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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胭脂湖底说分明

    屈元琳道:“黎二公子说话太不文雅了。”嘬嘴打了声招呼,和“嗜血公子”罗履、“乾坤腐儒”左叙炎、“梦幻生”闻振、“烟火神仙”尉迟心梅、“弄卵小先生”常仪六个人一道夹击黎震之。其他人闻声而动,围攻周诤言.由此不难看出,屈元琳等人固然将周诤言当成了大敌,却也丝毫没有小瞧黎震之。不过他们还是没有正确估计黎震之的实力。在善恶园,武功最好的人当然是黎铁瑚,然后依次是黎霆之、黎震之、黎霖之,最后是方穆。方穆曾以“凤凰剑法”和“怒咳惊涛拳”一举重创“寒灰恶丐”盛乾,虽然是盛乾的自大给了方穆可乘之机,但方穆武功之强也由此可见一般。可以说,方穆的武功纵然不会比盛乾高明,但至少也与盛乾在伯仲之见。在黑莽原,除“豹子和尚”达观、“歪嘴和尚”卓然、“外来和尚”静照和“天下第九十九高手”汪志渊外,盛乾从不向谁低头,要说他还对“还俗和尚”英中锦客气几分,那也仅仅因为英中锦与达观、卓然、静照合称“四大和尚”的缘故。以此做个比较,黎震之的武功应该比目前来攻打善恶园的敌手中的任何一人都要高强。屈元琳的打算本来是这样的,自己和左叙炎、闻振、尉迟心梅、常仪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高手,再加上一个名列“十恶棍”的罗履,联手对付黎震之这样一个无名之卒,那是绰绰有余了。当然,屈元琳这样做也有私心,因为不敢和周诤言正面交锋。但不管怎样,屈元琳认为,要拿下黎震之,简直就像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但黎震之一出手就让屈元琳付出了代价。因为黎震之打定主意要先挫挫敌手的锐气。屈元琳的兵器是一柄佛尘,尘丝长约五尺,名曰“烦恼”,只要谁被这佛尘缠上,那就有无穷的烦恼了。不过这一次烦恼的却是屈元琳自己,这就是所谓的“自寻烦恼”了。屈元琳见黎震之抢先向自己攻来,不敢怠慢,遂平端佛尘,大力旋转起来。佛尘尘丝也伸展出去,在屈元琳身前竖起一道直径约有一丈的圆形盾牌,那千万条尘丝尖利地呼啸着,仿佛是千万把长剑刺向黎震之。黎震之右手握刀,左手掌心挨着刀柄,表面上看来,他是双手持刀由上至下向屈元琳手里的“盾牌”猛劈。这一劈端端正正劈在屈元琳的佛尘上,刀风将这面“盾牌”微微撕开了一道口子。屈元琳运用柔劲,佛尘尘丝顿时全部软了下来,缠在黎震之的刀上。屈元琳笑道:“柔能克刚,你难道没有听说我这佛尘叫‘烦恼’么?这可是你自己缠上来的,须怨不得我。”黎震之也不答话,趁对方佛尘“盾牌”那道被撕开的口子还没合上的时候,左手“傲日啸月刀”已经砍出。也是屈元琳有些自大,被黎震之的障眼法瞒住了,没有料到黎震之竟然留了后手,一个措手不及,胸膛顿时被“傲日啸月刀”砍中,在他还来不及有所应对的时候,黎震之又向他砍出了三记“傲日啸月刀”。屈元琳哪里受得了如此重击,立刻颓金山,倒玉柱,惨呼着跌落尘埃,尸横就地,手中的佛尘丝也被黎震之右手的刀锋割断,化做漫天的丝雨,纷纷扬扬洒落。“嗜血公子”罗履与同伙不禁相顾失色。罗履道:“黎二公子功夫的确很俊。”黎震之道:“阁下手里这根‘血笛子’也不俗啊。”罗履道:“咱们亲热亲热吧。”黎震之道:“咱们不正在亲热吗?”黎震之展开“精卫飞飞”轻功,在罗履等人的疯狂围攻中左穿右刺,声东击西,越战越勇,丝毫也没有落了下风。就在黎震之与罗履等人打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周诤言手里的玫瑰刺已经叫“五岳酒客”窦伯滔、“回春堂病夫”原璐和“天才杀手”罗鹊儿三人命丧当场、魂归西天了。他右手握着玫瑰刺,左手“天风海涛落日斩”频频挥出,所向披靡,中者无不毙命。周诤言和黎震之的搏击方式非常相似,都是右手执兵器,左手以有形有质之内力化做掌刀击敌,只不过周诤言的玫瑰刺比黎震之的大刀更具锋芒,“天风海涛落日斩”也比“傲日啸月刀”更有霸气。“天下第九十九高手”汪志渊见此不禁大摇其头,心想自己这方的人毕竟和周诤言相差太远,虽然仗着人多可以壮壮胆,但一旦真和周诤言硬碰硬起来,就不免露出外强中干的原形来了。汪志渊的武功在同伙中算是最高的,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打头阵,其他人就更不敢上前与周诤言交锋了。如果听任这样的情况发生,那么自己这方就会马上溃退,周诤言杀戮他们也就更加方便了。权衡一下利弊,汪志渊明白只有拼命一搏,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了。于是汪志渊、曾岱、过孚和程鼎枫四人率领其他同伙拼死于周诤言周旋起来。他们心里现在也清楚,“念佛老虎”毛先舒在黎铁瑚面前讨不了好,“八斗山人”吴毓林也占不了尹凤翰的便宜,不能指望他们两队人马赶来援助,而只有将希望寄托在雪争飞和“四大和尚”身上——毕竟只有雪争飞的武功才可以和周诤言一较高下。不过,令汪志渊等人万万料不到的是,雪争飞和“四大和尚”自始至终都没在善恶园现身。这一点连周诤言都感到意外。周诤言原来猜测雪争飞会从善恶园东边的大路或者南边的湖面攻来,但这个猜测完全错了。周诤言有些不明白雪争飞叫汪志渊等人夜攻善恶园的真正用意了。正如汪志渊等人所估计的那样,毛先舒没有得手,他率领的那群人在善恶园西边废地被黎铁瑚全部歼灭,毛先舒自己也被黎铁瑚生擒。吴毓林等人在去杀善恶园仆役时遇到尹凤翰等人的狙击,尹凤翰出手不凡,不到五招即将吴毓林毙于掌下,余下的人与善恶园的护院武师们经过惨烈的厮杀,也纷纷败北。那些专司放火的人的下场也不美妙,他们很快就被护院武师们围而歼之了。不过他们造成的破坏也不小,善恶园由于多处着火,加上夜风很急,所以任凭善恶园的人怎样扑救,还是没法阻止熊熊大火燃烧起来。双方就是在这照彻夜空的火光中刀来枪往,展开殊死搏斗的。黎铁瑚眼看大好的家园被付之一炬,不禁觉得揪心般难过,但眼前厮杀正酣,也抽不出更多的人去扑火。黎霆之和黎霖之守在园子外面,虽然暂时无事,但他们是防备雪争飞的,所以万万不能撤回来,因此只好让这善恶园被大火吞噬。不过话又说回来,黎铁瑚的主要目的还在于保住精卫岛财宝,善恶园比起精卫岛财宝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烧了一个善恶园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等黎铁瑚和尹凤翰两组人马回来时,周诤言和黎震之已经击倒了六成的对手,汪志渊等人见自己这方的人越来越少,自己依为靠山的雪争飞也没有出现,而对方的力量却大增,心中不由着起慌来。在如此酣战之中,心慌本是大忌,汪志渊等人这种状态只会败得更快。黎铁瑚和尹凤翰立刻加入战团。其他护院武师与汪志渊等人又差了一大截,掺乎进去绝对没有什么益处,所以黎铁瑚叫他们远远地围着,只要不放走任何一个敌人便可。汪志渊刚才在和周诤言缠斗的过程中几番遇险,今见黎铁瑚和尹凤翰加入,心里不由打起了小算盘。他不想丧命在周诤言手下,遂决定换个对手。他亲眼目睹过黎震之的武功,估量自己未必是其对手,黎震之的父亲黎铁瑚就更不用说了,他不想找这两个棘手的。唯一看起来弱些的就只有尹凤翰了,所以汪志渊的眼光放在在尹凤翰身上。趁着躲避周诤言的“天风海涛落日斩”的当儿,汪志渊飞速后退,足足飞了六七丈之遥,落在尹凤翰身边。尹凤翰道:“这不是‘天下第九十九高手’么?你不和周大侠交流,却飞到我面前来干什么?”汪志渊道:“我想结识你。”尹凤翰道:“尹某何德何能,值得汪先生如此青眼相待!”汪志渊道:“比起周大侠来,我更愿意与你结交。”尹凤翰道:“那咱们就‘推敲推敲’。”汪志渊道:“你很博闻啊,知道在下这套‘推敲手’。”三言两语间,两人已交起手来。汪志渊的“推敲手”说起来一点不复杂,就是一手为掌,始终取“推”式,一手为拳,始终取“敲”式,不过双手之间的变化却最是不可捉摸,对手很难分清他哪只手在“推”,哪只手在“敲”,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他这双手“推”一下或“敲”一下,而只要被他“推”过、“敲”过的人,多半会负重伤,所以汪志渊的“推敲手”绝不简单。汪志渊一出手就拿出了十成功力,意欲一举重创尹凤翰,然后趁周诤言、黎铁瑚和黎震之抽不出身来追他的时候逃之夭夭。他自信可以击倒尹凤翰。他几乎已经看到尹凤翰的胸膛上被“推”陷下去了一块,脑袋上被“敲”出了一个大洞而口喷鲜血重重倒地的景象了。但这仅仅是汪志渊的想象。汪志渊的如意算盘很快被打破。尹凤翰的法子也很简单,和汪志渊的打法如出一辙,只不过这种打法在他手里使出来更有效一些。他左手掌的“推”挡住了汪志渊右手拳的“敲”,竟然生生地将汪志渊的五根手指全部震断。同时,尹凤翰的右手拳的“敲”也击在汪志渊左手的“推”上,将汪志渊的手掌震裂。尹凤翰双手上的力道还未完全消去,继续向汪志渊“推”“敲”过去,击在汪志渊的双腋下。汪志渊抵挡不住,被尹凤翰抛石头似地远远地掷了出去。尹凤翰一招即打败了号称“天下第九十九高手”的汪志渊,就像他曾经一招便制住“歪嘴和尚”卓然一样。这是何等的武功!连周诤言都对他刮目相看了。在周诤言印象中,似乎还没有听说江湖上有尹凤翰这样一个人物。黎铁瑚曾经说起过,尹凤翰是个黑道煞星。周诤言很好奇,尹凤翰究竟是哪位黑道煞星?是什么使得他躲在善恶园这个偏僻的地方?周诤言很想知道尹凤翰的真实身份。不过黎铁瑚既然都表示过不想泄露尹凤翰的来历,周诤言也只有让这份好奇心永远搁置起来了。在尹凤翰击败汪志渊的同时,“回春堂病夫”原璐、“得意忘言学究”百里同之、“守株老农”过孚也分别败在黎震之、黎铁瑚和周诤言手下。“冰雪布衣”曾岱是个老滑头,见情形不对,立刻转舵,放弃了抵抗,对周诤言道:“周大侠,我愿意自个儿到梦幻殿去。”周诤言撤回已递到曾岱脖子边的玫瑰刺,道:“你既然这样说了,我就没有杀你的理由了。”“白眼狂生”水载言却骂道:“曾岱,你这个贪生怕死的鼠辈。”曾岱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水兄弟你就别硬撑了。”水载言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水某是站着死的人,不是跪着生的狗。”曾岱道:“好!我就看你怎样站着生。”他手里的剑突然刺出,像毒蛇的信子般飞快一闪。水载言哪里想得到曾岱会向他出剑,心窝处顿时被刺中,哼都没哼一声,便已死去。他僵硬地站在那里,眼睛大大地睁着,死不瞑目。他真是站着死的。罗履等人见状,不禁长叹一声,纷纷扔下兵器。他们倒不是怕自己落得像水载言那样的下场,因为他们并不畏惧曾岱,而是觉得再与周诤言对抗下去没什么用处。与其为必然的失败而徒自挣扎,还不如痛痛快快认输。这一次交战以罗履等人的全部落网而告终。雪争飞的夜袭善恶园失败了。被俘而沦为阶下囚的有“天下第九十九高手”汪志渊、“冰雪布衣”曾岱、“念佛老虎”毛先舒、“得意忘言学究”百里同之、“守株老农”过孚、“钓鱼师”卢宏野、“梦幻生”闻振、“童心老汉”穆天王、“问天翁”童蓁、“芳草王孙”薛云标、“蝴蝶仙”程鼎枫和“嗜血公子”罗履十二位高手和其他十八名普通来犯之敌。其中,除罗履、闻振、曾岱、百里同之、穆天王和程鼎枫六个人是完好之躯外,其他二十四人都受了这样或那样的伤,没一个不是血染战衣的。更有六十七人丧身在善恶园里。而善恶园这边也损失巨大。仆役被杀三十三人,受伤的二十四人。护院武师中有四十二人战死,三十五人受伤,其中有八人生命垂危。黎霆之和黎霖之得到消息,知道父亲和周诤言等人已经挫败了全部入侵者,又见雪争飞并无从再行袭击的迹象,这才率领护院武师们返回园里来,帮着料理善后事宜。善恶园被大火烧得只剩下残垣颓壁。到处都是火星余烬,楼宇房舍已然一间不剩。只有四周的石砌院墙还不失威严地耸立着,仿佛还在防备着雪争飞。黎铁瑚眼见在熊熊大火中不断颓塌的房屋,知道再去救火也无济于事了,于是干脆不管这些了。周诤言望着一派惨淡景象的善恶园,不禁暗自责怪自己思虑不周,让雪争飞钻了空子。幸好善恶园没被雪争飞攻下。不过换个角度来说,雪争飞没来,善恶园即使消灭了所有的来犯之敌,那也不值得高兴。只要雪争飞还在,善恶园面临的危机就不会消除。黎铁瑚在庆幸善恶园还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同时,也觉得付出的代价实在太高了。不过,留在他手里的善恶园又是怎样破败的一副景象。黎铁瑚很快从难过中解脱出来,他在心里问自己,如果雪争飞和“四大和尚”亲临,那又该是怎样一种结局呢?为什么雪争飞没来?周诤言也在想这个问题。连雪争飞的爪牙曾岱等人都感到困惑。若非雪争飞和“四大和尚”言称随后就到,即使给他们一千个脑袋也不敢到善恶园来撒野。当黎铁瑚向他们问起这个问题时,曾岱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曾岱道:“白天卓然给我们分派任务时,可是说得非常清楚的。他说他们‘四大和尚’和雪争飞会分别从善恶园东边和南面进攻,以策应我们。”罗履等人也说卓然是这样给他们交代的。黎霆之道:“一直是卓然给你们传达雪争飞的命令?”罗履道:“这事本来就是雪争飞叫英中锦来召集我们的。”曾岱道:“达观、卓然和静照是英中锦找来帮忙的。”周诤言道:“也就是说,‘四大和尚’是你们和雪争飞之间的联系人。”曾岱道:“情况的确如此。”周诤言道:“你们难道就没想过他们给你们的命令是不是雪争飞的本意?”曾岱道:“周大侠的意思是……”周诤言道:“卓然不是叫‘歪嘴和尚’吗?他很有可能将雪争飞的意思领会错了,并且将一个错误的命令传达给你们。”罗履道:“如此说来,卓然岂不是害我们吗?”周诤言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曾岱破口大骂道:“卓然简直太缺德了,他们叫我们到善恶园来送死,对他有什么好处?”罗履等人也表示愤慨。周诤言道:“到底卓然是不是故意假传圣旨,还有待证实。你们别如此断然做出结论,认为卓然害了你们。”曾岱道:“周大侠你别袒护他。如果他不是有意害我们,那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接应我们?”这曾岱说话也真有意思,他竟然认定周诤言在“袒护”卓然。黎霖之冷笑道:“你还想让‘四大和尚’来救你们?别做梦了。”曾岱连忙辩解道:“三公子别误会,我们输得心服口服。无论善恶园如何处置我们,我们都无怨言。”黎霖之故意曲解曾岱的言语,道:“你们对雪争飞和‘四大和尚’真是死心塌地呀,简直就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曾岱道:“三公子就别拿这种言语来捉弄我们了。”黎铁瑚道:“你们知道盛乾等人来偷船的事吗?”曾岱一愣,道:“盛乾不是被卓然派往‘千叶庄’去了么?”这回轮到黎铁瑚一愣了,道:“去‘千叶庄’?”曾岱道:“盛乾来投‘四大和尚’时,正值被方穆方公子重创后不久。以他那睚眦必报的禀性,自然是对方公子恨之入骨了。他曾给达观说过,打下善恶园后,他也不要什么钱财,只要让他活剐了方公子即可。达观想到增加一个生力军却没多出一个分钱的人,自然是满口答应盛乾的要求。后来听说方公子伉俪到千叶庄去了,便要达观派给他几个人手杀往千叶庄。达观知道千叶庄与善恶园的姻亲关系,为防止叶文渔到时来帮助善恶园,他决定先灭了千叶庄,于是派任慕阳等人随盛乾到千叶庄去了。”黎铁瑚道:“周大侠说得没错,‘四大和尚’的确有很多事瞒着你们。盛乾根本就没去千叶庄,他们是来善恶园偷船的。盛乾也没有活剐了方穆,而是自身不保,被任慕阳等人做了。”曾岱道:“我早知道盛乾终究有一天会死在我们黑莽原的什么人手上。”罗履道:“盛乾仗着一身不俗的武功,在黑莽原横来直去,一副目中无人的傲慢嘴脸,真是人见人厌,可恨之极,我估计黑莽原至少有九成半的人想取他的狗命。如今他被任慕阳做了,我们真该额首相庆啊。”黎霖之道:“对自己同伴的丧命,你们就如此幸灾乐祸么?”罗履道:“我们是江湖败类,认的就是这个理。若非如此,我们也不至于不容于武林而跑到黑莽原来了。”黎霖之道:“你倒是很坦诚。”黎震之道:“也就是很无耻。”罗履嘿嘿一笑。曾岱却问道:“雪争飞要船只干什么?”黎霆之道:“你是真糊涂呢还是假装不明白?”曾岱道:“曾某阶下之囚犯,哪里还敢假装糊涂。我也就是好奇,想知道‘四大和尚’葫芦是卖的是什么药。”黎霆之道:“雪争飞想从胭脂河河口上船,从水路来攻打善恶园。”曾岱道:“原来雪争飞打的是这个主意。”罗履道:“雪争飞既然想从水路突破,那他为何又派我们从钉子崖飞下来?”曾岱道:“这还不明白么?少几个分钱的吧。”罗履道:“既然不愿意多出人来分钱,当初就不该找咱们入伙。”曾岱道:“可他们却非常希望有人帮他们先来和善恶园拼个你死我活。”黎震之道:“‘冰雪布衣’曾先生果然脑袋灵光,几句话便将解开了我们的疑窦。”曾岱苦笑道:“曾某这颗脑袋要真是灵光的话,就不会变成马后炮,到现在才明白自己被雪争飞利用了。”周诤言道:“你们不是被雪争飞利用,而是被‘四大和尚’借雪争飞之名利用了。”曾岱道:“‘四大和尚’借雪争飞之名利用我们?难怪我们始终没有见过雪争飞。”罗履道:“当初若不是英中锦赌咒发誓说雪争飞已经从梦幻殿里逃出来了,我是绝对不会受他的鼓惑来善恶园夺什么宝。”周诤言道:“雪争飞已经自梦幻殿逃出,这不应该怀疑。只是‘四大和尚’成名已久,他们岂会甘心雌伏于雪争飞这样的后起之秀脚下?所以我不仅可以肯定他们在攻打善恶园这件事上和雪争飞在玩弄权术,而且还可以断语他们和雪争飞在事后一定会拔刀相向。”罗履道:“我倒认为他们没机会拔刀相向了。因为他们非但拿不下善恶园,而且还会魂断胭脂湖。”黎震之道:“罗先生说出如此悦耳的言语,是不是希望善恶园放了你们?”罗履道:“我们哪敢有这样的奢望,我们自愿到梦幻殿去。”周诤言道:“这不是你们自愿不自愿的问题,而是你们不得不去梦幻殿。你们别以为拿这几句话便能糊弄住周某,你们的真实想法我明白得很。没有攻打下善恶园,即使放了你,你们也难以向雪争飞和‘四大和尚’交差。只要你们走出善恶园,黑莽原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与其不明不白死在黑莽原,还不如痛痛快快到梦幻殿去呢。”曾岱道:“我们作恶多端,应该到梦幻殿去。”黎铁瑚道:“放心,善恶园不会杀你们。”周诤言道:“只待善恶园之事一了,我就送你们到梦幻殿去。”罗履道:“周大侠、黎园主大仁大义,我等没齿难忘。”曾岱等人也纷纷拍起马屁来。周诤言道:“这些言不由衷的话不说也罢。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希望各位不吝指教。”曾岱道:“周大侠与我们这些败军之将客气什么?”周诤言道:“你们是不是见着‘十七英杰’了?”曾岱道:“是见过,不过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我们这些人差不多都吃过他们的苦头,也都差不多是被他们逼到黑莽原来的。我们这些江湖败类被你和‘十七英杰’盯上的话只有两条路可走。想衣食无忧就去梦幻殿,但没有丝毫自由;想要自由就到黑莽原来,只是随时都有冻死饿死的可能。我们来到黑莽原后,受的苦痛也就不必提了。刚才向周大侠你表明态度愿去梦幻殿,固然是怕受到雪争飞和‘四大和尚’的报复,但更主要的原因却是不愿再忍饥挨饿。当时我们看见‘十七英杰’时,心中的恨意也别提有多深了。我们还以为‘十七英杰’出现在黑莽原是为了将我们赶尽杀绝呢,所以一个个都想出去拼命。只是因为实力太过悬殊,才没有轻举妄动。英中锦也给我们说,‘十七英杰’不是为了追杀我们,是为善恶园之事而来。正因为如此,雪争飞才将原定于端午节攻打善恶园的计划提前到今晚来实施。”周诤言道:“‘十七英杰’的众位兄弟若能及时赶到善恶园,我们明天就就有十足的把握击溃雪争飞了。”黎霆之道:“周大侠还认为雪争飞会在明天进攻善恶园?”周诤言道:“而且是从水路来攻。我有三个理由可以认定这点。首先,雪争飞必须赶在‘十七英杰’到达善恶园之前攻下这里。其次,经过今晚这场激战,善恶园折了许多人手,剩下的人也都很疲惫,给雪争飞的进攻创造了便利。第三个理由就复杂一些。雪争飞派盛乾等人来偷船,他当然预料的到我们会逮住盛乾等人,并且从他们嘴里掏出明早来袭的消息,卓然还下战书证实了这个消息,从而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到明天早上。而他却任由‘四大和尚’派汪志渊今晚从钉子崖飞下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汪志渊等人得手,雪争飞自然很高兴。汪志渊若不能得手,雪争飞也能得到好处。善恶园经过今晚一战之后,一定会认为雪争飞派人来偷船和卓然来下战书只是今晚偷袭的障眼法,从而丧失了警惕之心。而事实上雪争飞却会再次出人意料地按照战书上所写时间即明天早上来攻打。也就是说,雪争飞偷船的目的之一是真要将这些船只派上用场。”黎霆之道:“这事曲里拐弯的,果然有些复杂。不过我明白周大侠的意思,也认为周大侠的分析很正确。”周诤言道:“我要再次生擒雪争飞。”黎霖之道:“其实雪争飞这样的人杀了也罢,免得留在世上贻害无穷。”周诤言道:“我要将他再次送到梦幻殿,看他是不是能够再逃脱。”曾岱道:“周大侠要将雪争飞送到梦幻殿?”周诤言道:“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有什么不对么?”曾岱道:“我们这些人就是想躲开雪争飞才自愿到梦幻殿去的,而周大侠你却要将他也送到那里去,那我们岂不还是死路一条。”周诤言道:“这一点我倒没想到。不过梦幻殿里不是没有自由吗?我想雪争飞也应该没有杀人的自由吧。”曾岱寻思:“雪争飞都能从梦幻殿里逃出来,谁还能限制他杀人呢?”罗履等人心里也揣揣不安起来。周诤言吩咐将俘虏关押起来,等捉到雪争飞和“四大和尚”之后再一并送到梦幻殿去。次日清晨,雪争飞果然大摇大摆从胭脂湖直奔善恶园而来。跟随他的有达观、卓然、静照、英中锦等百十来个江湖汉子。他们划的正是善恶园“送”给他们的船只。黎铁瑚得到消息,遂与周诤言、黎霆之、黎震之、黎霖之一道登上院墙,居高临下看着雪争飞和“四大和尚”等人。其他人按布置各自到位,准备迎接这场无可避免的最后的血腥之战。雪争飞显然已经看见院墙上的弓箭手,他不想吃亏,于是命令船只划到离湖岸百十来丈的地方停住,并摆开阵势。七条船一字排开,船与船之间相距离大约十余丈。每条船上有十五六人,个个剑拔弩张,随时准备投入厮杀。从东边数起,第一条船上的领军人物是“三眉书生”凌庥,第二条船上的头目是“赤脚法师”小悲,第三条船由“歪嘴和尚”卓然坐镇,第四条船上则由雪争飞亲自指挥,第五条船上由“豹子和尚”达观统领,第六条船和第七条船则分别由“外来和尚”静照和“还俗和尚”英中锦率领。由此不难看出,雪争飞这次是倾巢而出,孤注一掷,成败在此一举,再也不会和善恶园玩什么诡计了。雪争飞遥遥一抱拳,朗声道:“黎园主、周大侠,请了。”黎铁瑚道:“你就是雪争飞?”雪争飞道:“在下正是雪争飞。雪某是不是看起来蛮狡猾的样子?”黎铁瑚道:“使雪争飞在武林中扬名立的,可不是什么‘狡猾’伎俩,而是实打实的真功夫。”雪争飞道:“雪某勇而能决,谋而善断,真功夫和狡猾伎俩兼而有之,所以常常能够化险为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黎铁瑚道:“没听说雪争飞有如此能说会道的一张利嘴啊,并且这张利嘴主要是用来吹捧自己的。”雪争飞道:“黎园主也是如此看待雪某的为人么?我记得当初周大侠也给雪某下了这样的评语。”周诤言道:“雪争飞,你终于来了。”雪争飞道:“周大侠一定等得不耐烦了。”周诤言道:“周某喜欢和你作面对面的交流,而非常反感听到你在暗处磨刀子的声音。”雪争飞哈哈一笑,道:“雪某这些日子的确是躲在暗处磨刀子,以免临阵磨枪而受制于周大侠,这就是所谓的‘磨刀不误砍柴工’。我十分佩服周大侠的耳力,竟然能够听见我在数百里外磨刀子的声音。”周诤言道:“这世界也就这么大,阴暗的角落也就那么几个,你前些时间既然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现身,任是谁也能猜到你躲在什么老鼠洞里磨刀去了。”雪争飞道:“周大侠你是把雪某当成那种见不得阳光的人了。”周诤言道:“你不是姓雪么?”雪争飞道:“周大侠真是风趣呀。黎园主你说是吗?”黎铁瑚道:“我同意周大侠的说法,你雪争飞的确是一遇阳光就要消失无踪的。我看今天的天气不错,待会定是阳光普照无疑。”雪争飞道:“我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呢,反而是你善恶园的某些东西消失无踪了啊。”黎铁瑚道:“那些房屋嘛,烧就烧了吧,反正我也不在乎。”雪争飞道:“你不稀罕,我就更不稀罕了。”黎铁瑚道:“我知道你稀罕什么。”雪争飞道:“真是太不幸了,你我稀罕的是同一物事。”“豹子和尚”达观道:“要是将这物事分开,你们得小份,我们得大份,岂不就变不幸为万幸、大家和气生财了?”周诤言道:“豹子是捕食者,也懂得和气生财吗?”达观道:“在周大侠你面前,我这只‘豹子’只是猎物。”周诤言道:“你不是猎物,而是猎犬,一条只需雪争飞扔给你几根骨头你就愿意为他卖命的猎犬。你得当心点,千万不要忘了‘兔死狗烹’这几个字。”达观对雪争飞笑道:“周大侠好象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呵。”雪争飞嘿嘿一笑,对周诤言道:“据我所知,周大侠并不擅长使‘离间计’,为何今天却有如此雅兴呢?”周诤言道:“我今天的雅兴可多着呢。”雪争飞道:“希望雪某的出现不会打扰周大侠的雅兴。”周诤言道:“比如我就很想知道你是怎么从梦幻殿里逃出来的。”雪争飞摇头道:“此乃不传之秘,不足与外人道也。你又不会被送到梦幻殿里去,即使知道了这个‘不传之秘’,也派不上用场。”周诤言道:“你倒是很有机会再将这‘不传之秘’派上用场的。”雪争飞道:“周大侠这话好象在暗示要将我再次送到梦幻殿去?”周诤言道:“这是我的又一雅兴。”雪争飞道:“并且是你来善恶园的主要目的。”周诤言道:“你明知我在这里,你还来?”雪争飞道:“这就是我的雅兴了。”周诤言道:“这个雅兴可能会毁了你。”雪争飞道:“不过眼前被‘毁’的却是善恶园。”黎铁瑚道:“别忘了善恶园的院墙还高高矗立在这里。”达观笑道:“这些砌墙的石条很好,拿去修猪圈正是再合适不过。”黎铁瑚道:“我们善恶园不养猪,园子外到处都是野猪野狗,想吃肉的时候,到园子外去捕就是了。你们今天自个儿送上们来,我们就可不出园子也能大饱口福了。”“外来和尚”静照道:“黎园主你看错了,我们是一群饿狼,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黎铁瑚道:“是饿狼也好,是豹子也好,甚至是和尚也罢,只要是‘外来’的,到了明月谷都是野狗野猪。”静照道:“周大侠不也是从外面来的么?”周诤言道:“你这‘外来和尚’果然会念经啊。”静照道:“不仅会念经,而且会敲木鱼。周大侠这颗大好头颅倒长得蛮像木鱼的,我想敲起来声音一定十分清脆悦耳。”周诤言道:“肯定比和尚们命赴极乐时的惨呼声好听。”静照道:“周大侠又在威胁我们了。”周诤言道:“这不是威胁,这是吓唬。”静照道:“威胁和吓唬有什么不同吗?”周诤言道:“对存心自找没趣的江湖汉子,得用威胁才管用。而对不听话的孩童,就只需吓唬吓唬就行。”静照道:“原来周大侠将我们当成了孩童。哈哈。”黎震之道:“你看看,你笑得多天真可爱啊。”“歪嘴和尚”卓然道:“当初我来买善恶园的时候,你们一定也认为我很天真。”黎霆之道:“你不天真,你只是希望我们‘天真’到竟然答应将善恶园卖给你。”卓然很惋惜似地说道:“要是当初黎园主答应将善恶园卖给我,这大好的世外桃源也不至于化为废墟了。”黎铁瑚道:“不过这废墟下面可是填埋了很多昨夜来袭的武林败类的臭皮囊哦。”黎霖之道:“你们的命运也将和他们一样,成为雪争飞奉献给善恶园的牺牲。”雪争飞道:“哈哈,又在挑拨离间了是不是?这一招已经不新鲜了。”周诤言道:“雪争飞,你是故意派汪志渊他们来送死的。”达观道:“这事与雪争飞无关,是汪志渊他们自己对善恶园的财宝起了觊觎之心,想撇下我们独吞。我们事先一点也不知道他们会在昨晚来攻打善恶园。”雪争飞道:“我既然说过要在今天来,就不会不守约定。”周诤言道:“是你教汪志渊他们从钉子崖飞下来夜袭善恶园的吧?”雪争飞道:“这个主意的确是我第一个想出来的,不过我并没打算用它,因为实在是太危险了,我可不愿看到这些来助我攻打善恶园的江湖朋友们摔得粉身碎骨。汪志渊、曾岱他们却认为这是攻入善恶园的唯一方法,于是背着我们纠集了一帮亡命之徒,冒险用上了它。不知道汪志渊他们摔死了多少人。”周诤言道:“除五个掉落在胭脂湖溺水身亡和十九个被善恶园弓箭手射死的之外,一个也没摔死。你这主意其实蛮有效的。”雪争飞道:“看来我还是太谨慎了,如果我们真用了这个方法,善恶园恐怕已经落到我们的手里了。”周诤言道:“考虑得太多,反而约束住了自己的手脚。”雪争飞道:“周大侠你千万别认为我在后悔。我的方案有好几套,每一种方案都有九成的把握能够拿下善恶园。”周诤言道:“幸好不是十成,否则我们岂不是一点机会就没有了?”雪争飞笑道:“这是我故意留给你们一点机会。”周诤言道:“这话就不那么容易懂了。”雪争飞道:“我喜欢看猎物垂死挣扎的样子。”周诤言道:“原来‘玫瑰刺客’将自己当成了猫,将善恶园当成了鼠,要和我们玩玩猫捉老鼠的古老游戏。”雪争飞道:“周大侠尽可放心,我不会羞辱你的。”周诤言道:“你恐怕也没有机会羞辱周某。”卓然道:“如果我们愿意,现在就可以羞辱你。只是周大侠乃盖世英豪,我们实在不忍心将大粪抹在你脸上。”黎霆之道:“这位嘴巴歪歪的大和尚,我们之间好象还有个约定。”卓然道:“黎大公子别急,我今天一定领教你的高招。”黎霆之道:“大和尚你也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我之间的约定恐怕得作些变动。”卓然笑道:“黎大公子不是那种临阵退缩的人吧?”黎霆之道:“我也很愿意领教领教大师的‘骨勇血怒脉震气舒嘴歪二百五十式’和‘沾衣擒拿’,只可惜同样没有机会了。”卓然狂笑起来,道:“黎大公子的嘴比我更‘歪’,竟然将我的‘骨勇血怒脉震气舒二十五式’说成是‘骨勇血怒脉震气舒嘴歪二百五十式’。你说我‘嘴歪’也就罢了,干嘛还骂我是‘二百五’呢?”黎霆之道:“我这是夸你呢。”卓然道:“以后别这样夸了,我吃不消。”停了一下,又问道:“你刚才说‘没机会’是什么意思?”黎霆之道:“我说漏嘴了,你只当没听见就是了。”卓然道:“你这话听起来好象是有什么不幸的事情要发生在我们身上似的。”黎霆之道:“的确有不幸的事情将要降临你们的头上。”雪争飞突然问道:“周大侠,你平常不是这么罗嗦的人,为何今天一反常态,只和我们磨嘴皮子?”周诤言道:“听说言语运用得好的话,也可以克敌制胜。我想说点分量重的话语,把你们‘压’垮。”雪争飞道:“这种想法很新奇。”周诤言道:“你的任何一种想法都比这新奇,比如你派人偷船的事情。”雪争飞道:“哈哈,谢谢你们帮我造船。”周诤言道:“我们又不是将船白白送给你们用,你谢什么?”雪争飞愣了一下,突然对左右船只上的人叫起来:“大伙儿快快检查船只,这些船有问题。”“三眉书生”凌庥道:“不必检查了,这些船的确被人做了手脚。”其他船只上的人也纷纷嚷起来:“不好了,船在漏水。”“天啦,船底被人戳了一个洞。我们上船时怎么没有发现呢?”“我不会游泳啊。”……雪争飞暴声呵斥凌庥:“你为什么不早说?”凌庥被雪争飞一喝,胆战心惊道:“我以为只有我们这艘船在漏水,而且漏得不厉害,也就不敢拿这小事来烦你。”雪争飞道:“小事变成了大事,大事即将变成祸事。”达观道:“‘三眉书生’啊,你只是多长了一道无用的眉毛,要是多长只眼睛就好了。”凌庥道:“咱们得赶快弃船上岸。”雪争飞对周诤言道:“你这一手是不是太毒了?”周诤言道:“你这话可就差了,你怎能说为防备野兽而布置陷阱‘太毒’了呢?如果善恶园放弃抵抗,任由你宰割,你就不会说善恶园‘毒’了。”雪争飞对达观、卓然、静照、英中锦、小悲、凌庥等人说道:“现在别无他法,只有向湖岸硬冲。”达观等人发一声喊,划动已经淹了一半的船,向善恶园冲来。黎铁瑚这边的弓箭手立刻行动起来。箭镞暴雨般向七艘船泻下去。船上立刻有数人中箭落水。英中锦叫道:“这般冲法行不通的。”雪争飞喝道:“冲不过去也得冲。”达观道:“不冲就是死路一条。”七艘船转瞬间已经向善恶园逼近六七丈。黎铁瑚道:“绝不能让他们冲到岸上来。”周诤言从身边一名弓箭手手里夺过一张大弓,控弦搭箭,瞄准站在东边第一艘船船首的“三眉书生”凌庥就是一射。“三眉书生”凌庥是武林中著名的快剑手,他适才不慌不忙挥舞着长剑,将射到面前的每支箭镞都拍落在湖水里。周诤言这一箭飞到他眼前的时候,凌庥还以为和其他的箭镞没什么差别,随手一剑拍过去。长剑和箭镞相交的一刹那,凌庥只感到从剑身上传过来一道大力,不由大惊。他反应奇快,自知不能抵抗,于是迅速后退。在后退的过程中,他的长剑又连拍了二十次,还是没有将周诤言的箭镞拍落下去。船上的人见凌庥猛退过来,纷纷闪避。凌庥一直退到船尾,还是没有将箭镞打落,反被箭镞端端地射在额头上,透脑而过。凌庥大叫一声,被箭镞带起来向后飞起,跌落在湖水里去了。船上的人刚才在躲避凌庥的时候,由于大部分人都避向左边,使得船身摇晃起来。这些人都是些不识水性的人,见船摇动起来,心中更慌,手脚也跟着慌乱起来。这一下,船只摇晃得更厉害,只摇动了三两下,船只便朝左边翻转过来。整艘船上面的人全部掉落在水里,被翻转过来的船只盖在了水里。周诤言一支箭便叫这条船上的十四个人完全丧命。这是何等恐怖的一射!其他七条船只上的人见此,脸色顿时变成死灰般难看。连处于周诤言一方的黎氏父子都悚然动容。周诤言飞快地搭上第二支箭,大喝道:“达观,吃我一箭。”弦响处,箭镞已如流星般射出。达观道:“那就领教周大侠的神射之术了。”话音未落,箭镞已至。达观的武功自然比凌庥高出数筹,他的“韦陀掌”向来不惧刀兵,已经练到无坚不摧的境界。他张开巨灵之掌,向前猛力一抓,将箭镞抓在手里。达观的“韦陀掌”果然厉害,周诤言的箭镞射在他手上,竟然连皮肤都射不穿,并且发出金石迸裂般的清脆声响。箭镞撞在达观的掌心上,寸寸断裂,一共断成二十四截,并向四周射出去。达观破了周诤言的这一箭。达观双脚像钉子似地踏在船上,就像是船帆一样。周诤言箭镞上的力道实在太强了,达观在接这一箭的时候,箭镞上的力道就像是风一样“吹”动达观这张“帆”,一下将达观这艘船向后“吹”了二十丈之遥。所以,这一射还是周诤言胜了。雪争飞见周诤言又准备向卓然发箭,心知卓然接不下,恐他又步凌庥后尘,急忙下令:“朋友们快退。”划船的江湖汉子们见了周诤言的神威,哪里还敢硬着头皮向前冲,巴不得后退,一听雪争飞之言,正中下怀,立刻将船划回到原先的位置去。这时七艘船已经被淹没了大半。雪争飞道:“快把水戽出去,咱们无论如何也要将船划到南岸去。”达观、卓然等一些明眼人心道:“这样的船能划到南岸?简直是痴人说梦。”其他人没有意识到雪争飞这番话的用意仅仅在于安慰人心,他们对雪争飞非常信任,闻言立刻忙乱起来,或有手捧,或用衣浸,什么法子都用上了,只想把船里的水舀出去,不让船沉没就行。不过涌进船里的水比这些人舀出去的水多得多了。黎铁瑚派出去戳船底的人都是些巧手。他们埋伏在胭脂河河口,等屠懋良等人上岸后,他们潜下水去,在每艘船船底钻了数十个拳头大小的窟窿,然后用随身携带的冰块堵住这些窟窿。这些冰块都包着厚厚的宣纸,宣纸是染过的,其颜色和船只差不多,所以不容易分辨出来。这些宣纸慢慢被水浸透,纸里面的冰遇水既融,湖水便慢慢渗进船里来了。开始的时候,由于渗漏的比较缓,所以不太容易被人察觉,而等船上的人察觉到的时候,却为时已晚了。雪争飞这伙人就这样掉进了善恶园为他掘好的陷阱。眼看船只不能保,卓然急了,突然一挥双掌,将手边两个汉子震下船去。这两个人也是旱鸭子,扑腾了几下,就沉入水里去了。雪争飞喝道:“卓然,你干什么?”卓然道:“少几个人,我们就多一丝活命的机会。”达观、小悲、静照、英中锦等人闻言,立刻心领神会,开始向同伴们下毒手。雪争飞声嘶力竭地叫道:“不要自相残杀。”已经没有任何人听他的命令。同船的一个汉子甚至向雪争飞扑过来,咬牙切齿说道:“是你害了我们。”这些人为了精卫岛财宝而聚在一起,本来就只是用利益维系起来的临时联盟,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真情实意的。一旦到了性命攸关的生死关头,本性就露出来了。雪争飞长叹一声,将扑向他的人一拳打飞。同船的其他人见此,不敢再找雪争飞的麻烦,遂寻功夫相对较弱的人下手去了。雪争飞立在船头,冷冷地看着站在善恶园墙头的周诤言。湖水已经淹没他的脚背。周诤言也满是怜悯地看着雪争飞。他知道雪争飞今天一定逃不掉了。这七艘船本来就快要沉了,如果每条船上的人都能同舟共济,全力以赴地舀船里的水的话,他们或许能够多支撑一阵,但现在大家都忙着去干推别人下水的勾当去了,船只渗水就更快了。在船上的人相互厮打了有小会之后,船只终于完全沉没了。看着这百十来个人在水里扑腾着惨呼“救命”的景象,黎铁瑚等人既感到一阵快意,又觉得有一丝不忍。片刻之后,这些人都不见了。没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四大和尚”被淹没了。雪争飞也沉入了湖水。最令人惊怖的“玫瑰刺客”就这样葬身在胭脂湖了。他死得一点也不壮烈。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变成水鬼。周诤言心里隐隐有些失落。毕竟雪争飞是他最厉害的对手。他尊重这个对手。他很不愿意看到雪争飞落得这般下场。唯一使他感到欣慰的是,雪争飞没有在水里做无谓的挣扎,而是笔直地沉了下去,在死之前总算保留了“玫瑰刺客”的尊严。善恶园大获全胜。善恶园借助周诤言的力量保住了精卫岛财宝。而周诤言也借助善恶园而一举歼灭了黑莽原所有的江湖败类,拔掉了他和“十七英杰”心上的一颗毒刺——Artp9030扫校独家推出转载时请保留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