞。

    对面平滑的石壁上,雕刻着三个大字:“米砂泉”。

    他一见“米砂泉”三字,心里一动,暗道:“敢情,这泉水就是食粮?”

    于是他趋近泉边,蹲下身躯,想要用手捧起一点水尝尝。

    讵料——

    他的双手一放在水内,感到水汁浓厚,如同米粥。

    他当即掬起了一点,用舌尖一舔,香甜可口。

    恰好,五藏庙内有点闹荒,遂毫不犹豫地一连喝了好几捧水,这才站起身来。

    在他以为自己喝了这样多,泉水一定会减少,出乎意外,刹那间,泉水又恢复到原来痕迹,半点未见减少。

    他这才相信“韩伯伯”的话,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确非夸大之辞。

    他对着“米砂泉”出了一会神,转身又到石壁上的小洞前面端详了一会,喃喃自语道:“伯伯的尸体就放在此地好了!”

    想到就做,将韩禄的尸体,抱放在那个小洞内。

    安放妥当以后,对着遗骸拜了几拜,并祷祝道:“伯伯,小侄立刻出去寻找仇人报仇,你老人家安息吧!希望伯伯在天之灵保佑小侄能将仇人手到擒来!”

    祷罢起身。

    他又走回到石室内,就要扭动石纽,准备外出。

    一个感念袭上心头——

    他想:“现在,既然有这样一处隐秘所在,何不多逗留几天,顺便练习一下‘好好先生’所传授的易容之术!”

    他的意思无非是,再出现江湖要以另一种面孔出现在人前,省却不少的麻烦。

    于是,他就留在窖内。

    据估计时间,当在半月左右,已将易容之术,练得随心所欲,自是高兴万分。

    于是,他将自己的一副俊美面容易成一个嘴歪、眼斜,面貌奇丑的少年。

    他对着“米砂泉”一照,自己也觉得好笑!

    他对着“韩伯伯”的遗骸,拜了几拜,转身走回石室内,留恋地向四周看了几眼,才伸手按动石纽。

    一阵“隆隆”之声,现出一条甬道。

    随即迈步进入——

    甬道先是向上,走了一程,又转向下坡!

    这群,一会向上,一会向下,走了约有一个多时辰,已是前途无路,一座光滑的石壁迎面而立。他不知开启之法,遂立在石壁前端详。

    终究被他看出一个苗头。

    石壁的右侧边沿上,有一个小指粗细的窟窿,唯有这一点破绽,其余再找不出半点迹象。

    于是,他的小指伸进窟窿内,略微运劲按劲,“隆隆”之声乍起,石壁裂开,天光射入。

    这正是一个月明深夜。

    他纵身而出,石门复闭。

    拢目四睇,原来自己乃是立身在一座绝高的峰巅!

    他一声清啸,响彻云空。

    啸声,震得山岩石穴内的山鹿、野兔到处乱窜。

    他这一声清啸——

    乃是运集了全身劲力而发出的。

    声若龙吟,响彻群山,余音缭绕,良久不绝。

    他这里啸声未遏,远远又传来了几声厉啸,交相互应,古玉琪心中一动,顺声下了山峰,寻了过去。

    下了峰,转过山坳,往前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就来在山腰间一处平台之上,围著很多江湖人物,似乎在争论什么?他连忙闪身在一块大石后面,探头细看。

    正当他身形将将躲好……

    远处传来几声厉啸,从山谷底下“嗖”“嗖”纵上了好几条人影,其身形矫捷,都是江湖一等一高手。

    当先的一个人,年约五旬左右,乍一纵上平台,双眸神光闪闪,凝睇向古玉琪隐身之处,“嘿!”的一声冷笑,沉声道:“朋友,请出来吧!”

    场中之人闻言,同时一怔,齐齐掣出兵刃!

    原来古玉琪的衣裳被风吹得“噼噼”出声,是以,被当先纵上的那个人听见,猜想有人隐藏附近。

    其实,他也是贸然出口,心里也说不准是否有人?

    古玉琪自不便再行隐身,晃身而出,纵落在平台上。

    场中人顿时一阵骚动,齐齐拢眸睇视,见一是个身着蓝色儒衫,面貌奇丑嘴歪、眼斜的少年。

    他这种不伦不类的打扮,实在令人作呕!

    那五旬左右的人对着古玉琪一阵打量,冷漠地道:“你在此作甚?”

    古玉琪目睹当前这些人,似非良善之辈,也以同样的口吻,冷冷地问道:“你们又在此地作甚?”

    话声甫落,突有一个破罗似的声音喝道:“丑八怪,你是‘风云鞭’陶彦田请来的?”

    古玉琪一张易容后的丑陋面孔,一无表情,他也不知“风云鞭”陶彦田为何许人?接着,冷漠地道:“是怎样?不是又怎样?”

    那五旬左右的老人一声暴喝道:“小子,看你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你倒底是不是他约来的,快说实话。”

    古玉琪依然冷漠地道:“小爷看你们鬼鬼祟祟的倒不像人,半夜三更邀人集众行凶,谋财害命,小爷不说,你们又要怎样?”

    说实在的,古玉琪当前的心中,完全充满了恨,因为他已不相信江湖中还有正义可言,所有的就是利害之争。

    即如各大门派,表面上是行侠仗义,实在的说,同样的都是争名夺利、见利忘义之徒,不过,他们所做所为,不像黑道人物做得那样斩尽杀绝而已!

    他的话声刚完!

    陡地——

    有一个膀阔腰挺、粗眉巨眼的大汉,挥动一柄儿臂粗细的熟铜棍,看样子不下几十斤重,一声大吼道:“丑小子,你既如此说,先把你做了,等那老鬼来到就随后去陪伴你,招打!”“打”字出口,熟铜棍如“泰山压顶”般地搂头盖脑砸下!

    风声呼呼,震人心弦!

    这一棍,如果砸在身上,怕不要顿时变成肉饼!

    古玉琪易容后的斜嘴,向下一拉,其形像,使人看得简直要把五脏庙翻过来,“嘿嘿”冷笑道:“你这是找死!”

    身形一滑,右手一挥,指风“咝咝”暴射!

    一声惨吼,大汉手持的熟铜棍如同一根灯芯草似地凌空飞起,坠向悬崖外面!

    那大汉也被指风撩起,连翻了两个跟头摔倒地上,跌得他“哇!哇!”连声叫唤,犹若牛吼!

    古玉琪不屑地道:“脓包,凭这两下子,也敢出来现眼!”

    他说着话,悠闲地立在当地。

    那五旬左右的人见状大声喝道:“丑小子,你再不说实话,马上叫你……”

    古玉琪截住道:“马上叫小爷怎样?”

    同时,有两个人暴喝道:“叫你死!”

    古玉琪道:“我要看看倒底是谁死,不怕死的就上!”

    那暴喝的两个人哪里还忍得住,双双挥剑而出,眸射煞气,喝道:“你纳命来吧!”

    长剑映照星月光辉,拂面生寒!

    古玉琪从对面这一群人的谈话与作为,已知并非善类,心下蕴怒,想试试得自“九幽锁匙”内,最近所练成的“玄天指”功力。

    身形一晃,左手“分花拂柳”,撩开两柄挥来的长剑,右手连点两指,指向两人的眉心之处!

    同时,两声惨叫,倒地而亡!

    古玉琪想不到“玄天指”,竟会这样凌厉!

    使他不觉一怔!

    就在这一怔之间,忽地——

    那个五旬左右的老人双臂一挥,道:“弟兄们,上!他是那老狗约来的,劈了他!”

    十几个大汉,真地蜂涌而上!

    古玉琪心下暴怒,自己屡次所遇,竟然都是同样的群打群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他们一个痛快!

    心念中,脚下施展“三光错综步”,化作魅影!

    他左手“铁袖流云”,右手“玄天指”!

    刹那间——

    惨嗥、厉吼之声迭起!

    地上已经倒下了好几具尸体!

    这些尸体,有的股断肢残,有的颈折脑碎!

    也有的在前额上,留着一个梨花瓣似的白色小点!

    就在惨吼声中,平台上弥漫着一片杀气之时,剩下的几个人,眼看就要随着同伴进入枉死城!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蓦闻——

    有一个人舌绽春雷似地大喝道:“四象帮,你们听着,老夫如约而来,你们有本事尽管来取这条‘风云鞭’好了,与那位小兄弟无关!”

    听喊话人的口风,即是“风云鞭”陶彦田。

    这时——

    场中又是一声惨吼,一个大汉倒地而亡!

    剩下的五个人已是魂飞魄散。他们的斗志已失,安心想要后撤,可是,场外似有一股无形的罡气,紧紧围住,如同一堵铜墙铁壁!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厉啸!

    紧接着,又从山下纵上二十余个彪形大汉!

    最后,又上来一个中等身材,面貌尚不十分凶恶的老人,他乍上平台,一见场中情形,双眸如冷电寒冰,向倒地的尸体一掠,又向适才纵上来,手持“风云鞭”的陶彦田一瞥,大声喝道:“都与我站住!”

    古玉琪身形倏停,蓝障顿撤!

    那五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齐齐纵向老者身侧!

    老人面色陡罩煞气,面对陶彦田说道:“想不到你还约了一位高手来!”

    转对古玉琪喝道:“这些人都是你所杀死的?”

    古玉琪冷漠地道:“不错,是他们已经活够了,小爷不过是发发善心,超渡了他们,你如果也活得不耐烦,同样超渡!”

    老人道:“你是谁?”

    古玉琪脱口道:“催命小爷!”

    老人心头一震,后退两步,喝问道:“笑魔?”

    他听见古玉琪所说的“小爷”,误听为“笑魔”。

    古玉琪也不更正,冷冷地道:“不错!”

    场中之人一听见“笑魔”二字,面色都同时一变!

    那老人更不答话,一声喝道:“退!”

    喝声中,转头对陶彦田道:“后会有期!”

    刹时,人影乱窜,有的掮起尸体,如风驰电掣般地向山下,奔去,生恐笑魔会随后追赶!

    这时,平台上只陶彦田与古玉琪两人。

    陶彦田面对着当前这一个嘴歪、眼斜,面貌奇丑的少年人,心里有点忐忑不安,暗暗忖道:“难道这个丑小子,就是各大门派邀截的笑魔?果真如此,这小子心狠手辣,自己也难逃活命!”

    暗忖着,右手紧握“风云鞭”,以防突袭!

    古玉琪见他神色紧张,心头也自暗忖:“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们听得笑魔会如此的惧惶,难道江湖中出现了一个丑陋不堪的笑魔?”

    旋即,他又想起一件事,暗道:“不对,很可能自己被他们冠上了笑魔?”

    愈想愈对,一时得意忘形,“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如同裂帛,刺耳难听!

    这是古玉琪有意将笑声弄得如此,要看看陶彦田的反应。

    陶彦田听得毛发直竖,转身撒腿就跑!

    古玉琪一声喝道:“站住”

    声音如同玄冰似的冷漠,吓得陶彦田一阵“哆嗦”,双脚钉地,动弹不得,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古玉琪说道:“转过身来,我有话问你!”

    陶彦田哪还敢不听,慢慢地转过身来。

    古玉琪声音略微放低道:“你们究因何事在此约斗?”

    陶彦田颤栗地接道:“适才那位老人,名叫乔赐文,乃是老朽之师弟。本来本帮帮主归天,按贯例就由老朽接掌,讵料敝师弟趁老朽外出,僭位自居。可是,镇帮之宝‘风云鞭’在老朽手里,他一再想法夺取,均未达到愿望。

    但,这条鞭如果弄不到手,他是无法统辖全帮。是以,于三日前,派人邀约老朽在此相晤,想不到他竟带来全帮高手,安心夺鞭,幸亏小……小侠伸手相救,铭刻五内,得能保有此鞭。”

    古玉琪目注那条“风云鞭”隐泛霞光约长六尺余,却又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做的,猜想一定是一件珍贵的兵刃,不然,他们不会如此的重视。

    当下,他点点头,岔开话题,问道:“老前辈,您可曾听说有个名叫‘笑面书生’万祥和?此人现在何处?还有……”

    他的话声倏停,看向陶彦田。

    陶彦田闻言,暗忖:“笑面书生万祥和,乃是黑道中有名的魔头,难道这个小煞神与他有来往,若然如此,江湖中将不知要掀起怎样的风波?”

    心念中,遂道:“那笑面书生万祥和,于十年前,曾有人见过他与‘琼台仙妃’郭舜彩在一起,可是,近十年来,再未见到这两人的踪影。”

    古玉琪接道:“难道他们死了不成?”

    陶彦田听得一震——

    敢情,这个小煞神与他们两人有仇?

    他立即说道:“恐怕是潜身荒山邃谷!”

    说着,又道:“小侠,还有事没有?老朽告辞,后会有期!”

    古玉琪现在既化装成为一个奇丑的少年,由于面貌难看,难得现出笑容,是以,冷漠地道:“后会有期!”

    陶彦田双手一拱,疾向山下驰去!

    古玉琪对着陶彦田驰去的方向,呆立着!

    良久,他喃喃地道:“天涯茫茫,到何处去寻找呢?”

    蓦闻——

    山下一声娇脆的清啸,一条身影,如弩箭离弦般地向山上驰来。

    眨眼间,已纵上平台。

    古玉琪拢眸凝睇,见是一个妙龄少女!

    生得粉面朱唇,杏脸桃腮,双瞳点漆,娇艳绝伦!

    她一纵上平台,秀眸怔疑地看向古玉琪。

    夜深更静——

    古玉琪不愿与一个陌生少女答话,转身就要向山下飞奔,准备驰赴中原,打听仇人的踪迹。

    他身形乍动,那个少女脆声说道:“请问……问公子,适才你可曾看见有人在这附近打过架没有?”

    语声似是带有点惶急。

    人家既然先张口说话,古玉琪在礼貌上说,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何况人家的话语是那么和气。

    是以,他煞住身躯,面孔转向旁侧,道:“适才确曾有人在此打过架!”

    少女粉面倏变,颤声道:“那……那……有一位老人家是否受伤?”

    古玉琪不知这位少女,与适才打过架的人是什么关系?双眸偷窥少女的形态,猜想内中定然有她的亲人在内,说道:“死掉了几个,我倒记不清楚是否有位老人!”

    少女心头一震,又急亟地道:“公子是否目睹?”

    古玉琪点点头,并未作答。

    少女再次追问道:“死者内中有否姓陶的老人?”

    古玉琪听她关心着陶姓老人,同时,他又偷窥了少女的粉面一下,确有点像似陶彦田,才证实了他们一定是父女关系,才会如此的关切。

    旋即,他又摇摇头道:“姓陶的老人并未遇害,而且,安然无恙地离去,倒是四象帮的几个喽罗进入了鬼门关。”

    少女这才松了一口气。

    古玉琪问道:“姑娘打听他们做什么?”

    少女螓道微低,似有点怕羞地道:“陶姓老人即是家父,我这做女儿的得知他老人家单身赴约,放心不下,才急急赶来此地!”

    说着,螓首略抬,睇了古玉琪一眼,似有所悟地问道:“我那位乔师叔为人心狠手辣,既约家父来此,一定不会善罢干休,敢情是公子伸手相救?”

    古玉琪说道:“行道江湖拯人于危难,理所当然,何况令尊根本就未与他们交过丰,只是在下为了令尊之事,却与四象帮结下了不解之仇!”

    少女闻言,益发惊奇!

    一双秀眸凝注向面前这一个奇丑的少年,芳心暗忖:“看他面貌虽然丑陋,但说话却十分和霭。”她如此一想,胆子大了起来,又道:“请问公子贵姓?”

    古玉琪面对着这一个少女,他又不惯撒谎,是以,不加思索地说道:“在下古玉琪。”

    他的话已出口,却又暗自后悔,自己已然易容,何必道出名姓!

    少女倏地接口道:“古玉琪?”

    语声惊奇,似乎不大相信。

    因为她曾+人传言,江湖中出现了一个武功绝高的少年书生,名叫古玉琪,他的手段毒辣,专门与正派人士作对,想不到自己会无意中遇到,而且,他还救了自己的父亲。

    他既然是黑道人物,心目中自无正义,为什么会救自己的父亲?恐怕是江浙讹传、故意诽谤他。

    想着,芳心里对他扼腕不已!

    当下,古玉琪点头道:“不错,在下确是古玉琪。”

    倏地——

    少女秀眉微皱,喃喃地道:“你不是!你不是!”

    因为她所听到的传言,据说古玉琪俊美无匹,生得如临风玉树,潇洒不群。

    可是现在当前的人,乃是面貌奇丑无比,却又心地和善,话声温柔。

    古玉琪有点奇怪,问道:“姑娘何以见得本人不是古玉琪?”

    少女“噗哧”笑道:“我说出来,你不要生气!”

    古玉琪道:“请说无妨,我不生气。”

    少女粉面一整,说道:“听说那个古玉琪面善心狠,而你虽然……”

    话声倏止,粉颈低垂。

    古玉琪颖悟绝伦,已知道她的话中含意,一阵哈哈大笑,声震夜空,山谷回应,不绝于耳。

    良久,笑声顿敛,说道:“江湖中,是是非非,善善恶恶,使人难以预料,即以四象帮之事,师兄弟阋墙之争,哪里能谈得上手足之情,同门之义?令师叔为了篡夺帮主之位,不惜与令尊反脸成仇,争夺一条风云鞭,未免太不值得。”接着又道:“在下面容虽丑,可是,心地慈善,我所出手戮截之人,自问还未错杀一个,只是江湖上人心太过险恶,谣言传播,以致是非莫辨,姑娘以为然否?”

    古玉琪的话声一顿,又道:“请问姑娘还有什么事?在下要先行一步。”

    那少女被他这样一问,立时张口结舌。

    还算她灵慧绝伦,妙眸一转,又问道:“请问古公子,可曾见到家父向那方驰去?”

    古玉琪摇头道:“这倒不清楚,我想令尊一定回家了!”

    说完,双手一拱,道:“后会有期!”

    身形一晃,已飘射出数丈远,一连几个纵跃,已没入深谷中!

    少女对着古玉琪逝去的身影,长长一声叹息。

    她的芳心里,触起了一阵空虚的伤感。

    可是,她却说不出这阵空虚的伤感从何处而来?

    或许是她看到古玉琪的离去,使她有一种被人遗弃之感,或许是她对古玉琪的丑陋有一个同情心,或许……

    总而言之,她的心里,有着无比的怅惘。

    良久,她似乎清醒过来,娇躯一晃,朝着古玉琪奔去的方向急奔而去。

    平台上,又恢复了原有的沉寂。

    一滩滩的血迹已变成了黑色,显得有点恐怖!

    且说古玉琪疾驰中,暗忖:“笑面书生与琼台仙妃,究竟藏身何处?要知道父亲的下落以及生死存亡,除非找到这两个人。”

    忖思之间,又一个感念,忖道:“自己的面貌改易,虽然别人无法辨认,可是这样下去,除非自己不询问父亲的下落,否则,人家依然会知道自己是谁。干脆恢复本来面目,日后……”

    “日后”如何?他的心里,又有另一个安排。

    他站住身躯,掏出一只扁平小盒,倾出一颗药丸,用口水调了一下,抹在脸上,又吞服了一颗。

    刹时间——

    又恢复了他那张俊美的玉面。

    这时,旭日东升,阳光照射在他那俊面上,益发显得光彩!

    他正要继续前进。

    蓦闻——

    一片树林内,传出几声惨吼!

    他的心头一震,身化轻烟,循声而去。

    几个纵跃,已驰至林旁。

    他恐怕惊动林内的人,遂以绝顶轻功,纵上一株高大树顶,隐身在茂密的枝叶内,向下窥视。

    双眸落处,使他胆战心惊,差一点就叫出声来!

    原来树林内正有三十余个身穿白袍、头戴白帽的怪人,地上躺着十几具孕妇的尸体,死状极惨!

    有几具孕妇,已经开肠破肚,鲜血遍地!

    余下的几具孕妇尸体,正有几个白衣人手持明晃晃的利刃,在准备剖取胎儿!

    只见一个白衣人已将胎儿取出,放在一张油纸上,小心翼翼地包好,装在腰间的革囊中。

    古玉琪隐身树枝茂密之处,看得怒火大炽!

    他顿时想起,义兄康符所说的白衣人劫掳孕妇之事,以及自己救治义兄之时,曾有一个白衣人准备偷袭,当时幸亏欧阳师叔相救,方免于难。

    显然这些白衣人劫取胎儿是有一种特别用处。

    他痛惜这一尸双命的十几个孕妇的惨死,是以,一声大吼道:“孽障!为非作歹,光天化日之下,草菅人命,小爷要你们统通替她们偿命!”

    身随声动,凌空下扑!

    他乃是怒极,恨极,因之,运集了全身功力!

    只听一阵惨嗥之声顿起,已有四个白衣人骨碎肉飞,腥血四溅到那些白衣人的身上,血红斑斑。

    刹那间——

    余下的白衣人,都同时向外激射!

    眸神落处,这才看清了当前之人,乃是一个身穿蓝色儒衫,生得朱唇玉貌,倜傥风流的少年书生。

    内中有一个面赛僵尸的老人,突地,双脚向前一跳,真如一具活僵尸!

    只听他一声冷“哼!”又是一声冷笑,其哼声、笑声,听得令人毛发直竖,全身惊起寒栗!

    他的双脚仍然一上一下地跳动!

    接着——

    从那两片毫无血色的嘴唇内,吐出一缕寒冰似的话声,道:“小杂种,你是谁?敢管白袍教之事!”

    话声刚落,突有一个白衣人接口道:“堂主,这小子就是残害本教五位护法的古玉琪!”

    那僵尸似的老人一听,双眸暴射寒光,一声枭鸣似的吼叫道:“宰了他,替五位护法报仇!”说着,伸出一双鬼爪似的两手,向左右一挥!

    随着他的手势有六个白衣人纵身而前。

    这六个白衣人,同样的,都从腰间掣出了一条黑色散鞭,也不答话,分六个方向猛扑而上!

    古玉琪已知道这些人都是白袍教的孽障。

    由不得杀心大起,冷“哼!”一声道:“小爷说过,要你们一起替死去的妇女偿命!”

    话声中,右手“玄天指”,左臂“铁袖流云”。

    接连着,已是惨吼之声迭起,已有两人倒地不起!

    陡地——

    僵尸似的老人一声厉喝道:“退下!”

    剩下的四个白衣人,撤身后退!

    在电光石火之间,那僵尸老人一上一下地跳进场中。

    只听他的全身骨节一阵“咯咯”作响,如同爆豆一样的响个不停。同时,他的双眸射出逼人寒光!

    古玉琪见状,已知他要施展绝技,“无形罡气”默默运出护身!

    他的双眸不眨,凝注向对方!

    蓦见——

    僵尸似的老人伸出鬼爪似的右手,在头顶上一拍,大嘴一张,喷出了一股水箭,水箭乍出,立时爆散,如同扇面!

    同时之间,他的左手,推出一股玄冰似的冷风!

    正在这时——

    忽闻有人喊道:“小子快退!那是僵尸毒水!”

    古玉琪身形暴退五丈余远,仍闻到阵阵恶臭!

    他的身形刚停,一阵风声飒然,有一个人飘落身侧。

    他回头睇视,原来是“皮猴乞圣”徐元,他还气喘呼呼地道:“好险!”

    说着,转头对僵尸似的老人,嘻的一声,道:“活僵尸,你的这具活骷髅怎的还不烂掉?”

    活僵尸一声厉吼,狞声道:“今天连你这老鬼也逃不了!”

    身躯一跳一纵,直向两人停身之处冲来!

    “皮猴乞圣”徐元身形疾撤,说道:“小子,把他收拾了!”

    古玉琪闻言,立时功贯双臂,运集了全身功力,已旋展出“分合神功”。

    “看”的一声大响,血肉横飞,这一代妖魔,就此随同他的伙伴进入了鬼门关!

    “皮猴乞圣”徐元一见大喜,双手连拍,赞道:“小子,要得!再替我杀上几个!”

    古玉琪回头看了徐元一眼,转头对惊呆了的二十几个白衣人,沉声说道:“你们剖取胎儿,究竟作何用途?”

    他的话声刚完,陡地——

    有人喝道:“就是作此用途!”

    抖手甩出一个小小的黑球,激射而至!

    徐元急声喊道:“小子,快退,蛮荒百毒弹!”

    本来古玉琪要出手迎击,闻言不敢怠慢,向横里跃出三丈余远!

    在眨眼之间,他又转身,对着凌空飞驰的“蛮荒百毒弹”,推出一缕掌风,送出数丈之外,坠地爆开。

    他顿时想起在“柳林堡”时的“塞外双枭”的“百毒尊者”褚笃!

    这一下,激怒了古玉琪,一声大喝道:“掌下游魂,竟又来此作孽!”

    话声中,身形疾递,已射向白衣人群中。

    刹那间,一片惨吼声中,已倒下了七、八个人!

    古玉琪憎爱分明,恨透了江湖上的黑白两道人物,是以,出手绝不容情!

    他安心要悉数诛绝,以免为害江湖。

    忽然——

    “皮猴乞圣”徐元唤道:“小子,住手!”

    古玉琪俊面含怒,晃身疾退,问道:“老前辈,有何指教?”

    徐元说道:“你要把他们统通杀光?”

    古玉琪冷冷地道:“不错,我把他们杀光以后,还要与老前辈清算一笔一老账,不过,老前辈有恩于我,我先要把话讲明。”

    徐元听得一怔,一双眸珠滴溜溜地乱转。

    略微一停,嘻地笑道:“有账算,那是好事,不过,剩下的这几个戴孝的人,还是留个活口,叫他们回去报个音信。”

    古玉琪倏地想起一事,回头对那几个白衣人,问道:“你们的总坛在何处?”

    内中有一个白衣人冷漠地道:“无可奉告。”

    忽然——

    徐元接口道:“勿须问他们,就是杀死他们也不会说的,这个我可以告诉你,咱老要饭的知道他们狗窝在哪里,如果你要去,咱负责带路。”

    古玉琪猜不透徐元是何用意?为什么会替“白袍教”的徒众讲起情来?这内中可能另有因素,需要小心。

    徐元在说话之间,挥手示意白衣人离开。

    人,没有不怕死的,除非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方会引颈受辱。只要有一线的生机,还是要作最后的挣扎。

    剩下的几个白衣人以及“百毒尊者”褚笃一见,哪还敢稍停,立时转身撒腿就跑,连死掉的同伴的尸体,也顾不得收拾。

    古玉琪的心头一动,遂点点头道:“老前辈,这件事情,看在传艺的份上,在下送您一个人情。”

    略微一顿,又道:“现在,在下想请问老前辈一件事情!”

    徐元以疑奇的目光看向古玉琪,道:“什么事?”

    古玉琪冷漠的道:“老前辈是否认识‘宇宙神鹰’韩禄?”

    徐元闻言,心头一震,但却是面不改色,双眸滴溜溜地一转,已计上心来,接道:“这个人的事,我确实略知一二,咱们先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坐下来细谈。不过,你得先说说,打听这个人,有什么用意?”

    说着,转身先行。

    古玉琪因为韩伯伯的仇恨,自不能放松,恐怕他会乘机逃脱,紧随在后面。

    徐元一面急行,一面侧头问道:“你打听韩禄做甚?”

    古玉琪心头蕴怒,但在未明白以前,即极力忍住勃发的怒气,遂道:“他老人家有恩于我,我要替他报一笔血债!”

    徐元闻言,却未转头,只是轻“唔!”了一声,至于他的面色究竟如何,古玉琪自无法看见。

    徐元沉声说道:“难道这笔血债与咱老人家有点关系?”

    古玉琪道:“这很难说,不过,他老人家曾提起老前辈。”

    紧接——

    徐元哈哈大笑道:“对,我们到前面去细说。”

    身形如弩箭离弦,向前激射而去!

    古玉琪施展“长空流光”绝学轻功,紧紧殿后。

    他想——

    如果你要藉机逃脱,可莫怪小爷立时出手,你虽然有传艺之恩,可是,亲疏不同,我只有得罪了,小爷今后绝不施展你所传授的武功。

    行走之间,已驰进一座邃谷。

    谷底怪石嶙峋,幢幢如鬼影,高低不一。

    两人都是轻功佳绝,身形俐落,晃眼之间,已不见了“皮猴乞圣”徐元的踪影,面前所有的尽是一片怪石。

    更使他惊骇的,还是遍地尸骨。

    他内心不由暗忖:“这是什么地方?难道……”

    忖思未已!

    陡地——

    面前影物大变,只见四周一片惨雾,而且有点馥郁的香气!

    古玉琪心头一震——

    恍惚之间,他发现了雾气中有无数的鬼影,逐渐向他逼近!逼近!

    他明白了这一是座阵式,徐元有意将自己引来此地!

    他顿时大怒,一声暴喝道:“老匹夫,想不到你是如此的波谲云诡……”

    话声未已,传来一阵“嗄嗄”怪笑,道:“小杂种,今天看你还跑到哪里?在你死前,老太爷必须向你讲明,咱就是‘千面枭’狄麒!”

    你小子今天可是瞎了眼,把咱老人家当作了你的徐老前辈,哈哈哈,你听清了吧!

    话声略微一顿,又道:“再告诉你,那‘宇宙神鹰’韩禄,确实与我有一笔血债。由于徐元老匹夫与我也有一点过节,所以咱化装了他的面貌,首先邀约韩禄,然后又化装韩禄的面貌,杀死了少林、华山两派十几个秃驴。咱要利用借刀杀人之计,要使这两个人都死在少林、华山之下,咱才甘心。想不到韩禄的命还真长,那徐元老匹夫也仍未死,今天你就代替他两人死吧!哈哈哈……”

    笑声如枭鸣,刺耳难听。

    古玉琪这才明白了徐元确实冤枉,只气得他双眸喷火,一声大吼,双掌频挥,朝着扑来的鬼影砸去!

    他怒极心乱,身形疾递,循声而扑。

    讵料——

    这一扑,竟然“喀嚓”一声巨响,撞在一块嶙峋的怪石上,身前的鬼影,也被撞得随务而散。

    他也被撞得头昏目眩,不由得连连吸了几口香气。

    这时——

    面前又改变了景象,身前身后乃是一片白茫茫,任什么也没有,一阵阵浓郁的香气,扑鼻而人。

    蓦闻——

    “千面枭”狄麒在身侧狞笑道:“小杂种,你要识相,就乖乖地束手就缚,莫存妄想能闯出这座阵去。你如能束手就缚,说不定咱们帮主还会重用你……”

    古玉琪不待他说完,一声怒叱,运集了全身功力,对着发声之处,猛力砸去。

    一阵“轰隆”大震,沙石飞扬,迷人双眸。

    刹那间——

    又是雾气迷蒙,鬼影幢幢!

    古玉琪知道这是幻影,可是,又不能不动手挥击,是以,立在原地不动,施展开“分合神功”。

    然而——

    掌风打出,均如石沉大海,相反,却听到四周都是“千面枭”狄麒的狞笑声。

    古玉琪已被激怒得怒火直往上冲,气喘如牛。

    扑鼻香气愈来愈浓,由于他心智凌乱,已忘记了防范!

    一阵天旋地转,就此昏晕过去!

    就在他摔倒地上的刹那间,突由他的身上射出一条白线,“嘶”的一声,要冲霄直上。

    可是,它刚刚飞起,似有一层无形的气障挡住,又复翩翩下降!

    这正是数日未出现的“白儿”。

    它一见小主人倒地,立时双睛暴射红光,从口中吐出一缕白烟,射进古玉琪的鼻孔之中。

    正在这时,“千面枭”狄麒如同幽灵似地出现。

    他一瞥见古玉琪的胸脯上有一只盆大的白色东西,自以为是一个毒物,在吞噬尸体,他哪里还敢近前,一晃身又退出阵去。

    良久,古玉琪才悠悠苏醒。

    “白儿”一见小主人睁开眼睛,“嘶”的一声凌空飞起,只在三、五丈高处飞来飞去!

    古玉琪这一醒转,他第一个感觉是丹田以下,有一股奇热之气,人性的本能勃然兴起,使他无法禁受。

    他的心里明白,自己中了阵内媚药!

    可是,越克制,越难过。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泄欲的问题。

    只急得他双手抓地,尽在地上爬动。

    他已经急得俊面泛红,双眸射出了一种噬人的光彩。

    然而——

    当前面对着的是一片白茫茫,又到哪里去寻找他所急于需要的东西?

    馥郁的香气,依然不断地喷来。

    他忘记了厉害,一面猛吸,一面在地上爬动。

    正在这时——

    忽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条紫色的身影,只听一声冷冷的脆“哼!”道:“古玉琪,你也有今天!”

    古玉琪抬头一看,立时双眸射出欲望之火,可是,他的灵智尚未失落,遂极力克制欲火,颤声道:“姑娘,快请离开,快……请离……”

    这紫衣少女正是凤如玉。

    她一见古玉琪的形状,顿时明白,说道:“你是中了阵内的‘消魂蚀骨粉’,你赶快忍耐,我送你出去,待找到解药,我们再算老账!”

    她说此话,已是粉面绯红,芳心“噗噗”乱跳。

    试想,一个少女发现一个少年男子,正在欲火难拴的时候,那是何等难堪的一件事情。但是,她打心底深处已爱上了这位年轻侠士,她有点儿不忍,却又不愿多看一眼这份丑态,方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