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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计中有计谜中谜

    善恶园的危机已经过去,周诤言再无在此留下去的必要,于是住了一晚之后,便向黎铁瑚道别,押着汪志渊等人走了。他得迅速将汪志渊这伙人送到梦幻殿去。因为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办,那就是去叫“万里飘虹”郁海风兑现赌注。郁海风曾经和他打过赌,只要周诤言先获取“青楼淑女”鱼渔的芳心,郁海风就自个儿到梦幻殿去。但周诤言不相信郁海风会信守诺言。因为郁海风是一个愿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一旦他得知雪争飞葬身在胭脂湖里,无庸置疑肯定会为好友报仇。周诤言当然不惧郁海风,但他不能留在这里等待郁海风,因为那会给善恶园带来又一场灾难。所以周诤言得在另外的地方和郁海风对决。汪志渊、曾岱等人知道雪争飞已经死了,所以不再担心会在梦幻殿里继续受到雪争飞的欺负。他们当然愿意跟周诤言走,而不愿当善恶园的俘虏。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只要雪争飞离开了善恶园,那么,黎氏父子就有可能将他们全部杀死.黎铁瑚听说过周诤言和郁海风打的赌,心知阻止不了他。而且他也不想将汪志渊一伙留在善恶园,这几十个人武功不弱,如果周诤言不在场,他们必定会生事,那样一来,他们父子未必便能稳操胜算。除非立刻将这些人处死,否则就是无穷的后患。而如果处死这些俘虏,传到江湖上去,又对善恶园的名声不利。黎铁瑚权衡利弊的结果,觉得还是让周诤言和汪志渊等人离开善恶园合适。黎氏父子高兴地送走了周诤言一行。当然,黎氏父子对周诤言的那番感激之情,就不必细说了。如今江湖上大部分人已经知道精卫岛财宝藏在善恶园,内中一定少不了觊觎这些财宝的人,善恶园如果不想沾上这些麻烦,就只有迁徙一条路可走。况且善恶园已被烧毁,与其重建善恶园,倒不如另觅一处隐秘之地居住。黎氏父子对此都看得很清楚,并一致决定尽快携带精卫岛财宝离开明月谷。黎铁瑚想到祖先建造的善恶园已在明月谷屹立百余年,而一朝却毁在自己手上,心中十分难受,觉得对不起祖先。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只希望搬到其他地方之后,再无人来添麻烦。也希望精卫岛岛主的后人尽快来取走这些财宝,卸掉他肩上的担子。黎氏父子早就选准了要去的地方,那就是离善恶园三百里之远的银鹿庄。这银鹿庄是黎家祖先购置的产业,是特别为善恶园留的后路。事实上,黎氏产业一共有三处,那就是善恶园、银鹿庄和搏虎堂。用一句不太好听的话来说,这就是“狡兔三窟”了。为了保住精卫岛财宝,黎家不得不做多种准备。他们将善恶园所有的护院武师和仆役召集起来,毫无保留地将精卫岛财宝的事情对这些人说了。这是黎家首次明白无误地给护院武师和仆役们说这件事。黎铁瑚说,他相信护院武师和仆役们能够体谅他的苦衷,也希望他们帮助他安全地转移这些财宝。在雪争飞攻打善恶园之前,大部分护院武师和仆役们其实都已隐隐约约猜测到善恶园藏有财宝,只是不敢十分肯定而已。先前他们想到祖祖辈辈都在为善恶园卖命,而黎氏父子却还是将他们蒙在鼓里,因此免不了对黎氏父子有些埋怨。如今黎铁瑚坦承了此事,他们心里的疙瘩解开了,纷纷表示要给黎氏父子分忧。还有一条,这些人在安宁祥和的善恶园已经平静地生活了多年,生平几乎都没见过血腥。现在死在善恶园园内和淹死在胭脂湖里的人加起来差不多有近两百人,护院武师和仆役们当然不想与这些鬼魂为伍,所以他们很愿意迁徙到银鹿庄去。黎氏父子见护院武师和仆役们如此为善恶园着想,不禁十分欢喜。他们立刻着手搬迁之事。装精卫岛财宝的那些木箱太沉太大,别说从秘室里弄不出来,即使弄到地面上来了,也不太好装车运走,因为那样太过显眼,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黎氏父子打造了许多三尺见方的木箱子,准备用来装精卫岛财宝。西边废地那栋楼宇已被大火化为灰烬,周诤言走的当天下午,黎氏父子、尹凤翰和十多个护院武师一齐动手,将藏宝秘室的洞口从灰烬里找出来,然后大家进入了地下室。黎霆之打开铁门,又捣弄了一阵机关,打开了天花板上的小洞。大家一个接一个腾越上去,爬过狭窄的通道,来到藏宝秘室。刚走进秘室,那几个护院武师和仆役立刻惊呼起来。谁能见到这大宗的精卫岛财宝而不被震慑呢?不过这几个护院武师和仆役却并非由于这个原因而惊呼。因为黎氏父子也在惊呼,不,准确地说他们是在尖叫。是什么变故使得他们如此惶恐呢?缘由其实和简单,那就是这间秘室已经差不多空空如也。秘室里的三十六个木箱子全部被砸碎,里面的精卫岛财宝不翼而飞。黎氏父子顿时呆若木鸡。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藏宝的地方很隐秘,连周诤言都说想不出能有什么办法将财宝偷走。即使是雪争飞,也只是潜入过两次,而且是空手而返。何况雪争飞前天已经被湖水吞噬了。但这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发生了。呈现在眼前的一切就是明证。这件事给了黎氏父子沉重的打击。黎家祖先受精卫岛岛主之托保管财宝,对黎氏一家而言,性命可以不要,香火也可以不续,但财宝却不能丢失。善恶园的历代园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以说是战战兢兢、疑神疑鬼地活了一生,总算一代一代地将精卫岛财宝保了下来。精卫岛财宝在善恶园历经百余年而未出任何意外,想不到传到黎铁瑚父子手里却失窃了。这使得黎氏父子深感既无法向精卫岛岛主的后人交代,又无颜面对逝去的列祖列宗。黎氏父子傻了,那几个护院武师和仆役也傻了。只有管家尹凤翰还清醒。尽管他也是第一次到这秘室里来,但他仿佛早熟悉这里的情形,也仿佛早就就知道秘室的财宝迟早都要被窃似的。他对黎铁瑚说道:“园主,还有一条通道可以进这个秘室。”黎铁瑚情绪十分低落,答道:“我看见了。”那些大木箱被砸碎取走财宝之后,散乱地扔在秘室的四方,只在原先堆放木箱的地方露出一个大大的洞口。谁都明白,这就是进入藏宝秘室的另外一条通道,偷盗者必定就是从这里将精卫岛财宝偷了出去。黎铁瑚十分悔恨,道:“我这几十年为什么就没搬开这些箱子看一看呢?上次周大侠来的时候,也曾提醒过我。但我还是抱定这秘室只有一条通道的看法,而没有深究。”尹凤翰道:“前代园主也没提到有另外的通道?”黎铁瑚道:“他也许知道,但却忘了跟我交代。”尹凤翰道:“这真是太失策了。”黎铁瑚道:“我们下去看看这条洞究竟通向哪里。”黎霆之道:“希望还能追查到是谁偷走了财宝。”黎霖之抢先从洞口跳了下去。黎霆之、黎铁瑚、尹凤翰和黎震之一个接一个跟在后面。其他人则继续留在秘室里。黎霖之一跳下去便踩在一具尸首身上。他吓了一跳,急忙把火把往脚下一照。那死者眼睛睁得大大的,胸口处插着一柄匕首,血液还未完全凝结。紧跟而来的黎铁瑚、黎震之、黎霆之和尹凤翰这时也嗅到甬道里弥漫着的血腥味。一行人慢慢向甬道深处走去,只走出两三步,便又碰上另外一具尸体。黎氏父子和尹凤翰几乎立刻便认出了这个人。这人赫然竟是前天前来攻打善恶园的“赤脚法师”小悲。他不是和雪争飞等人一起葬身于胭脂湖了么?他的尸体怎么会出现这里?黎氏父子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其中的所以然来。他们麻木地跟在尹凤翰身后,一直走到甬道的尽头,也就是周诤言曾经到过的那个宽敞的地方。这一路上,他们又陆陆续续碰见了三十多具尸首。这些人都是前天落水身亡的雪争飞的爪牙。其中有两人竟然是“外来和尚”静照和“还俗和尚”英中锦。黎氏父子和尹凤翰都看见了通到胭脂湖湖底的那道门。周诤言上次来的时候,这道门还是完全锈死的。而现在这道门却有被打开过的痕迹,门缝处还在朝甬道里淌着水。事情已经很明白了。是雪争飞从这里进入藏宝秘室并盗走了精卫岛财宝。显然,雪争飞早就知道可以从胭脂湖湖底进入藏宝秘室,也知道善恶园在那些船只上做了手脚,于是将计就计从水路来攻打善恶园,目的就是要在黎铁瑚、周诤言眼皮子底下沉入水底,以造成一种全军覆没的假象,然后趁善恶园毫无防范的时候径直来取财宝。黎霆之道:“雪争飞果然是只狡猾的狐狸。”黎震之道:“当日雪争飞及其爪牙全部沉入水底的时候我觉得纳闷,他们百十号人中竟然没有一人识得水性,这实在太奇怪了。现在可就再清楚不过了,原先他们根本就是做戏给我们看的。”黎霖之道:“现在才明白雪争飞如何盗走财宝已经于事无补了。”黎铁瑚道:“的确如此,我们找不回精卫岛财宝了。”尹凤翰道:“园主不必如此灰心,我看此事还有转机。”黎铁瑚道:“凤翰,你不必拿话来宽我的心。”尹凤翰道:“雪争飞及其爪牙在没有得到精卫岛财宝的时候,彼此尚能同心协力。一旦精卫岛财宝到手,他们之间就要相互争斗甚至兵戎相见了。‘外来和尚’静照和‘还俗和尚’英中锦之死就是绝好的例证。”黎铁瑚道:“雪争飞和‘四大和尚’之间勾心斗角,这是谁都可以看出来的。”尹凤翰道:“我甚至猜想,静照和英中锦就是死在雪争飞手上。因为能够杀死他俩的只有雪争飞、达观和卓然三个人。而达观、卓然与静照、英中锦同为‘四大和尚’,他们知道厉害关系,明白自己四个人和雪争飞有利益冲突,所以四个人之间暂时不会翻脸。因此可以推断出是雪争飞杀了静照和英中锦。”黎铁瑚道:“现在只有达观、卓然两个人和雪争飞抗衡了。”尹凤翰道:“达观武功精绝,卓然心计独到,他们两人联手虽然还不足以克制雪争飞,但好歹还可以和雪争飞周旋一阵。而在趁他们互相算计的时候,我们未必全然没有机会将精卫岛财宝重新夺回来。”黎铁瑚道:“问题是我们到哪里去找雪争飞他们?”尹凤翰道:“精卫岛财宝颇有些分量,要将他们全部运走也不容易。雪争飞和达观、卓然及其他人相互之间都不信任,这势必影响到他们的行程。我敢肯定,他们现在还没有走出黑莽原。”黎铁瑚道:“黑莽原也不是个小地方。”尹凤翰道:“雪争飞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只要找到一丝线索,我们就能追上他们。”黎铁瑚道:“追上之后又能如何?以雪争飞和达观的武功,咱们能夺回精卫岛财宝的希望十分渺茫。”尹凤翰道:“难不成园主就放弃了?”黎铁瑚道:“我死也不会放弃。”尹凤翰道:“如果雪争飞和达观已经相互斗上了的话,对我们夺回财宝就大有帮助了。”黎铁瑚道:“希望是这样。”黎铁瑚说话显得没有底气,仿佛是一个毫无主见的人似的。而与此相映成趣的是,尹凤翰自始至终都很沉稳,就好象他才是善恶园的真正主人。也不知道黎铁瑚和尹凤翰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尹凤翰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没不必在此浪费时间,赶紧去追雪争飞他们。”一行人回到了地面。有人正等着他们。其中一人是前几天送叶鸣嘤回千叶庄的方穆。他也许是得到善恶园被毁的消息而急忙赶回来的。另外还有十九张陌生的面孔。黎铁瑚只认得方穆身边的黄衣中年人,此人正是方穆的岳丈、叶鸣嘤的父亲、千叶庄庄主“千叶手”叶文渔。黎铁瑚道:“亲家怎么有兴致到敝园来?”叶文渔说道:“听说雪争飞要来攻打善恶园,我们虽然帮不上忙,但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所以就不请自来了。”黎铁瑚道:“亲家费心了。”叶文渔环顾了一下周围的残垣颓壁,道:“只可惜我们来得太晚了。”黎铁瑚叹了一口气,道:“善恶园该遭此劫,谁都救不了的。”叶文渔道:“‘芙蓉剑’周诤言周大侠不是来了么?”黎铁瑚道:“周大侠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如果明刀明枪,雪争飞绝非周大侠的对手。遗憾的是,雪争飞太会玩心计了。”叶文渔道:“如此说来,连周大侠也斗不过雪争飞?”黎铁瑚道:“也不是这样的。不提这些扫兴的事了。这几位英雄是……”叶文渔道:“失礼失礼,我只顾自己说话,却忘记给你们引见了。”他指着身后的两位高大汉子对黎铁瑚道:“这两位是敝师弟居巢和萧歧。”居巢和萧歧一齐抱拳,道:“黎园主,幸会幸会。”黎铁瑚道:“原来是‘幻花生’居先生、‘一笑道人’萧道长,久仰久仰。”居巢道:“我们师兄弟都是籍籍无名之辈,黎园主这‘久仰’之语可就折杀我们了。”黎铁瑚道:“如果‘大力将军’许敏树许大将军门下都是无名之辈的话,我真不知道还有谁称得上声名显赫了。”萧歧道:“黎园主一定是不认识‘十七英杰’才说这种话的。”黎铁瑚道:“我当然十分愿意结识‘十七英杰’众位英雄了,只不过还没这个缘分。”萧歧笑道:“‘十七英杰’的各位英雄不是和黎园主结缘来了么?”黎铁瑚望望其他十六个陌生人,道:“莫非各位便是……”那十六个陌生人中一个年龄大约四十四五的汉子道:“在下卫庄父。”黎铁瑚动容道:“‘夺魂枪’卫庄父卫七侠?”卫庄父道:“不敢当,正是卫某。”他随即将同行的其他十五位兄弟介绍了,他们依次是“分景钺”戴东序、“乾坤圈”祁汝戥、“天罡锏”丁澍、“鸿蒙棍”邰象晋、“凿天锥”安伯陶、“缚龙绳”殷凌云、“割喉刀”顾兴雨、“玲珑剪”侯麟、“列缺钩”苏斯淳、“阴阳戟”冒凤藻、“破山斧”蔡子灵、“博沙锤”阎春龙、“青龙刺”胡琨、“如意牌”徐嘉和“鸳鸯棒”温飞声。“十七英杰”中,只有老大“霹雳鞭”岳款未到。“分景钺”戴东序道:“我们听说黑莽原的武林败类聚集在雪争飞的麾下,要不利于善恶园,于是急忙赶来相助,却还是来晚了一步。”黎铁瑚道:“谢谢戴二侠及‘十七英杰’的各位英雄。善恶园这点小事竟惊动了你们的大驾,真是太过意不去了。”卫庄父道:“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黎园主这样客气,岂不叫我们汗颜?”居巢道:“善恶园虽然被烧得已不成样子,但能令雪争飞和‘四大和尚’全军覆灭,也算是值得了。”“缚龙绳”丁澍也道:“雪争飞这几年锋芒毕露,自以为可傲视武林,横行天下,这次葬身胭脂湖,总算是尝到了失败的滋味。”“阴阳戟”冒凤藻道:“这是雪争飞的报应,是他自找的。”黎铁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叶文渔问道:“亲家何故叹息?”黎铁瑚欲言又止。卫庄父道:“黎园主,莫非遇上什么为难之事?”黎铁瑚道:“实在说不出口啊。”叶文渔、居巢、萧歧与“十七英杰”不禁诧异地相互望了望。戴东序道:“黎园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说出来让大家参详参详。”黎铁瑚道:“这事说出来只怕各位不会相信。”戴东序道:“黎园主且说说看。”黎铁瑚缓缓说道:“善恶园藏有精卫岛财宝,这事各位想必已经知道了。”戴东序道:“今早在路上碰到方公子时,他说起过此事。不过详情我们却不知晓。”叶文渔道:“关于精卫岛财宝的传说流传已久,据说这是一笔相当不菲的财富。自精卫岛财宝流落到中原以来,无数江湖汉子都在打这些财宝的主意,只是无从下手,想不到这些财宝却会藏在善恶园。雪争飞一向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这就难怪他要动心了。”卫庄父道:“匹夫无辜,怀璧其罪,如此大宗的财富岂有不招灾惹祸的道理?”萧歧道:“精卫岛财宝藏在善恶园想必已很有些岁月了,我就很纳闷雪争飞是如何知晓善恶园与精卫岛财宝有关的。”黎铁瑚道:“雪争飞为何会将贼手伸向善恶园,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便将悬黎宝石失窃而招来雪争飞之事说了一遍。卫庄父道:“原来这事竟会如此曲折。”叶文渔不解地问道:“悬黎宝石既然藏得很隐秘,怎么会无故失窃呢?”黎铁瑚道:“那肯定是有缘故的。”叶文渔道:“黎园主知道是谁偷了宝石?”黎铁瑚道:“可能我们永远也查不出偷盗者是谁。”戴东序道:“以目前的情形看来,追查谁偷了宝石已经没有必要,反正雪争飞已经葬身在胭脂湖了,即使把精卫岛财宝摆在他面前,他也拿不走一分一毫了。”叶文渔道:“如果不揪出谁是偷盗者,难保没有第二个雪争飞。那样以来,善恶园就永无宁日了。”黎铁瑚道:“亲家的话虽然不无道理,但从今往后,绝不会有任何人来寻善恶园的不是了。”叶文渔道:“黎园主此话身藏玄机,叶某听不懂。”黎铁瑚道:“因为精卫岛财宝已经不在善恶园了。”叶文渔道:“黎园主将精卫岛财宝挪了窝?”黎铁瑚道:“精卫岛财宝已经被人偷走了?”叶文渔道:“除了雪争飞,天下谁还有这种本事?”黎铁瑚道:“盗走精卫岛财宝的正是雪争飞本人。”叶文渔道:“雪争飞不是死了么?”黎铁瑚道:“我要说的是,雪争飞不仅没有丧命,而且还偷走了精卫岛财宝。”叶文渔、戴东序等人“啊”了一声,面面相觑。叶文渔道:“亲家,你别说笑。”戴东序道:“这怎么可能?”黎铁瑚道:“别说你们不相信,就是我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雪争飞竟然死处求活,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将精卫岛财宝窃走了。”叶文渔等人觉得头都大了。沉默了一阵,卫庄父才问道:“雪争飞到底是如何取走财宝的?”黎霆之道:“雪争飞在‘强夺’的幌子下‘巧取’了精卫岛财宝。”他从雪争飞在藏宝秘室留下纸条一直说到雪争飞诈死而由胭脂湖湖底进入秘室取走藏宝,最后感叹道:“虽然雪争飞偷走了精卫岛财宝,如今已是我们善恶园不共戴天的死对头,但平心而论,他的智慧是我们这些人根本无法企及的。”戴东序等人听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卫庄父道:“不错,雪争飞的确是盖世人杰。”叶文渔道:“雪争飞诈死沉没于胭脂湖这一节简直令人叹为观止,也只有雪争飞这样的人想得到如此奇妙的计策。”黎震之道:“如果周大侠没有忙着送汪志渊等人到梦幻殿去,这件事尚有挽回的余地。”黎霆之道:“但这次连周大侠都没能识破雪争飞的手段,我们自然更无计可施了。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即使现在周大侠在我们身边,也未必就能追回精卫岛财宝。”黎霖之道:“所以我们不心服口服都不行。”叶文渔等人一想,黎氏三子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雪争飞自在武林中崛起后,做下的案子虽然不多,但每一件都引起了江湖上的轰动,都足以让武林中人侧目。在江湖上有这么一种流行的看法,只有“芙蓉剑”周诤言才有本事克制雪争飞。而如今看来,周诤言和雪争飞孰优孰劣还言之过早。至少从目前交锋的情况来看,雪争飞是占了上风,而周诤言却是受了欺骗而未能自知。“十七英杰”想到这些,心里面就觉得不是滋味。毕竟周诤言曾经是他们的老大,他们不愿意这个无往而不利的兄弟被人家看轻了。不过事实摆在面前,谁也不能否认周诤言的确是被雪争飞耍了。戴东序越想越是窝火,道:“我有一事尚不明白,想请教大公子。”黎霆之道:“不敢当,戴二侠请问。”戴东序道:“大公子刚才提到,雪争飞曾经被周大侠所俘?”黎霆之道:“是啊,黑莽原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并且方表弟曾经有幸亲眼见到这一幕。”戴东序问方穆:“方公子,能说说当时的情形么?”方穆道:“其实雪争飞在被周大侠擒获之前,就已经和周大侠交过手了。周大侠的芙蓉剑被雪争飞击断,雪争飞的玫瑰刺也被周大侠夺了。我遇见他俩的时候,他们是第二次见面。那一战没有丝毫精彩之处,雪争飞一招即落败。”戴东序很惊奇,道:“雪争飞并不比周大侠逊色多少,他怎么如此不堪一击?”方穆道:“雪争飞有伤在身,所以便被周大侠所擒。”戴东序道:“方公子知道是谁在这之前伤了雪争飞么?”方穆答道:“是顾九侠。”“割喉刀”顾兴雨有些发懵,道:“我从没遇到过雪争飞,怎么会伤他呢?何况我也不是雪争飞的对手啊。”方穆闻言,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妥,他看看“如意牌”徐嘉,又看看“破山斧”蔡子灵,最后把目光落在顾兴雨身上,脸色剧变,道:“顾九侠你们……你们……”顾兴雨道:“方公子,你要说什么?”方穆道:“你们……不是被雪……争飞杀害了么?”顾兴雨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们被雪争飞杀害了?!”蔡子灵道:“方公子这话好没来由。”徐嘉道:“我们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么?”戴东序道:“方公子,请将话说完。”方穆脸色依旧很难看,道:“我在迎亲路上被‘斯文贼子’段明垢一伙围攻,正在危急之时,雪争飞和‘七星虫’出现了,并拔刀相助。之后周大侠来到,惊退了‘斯文贼子’。听周大侠说,他和‘收骨人’卿柳瑾曾看见过你们三位的尸首。因为雪争飞自己也承认和你们交过手,所以周大侠认定是雪争飞杀害了你们。”戴东序道:“是周大侠告诉你雪争飞杀害了顾老九他们三人?”方穆道:“是周大侠亲口这样说的,当时‘七星虫’也在场。只是‘七星虫’现在已经完全丧命,不能证明我的话了。戴二侠如果不信,我也无话可说。”黎铁瑚道:“这事我可以作证,方穆迎亲回来的当天,曾经说起过此事。”戴东序道:“不是我不相信方公子。你想想看,周大侠断无说谎的必要,而顾老九三人又活生生站在我们面前,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文章呢?”黎铁瑚道:“是很古怪。那么戴二侠认为这里面有什么样的文章呢?”戴东序道:“我也说不上来。”顾兴雨沉吟道:“这事有些眉目了。”他对方穆道:“雪争飞是和‘七星虫’一起出现的?”方穆道:“当时还是雪争飞命令‘七星虫’来假装好人的呢。”顾兴雨道:“我明白了。”他脸色十分沉重,对黎铁瑚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你们必是落入了雪争飞的圈套。”黎铁瑚道:“我们是中了他的圈套,否则怎么会丢失精卫岛财宝呢?”顾兴雨道:“是我没把话说清楚,我说的是另外一个圈套。”黎铁瑚道:“他这样的圈套也罢,那样的圈套也罢,反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偷取精卫岛财宝,而现在他已经实现了愿望。”顾兴雨郑重其事地说道:“黎园主这话也对,不过我要说的是,你们一直认做雪争飞的人并不是雪争飞。”黎铁瑚一震,道:“那么雪争飞在哪里呢?莫非他还在梦幻殿?”顾兴雨断然予以否认,道:“雪争飞根本就没去过梦幻殿。”黎铁瑚道:“他不是被周大侠亲自送到梦幻殿去了么?”顾兴雨续道:“这就说到第二个问题了,你们一直认做周大侠的人也不是周大侠。”黎铁瑚的嘴一下子张得老大,道:“那他是谁?难道……”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怕,于是摇着头续道:“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顾兴雨道:“这不但可能,而且是事实。这些日子一直在帮助善恶园的人其实才是真正的雪争飞,而一直被你当做雪争飞的那个人却只是雪争飞的铁杆兄弟‘万里彩虹’郁海风。”黎铁瑚失神道:“这……这……”卫庄父道:“老九,这话可不能乱说。”戴东序也道:“这等耸人听闻的言语还是不说为好。”顾兴雨道:“各位且待我细细说来,便知适才所言不虚。”他停了一下,续道:“我和十三弟、十六弟在前往落难者客栈铲除‘还俗和尚’英中锦的路上,正好碰到从落难者客栈出来的郁海风和‘七星虫’。当时郁海风还不曾冒充雪争飞,而是以雪争飞的所谓师兄云争奇的身份统领‘七星虫’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支走了‘七星虫’。之后和我们三兄弟交手,此人武功绝不亚于雪争飞,所以我们三兄弟相继败在他的手下。不过,他也受了较为严重的伤。他本来可以杀害我们,但又很骄傲,说他并不惧怕我们将他将要攻打善恶园的事情说出去,所以留下我们,扬长而去了。”方穆道:“他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倒没有隐瞒身份,‘七星虫’都知道他是郁海风。而称他为雪争飞的,正是后来一直为善恶园奔波的周大侠。”顾兴雨道:“我再说一遍,这位周大侠才是真正的雪争飞,他之所以在你面前赶走‘斯文贼子’、将郁海风认做雪争飞并将这冒牌雪争飞拿下送到梦幻殿去,完全是演戏给你看,目的当然是为了使你认为他就是周大侠,以方便今后进入善恶园。我们和周大侠一直都有联系,据我们所知,周大侠并未和雪争飞交过手,雪争飞固然没可能击断周大侠的芙蓉剑,周大侠也不会在乎雪争飞的玫瑰刺。而且谁都知道,周大侠与‘收骨人’卿柳瑾过从甚密,有周大侠在的地方,卿柳瑾就一定在。而这些日子以来,在善恶园抛头露面的只有那所谓周大侠一人,而卿柳瑾却不在这里,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方穆道:“雪争飞可真是用心良苦啊,我从头到尾的确一直没有怀疑过他。那个郁海风简直太善变了,他开始是云争奇,之后是郁海风,然后是雪争飞。现在我们知道了,他其实还是郁海风。”顾兴雨道:“没有郁海风,就没有雪争飞。”戴东序道:“我听出些门道来了。雪争飞和郁海风在这之前所做的一切,只是为进入善恶园做铺垫。”黎铁瑚道:“如果我们不邀请他到善恶园来,那他岂不是白白付出了这些努力?”戴东序道:“他一定有办法让你们邀请他。”顾兴雨道:“郁海风被雪争飞‘擒获’后所说的要来善恶园的话使你们首次对雪争飞有了认识,之后‘歪嘴和尚’卓然前来买善恶园和‘七星虫’心怀不轨夜探西边废地这两件事,也向你们证实了雪争飞在打善恶园的主意。由于从方公子处知道雪争飞已被周大侠送到梦幻殿去,善恶园委实没有必要瞎担心精卫岛财宝的安危。而后来从藏宝秘室里找出的纸条却使你们不得不正视雪争飞的能耐,并对他生出戒心。在这种情况下,你们求助于周大侠是顺理成章的事,而雪争飞也就很自然地混进善恶园了。”方穆道:“雪争飞就不怕被真的周大侠戳穿把戏?”顾兴雨道:“雪争飞的所有花招都是在偏僻的黑莽原耍出来的,周大侠并不知道这里正在发生着什么。”方穆道:“但我却是准备到黑莽原外面去找周大侠的。”顾兴雨道:“雪争飞当然有办法让你径直去找他,而不是去找真正的周大侠。”方穆道:“也就是说,‘寒灰恶丐’盛乾一直都待在善恶园附近,就等着善恶园去搬援兵的人出现。他跟踪我并向我出手,其目的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为干儿子‘斯文贼子’段明垢雪耻,而是给我送消息来的,让我到群玉苑去找雪争飞。我当时还暗自高兴,心想若非遇上盛乾,我还得跑冤枉路呢。现在看来,我正好掉进了雪争飞的圈套。”顾兴雨道:“盛乾是奉了雪争飞之命在那里等你。”方穆道:“我在群玉苑请到雪争飞之后,他还在我面前演戏。他说他不相信雪争飞会从梦幻殿里逃出来,说是想先去问问梦幻殿。”顾兴雨道:“如果他一听你的邀请便表现出迫不及待想到善恶园来的样子,那岂不招人怀疑?他装腔作势说要去问梦幻殿,其目的只是为了使你更加相信他就是周大侠。”方穆道:“其实我已经完全相信他了,他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如果我真听了他的话,答应先去梦幻殿去问问,那他岂不是弄巧成拙了?”顾兴雨道:“他一定有办法解这个套的。”方穆道:“我还没答应去梦幻殿,他又自个儿反对了,说什么时间紧迫,来不及去梦幻殿啦,梦幻殿不一定会理会他啦,等等,反正是自说自话。”顾兴雨道:“不管怎么说,他反正顺利地打入了善恶园。”黎铁瑚道:“而我们当时对他完全没有起疑心,在我们看来,还有谁敢冒充周大侠呢?所以当他来到善恶园后,他的一切建议我们都照办不误。”顾兴雨道:“当然,他还是小心谨慎的。他一点也没有暴露自己的不良居心,虽然你们毫不怀疑他的身份。他明里是为你们善恶园出谋划策,暗地里却在策划着怎样将精卫岛财宝神不知鬼不觉地骗走。”黎铁瑚道:“也真难为了他,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在我们看来都是为善恶园着想,而现在仔细去分析,却原来都是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黎震之道:“他一开始便将我们的目光引向细枝末节,而我们还以为他考虑得周到。比如悬黎宝石失窃之事,他说是内贼干的,要我们广泛调查所有与善恶园有关系的人。居住在善恶园里面的人自不必说,都值得怀疑,即使是与精卫岛财宝根本就扯不上关系的人,也因为和善恶园是姻亲,而被雪争飞当做潜在的内贼。他甚至还要我们去调查樊姨、郑童荥等人的身世,这明显是小题大做了。而我们当时偏偏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卫庄父道:“雪争飞是钻了你们过于信任周大侠的空子。”黎霆之道:“雪争飞来到善恶园的次日,便请我陪他到梅花山去。登上梅花山后,环顾善恶园四下里的环境,首先得出一个结论:善恶园易守难攻。然后虚张声势,说雪争飞是个非同凡响的人,别人进不了善恶园,雪争飞却有本事进去。他当时说这些夸奖自己的话的时候,表情十分严肃,而心里却一定得意极了。他说雪争飞可能用一个或者同时用两个甚至三个办法进攻善恶园,所以要我们在善恶园的东边挖沟堑,训练弓箭手对付可能来自钉子崖的危险,并打造船只以防备胭脂湖的进攻,还要我们在梅花山建立了望哨。他那番话表面上都是为我们善恶园着想,而实际上却是为他进攻善恶园一连下了四颗好棋子:其一,让我们把心思放在这繁杂的事情上而无暇他顾,并且在事实上分散了善恶园的力量:其二,他是要我们帮他打造进攻善恶园的船只;其三,他估计到了来自钉子崖的危险,他说雪争飞可能会派人从钉子崖顺崖攀援而下,这其实是把我们引向一个错误的方向,他当时已然打定主意要从钉子崖‘飞’下来夜袭善恶园;其四,建立了望哨的目的在于他有借口到梅花山来,不然他怎么会在这里‘碰巧’看到盛乾等人?顺便说一句,雪争飞派盛乾一伙来偷船用意很深,他的计谋能否得逞关键就看这一着棋了。”黎铁瑚道:“显然雪争飞的这几步棋子是在来到善恶园之后想到的。”黎霆之道:“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怎样将他的计谋传达给‘四大和尚’等人了。”黎霖之道:“所以他得离开善恶园。”黎震之道:“他很快就得到这个机会了。我在查完郑童荥失踪之事回来时,恰巧在洗马滩碰上了屈元琳一伙,当然我力有未逮,既不能铲除他们,又不想善恶园四面受敌,于是借雪争飞之名,命令屈元琳等人到西边去。回来给雪争飞说后,他说应该趁机除掉屈元琳一伙,使善恶园将来少几十个敌手。雪争飞当然是借机出去将计策告知统率着‘四大和尚’等江湖败类的郁海风。”戴东序道:“这就是所谓的‘里应外合’了。”黎铁瑚道:“他回来却说什么在毛竹沟遇到了四个人的袭击,所以错过了屈元琳一伙。他还撒谎说,那四个人是冒祁三侠、邰五侠、苏十一侠和阎十四侠之名对他出手的。”祁汝戥笑道:“幸好他不是说遇到的就是我们四个人。”黎霖之道:“谁不知道周大侠和‘十七英杰’是兄弟?祁三侠、邰五侠、苏十一侠和阎十四侠又怎会向周大侠发难?雪争飞绝顶聪明,当然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邰象晋道:“冒牌的周大侠碰上冒牌的祁汝戥、邰象晋、苏斯淳和阎春龙,双方都知道自己是冒牌货,但却偏偏得证明对方是假的,那情形一定是非常滑稽可笑。”顾兴雨道:“那冒充三哥、五哥、十一弟和十四弟的四个人是什么来路?”黎铁瑚道:“不知道,兴许根本就没这四个人出现,这纯粹是雪争飞撒的谎。”黎霖之道:“雪争飞回到善恶园后,暂时没有其他动作,而是亲自去抓打造船只之事。就像大哥刚才所说的,因为船只对他而言,是成功之关键。船只造好后,他上梅花山去查哨,并且很‘碰巧’地看见了盛乾等人。盛乾一伙是奉了郁海风之命前来偷船的。这其实是雪争飞的意思,雪争飞的目的是再演一出戏给我们看。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盛乾和任慕阳等人发生了内讧而被杀。雪争飞当然很生气,所以他一现身便杀掉了任慕阳。盛乾等一众偷船之人肯定不认识雪争飞,他们是将雪争飞当做了周大侠,所以当雪争飞在任慕阳耳边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任慕阳才大为吃惊。而在任慕阳还没从吃惊中醒悟过来时,他已经遭了雪争飞的毒手。”黎震之道:“剩下的屠懋良等人被雪争飞的非凡手段震慑住,于是一个字不漏地将郁海风令他们前来偷船的事说了出来。雪争飞要的正是他们的这番话,因为有张涤等负责了望的人在场,我们不会怀疑雪争飞的言语。雪争飞当即和屠懋良约定,要他们照原定计划来偷船。屠懋良虽然不知雪争飞的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但慑于雪争飞之威,于是答应前来偷船。这样的约定简直太荒唐了,而雪争飞却能凭三寸不烂之舌,使我们确信让他们把船偷去对善恶园有百利而无一弊。”黎霆之道:“卓然的到来向我们表明,雪争飞的确要从水路进攻。”黎铁瑚道:“当然,事情还不会如此简单。如果雪争飞在这之前不夜袭善恶园,而是第二天老老实实从胭脂湖来进攻的话,那我们一定会认为雪争飞只是徒有虚名。”黎震之道:“雪争飞之所以只派汪志渊等人夜袭善恶园,当然有他自己的考虑,除了上面的原因之外,还有以下理由,他已经知道精卫岛财宝藏得十分隐秘,即使攻下了善恶园,他们也不容易将财宝搬离秘室,所以他不并不希望用鲜血硬拿下善恶园。他也知道投靠于他的江湖败类只是为了钱财,都各怀异志,所以乐得借这场夜袭让善恶园和汪志渊等人彼此消耗,今后也少几十个人分赃。当晚雪争飞那么出力地杀敌,正是缘于此。当晚善恶园受创而汪志渊一伙全军覆灭,这正是雪争飞期望出现的结局。”戴东序道:“既然不想硬攻善恶园,也不愿意多几个人分赃,那雪争飞为何不悄悄地从胭脂湖湖底进入藏宝秘室而又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呢?”黎铁瑚道:“善恶园面临胭脂湖,站在墙头,胭脂湖的一切都尽收眼底。雪争飞要悄悄从胭脂湖进入秘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戴东序道:“但在这之前,雪争飞不是由此而在秘室里留下了纸条吗?”黎铁瑚道:“雪争飞的身手当然能够做到,其他人就没这个本事了。”戴东序道:“雪争飞根本就不必邀约其他人相助。”黎铁瑚道:“但精卫岛的财宝不是小数目,雪争飞一个人来盗窃的话,起码得十天半月才能完全搬走。而我们每晚都要到秘室去查看,一旦财宝少了,就会防备。雪争飞知道其中的关键,所以得广邀人手。”戴东序道:“看来黎园主对雪争飞很了解。”黎铁瑚叹道:“我这也是事后诸葛亮。要是我早知道这些就好了。”戴东序道:“我明白了。”黎铁瑚道:“次日郁海风如约从水路来攻,雪争飞与我们‘并肩作战’,只是一个劲和郁海风、‘四大和尚’磨嘴皮子。他当然是推延时间,好让对方沉没在胭脂湖里。在我们看来,这是让敌方不战而败。在雪争飞的心里,却是让郁海风等人从我们眼前消失,以便在我们完全没有提防的情况下到秘室里去取精卫岛财宝。”黎震之道:“当大功告成之后,雪争飞以送汪志渊等人到梦幻殿为由,急急忙忙离开了善恶园。”黎霆之道:“他这是赶去与郁海风会合。他当然知道‘四大和尚’不是省油的灯,一旦财宝到手,他们立马就会翻脸不认人的。郁海风虽然勇猛,但到底势单力薄,与‘四大和尚’对敌时难保不吃亏。雪争飞自然不会让好友窘迫,所以得前往相助。”戴东序道:“雪争飞和郁海风联手,‘四大和尚’必定不是对手,何况‘四大和尚’只剩下达观和卓然两个人,就更不足以和雪争飞、郁海风抗衡了。”黎震之道:“雪争飞留着汪志渊一伙不杀,是因为他们对他还派得上用场。我猜想现在雪争飞已经把真实的身份告诉了汪志渊等人,并说是‘四大和尚’故意要他们夜袭善恶园去送死的。由于雪争飞以前始终没有和汪志渊等人朝过面,他的命令都是通过‘四大和尚’传达下去的。‘四大和尚’为了自己的利益,假传圣旨之事肯定存在。只消雪争飞如此一说,汪志渊没有不信的理由。如此一来,汪志渊等人对‘四大和尚’一定恨之入骨。‘四大和尚’当然也会有自己的喽罗,雪争飞和郁海风如果仅凭两人之能,对付起来就甚为吃力了。而如果利用汪志渊等人,就好办得多了。”戴东序道:“雪争飞倒是一点也不肯浪费人手啊。”黎铁瑚道:“现在想起来,如果善恶园对雪争飞留在秘室的那张纸条根本不予理睬,深信不可能有人窃得了精卫岛财宝,那么雪争飞就进不了善恶园,他也施展不出什么诡计,而精卫岛财宝也就不会失去了。”卫庄父道:“你们犯下了两个错误。一是过于迷信雪争飞,认为他无所不能,而对自己缺乏信心。二是过于相信周大侠,而且是在没有确认周大侠的身份的情况下盲目地相信了他,从而给了雪争飞可乘之机。”黎霆之道:“而这一切皆起因于雪争飞在秘室里留下的那张纸条。”黎铁瑚道:“如果没有这张纸条,不管雪争飞说出如何不利于善恶园的言语,我们都不会拿他当回事的。”黎震之道:“那么雪争飞是如何知道善恶园藏有精卫岛财宝的呢?这又不得不重提那件失窃的悬黎宝石了。”黎霖之道:“到底是谁偷了悬黎宝石?”黎霆之道:“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偷悬黎宝石的人必是善恶园的内贼。”黎震之道:“在善恶园,有能力并且有机会接触到精卫岛财宝的人只有五个人。”黎霆之道:“父亲已多年不到秘室里去了,只有我们兄弟三人和方表弟轮流巡夜。”黎震之道:“我不会盗宝石。”黎霖之道:“我不可能偷宝石。”兄弟三人好象在演戏,渐渐把话题引到悬黎宝石失窃这件事上面来了。方穆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黎霆之紧盯着方穆,道:“方表弟,你记得吗?是你发现那张纸条的。”方穆听到这里,脸色已然有些发青,道:“大表哥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吧?”叶文渔冷笑道:“方穆,黎大公子这话还说得不清楚么?他不是怀疑你,而是肯定你就是那偷悬黎宝石的人。”黎铁瑚呵斥黎霆之道:“你岂能将这事说出来,伤了兄弟之间的感情?”黎霆之道:“偷颗悬黎宝石本来算不了什么,但若因此而使精卫岛财宝不得保,这就不能原谅了。”黎铁瑚无奈地说道:“谁叫这事摊在我们善恶园头上呢?”方穆问道:“舅舅,难道你也认为是我偷了宝石?”黎铁瑚道:“穆儿,你叫我怎样说你好呢?”方穆身子颤抖起来,道:“看来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黎霆之冷脸说道:“方表弟,自己做下的事情,就得自己担待。”方穆怒叫道:“我没有做这件事,我为什么要承认?”黎霆之摇摇头,仿佛在为方穆惋惜,道:“方表弟,事情明摆在面前,你又何必抵赖呢?”方穆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声音也有些沙哑,道:“你要将这罪名扣在我头上,总得拿点证据出来呀。否则我就是死了,也只能做个糊涂鬼啊。”黎霆之道:“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彼此心照不宣吧。说什么‘拿出证据’,那只是徒然浪费口舌罢了。”方穆抗声道:“我就是不明白自己如何被陷害的,所以才要求你们拿证据出来的。”黎霆之道:“这么说,你认为我们在陷害你?”方穆针锋相对道:“这么说,你认为你们没有陷害我?”黎霆之道:“方表弟,我不和你说绕口令了。”方穆道:“你们既然已经知道是我偷了悬黎宝石,为什么当时不将我指出来,却在精卫岛财宝失去后才说这些?”黎霆之道:“那时精卫岛财宝只少了一件悬黎宝石,仅仅是九牛一毛,算不得什么。你是我唯一的表弟,我们总不能因为这一颗悬黎宝石就将你赶出善恶园吧?我们猜想你一定也为当初偷悬黎宝石之事后悔,我们得让你有自新的机会。我们当时的想法是,只要你不再犯,你还是我们的好表弟。”方穆道:“原来你们一直都在防备着我。”黎霆之道:“如果防备你,在悬黎宝石失窃后,我们就不会让你参与巡夜了。”方穆道:“那是为了方便你们嫁祸于我。”黎霆之道:“嫁祸于你?这话真是好笑。”方穆咬咬牙,道:“现在既然撕破了脸,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了。你们不相信我,我也同样不相信你们。我一直都怀疑是你们害死了我父亲。”黎霆之笑道:“瞧你这话说的。你要为自己开脱,也不应拿姑父之死做借口。”黎铁瑚很诧异,道:“穆儿,你怎么会这样想?”方穆道:“你们想想自己做的事,就不能怪我这样怀疑了。”黎铁瑚道:“我们做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方穆道:“这话问得好!‘见不得人’这四个字说得再恰当不过了。我倒要问一句,为什么凡是与善恶园黎家有姻亲关系的人家都不明不白地消失了?”黎霆之道:“什么‘不明不白’啊,这只是碰巧罢了。”方穆道:“我不是还有四个舅舅么,他们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五舅母娘家百禽院会毁于一旦?五舅母身体很好,为什么也会去世?善恶园原来的管家郑童荥怎会无缘无故失踪?他妻子樊姨又为什么死了?我父亲本来活得好好的,他为什么会丢下几岁的我撒手西去?这些都是与黎家有关系的人,他们现在都死了,天下哪有这等巧合的事情?”黎铁瑚道:“我承认他们的逝去的确很巧,但这不是我的过错。”方穆道:“不仅如此,连我的新婚妻子叶鸣嘤也说在善恶园有性命之忧。”黎铁瑚道:“那是她胡思乱想的幻觉。”叶文渔道:“我女儿头脑清醒得很。”黎铁瑚道:“清醒的头脑有时也会出毛病的。”方穆道:“舅舅,是不是非得所有与善恶园有姻亲关系的人死个精光,你们才满意?”黎铁瑚呵斥道:“穆儿,你越说越离谱了。就此打住,别再胡说八道了。”方穆道:“你们当然有办法封住我的嘴,比如诬赖我偷窃了悬黎宝石。”黎铁瑚道:“你硬要说我们在诬赖你,你倒说一说,我们诬赖你能有什么好处?”方穆道:“你们为何这样做,我暂时还想不到理由。总之,你们是做了这些事。对此我深信不疑。”黎霆之道:“你这套说辞谁会信呢?”方穆道:“那你说说,我偷悬黎宝石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黎霆之道:“这个嘛,我们倒不妨探究探究。”方穆道:“临时编造理由不太容易哦。”黎霆之接道:“也不知方表弟是怎么想的,一直都误会姑父之逝与我们有关联,这种怀疑使方表弟对善恶园生出痛恨之心。方表弟知道黎家没有别的贪图,只是全心全意守着精卫岛财宝。方表弟知道,一旦失去精卫岛财宝,黎家将遭受沉重的打击。于是方表弟便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一心想着怎样把精卫岛财宝弄走。”方穆连声冷笑,道:“原来大表哥早就想好怎样诬陷我了。”黎霆之道:“到底是不是诬陷,待我说完之后,大家自有公断。当然方表弟不是简单地将善恶园藏有精卫岛财宝的消息散布到江湖上去,毕竟寻常武林中人没能耐来去精卫岛财宝。而且善恶园一旦受到攻击,便会及时转移精卫岛财宝,并产生警惕之心。那样一来,方表弟就难免受到怀疑。方表弟当然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的出现。所以,方表弟的意思是,那个前来夺宝的人必须一出手就成功。真是无巧不巧,‘玫瑰刺客’雪争飞刚刚在武林崛起,其行事的风格正好符合方表弟的要求。于是,方表弟便把目光放在了雪争飞身上。”方穆道:“越编越像那么回事了。”黎霆之道:“方表弟利用自己巡夜的便利,监守自盗,窃走了悬黎宝石,并通过早已想好的途径,将悬黎宝石送到了雪争飞手上。有了悬黎宝石作凭据,雪争飞很轻易地便相信了善恶园是精卫岛财宝的藏匿之所。于是雪争飞便和方表弟联起手来,准备盗取精卫岛财宝。”方穆道:“原来我竟然是雪争飞的同伙!这真是连我都没有想到!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我和雪争飞早在两三年前就勾结好了,为何却等到现在才动手来取精卫岛财宝?”黎霆之道:“你在三年之前偷走了悬黎宝石,但你却是近些日子才和雪争飞扯上关系。而且正如我刚才所说的,到善恶园来夺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们得有充分的准备并有了万无一失的计划之后才敢动手,以免打草惊蛇而永远失去再次出手夺宝的机会。”方穆道:“经你这么一说,我也开始怀疑自己了。”黎霆之根本不在意方穆的冷嘲热讽,顾自说下去:“当一切都布置得差不多的时候,你们便准备下手了。当然,就像我们刚才所所的那样,雪争飞对精卫岛财宝只想‘巧取’而不是‘豪夺’。而毋庸置疑的是,‘豪夺’的前提是雪争飞必须进入善恶园,而方表弟的任务便是给雪争飞提供这个机会。于是方表弟想到向千叶庄庄主千金叶鸣嘤求亲,并利用娶亲的时机和雪争飞碰面。”方穆叫道:“天,连我娶亲这件事你们也能做出不利于我的文章来。”黎霆之道:“试想一下,为何你在遭到‘斯文贼子’段明垢围攻的时候,就那么巧遇上了雪争飞?其实以你的武功,连‘寒灰恶丐’盛乾都被你一招击退,‘斯文贼子’那伙人根本就不足以让你为难。而你之所以假装处境危急,无非是拖延时间好和雪争飞见面。显然,雪争飞早就和你约好了。他和‘七星虫’一齐出现在那里,目的就是让‘七星虫’当见证,让‘七星虫’到善恶园来帮你们说话,以证明雪争飞那假冒的周大侠身份。当然,‘七星虫’只是一颗棋子,当他们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雪争飞便派盛乾结果了他们。接下来,你要做的便是去请雪争飞回来。‘七星虫’和‘歪嘴和尚’卓然的到来使我们对雪争飞将要攻打善恶园有了一些戒心,但这还不够,于是你便假托雪争飞之名,将纸条从秘室里取来给我们。其实,那纸条根本就是你自己写的。我们见事态严重,不得不做出求助于周大侠的决定。于是你自告奋勇去邀请周大侠。雪争飞就这样便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善恶园。这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方穆道:“好得很!我如果真与雪争飞是同伙,现在既然已经盗得精卫岛财宝,我还跑回善恶园来干什么?”黎霆之道:“你以为这样我们就不会怀疑你的清白了。”方穆道:“大表兄,你的舌头一定长得与别人不同。”黎霆之道:“方表弟,你做得,我也就说得。”方穆气得泪水只在眼眶里打转。黎铁瑚道:“穆儿,反正精卫岛财宝已经失去,你又是我唯一的外甥,不管你做下多大的错事,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只是,精卫岛财宝之失到底是谁的过错,这却必须搞清楚。”方穆吼道:“我没有做这些事,我凭什么要承担这莫须有的罪名?”黎铁瑚道:“敢作敢当,尚不失为好汉子。像你这样只晓得一味地抵赖,须知不是做人的道理。”方穆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黎霆之道:“这样的辩解是最无力和最苍白的。”方穆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道:“看来,如今只有一死方可证明我的清白。”他“当啷”一声拔出了长剑,就朝自己脖子抹去。黎氏三兄弟仿佛早就知道方穆要走这极端的路子,他们一齐行动,黎霖之和黎震之一左一右抓住了方穆的双手,黎霆之则劈手夺下了方穆的长剑。方穆竭力想挣开,但在黎震之和黎霖之两双强有力的大手之下,却丝毫也挣扎不得。黎铁瑚沉着脸道:“你明知我们不可能让你死,又何苦如此呢?”方穆道:“这都是被你们逼的。你们嫁祸给我,不就是想取我的性命么?我自愿割下这颗头颅,正好遂了你们的心愿,而且还不用你们亲自出手,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啊。”黎铁瑚道:“你这样做,简直是存心陷我于不义。”方穆道:“难道我连死的权利也没有了么?”黎霖之道:“你要死也别死在善恶园——Artp9030扫校独家推出转载时请保留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