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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飞来横祸十恶棍

    周诤言暴喝道:“我给你一条活命之路,奈何你不珍惜,这就别怨我了。”“天风海涛落日斩”挥出,右手端端正正砍在任慕阳脸上,将他的整张脸都打烂了。任慕阳连哼都没来得哼半声,便已毙命。屠懋良、康勋诚、乌坤、唐节见任慕阳转眼间死于非命,都惊诧得张大了嘴。盛乾虽然痛恨任慕阳,巴不得他被周诤言宰了,但也没想到这个心愿如此快就实现了。就是跟随周诤言的张绦、马禺、尤世远、邵仪骀,也觉得任慕阳死得太没有道理。周诤言道:“屠懋良,你说任慕阳死得冤不冤?”屠懋良道:“任慕阳的确该死,他不应欺骗周大侠。”他和乌坤、唐节、康勋诚心中都在自问:“任慕阳和我们一样,的确没有见过雪争飞,周诤言是怎么知道任慕阳在撒谎的?”周诤言道:“那么你是会说实话的了?”屠懋良道:“任慕阳这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我并不傻,我知道该怎么做。“周诤言道:“那你就说说看。”屠懋良道:“我猜想周大侠是想知道雪争飞和‘四大和尚’攻打善恶园的计划或者准备情况。”周诤言道:“他们是不是想从水路进攻善恶园?”屠懋良道:“雪争飞认为顺胭脂河而下,从胭脂湖进攻善恶园的南面,最易得手。时间就定在三天后的四月三十。”周诤言道:“你们的船只有多少?”屠懋良道:“我们没有船只。”周诤言道:“那你们怎么从水路进攻啊?”屠懋良道:“雪争飞说,他猜想周大侠你一定会在善恶园的东边挖沟堑,用弓箭手防御北面,并打造船只以图拒敌于善恶园外。他说正好让周大侠你为他做回嫁衣裳,等你将船只打造完毕,他才派人来偷。这样既使你们无决战胭脂湖湖面的工具,又能使我们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他还肯定周大侠你会将船只放在湖边,所以偷起来方便得很。”周诤言叹道:“好厉害的雪争飞,不仅摸准了我的心思,而且还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一招的确很绝。今天若不是碰巧遇上你们,我的一番心血不仅帮不了善恶园,反而成全了雪争飞。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屠懋良道:“雪争飞能在江湖搏得‘锋刃’之名,当然是有手段的。”周诤言道:“这么说来,你们就是来偷船只的?”屠懋良道:“我们也是财迷心窍,受了雪争飞的播弄。现在既然碰上周大侠,我们哪里还敢有稍存偷船之心!”周诤言思虑了一番,心中有了新的计较,道:“没关系,你们可以继续去偷船,只当今日没有遇上周某就是了。”屠懋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道:“继续偷船?”张绦、马禺、尤世远、邵仪骀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周诤言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周诤言道:“你们准备将船偷到哪里去?”屠懋良道:“我们这七个人的水功都相当不错,计划在明天晚上泅过胭脂湖,将湖边的船只偷偷划到胭脂河与胭脂湖交汇处,让我方人马聚集船上,再悄悄划回善恶园来,只待第二天太阳升起,即发起攻击。那时善恶园的人马仓促迎战,又失去了船只,必定不堪一击。”周诤言道:“你们难道就没想一想,善恶园的船只有人看守吗?”屠懋良道:“雪争飞还说,偷不到船只也没关系。如果偷船成功,当然是件好事。如果偷船失败,那也可以起到打草惊蛇的作用,把善恶园的目光吸引到这上面来,让善恶园的人都错以为我方会从湖面进攻,而我方实际上却用其他办法突破善恶园的防御。”周诤言道:“雪争飞还有一套方案?”屠懋良道:“雪争飞不是一只狐狸吗?他当然不会把攻打善恶园的希望只放在从湖面进攻这一条道上。他肯定还有别的方案,不过我们却不清楚。达观转述他的话说,我们这七个人的任务就是偷船。偷到了船,水战之计一定可以奏效,雪争飞那另外的法子就派不上用场,我们七个人就没必要知道了。如果偷不到船,那就表明我们被善恶园发现了,为安全起见,我们七个人更不应该知道这另外的法子了,免得这些计划都被善恶园知道了。”周诤言道:“雪争飞派你们来偷船,不是没有想到你们失手被擒而有性命之忧,而是根本就没拿你们的性命当回事。”屠懋良道:“我们自己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奈何已经上了贼船,在雪争飞和‘四大和尚’的淫威之下,我们哪敢说半个不字啊。”周诤言道:“雪争飞和‘四大和尚’都是精明到极点的人物,也都是惟我独尊的人物,他们之间竟能不碰碰磕磕地串通在一起,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屠懋良道:“其实他们之间也有龌龊,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照我看啦,‘四大和尚’就时常露出不愿臣服于雪争飞的神色。只待善恶园之事完毕,他们之间就要开始狗咬狗了。”周诤言道:“如果雪争飞和‘四大和尚’能在攻打善恶园之前就撕破脸,那对善恶园就相当有利了。不过善恶园却不该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我们还是得做最坏的打算。”屠懋良道:“我们愿意弃暗投明,改邪归正,但凡周大侠有所差遣,我等无不遵命。”周诤言道:“我刚才已经说了,就当你我今天没有遇上,你们仍旧按原计划去偷船,我保证,善恶园的人不仅不会阻止你们,还会帮助你们呢。”此话屠懋良已听过一遍,所以不再那么吃惊,道:“周大侠的吩咐,我们自然要听的。不过若能将其中的巧妙指点一二,我们会做得更得心应手一些。”周诤言道:“虽然我答应不追究你们的罪责,但善恶园却未必会善待你们,所以你们所谓的‘弃暗投明’之说便不成立。那么你们剩下的路子只有一条:继续完成雪争飞交给你们的使命。因为在我和雪争飞之间,你们无论如何也得选择一方,别无第三条道路可走。既然我不能接纳你们,你们当然只有回到雪争飞的阵营。而如果你们偷不到船,你们的性命便难保了。周某虽然不是什么软心肠,但今天却愿意给你们一次活命的机会,成全你们偷船的使命。”屠懋良道:“谢谢周大侠。”心里却并不相信周诤言这番说辞。乌坤、康勋诚、盛乾、唐节也不相信。张绦、尤世远、邵仪骀、马禺同样不相信周诤言的言语。周诤言接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一下,你们偷到船只与雪争飞等人会合之后,可千万别对他说起曾经和我相遇的事情。”屠懋良道:“我明白,我明白。这事万万不能说的。”周诤言道:“我认为你并不真的明白。你说说为什么不能告诉雪争飞?”屠懋良道:“如果告诉了他,雪争飞就会提前行动。”周诤言道:“你想一想,如果你们告诉雪争飞你们曾遭遇周某,这不是等于明白地告诉雪争飞你们已经将他攻打善恶园的计划泄露给我了吗?以雪争飞的个性,他必定会重重地惩罚你们。而如果你们绝口不提和周某遇上这件事,而说任慕阳和盛乾在中途发生了火并,你们之所以负伤,完全是受了池鱼之殃。反正任慕阳和盛乾都不可能到雪争飞面前去和你们对质,你们就利用他们来为自己负伤找个借口,免得雪争飞生疑心。如此一来,不管善恶园和雪争飞胜负如何,你们都只会得到好处。如果雪争飞攻下了善恶园,你们的功劳不可小视,雪争飞应该重重赏你们一笔。如果善恶园将雪争飞打得落荒而逃,有我替你们说话,而且更重要的是善恶园在渡过了危机的情况下,也应该不会再记你们曾经助纣为虐的事了。你说,我这是不是为你们着想呢?”屠懋良连忙点头,道:“是是是。”心里却在想:“你周诤言恐怕不会这么好心,我估计你是另有安排。不过,你这番话倒是在情在理,不管你的真正用心是什么,我们都不会将此事告知雪争飞的,免得自触霉头。”周诤言道:“那咱们就说好了,明天晚上你们就来偷船。”屠懋良道:“一定去偷,一定去偷。”这真是个滑稽的约定。盛乾眼看周诤言就要离去,忙说:“周大侠救我。”周诤言道:“我不是说过了么?你们今天就只当没有碰上我。我若插手你们的内讧,岂不是自毁了诺言?你别为难我,你去求屠懋良他们救你吧。”周诤言说完这话,便带着张绦、马禺、尤世远、邵仪骀等人头也不回地走了。盛乾挣扎着,可怜巴巴地看着屠懋良、唐节等人。乌坤笑嘻嘻说道:“盛大先生,你放心,我们一定不让你死。”屠懋良接道:“我们一定不让你好死。”屠懋良、唐节、乌坤哈哈大笑起来。康勋诚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已经死了。周诤言带着张绦等人回到了善恶园。他们径直去见黎铁瑚。黎铁瑚正在堂屋里和儿子们商量着什么事情。黎霖之的伤势已大体上好了。周诤言叫张绦将遭遇盛乾等人的事情说了一遍。黎铁瑚一听周诤言让屠懋良来偷船,觉得非常吃惊,道:“这是何故?”周诤言道:“屠懋良已经说得很明白,雪争飞有多套攻打善恶园的计划,除了偷船从水路进攻这个方案之外,我们一点也不知道他另外的打算是什么。对我们而言,当然希望面对一个明朗的计划。让屠懋良他们偷船,我们还有时间制定相应的对策。而若将屠懋良等人抓起来,雪争飞到时见不到船只,就必定会用另外的法子来进攻善恶园。那样一来,我们就两眼一抹黑了。”黎铁瑚道:“原来周大侠是出于这种考虑。”周诤言道:“还有一层,我们派人埋伏在胭脂河河口,等雪争飞的人马一到,便杀他一个措手不及。”黎霆之道:“这会不会是雪争飞的一个疑兵之计啊。”黎霖之道:“什么疑兵之计?”黎震之道:“我想大哥的意思是,雪争飞使的是调虎离山之计。他派盛乾等人来偷船,其用意就是让他们落入我们之手,借他们之嘴诱我们入套,将大批人手调往胭脂河河口,留下空虚的善恶园,雪争飞便可一鼓作气拿下善恶园。”黎霖之道:“好狡猾的雪争飞。”黎铁瑚道:“你们别插嘴,听周大侠把话说完。”周诤言道:“大公子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我看这样吧,只选一二十个水性好的护院武师到那里即可。最好是今天就将他们派出去。等屠懋良等人明晚将船偷到那里后,我们的人可在雪争飞的人马上船之前下水戳穿船只。”黎霖之道:“果然好计!让雪争飞他们都做水鬼去。”周诤言道:“雪争飞和‘四大和尚’都做不了水鬼,但他们的爪牙却逃不了溺水之厄。”黎霆之道:“我还是担心。”黎铁瑚道:“霆之还担心什么?”黎霆之道:“也许是我高估了雪争飞,但考虑周全一些总是好的。我仍旧认为雪争飞派屠懋良等人来偷船是别有用心,是一举数得。如果我们没有发现屠懋良等人,雪争飞就得到了我们帮他造好的船只,此乃‘草船借箭’之计。如果我们发现了屠懋良等人并处置了他们,雪争飞也能借他们之口让我们惶恐不安,从而扰乱我们的军心——因为我们一定会为不知道他另外的进攻方案而焦头烂额。如果我们让屠懋良他们偷船,并派人到胭脂河河口去伏击他们,就中了雪争飞的‘调虎离山’之计。如果我们不派人到胭脂河河口去伏击,只派人戳穿船底,这就是让我们失去了水战的依凭,而雪争飞事实上已经在胭脂河上游造有船只,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利用我们的船只,这样一来,善恶园的南面之门就等于向雪争飞完全敞开了。所以无论我们是否发现屠懋良等人,无论我们如何处置他们,雪争飞都会得到好处。”黎霖之道:“雪争飞不可能这样聪明吧。”黎霆之道:“可是万一他真是这样筹谋的呢?”周诤言道:“我认同大公子的‘调虎离山’和‘草船借箭’之说,但我认为雪争飞扰我军心或者让我自毁水战依凭之说不能成立。我们在没遇上屠懋良等人之前,一直是敌暗我明,我们完全不知道雪争飞的进攻方案,而遇到屠懋良等人之后,我们变成不知道雪争飞那所谓的‘另外’的进攻计划,这两种情况比较起来,显然是前者更让我们被动,所以雪争飞扰我军心之说不能成立。如果雪争飞要毁掉我们船只,使我们无法进行水战,他直接叫屠懋良等人烧掉我们的船只就是了,又何必偷到胭脂河河口去呢?因此,雪争飞让我们自毁水战依凭之说也不能成立。排除了这两种可能,雪争飞派屠懋良等人来偷船的用意就剩下‘调虎离山’和‘草船借箭’了,而我刚才派人戳穿船只的打算便能不让他这两个计谋得逞。”黎霆之道:“其实我们根本就不必管雪争飞耍什么花招,而采取比较保守的做法,也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就只当没有得到屠懋良等人来偷船的消息,按原定计划行事,这样也就保全了咱们的船只,不至于雪争飞从湖面攻来时我们手足无措。”周诤言道:“大公子此说虽然谨慎,但终究显得太拘泥了。该出奇兵的时候就得放开手脚大干。”黎铁瑚道:“这么说来,我们一定得让屠懋良他们偷船?”周诤言笑道:“这是我和屠懋良约定好了的,我不能失信于人啊。”黎铁瑚父子和张绦等人都笑了起来。黎铁瑚道:“明天我就选二十个水性好的护院武师到胭脂河河口去埋伏下来,只待屠懋良他们将船偷到那里,便将船只戳穿。”离雪争飞攻打善恶园只有两天了,善恶园上上下下都严阵以待,空气显得很紧张。次日整个白天都可以休息,以便养足精神迎接即将到来的血战。周诤言自从来到善恶园,便一直不停地奔波,他已经有些疲惫了,若不休整一下,将很难与雪争飞对敌。所以他决定次日好好地睡一天。但雪争飞根本就不让他休息。次日上午,“歪嘴和尚”卓然来拜庄。黎铁瑚问道:“大师,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吧?”卓然道:“我第一次来善恶园是‘送礼’,来意是‘善’的;这第二次嘛,是‘论兵’,来意是‘恶’的。这正好符合‘先礼后兵’的古训,也与善恶园先‘善’后‘恶’的称呼相配。至于第三次来,可能这善恶园已经不属于你们了。”黎铁瑚道:“原来大师是来下战书的。”卓然道:“我郑重通知园主,我们明天清晨正式攻打善恶园。”黎铁瑚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静候各位驾临善恶园。”周诤言道:“是雪争飞叫你来下战书的?”卓然道:“阁下一定是名满天下的‘白道第一英雄’周诤言周大侠了。”周诤言道:“正是周某。”卓然道:“我最敬佩周大侠了,也最害怕你了,所以我老老实实回答,我的确是雪争飞派来的。其实不必问,周大侠你也知道我现在是雪争飞的爪牙。你之所以明知故问,只是以这句话做个引子,你一定还有更重要的话问我。”周诤言道:“大师这张嘴很会说话。”卓然道:“我这张嘴长得与别人有些不同,嘴皮特别薄,说话一点不费力气,尤其是说谎话的时候,许多言语简直不需要经过我的脑子斟酌,就自个儿从嘴里跑了出来,所以才被人称为‘歪嘴和尚’。”周诤言道:“你可别把雪争飞的旨意传‘歪’了。”卓然道:“我不怕佛祖,所以大可故意将佛经念歪;但我对雪争飞俯首帖耳,他交代给我的言语我是一点也不敢改动的。”周诤言道:“雪争飞找到你这样的走卒,真是他的福气啊。”卓然笑道:“我的脚也长得与别人不同,特别善于跑腿,常常跑得脚后跟都贴在屁股蛋上了,雪争飞正是看中了我的这份特长,才将下战书的重任派给了我。我最愿意给大人物当走卒了,这辈子给雪争飞当爪牙,下辈子就给周大侠你跑腿吧。”周诤言道:“我自己都吃不饱呢,哪有剩饭喂你?”卓然道:“我这走狗与其他鹰犬不同,不仅可以给你守门防盗,而且自己出去寻找别人家桌子下的骨头,一点也不需要你破费和操心。哈哈。”周诤言叹道:“你的话竟然能说到这个份上,我是不得不佩服了。”黎震之冷笑道:“你别以为自己说话有趣,其实你这是在犯贱。”卓然道:“二公子此言差矣,众生平等,何来贫富贵贱之分?”黎霖之道:“现在又将佛家那一套说辞搬出来了?”卓然道:“我毕竟念过多年的佛经,有时候一不小心便露出了自己一心向善的本性。”黎霆之道:“你是来下战书还是来耍贫嘴的?”卓然道:“主要是下战书,附带着耍耍贫嘴。”黎霆之道:“今天我们不难为你,明日交手时,我倒很有兴趣将你的‘歪’嘴扳正。”卓然道:“我早就想‘改歪归正’了,如今大公子有心相助,正是我求之不得的。”黎铁瑚道:“你不会现在就‘归’到善恶园的大旗下吧?”卓然道:“黎园主你不必下逐客令,我还有几句话说完就走。你想知道我们为何选在明天动手吗?”黎铁瑚道:“我不想知道。”卓然笑道:“你太不配合了,想堵我的嘴呀?没关系,想不想听随便你,愿不愿说却由我做主了。”周诤言道:“独角戏你也唱得下去呀?”卓然道:“唱独角戏是我的拿手本领嘛。我们本来想在五月初五动手,以便和你们在胭脂湖赛赛龙舟,但某些人的出现却使我们不得不取消这种雅兴,将攻打善恶园的日子提前。”周诤言道:“这些人对你们不利?”卓然道:“当然,他们是你的兄弟嘛。”周诤言问道:“我的兄弟?”卓然道:“也就是‘十七英杰’。”周诤言道:“原来是他们!”卓然道:“一定是你请他们来善恶园的。”周诤言道:“我很久没和他们联系了,我猜想他们是自告奋勇前来善恶园助拳。”卓然道:“要是‘十七英杰’来到善恶园,你们岂不是如虎添翼?所以我们得赶在他们到达这里之前让善恶园换个主人。”黎铁瑚道:“雪争飞就如此喜欢善恶园么?”卓然道:“雪争飞爱好广泛,他喜欢女人,也喜欢藏有金银珠宝的园子。”黎霖之道:“你呢,你喜欢什么?”卓然笑道:“我是出家人,当然不能喜欢女人了,我只喜欢钱财。”黎霖之道:“你不是最喜欢当大人物的走狗么?”卓然道:“没有钱财让我喜欢的时候,我喜欢当走狗。有钱财让我喜欢的时候,我喜欢让别人当我的走狗。”黎铁瑚道:“你们在什么地方看见‘十七英杰’众位英雄的?”卓然道:“这本来是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但为了显出我比你们多知道一些事情,就请恕我保密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当时迷了路,正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善恶园藏得太深了,实在不好找哇。要是没有雪争飞这匹识途老马,我们这些流窜在黑莽原的江湖汉子们说不定也找不到眼皮子底下的善恶园呢。”黎铁瑚道:“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卓然道:“这却无需瞒你,他们有十六个人。”周诤言道:“你撒谎,‘割喉刀’顾兴雨、‘破山斧’蔡子灵和‘如意牌’徐嘉三位兄弟已经遭了雪争飞的毒手,‘十七英杰’只有十四位兄弟了,何来十六人之说?”卓然道:“我没有亲眼见到他们,这十六个人是不是包括顾兴雨、蔡子灵和徐嘉,我也不清楚。但看见他们的人却言之凿凿,不由得我不信。我猜想一定是有新锐人物加入到‘十七英杰’中去了。”周诤言道:“经常说谎的人也许会偶尔说一次真话的。”卓然道:“还是周大侠肚量大,肯相信我。看来我当初派人去请你到善恶园是做对了。”周诤言道:“你派人去请过我?”卓然道:“去请你的是‘太瘦生’石涣然。”周诤言道:“石涣然不是最近被杀了么?”卓然道:“他是在去请你的路上遭了别人的毒手的。”周诤言道:“他真有胆量!以他往日所做的恶事,若被我撞见,也必死无疑。”卓然道:“不是周大侠杀了他吧?”周诤言道:“我根本就没见过他,却又怎么能杀他?”卓然道:“那你是怎样来到善恶园的?”方穆道:“是我去请周大侠的大驾的。”卓然道:“这就奇怪了。”方穆道:“奇怪什么?”卓然道:“不清楚啊。死一个石涣然算得了什么?我的话也说完了,就此告辞。”他转向黎霆之,道:“我明天一定只找你亲热。”黎霆之道:“随时候教。”这是一个郑重的约定。看着卓然大模大样地走出善恶园,黎铁瑚道:“雪争飞究竟在搞什么花样?他为什么要将进攻善恶园的时间告诉我们?”黎霆之道:“虚虚实实,此乃用兵之道。雪争飞的目的就是搅乱我们的视听。”黎霖之道:“雪争飞所说的时间和屠懋良他们所言是一样的。”黎震之道:“卓然有没有可能是来侦察盛乾一伙是否落入我们手里的?”黎铁瑚道:“我认为不是,雪争飞没必要小题大做。”他转向周诤言,道:“周大侠的看法呢?”周诤言道:“可能我们把事情看得太复杂了。”黎霆之道:“我们当然也希望事情简单一些,明朗一些,但如果雪争飞就是计中有计,套中设套呢?”周诤言道:“我们现在应该以不变应万变了,仅仅将卓然看成一个下战书的人得了,或者干脆就当没有没有接到这份战书,按我们昨天说的行事。”黎铁瑚道:“周大侠之言甚是,如今雪争飞已经兵临城下,没时间让我们去斟酌利弊了。”周诤言道:“无论雪争飞什么时候来犯,我们都得提起精神。我算过了,离雪争飞最初所言的一个月之期只有八天了,也就是说,从现在到五月初七,我们要随时保持和雪争飞一决高下的高涨士气,始终绷紧脑子里的弦,雪争飞明天来也罢,五月初五来也罢,我们都无所畏惧。”黎铁瑚道:“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屠懋良等人会在今夜来偷船。”周诤言道:“还有一点能够确定,雪争飞一定是从水上来犯。”黎霆之道:“有什么根据吗?”周诤言道:“卓然不是说得很清楚吗?雪争飞原先的计划是在端午节那天和我们‘赛龙舟’,只是因为有‘十七英杰’前来,才把进攻的日子提前了。”黎霆之道:“这或许又是雪争飞故布疑阵。”周诤言道:“我看不像,当时卓然只顾耍嘴皮子,图嘴上痛快,他是不小心将雪争飞的进攻路线泄露了。”黎铁瑚道:“希望‘十七英杰’早点光临善恶园。”黎震之道:“要不要派人去接应他们?”周诤言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哪里还抽得出人手?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黎铁瑚道:“而且雪争飞等贼子正在向善恶园赶来,我们派出去的人要是碰上他们,可就凶多吉少了。”周诤言道:“其实‘十七英杰’不一定非得置身善恶园才能杀敌,假设他们在我们和雪争飞交锋的紧要关头从雪争飞的背后杀过来,雪争飞的人马立即就会被击溃。当然,这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黎铁瑚道:“我赞同周大侠的分析,雪争飞一定是从水路来犯,咱们这几天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拒敌于善恶园外,决战于胭脂湖上,灭敌于万顷烟波之中。”黎氏三兄弟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周诤言的猜测没错,雪争飞和“四大和尚”果然从水路进攻善恶园的。只不过,在从水路进攻之前,雪争飞已经用周诤言和黎氏父子完全没有料到的一种方法先攻打了一次善恶园。善恶园的夜空黑黢黢的。也不仅仅是善恶园的夜空是黑的,天下没有哪个地方的天空不是黑的,因为当天是四月三十,天上当然不应该高挂一轮明月了。而整个善恶园也是黑灯瞎火的。善恶园之所以没有任何一盏灯是亮着的,其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为了给屠懋良等人前来偷船提供便利。黎铁瑚为了不惊扰屠懋良等人,甚至将原先安排去守船的护院武师都撤走了。黎铁瑚似乎觉得这样迎接屠懋良等人还不够尊重他们的主子雪争飞,竟然还叫黎霆之亲自站在黑漆漆的胭脂湖岸,恭候屠懋良等人的光临。这就叫人不明白了,本来是周诤言极力主张让屠懋良来偷船,现在却变成了黎铁瑚害怕屠懋良偷船这件事砸锅,黎铁瑚的举动简直有些令人怀疑他是不是把善恶园的安危系于屠懋良等人的身上。屠懋良等人没有叫黎铁瑚失望,他果然如约前来偷船了。他们的水性委实十分了得,他们从梅花山那边下水,横渡胭脂湖,了无声息地来到善恶园墙下。若是没有上岸的稀微声音,黎霆之还不知道屠懋良等三个人来到了前面呢。这个夜晚实在是太黑了。屠懋良等人看不到黎霆之。黎霆之当然也看不到屠懋良。幸好屠懋良开始说话了。屠懋良道:“周诤言果然是信人,他把守船的人调走了。”乌坤道:“不管周大侠是安的什么心,反正眼前他算是帮了我们,好让我们把船划回去给雪争飞。”唐节道:“我们这些小人物夹在雪争飞和周大侠之间,可真是够难的。”乌坤道:“照我说呢,其实我们今晚根本就不必来偷船,干脆半路开溜,不掺和到雪争飞与周诤言的‘尔虞我诈’中。”唐节道:“谁说不是呢?若是攻下了善恶园,我们也只得到一小份财宝,还不够填牙缝的;若是在攻打善恶园的时候丧了命,那就什么也得不到了。总之,拿我们所冒的风险和得到的好处相比,实在太不值得了。”乌坤道:“我们这些二流角色都只是周诤言、雪争飞那些大人物斗法的牺牲品,是他们脚下的铺路石。”唐节道:“屠懋良,你为什么不说话?”屠懋良道:“你们的废话说完了吧?”唐节道:“轮到你说几句了。”屠懋良道:“你们现在才后悔,是不是太晚了?”乌坤道:“咱们也就是发发牢骚。”屠懋良道:“发牢骚能使咱们的处境变得好一点吗?”唐节道:“不能。”屠懋良道:“那你们还不干正事?”乌坤道:“先发牢骚,再干正事。”唐节道:“我们的牢骚暂时发完了。”屠懋良道:“那就先把这七艘船用缆绳连成一串。”唐节道:“就凭咱们三个人,要将这七艘船划回去,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屠懋良道:“不容易也得干,谁叫咱们生来都是苦命人呢?”乌坤道:“这次攻下善恶园,只盼雪争飞给咱们留点残羹冷炙,使我们从此以后不再是苦命人。”屠懋良道:“那就化希望为力量,把船划回去。”屠懋良、乌坤和唐节手忙脚乱地将七艘船拴在一起,然后三个人坐上第一艘船,一桨一桨地把船划走了。黎霆之直等到桨声远得听不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就在黎霆之准备回转园子的时候,头顶一道劲风刮来,仿佛是一只大鸟滑过。黎霆之还未反应过来,那东西已经“扑通”一声溅落在离他四五丈之遥的胭脂湖里。黎霆之心道:“怪了,晚上还有下水捕鱼的鱼鹰。”还有更怪的呢,那所谓的“鱼鹰”竟然还能说话:“他*的,我怎么飞到水里来了?”黎霆之立刻明白了,这不是鱼鹰,而是一个人。一个会“飞”的人。雪争飞会“飞”么?黎霆之没有多想,脱口便问:“是谁?”那人大概也没想到岸上有人,惊叫了一声,反问道:“你是谁?”几乎同时,善恶园里面也有人惊叫道:“雪争飞杀来了。”善恶园的所有灯笼火把转眼间全部亮起来了。黎霆之借着墙头里面映过来的亮光,一眼便看清了湖水里的那个人。那人一袭黑衣,背上绑着两片翅膀形状的东西。看来,他就是借助这对“翅膀”“飞”到善恶园来的。此时他正在竭力想解开这对使他在水中活动很困难的“翅膀”。很明显,此人必是雪争飞的爪牙。虽然此人的出现太过匪夷所思,但黎霆之知道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他反应十分迅速,猛地起脚将岸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向那人踢过去,一下正打个正着,将那人打得脑浆迸出,顿时死于非命,慢慢沉向水里。黎霆之回头朝园子里望去,但见在灯笼火把的映射之下,一个个小黑点不断地从北边的钉子崖飞过来,飞到近处,便变成为一个个背上长着一对“翅膀”的黑衣人。这些黑衣人从天而降,真像是天兵天将突然驾临尘世,将黎霆之惊了个目瞪口呆。不仅黎霆之以为自己在做梦,园子里的周诤言、黎铁瑚、黎震之、黎霖之、尹凤翰和护院武师们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他们这段日子一直在训练,防备着雪争飞的突袭,因此在猝遇来敌进犯的时候能迅速穿戴整齐,手握兵器跑出屋子来,但看着从夜空中不断飞落到园子里来的黑衣人,他们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之间竟忘记了上前厮杀。毕竟雪争飞的人马出现得太过诡异。谁都没有想到雪争飞会以这种方式进攻善恶园。周诤言和黎霆之在梅花山分析雪争飞的进攻路线时,考虑到了雪争飞从东边的大路、南面和西面的水路、北面钉子崖的攀缘之路进攻的可能性,并制定了相应的防御之策,但就是没有考虑到雪争飞的人马会从钉子崖“飞”下来。谁能想到这种空前绝后的好主意呢?谁都想不出来。除了雪争飞!雪争飞不仅想出了这个绝妙主意,而且找到了实施这个主意的绝妙时机。没有月亮的四月三十之夜!黑暗的四月三十之夜!雪争飞为了使这次进攻万无一失,还派盛乾等人来偷船,并令卓然来下战书,造成他将从在五月初一从水路来攻的假象,以转移善恶园的注意,从而对他四月三十月黑之晚的偷袭全无防范。雪争飞的计谋成功了。周诤言、黎氏父子的心思的确都放在第二天了。就在周诤言、黎氏父子发愣之际,已经有八十多人顺利地飞落在善恶园。周诤言到底见过大场面,雪争飞这出人意料的进攻方式毕竟只能使他惊诧一小会,他旋即醒悟过来,大喝道:“弓箭手,放箭!”黎氏父子也跟着清醒了,纷纷叫道:“快放箭!快放箭!”那些弓箭手的反应倒也不迟钝,立刻搭箭弯弓,朝天上那些继续飞来的黑衣人射去。这些弓箭手都是训练有素,数十枝箭射出去,立即有八九个黑衣人坠地。先行飞落的“念佛老虎”毛先舒、“八斗山人”吴毓林等人已然卸掉被上的“翅膀”,发一声喊,分头向善恶园的各个地方杀将过去。“念佛老虎”毛先舒率领四十多人疯狂杀向西边废地,其目的当然是攻打作为精卫岛藏宝秘室出口的那栋楼宇。剩下的人分成三股,一股由“八斗山人”吴毓林领头杀往东边仆役们住的地方,一股由“无眉处士”褚鼎梅带着去放火,最后一股则由“红叶道人”屈元琳率领,和周诤言等人对峙起来。“四大和尚”在出发前已经给他们交代过,他们只需对付那些护院武师和仆役们,周诤言、黎铁瑚父子则由雪争飞和“四大和尚”来解决。毛先舒、吴毓林、褚鼎梅、屈元琳等人巴不得如此,因为他们绝对不愿意,也绝对不敢去和周诤言交手。一时之间,平静的善恶园杀声响成一片。除了灯光,火光也亮起来了,有几处房屋已经烧起来了。那是褚鼎梅等纵火者干的好事。善恶园的护院武师虽然武功不怎么高强,但好歹也是会家子,这些日子又加强了训练,所以并不怎么畏惧,他们拔出兵刃,奋力和来犯之敌厮杀起来。仆役们也奋不顾身,或拿桶或操瓢,抢着提水去救火。不过因为他们毫无武功,所以一眨眼功夫就被褚鼎梅等人杀死了一二十个。善恶园事先已经做了充分的安排,一听今晚的警声响起,他们都能很快地各就各位。黎铁瑚率人防守着西边废地那栋楼宇,尹凤翰带人保护着住在东边的仆役,黎霖之和二十多个护院武师去守东边沟堑,黎霖之跟随周诤言策应各处,派给黎霆之的那三十多个护院武师也很快出了善恶园大门,到湖边增援黎霆之了。黎震之见屈元琳等人只是远远地围成一圈,将自己和周诤言等人围在垓心,却没有任何一人有进攻的意思,遂对周诤言道:“周大侠,我看这些匪类根本就不敢和我们动手。”周诤言道:“那是因为他们知道有人对付咱们。”黎铁瑚道:“雪争飞和‘四大和尚’可能随后就到。”黎震之道:“他们也从钉子崖‘飞’下来?”周诤言道:“这可不一定。”黎震之道:“我估计雪争飞的人马不会只是从钉子崖而来。”周诤言道:“雪争飞手下有两百来号人马,现在从钉子崖飞下来的还不足百人,并且都是些喽罗,雪争飞和‘四大和尚’还没现身,我们得提放他们内外夹攻。”黎震之道:“幸好大哥和二哥守在湖边和东边沟堑。”周诤言道:“大公子、二公子能否抵挡得住雪争飞和‘四大和尚’还很难说。我们得赶紧打发掉周围这些人。”黎震之扫了一眼周围的黑衣人,道:“那个清癯的老者是‘红叶道人’屈元琳,是个很不简单的人物。我猜其他人和他一样,也不太好对付。”周诤言道:“岂止是不好对付,简直就是很棘手。这些人我都还认得,他们大部分都比屈元琳难缠。”围困周诤言、黎震之的人除“红叶道人”屈元琳之外,还有“天生杀手”罗雀儿、“天才杀手”罗鹊儿、“玉版刀”谈采玉、“模棱道人”雷鲤、“扯皮匠”支霖凛、“乾坤腐儒”左叙炎、“一粟居士”冯克明、“天下第九十九高手”汪志渊、“天下第九百九十九高手”史敏、“回春堂病夫”原璐、“了缘行者”魏熊、“人海樵子”邓玑、“五岳酒客”窦伯滔、“太平世界太平人”亢延刚、“冰雪布衣”曾岱、“得意忘言学究”百里同之、“守株老农”过孚、“钓鱼师”卢宏野、“梦幻生”闻振、“烟火神仙”尉迟心梅、“童心老汉”穆天王、“问天翁”童蓁、“白眼狂生”水载言、“冤鬼”鲍致虚、“可笑家伙”况启苏、“天啸楼楼主”曹朝草、“弄卵小先生”常仪、“芳草王孙”薛云标、“蝴蝶仙”程鼎枫、“横行散人”孙时泰和“嗜血公子”罗履等人。这三十二个人是雪争飞手下爪牙中武功相对比较高强的人物,他们以往素不相能,彼此之间谁也不服谁,常常为了一点小事就打得头破血流,现在却为了精卫岛财宝而都来充当雪争飞的打手,暂时把他们之间的恩怨放到了一边。雪争飞知道他们武功不弱,如果以众凌寡,未必便输给了周诤言,所以很放心地分派他们三十二个人来牵制周诤言,而雪争飞自己和“四大和尚”从另外的方向攻取善恶园。这三十二人里面武功最强的是“蝴蝶仙”程鼎枫、“守株老农”过孚、“天下第九十九高手”汪志渊、“冰雪布衣”曾岱和“嗜血公子”罗履五人。他们的武功都比“四大和尚”中的“还俗和尚”英中锦高,与“寒灰恶丐”盛乾不相上下。在黑莽原,他们原先和“念佛老虎”毛先舒、“八斗山人”吴毓林、“人模样先生”任慕阳、“匹练翁”何时休合称为“九恶棍”,不久前“寒灰恶丐”盛乾来到黑莽原加入他们,凑了一个整数,叫做“十恶棍”。他们在黑莽原横来直去,简直把黑莽原当成了自家菜园子。黑莽原的其他人虽然也够狠够毒够辣,但武功上差了那么一截,没办法,只得向“十恶棍”低头。之后雪争飞和“四大和尚”来了,俗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十恶棍”有自知之明,不得不把嚣张气焰收起,心不甘情不愿地为雪争飞和“四大和尚”卖命。提起“十恶棍”,黑莽原没有人不咬牙切齿的。“红叶道人”则不然,他嘴上功夫极好,又善于笼络人心,人缘一向比较好,这群亡命之徒都很信任他。正因为如此,雪争飞派他当了这伙人的头目。屈元琳给周诤言拱拱手,道:“周大侠,你也在这里?”周诤言道:“这不明摆着吗?”屈元琳笑道:“你这叫明‘站’着,不是明‘摆’着。”周诤言道:“听你的意思,是要我‘躺’下来?”屈元琳笑道:“屈某哪敢有这种奢望?要是早知道你在这里,就是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进入善恶园啊。”周诤言道:“你的同伙恐怕不止一百人吧,我猜想他们都把胆借给了你。”屈元琳道:“说句不怎么谦虚的话,我们这些人其实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只是因为向来独来独往,力量根本不足以和周大侠和‘十七英杰’抗衡,才被迫远遁到这黑莽原来,所以说独木不成林,一个好汉三个帮,人心齐,泰山移,有人相助才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我们以往就吃亏在这上面。”周诤言道:“一个好汉三个帮,还不若找个好主子。”屈元琳道:“周大侠这话有道理,若是没有雪争飞撑腰,我就算有一万个胆,也不敢来的。”周诤言道:“雪争飞很赏识你啊。”屈元琳道:“雪争飞本人倒的确不错,不过冒牌的雪争飞却很气人。”黎震之道:“你不是在影射我吧?”屈元琳道:“你知道吗?你差点害死我了。”黎震之笑道:“我的本意就是要害死你呀。”屈元琳道:“屈某的名声虽然不怎么好,但好歹也是流血流汗拼得来的,所以最怕做出有损声誉的事。屈某自信不笨,却想不到会在洗马滩并将你错认成屈某十分敬佩的雪争飞,并被你一番虚虚实实的言语弄得失去了主张。”黎震之道:“那时天色不是很暗吗?道长眼神不好而认错了人,这也很正常,道长就不必自责了。”屈元琳道:“骂得好,屈某的确是瞎了眼。屈某也没想自责,我只想责备责备你。”黎震之道:“雪争飞听说有人冒充他,一定开心得大翻筋斗。”屈元琳道:“雪争飞开心得要命——要我的命。如果不是屈某口齿伶俐,恐怕这百十斤老骨头早就被‘收骨人’卿柳瑾拿去博取名声了。”黎震之道:“道长这张嘴的确无可挑剔,不惟嘴唇红红,牙齿白白,更兼舌头长长,话音锵锵,雪争飞是个耳根子软的人,经你这如簧之舌一告饶,他哪有不留你老命的道理?”周诤言哈哈笑道:“三公子这番话说得痛快。”他转对屈元琳道:“雪争飞派你们来善恶园的目的就是让我见识你的口才么?如果是这样,那就大可不必了,因为‘歪嘴和尚’卓然比你口才更好。”屈元琳笑道:“屈某如今正在向卓然大师学习‘唇枪舌剑’呢。我们对你俩围而不打,是想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天下第九十九高手”汪志渊帮腔道:“自古兵者为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咱们都是明白事理的斯文人,不喜欢流血。”周诤言道:“你是不喜欢流自己的血。”汪志渊道:“我也见不得别人流血,有时甚至听不得‘流血’二字,当我听说于佩绅于大哥在你剑下喋血的时候,我当场就晕厥了。”周诤言道:“‘天下第九高手’于佩绅可不像你这样孱弱,他很有骨气,被我送到梦幻殿时曾发誓,若无把握打败我,他就绝不出梦幻殿。现在他还守着这个誓言。”汪志渊道:“你可别用梦幻殿来吓唬我。”周诤言道:“那我用手中的玫瑰刺来吓唬你吧。”“蝴蝶仙”程鼎枫冷笑道:“周诤言,你是厉害,连雪争飞的玫瑰刺都被你夺了,但你也别忘了,是雪争飞首先毁了你的芙蓉剑。不要以为你能一手遮天,雪争飞这次就是来和你分个雌雄的。”周诤言道:“周某这双手的确遮不了天,但遮遮善恶园还是可以的。”程鼎枫道:“只怕你那双小手‘遮’不了。”周诤言道:“这话值得商榷。我既不怕毛毛虫,更不怕什么鬼蝴蝶。”程鼎枫道:“蝴蝶有时候也会要人命的。”周诤言道:“你难道是吸血蝴蝶?你没听汪志渊说他怕见血吗?”“嗜血公子”罗履道:“汪志渊汪兄怕血,我却不怕,我喜欢血。”周诤言道:“周某的血是滚烫的,罗公子一定很喜欢,不过可惜得很,你喝不上。”罗履道:“周大侠这话也值得斟酌。”“守株老农”过孚道:“周大侠,你别把话说满了。你再怎么厉害,也只是孤家寡人,我们每人哈你一口气,也可以将你吹倒。”周诤言道:“周某就如此弱不禁风么?”过孚道:“你身子骨倒是挺棒,不过你没怎么长眼睛,有些不识事务。”周诤言道:“即使我闭着眼睛走路,也不会在你棵烂树上撞断脖子让你捡现成。”过孚道:“我算过命,知道自己今年有好运,我就是赶到善恶园来捡现成的。”罗履道:“在以往的岁月,我们都是倒霉蛋,被你周大侠挤压得气都喘不过来,如今时来运转,有雪争飞运筹帷幄,我们这些黑莽原的流浪汉也该做做好命人了。至于你周大侠,如果不尝尝我们前些年过的苦日子,也委实说不过去。”周诤言道:“依我看,你们满脸晦气之色,恐怕还得继续当倒霉蛋。”“冰雪布衣”曾岱冷笑道:“周大侠真冷酷啊。”周诤言道:“那是因为你们一点也不值得让别人同情。”曾岱道:“也不尽然,至少咱们的‘弄卵小先生’常仪的身世就值得怜悯。我们其他人都有可咎之道,周大侠可以不理会咱们,可你却不能不可怜可怜常仪啊。”“弄卵小先生”常仪是自认为是女人的男子,许多有龙阳之癖的人都跟他有一腿,比如“玉版刀”谈采玉、“还俗和尚”英中锦和他就过从甚密。常仪本来在江湖上没做什么大恶,按理说还是可以继续混下去的,周诤言和“十七英杰”暂时都还不会来寻他的麻烦,但自他的老相好英中锦和谈采玉逃到黑莽原后,常仪觉得在外面呆着也没啥意思,所以也带黑莽原来落了脚。黑莽原没有女人,许多人都打他的主意,但常仪要求挺高,一般人是难以入他的法眼的,所以这些人常常碰一鼻子灰。曾岱也受过常仪的白眼。屈元琳等人知道曾岱和常仪之间的纠葛,听了曾岱这话,都明白他既是拿常仪来开涮周诤言,又是拿周诤言来损常仪,所以立刻放声哄笑起来。常仪虽然有见不得人的嗜好,但毕竟不愿被人当面说破,遂暴怒道:“曾岱你这个吃草料的狗杂种,你他妈这张嘴到底是用来说人话还是喷大粪啊?”周诤言也厉声呵斥道:“曾岱,你到底也算是个江湖汉子,怎么说出这等不要脸的话来?”曾岱笑嘻嘻说道:“这纯粹是即兴发挥,俺曾岱乃冰雪之人,并非存心要说这些肮脏的话。”周诤言道:“难为你了,竟然还知道这些话肮脏!”曾岱道:“我不仅知道是什么是肮脏,还晓得什么是干净。”周诤言道:“‘冰雪布衣’果然有点冰雪聪明的样子了。请问何者为干净呢?”曾岱森然道:“善恶园的所有人都死光光,留下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屈元琳道:“此乃大解脱之语。”周诤言道:“是丧心病狂之语。”黎震之道:“更是痴人说梦之语。”曾岱道:“人总得有点上进心是不是?虽然有周大侠挡路,我们还是不肯放弃这无限崇高的追求,否则就算长命百岁,也没多少意思。”黎震之道:“我看你们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屈元琳道:“我们的确是心比天高,但到底谁才是命比纸薄,还难说得很。”黎震之道:“这件事其实已经很明朗,因为我马上就证明你们的命硬不过我手里这柄刀了。”屈元琳道:“我们也很想领教黎二公子的高招。”黎震之道:“屈道长请赐教。”屈元琳道:“黎二公子小心了,我有帮手的,你恐怕双拳难敌四手哦。”黎震之道:“我不怕狼群。”屈元琳笑道:“我们可不是狼。”黎震之道:“对,你们不是狼,你们充其量只是一群饥肠漉漉的饿犬罢了。”屈元琳道:“那就对不起了,饿犬今天要开戒吃人了。”黎震之笑道:“吃屎还差不多。”大笑声中,挥刀向屈元琳进击——Artp9030扫校独家推出转载时请保留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