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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怪头翁刑天日

    严阴阳突然开口道:“请徐公子亮牌吧。”

    “亮牌?”徐天良扬起了眉,不知所云。

    严阴阳沉声道:“瞧徐公子的神态,必定是有来头的人物,请亮脾让我老人家瞧瞧,看是否能压得过我老人家的死字令牌。”

    原来是这个意思。

    徐天良心一动,伸手从织锦袋中取出粉扑,“嗅”地在桌上按了个红蝙蝠。

    严阴阳一楞,旋即,发出一声夜枭似的尖笑:“是这个老头!他还活着。”

    徐天良没有回答。

    严阴阳鼻孔缩缩道:“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徐天良避开他的问题道:“这只红蝙蝠能否压得过你老人家的死字令牌?”

    严阴阳布满刀疤的脸上,透出一丝冷笑:“别人怕这个老魔头,可我老人家不怕。”

    徐天良冷然地道:“这么说来,这只红蝙蝠是不起作用的了?”

    “当然。”严阴阳重重的点点头。

    徐天良从木凳上弹身下地:“既然如此,就请你出手吧。”

    严阴阳转头看看门外:“急什么,还没到时辰呢,请坐下来说话。”

    徐天良皱皱眉,复又坐下。

    普天之下哪有这种看时辰杀人的杀手?

    严阴阳银针似的目芒瞧着徐天良,缓缓地道:“你有什么问题尽管发问,我老人家一定据实回答,务必让你心安理得地上路。”

    徐天良没说客气话,直截了当地道:“江湖上都说没见过你老人家的真貌,你老人家现在的模样就是你的真貌?”

    “当然不是,不过……”严阴阳话出口,但立即顿住。

    徐天良坦然地道:“如果你老人家有为难之处,在下就……”

    “哪里,哪里!”严阴阳截住他的话道:“其实,我老人家在行刑前都会让受刑人见一见我的真貌,否则受刑人会死不明目的,不过,那只是在受刑前的一刹那。”

    徐天良不在意的说:“既是这样,到时辰再说吧。”

    “对你,我老人家可以例外。”严阴阳说着,蓦地抢手,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内是一张白净的脸,从那清俊的脸庞上,可以窥见昔日他也必是个出奇的美男子。

    若是他以真貌出现在江湖上,谁也不会想到,他就是那位令武林闻风丧胆的生死判官。

    徐天良凝视了他片刻,端然道:“你为什么要做杀手?”

    严阴阳目光闪了闪:“当然是为了钱?”

    徐天良抿唇道:“钱乃身外之物……”

    “哎!用不着你来教训我老人家。”严阴阳正色道:“功名如流水,富贵如浮云,钱财如粪土,这些话谁不会说,但能真正看破的,又有几人?至于是非好歹,屎香屁臭,我老人家不是有钱就可以杀人的?”

    严阴阳肃容道:“我老人家杀人,除了钱以外,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被杀的人必是该杀的人。”

    徐天良淡淡地道:“我该杀吗?”

    严阴阳冷极的声音道:“杀人者,人皆杀之。你已杀了十多人,而且还用西域天蛊粉消尸化骨,难道不该杀吗?”

    徐天良平静地道:“你又杀了多少人?”

    严阴阳没有犹豫,即道:“三十四个,若加上你就是三十五个了。”

    徐天良语调中透出一丝冷气:“你就不该杀吗?”

    “我老人家当然不同,我是行刑者,杀人自然没有罪。”严阴阳一本正经地道。

    徐天良冷哼一声:“你是朝廷任命的行刑官?”

    “武林中的行刑官也是一样。”严阴阳据理力争。

    徐天良气色平静,但目露神光:“可在我眼里,你并不是什么行刑官。”

    严阴阳沉着脸道:“我老人家在你眼里是什么?”

    徐天良泛绿的目光瞧着他缓声道:“是一条狗,雇主的狗。”

    严阴阳白净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居然微微一笑:“我老人家是狗,你又是什么东西?”

    徐天良绽出一个令人高深莫测的笑:“我是一条狼。”

    “哈哈哈哈。”严阴阳仰面发出一串长笑。

    徐天良从怀中取出“死”字令牌道:“这是你老人家的亲笔?”

    严阴阳敛住笑容,点点头:“不错。”

    徐天良凝目道:“此字落墨潇洒,龙飞风舞,气韵生动,且苍中含秀,功力深遂,显然是精习于怀素的草书。”

    严阴阳双目一张,又眯了回去,这一张一眯之间,眼中一蓬银芒乍灭:“你也精于书法?”

    徐天良道:“略知一二。”

    严阴阳卷起衣袖,右手食指沾了点口水,在桌面写了一个死字。

    徐天良朗声道:“这是魏公碑文书法。”

    严阴阳脸上露出一丝惊怔之色,又沾口水,再写出了一个死字。

    “钟源的草体字。”

    严阴阳再写个死字。

    “柳驾飞的隶书。”

    又是一个死字。

    “当今王右军的手法。”

    严阴阳瞪圆了眼:“好小子,算你行!”话音顿了顿道:“你看看这个。”

    严阴阳从怀中取出一卷画,缓缓地展开。

    一张观音像,手执杨柳净瓶的南海观士音跃然纸上。

    “好画!”徐天良喝彩出声。

    “此画是出自何人之手?”

    严阴阳眯起了眼。

    “若我猜得不错,这当是天下绝迹的唐代画圣吴道子的绝作。”徐天良话说得谦逊,语气却十分坚定。

    “阿弥陀佛!”一声深沉、庄严的佛号,从严阴阳口中缓缓吐出。

    徐天良讶然道:“你老人家也信佛?”

    严阴阳低着头,似自语地道:“从来万般痛苦,万般罪孽,都从贪念中产生出来,所以贪婪痴三泰中,贪要算第一件祸根。”

    徐天良知道他说的是有剑喻经,是以相对:“苦矣三途,人身难得!冤裁重复,佛法难闻!而今有幸,蒙佛慈悲,难得的竟然得了,难闻的居然闻了……”

    严阴阳沉声打断他的话:“至今因没有色泽可见,所以不退色,到味因没有滋味可尝,所以不走味,至名因没有声名外扬,所以不堕名。老夫罪重理深,已深泥坑,恐不能自拨了。”

    “严老前辈……”徐天良不知为什么,突然间对这位生死判官泛起怜悯之情,却又不知如何劝说。

    自己作为一个杀手,日后是否会与严阴阳的感受一样?

    此时,房外传来一声亮哨。

    严阴阳猛然抬头向外,眼中精芒毕射:“都已准备好了么?”

    “一切就绪。”外面有应声,但不见人。

    “法场可已清扫干净?”严阴阳又问。

    “干干净净,决不会有闲人。”

    “很好!”严阴阳转扭头,冷厉地对徐天良道:“时辰已到,请徐公子上路吧。”

    这几个平淡的字,带着浓浓的血腥,令人入耳惊心。

    徐天良却静静地一笑:“你还没打算改主意?”

    严阴阳冷冷道:“事关生死判官招牌,决无改悔,虽然我老人家已很不愿意杀你。”

    徐天良很不在乎,道:“我却不然,我虽然也同情你老人家,但并不在乎杀你。”

    严阴阳瞪圆了眼,黑白相间的扎须发竖起:“接到死字令牌的受刑人,大都拼命逃跑或是吓得半死,少数惶恐发狂的,见到老夫便是刀剑、暗器、毒物一齐使上。像你这样的受刑人,倒是第一次碰到!你以为老人家杀你,是在开玩笑么?”

    徐天良不再说话,大步走出门外。

    严阴阳左手抓起搁在桌旁的竹杖,跟身而去。

    小天井里,寂静无声,大气薄凉。

    院角和天井台附上还积着厚厚的雪。

    院井中央一片空地,却是扫得干干净净。

    徐天良与严阴阳在空地上,相对而立。

    两人相距五步距离。

    五步距离,对一名超级杀手来说,是一个有效的致命距离。

    严阴阳罗汉面具内的眸光闪烁:“我很赏识你,可惜你已走到了尽头。”

    他说的是心里话,言中不胜惋惜。

    徐天良淡然一笑。

    他心中想的却是另一码事。

    严阴阳正色道:“请徐公子放心,行刑完毕之后,老夫会买口好棺材收敛你的尸体,决不会让你抛尸露骨。”

    徐天良脸上骤然布满杀气:“我若杀了你,就用西域天盘粉化了您的尸体。”

    严阴阳身子一抖:“没想到你比我老人家还要心狠。”

    徐天良脸色凝肃:“我将是比你更称职的杀手!”

    严阴阳像是被激怒了,横起手中的竹杖:“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徐天良沉声道:“谁是雇主?”

    严阴阳没有迟疑,“你这是明知故问,除了魏公府闽佳汝还有谁?”

    “多少雇金?”

    “现银十万两,不要银票要现银。”

    “哦!想不到徐某身价如此之高。”

    “话说到此,时辰己到,你可出剑抵抗。”

    徐天良凝身未动。

    严阴阳手一抖,“当!”寒芒闪耀,一支剑身极窄的三尺利刃,从竹杖里跃出。

    “竹中剑?”徐天良嘴里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是的。”严阴阳冷声道:“快出剑,否则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徐天良从织锦袋中抽出天神剑,叉开双腿,双手按住剑柄,将剑撑在胯前。

    使用普通的剑法,等于是送命。他已从严阴阳的竹中剑中感了死亡的气息,狼一样的敏感,使他意识到,只有使用神剑秘笈的“倒悬天地”一招,才能战胜对手。

    于是,他摆出了神剑绝式的架势。

    这是一个古怪的、完全脱离剑道常规的架势。但,这架势却是致命的。

    他曾在汝城郊外,杀高风球等人时,使用过一次。

    那一次,他一剑杀五人,仅在眨眼的瞬时之间。

    他自信完全有把握,能一剑砍下严阴阳的头。

    他杀心顿炽,瞳仁里闪出绿焰。

    严阴阳的竹中剑横在胸前,迟迟没有出手。

    生死判官第一次遇到了难题。

    他认出了徐天良手中的剑。

    那柄尚未抽出剑的剑鞘上“天狼神月”四个小字,令他心惊肉跳。

    天神剑!

    难道徐天良是神谷门门主燕神飞的传人?

    徐天良摆开的这个古怪的剑式,莫非就是曾经让武林剑客闻风丧胆的“倒悬天地”?

    他感觉到从天神剑中逼出来的杀气,那浓重的杀气,使他眼中正午的时光,也变得暗然无色。

    他仔细凝视着徐天良的手,他总觉得自己手中的细剑,无论用多快的速度,从哪一个角度攻向对方,对方鞘中的天神剑都能后发先至,抢先削断他短短的颈脖。

    他的心开始冷缩,而头额冒出了细汗。

    生死只决于一念!

    “怎么还不出手?”徐天良沉声发问。

    严阴阳没有吭声,他还没拿定主意。

    “你要不出手,我可要出手了。”徐天良再次催促。

    严阴阳手腕一抖,剑身泛出的寒芒跟着闪动。

    一股至寒至冷的煞气,通向徐天良身前。

    徐天良不敢大意,立即运功相抗,一股热浪透顶而出。

    寒气一退一进,旋即,将徐天良罩着。

    徐天良见硬拼不行,立即抱元守一,气沉丹田,疑招在剑式上,随时准备出手。

    徐天良功力有限,在内力上不是严阴阳的对手,于是耐心地等待机会。

    严阴阳用内力将徐天良逼住,先是一喜,随后即感到了恐惧。

    他用内力无法击败徐天良,而只要他一动,徐天良便会给他致命的一击,这是无法抗拒、也无法逃避的一击。

    他只有用一个方法。那就是在受击的一刹那,运动全部内力,奋力还予对方一剑。

    结果只有一个,决不会有任何意外。

    可是,他不想死,尤其不愿与徐天良死在一起。

    徐天良虽然知道自己内力不及对方,但并未意识到危险,他只认为对方一动,他就能一招倒悬天地要了对方的命。

    因此,两人的表情很不一样。

    严阴阳阴沉、凝重,甚至有一丝慌乱,幸喜有罗汉面具罩着,别人无法察觉。

    除天良冷静、沉着、嘴角还透出一抹微笑,显得十分洒脱。

    双方僵持,如同两尊石像。

    严阴阳感到杀气愈来愈重,脸色都凝成了固体。

    他已没有了任何退缩的余地,招牌砸不砸对他已无意义,因为只要他一动,就必死无疑。

    徐天良眸子里绿芒闪动,就像一个心如冰铁的杀手,在专心地捕捉杀人的机会。

    小天井的空气已完全冻结。

    并弥漫着血腥的气息与嗜血的疯狂。

    “不要动手”一个冷怪的声音,突然在院内响起,这声音谁听了都会感到不舒服。

    徐天良不觉一怔。

    严阴阳立即电闪弹退数步,退至井台上。

    不管来人是谁,这是他缓冲的机会,他决不会放过。

    徐天良卸下架势,扭身回头。

    场中多了一个怪人。

    此人身高不满五尺,穿一件大宽袍,一根罗巾带,头上也戴着个罗汉面具,那模样像是戏剧中的武大郎。

    徐天良心中暗自叫糟,瞧此人的摸样,定是严阴阳一伙的,对付一个严阴阳尚吃力,要再加上这个怪人,鹿死谁手就很难说了。

    徐天良尚未开口,严阴阳却摇摇头上的罗汉面具道:“喂!你小子是谁?”

    “我是谁?你敢问我是谁?你小子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

    来人怪叫着,罗汉面具转了半个圈,对着了严阴阳。

    来人说话的声音很难听,就像琴弦拉在没有松香的琴筒上,又粗又涩,令人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严阴阳厉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来人摇摇罗汉面具:“我老人家当然是大模大样从正门里走进来的。”

    严阴阳声音一沉:“牛马二鬼差呢?”

    来人呵呵一笑道:“你是说刘俊林与马英玉?我老人家已把他们俩打发回到江西、湖南老家去了。”

    严阴阳像鸭公般从井台上跳下,尖声道:“你有什么资格打发他俩回老家?”

    来人拍拍衣袖,厉声道:“我老人家没有资格,谁还有资格?”

    严阴阳目芒如电:“你究竟是谁?”

    来人也甩开鸭公步,几步赶到严阴阳面前:“你认为我是谁?”

    严阴阳眯起眼:“我老人家怎么知道你是谁?”

    来人跺跺脚:“你为什么不知道我老人家是谁?”

    徐天良见这两个怪物都自称“我老人家”,感到十分滑稽,浅浅一笑,转身就走。

    “站住!”来人和严阴阳同时一喝。

    徐天良顿住步:“你们要怎样?”

    来人目光在徐天良身上一扫,对严阴阳道:“你为什么找这人的麻烦?”

    严阴阳道:“受人所雇,无可奈何。”

    “放屁!”来人厉声一斥,“我老人家出钱叫你杀你娘,你杀不杀?”

    严阴阳怒气冲冲地道:“你休要在此瞎搅和!否则,我老人家,割下你的脑袋当夜壶!”

    “哈哈哈!”来人一阵狂笑,“人矮口气不小!”

    严阴阳反唇相讥道:“你以为你很高吗?”

    “难道我老人家矮?”来人说话间,身体关节劈拍作响,突地高出二尺。

    严阴阳面具内脸色倏变,手中的竹剑蓦地跳起。

    “大胆!”来人斥喝道:“目无尊长,居然也向我老人家举剑。”

    严阴阳声音变低:“你是……”

    “给你看一样东西。”来人宽衣袖一抖,擎起一块发黄的木牌,在严阴阳眼前晃了晃。

    严阴阳退后一步:“你……是师兄怪头翁刑天日?”

    来人点点头:“不错。”

    “不!”严阴阳嚷道:“这不可能!师兄在十年前已经死了。”

    “撕破你这张烂嘴、臭嘴!”来人挥着衣袖骂道,“你想咒我死?当年阎王宫遭袭,我奉师傅临终之命,以诈死逃过劫难。”

    严阴阳仍似不信:“可当年那具尸体……”

    来人嘲弄似地道:“世上再找不出比你更笨的人了,那尸体当然是我早已准备好了的替身。”

    “可是……。”

    “你好好瞧着!”来人抬手摘下头上的罗汉面具。

    一个大脑袋出现在徐天良眼前。

    巴斗大头,头上梳着九根小辫,满脸的刀疤狰狞可怖,一双绿豆般的细眼闪着幽光,大脑袋歪向左边肩头,样子看起来十分滑稽可笑。

    严阴阳见到此人模样,立即收剑入杖,摘下头上的罗汉面具,跪倒在来人的面前,磕头如捣蒜,连连赔罪。

    “小弟有眼无珠,不知师兄老人家驾到,罪该万死!有道是:不知者不为罪,还望师兄恕罪。”

    “哼!”刑天日夺过严阴阳手中的竹杖,朝严阴阳头上狠狠敲去。

    徐天良心头为之一震。

    竹杖中藏利剑,严阴阳的头怎能受得了?

    “当”竹杖敲在严阴阳的头上高高弹起,攒然有声。

    徐天良心中骇然,没想到严阴阳还有练有铁头神功!

    他更没有想到怪头翁刑天日,在师门阎王宫时,经常就是这样教训严阴阳的。

    “当,当,当”,竹杖敲得直响。

    严阴阳连连后退,但没缩头,眯起的眼睛里淌出了泪水:“谢……谢师兄教训……”

    徐天良实在看得过意不去,抢上前一步:“刑老前辈,请饶过严前辈。”

    “不成!”刑天日厉声道:“按老规矩,三百杖还差得很远呢。”

    严阴阳哭丧着脸道:“请师兄宽宥,饶过这一次。”

    刑天日瞪起绿豆眼道:“谢我干什么?还不快谢过公子!”

    严阴阳皱皱眉,无奈地对徐天良鞠了个躬礼道:“谢徐公子!”

    堂堂的行刑官向受刑人赔礼,这个面子可是丢得不小。

    刑天日敲敲竹杖道:“你就做杀人的买卖?”

    “师兄,”严阴阳摆摆胖矮的身子道:“不过,师娘那里如何交待?”

    刑天日抿了抿嘴:“师娘现在哪里?”

    严阴阳压低了声道:“华山云庭。”

    刑天日拍了拍大脑袋,思考了一下,道:“我即到华山云庭去见师娘,此事我亲自与她老人家去说。”

    “这就好!”严阴阳拍手道:“其实我也早已厌倦了这种杀人的生涯,讨厌了这种杀人的血腥日子,早就不想干了,不过……”

    严阴阳唬起刀疤脸道:“请师兄帮我将这徐小子杀了。”

    严阴阳说话时,眼中迸出两道利芒,射到徐天良的脸上。

    徐徐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好心不得好报,人心果然险恶!

    严阴阳脸上露出一丝苦兮兮的笑:“我已接下闽佳汝的这趟买卖,总得向雇主有所交待。”

    刑天日冷哼着道:“真是贼心不改,我师兄老人家说的话,你居然还敢讨价还价?”

    “师兄,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严阴阳急忙道:“我只是考虑阎王宫生死判官这个金字招牌,可不能砸了。”

    “废话!”刑天日斥喝着道,“阎王宫都已经废了,又何必斤斤计较生死判官这块招牌?”

    严阴阳拉长着苍白的脸,“其实……唉,实话与你说了,招牌也没有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按照规矩,我该赔偿闽佳汝雇金一半的银子。”

    刑天日眨眨眼:“小事一桩,包在师兄身上就是了。”

    严阴阳咧开嘴道:“十万两银子的一半,是五万两,而且还要现银,不要银票。”

    “五万两现银?”刑天日细眼珠几乎要从大眼眶里射出来。

    严阴阳耸耸肩道:“师兄,现在你可以帮我了?”

    徐天良脸色冷峻,捏紧了手中的天神剑。

    “放肆!”刑天日冷声斥喝道:“这位徐公子是我的朋友,我不准你碰他。”

    严阴阳苍白的脸色有些难看,“可是我如何向闽佳汝交待?”

    刑天日板起脸:“你附耳过来。”

    他语音凝重,不仅没丝毫商量的余地,而且还带强制的意味。

    严阴阳走上前,把耳朵侧了过去。

    刑天日在严阴阳耳边低咕了一阵。

    严阴阳连连点头,然后退后了两步,躬身道:“遵命,华山云庭见。”

    严阴阳没有说话,转头深深地望了徐天良一眼,抓起罗汉面具与竹杖,旋身跃起,迎着正午的阳光,逾墙而出。

    刑天日叉着腰,勾勾地盯着徐天良。

    徐天良抖抖衣袖,长揖到地道:“谢刑老前辈。”

    “刑老前辈?哈哈哈哈”刑天日团面一阵大笑,双手朝脸面抓去!

    笑声,那是清脆银铃般的笑声,在小天井里回荡。

    假面具、易容面粉,在空中飘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