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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日薄西山入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历史在重演。

    当鹰刀惊骇欲绝地望见若儿迎上荆流云射出的袖箭,犹如一只折断了翅膀的蝴蝶跌落在地时,他的脑袋仿佛被抽空了。

    一样的微笑,一样哀伤不舍却又带着欣慰的眼神,这些曾经出现在芊芊临死之前的表情如恶梦一般再度浮现于若儿的脸上。所不同的是,若儿的脸色泛着一层青黑,显然是中了剧毒之物。

    毫无疑问,那三枝袖箭淬有剧毒。即便是那三枝袖箭没有射中若儿的要害,时间一久,若儿也会因为中毒而亡。而且,这种毒物蔓延的速度如此惊人,只怕在一时三刻之后,若儿便会香消玉殒。

    难道这是上天给自己的诅咒吗?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不直接降临在自己的身上,再三地伤害自己身边的人?她们的生命是如此的美丽,她们还是盛放中的鲜花,还是破云而出的初阳,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残忍?

    难道在我身边的女人都要承受不幸吗?

    思楚的背叛。

    芊芊的死亡。

    现在轮到若儿了吗?

    当鹰刀望着若儿逐渐黯淡的眼睛,在一刹那间,他好像听到了芊芊临死前的低柔轻语,他仿佛见到了芊芊灿烂的笑容,渐渐地,所有关于芊芊的一切如潮水席卷而来,遮盖了整个夜空,整个大地。就如同时空转变一般,鹰刀好像又陷入了当日芊芊身死时那断魂的一幕……

    悲剧即将重演?

    一种深深的绝望和悲伤紧紧地攫住鹰刀整个心灵。既然如此,那么就请这些杂碎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一声嘶吼响彻整个山谷。鹰刀放弃了和无极剑阵强大无匹的气场相抗,反而将自己的身体开放,任由对方充沛的内气灌入自己体内。这么做的后果无疑是十分严重的,简直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但鹰刀没有犹豫,因为此刻的鹰刀对自己的生命已不再眷恋,他想的只有一件事──在最短的时间内击破无极剑阵,向荆流云索取解药!自己曾经失去过一次,绝不能够再次失去。如果若儿就这么死了,自己就算是活着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意思。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身边的女人也保护不了的话,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由流云三十六骑组成的无极剑阵也许算不上是花溪剑派最强的剑阵,但其威力绝对比得上超一流高手,任何人都不可能硬受他们一击而若无其事。

    对于这一点,鹰刀很清楚。但他同样知道自己体内的天魔气另有奇妙之处。如果将攻入自己体内的无极剑阵的内气强行化解,肯定必死无疑,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凭一人之力和三十六个人的合力相抗衡。

    但依靠天魔功的神妙,将攻入体内的内气转换为催逼体内天魔气的动力,并慢慢和天魔气互相融合,把对方的内力吸为己用则是另一回事了,这一点在理论上是行得通,而且之前自己施展天罗刀法和无极剑阵纠缠之时内力不减反增的事实也说明了这么做的可行性。

    当然,这只是鹰刀的设想,能成功地将对方的内气转换为自己所用当然是好,便是无法实现这一点,最低限度也要造成一个机会,一个一举破阵而出的机会。

    当鹰刀放弃和无极剑阵的强大气场对抗,任凭对方攻入他身体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会以为鹰刀必死无疑了。因为,鹰刀究竟是一个人,不是神。以一个人来说,没有任何人能够抵御流云三十六骑的合力一击而不死。就算鹰刀不死,也会丧失行动和抵抗的能力。

    所以,当他们如此想的时候,他们在那一刻必然会因为心情放松或者思想不统一而使得剑阵出现一丝空隙和破绽。这就是鹰刀想要的机会。虽然,要造成这个机会的前提是,鹰刀能够利用天魔功的神妙抵挡住对方真气的攻击,并是有反击对方的能力。对于这一点,鹰刀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能够成功抵挡对方强大攻击的机会也许只有万分之一,如果失败,便是爆体而亡的结局。但鹰刀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就算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去尝试。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被愤怒和悲伤点燃,他的理智已经被这股烈火燃烧殆尽,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复仇!

    仇恨只有用鲜血才能清洗!如果不能使用敌人的鲜血,便用自己的鲜血吧!

    当鹰刀彻底开放自己的身体,无极剑阵所发出的强劲漩涡真气涌进鹰刀的身体时,奇迹出现了!

    鹰刀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猛的被扯离地面,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像被一把刀切割,体内的五脏六腑也像是被一股巨力任意的践踏和蹂躏,他甚至已经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管在爆裂,皮肤上已经渐渐渗出血渍。但同样的,一种强大而充沛的力量充斥在自己体内勃而待发,那是一种可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流云三十六骑眼见鹰刀被无极剑阵强大气场的挤压抛上半空,裸露在衣外的皮肤上已经有鲜血渗出,可以想像得到鹰刀体内早已是千疮百孔了,无论是什么人受到这种重击也不可能活下来。

    有人已经慢慢撤回功力,准备休息;也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的想回到小花溪之前是不是该到哪个地方喝一点小酒;更有人想起了情人甜美的笑容和柔软的腰肢。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任务终于完成了,就是想想结束这一切之后的放松方式也没有什么不对。

    只有一个人没有松懈下来,他就是无极剑阵的阵眼,那位青脸黑须的武士。能够作为无极剑阵的阵眼,自然说明了他是个仔细和谨慎的人物,只有通观大局和观察入微的人才能胜任这个职务。他习惯地仔细观察着鹰刀的每一个反应,一切仿佛都和昔日死在无极剑阵中那些知名或不知名的武林高手一样。但很快的,他发现了鹰刀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微笑!

    一抹奇异的笑容正出现在鹰刀的脸上。

    无论如何,一个即将死亡的人不会出现这种笑容。这是一个代表了胜利及充满快意的笑容。这种笑容只会出现在一种人身上,那就是原本苦苦挣扎,但最后却赢得胜利的胜利者。

    突然,有种恐惧笼罩了他的全身。他骇极欲呼,但很快,一道奇异的光芒遮盖了他所有的视线。眼前鹰刀手中的那柄奇形大刀不可思议地发出一阵耀眼光芒,犹如一轮血红的残阳铺天盖地般笼罩了整个世界。最后,他的耳边似乎听到鹰刀的怒吼──

    “日薄西山入”!“破”!

    当最后一个音节传入耳中时,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

    荆流云望着眼前绝不可能的一幕,心中的感觉只有恐惧这两个字可以形容!而且是深深的恐惧!

    的确,任何一个人见到眼前的一幕都会有这种想法的。当人人都以为鹰刀已经必死无疑的时候,他居然能够使出那光芒四射的一刀──“日薄西山入”。

    这一刀是荆流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可怕的一刀,这一刀绝对不是一个人所能够施展出来的刀招,这一刀所显示的力量也绝不可能是一个人所能够发出的,这已经不是人的刀法,这是魔刀,魔神之刀。

    在一刹那的光芒万丈后,包围在鹰刀四周的流云三十六骑已经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在那里,遍地都是横飞的血肉,遍地都是凄苦的哀鸣。昔日花溪剑派恃之纵横天下不败的无极剑阵居然被鹰刀一刀强行击破,而流云三十六骑死伤十之**,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人能够站在当地。

    这是什么刀法?难道这才是鹰刀真正的实力?荆流云越想越怕,两条腿已经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呆呆地望着持刀而立的鹰刀,心中害怕得几乎连逃跑的念头都忘了。

    远远望去,鹰刀犹如一个盖世魔神持刀立于天地之间,披散的长发在风中狂舞,凄厉的眼神在夜色中爆闪着妖艳的光芒,如同饿狮一般似乎要择人而噬,他仿佛已不再是一个人,而是魔神的化身!

    他看着鹰刀慢慢俯身下去,将挡住自己三枝袖箭的女孩抱在怀中。也许这是一个逃跑的机会,但荆流云说什么也没有勇气去做,他已经被鹰刀那惊天动地的一刀吓破了胆子。

    荆流云的牙关咯咯作响,他似乎已预感到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突然,他听到鹰刀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如果交出袖箭上的毒药的解药,我可以饶你今夜不死。”

    难道那个女孩到现在还没死?

    荆流云转头望向躺在鹰刀怀中那个已经毫无知觉的女孩,心中的恐惧更深。在这之前,他还怨恨这个女孩居然会为鹰刀挡住了自己的致命一击,但在此刻,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够拿得出淬在袖箭上的“牵机”剧毒的解药来救活这个女孩,那么也许自己的命也可以保住了。

    但是,自己并没有“牵机”的解药。这种含有“牵机”剧毒的袖箭并不是花溪剑派的暗器,而是取自他人之物。这个人曾经是天魔宫的魔女,和自己有过一段感情纠葛,但自己身为正道中人绝对不可能为了一个**魔女而断送自己锦绣的前程,故而在一个缠绵的春江花月夜之后,他亲手刺了那个女人一剑,并一把火将整座房子都烧为灰烬,当时见这件暗器比较实用才顺手拿来当作防身之物,根本就没有什么解药。

    大滴大滴的冷汗自荆流云的额上流了下来。他张了张嘴想要答话,却发觉自己的嗓子干涩无比,无法做出顺利的回答。他伸出手轻轻抹了抹额上的冷汗,道:“我……没有……我怎么知道在我拿出解药之后,你不会杀我呢?”

    鹰刀的眼中射出一股轻视的眼神,道:“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你现在的命已握在我的手中,你只有相信我说的话。”

    荆流云一阵支吾,老实说,他如果有解药的话,早就拿来换自己的命了。因为他知道,像鹰刀这种人说出来的话就像是钉在板上的钉子,绝不会言而无信。可是,自己的确没有什么解药。

    鹰刀看着荆流云惨白的脸色,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荆流云并没有解药?他低头望向怀中的若儿,无可抑制的哀伤将他打入深渊。难道若儿也要像芊芊一样死在自己的怀中?

    他已经检查过若儿的伤势,三枝袖箭并没有射在要害,虽然入体较深,但并不会造成生命的危险。可是,如果没有解药的话,剧毒侵入心脏,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若儿的命。

    鹰刀一跤跌坐在地,声音之中充满着哀伤、悲愤和绝望,他嘶声叫道:“你……没有解药!?”

    荆流云蓦然一惊,一股求生的欲望驱使他飞也似的转身便逃。他并不知道鹰刀怎么会猜到自己没有“牵机”的解药,他只知道,如果鹰刀怀中的女孩死了的话,自己一定会跟着陪葬。现在鹰刀已经发现自己没有解药了,再不逃的话,只怕眨眼间自己的人头便会落地。

    几个没有当场被鹰刀一刀格杀的“流云骑士”见荆流云逃了,连忙如丧家之犬跟在荆流云的身后飞奔而去。

    鹰刀痴痴地望着荆流云飞奔而逃慢慢消失在夜色中,身影却动也没动。实际上,刚才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招“日薄西山入”已经将他全身的内力消耗殆尽,他并没有成功地将无极剑阵的真气转为己所用。

    真实的情况是,他只是依靠天魔功的神妙之处吸纳了少部分无极剑阵攻入体内的真气,还有大部分的真气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直到现在依然在体内四处纵横肆虐,而自己体内的天魔气早在使出“日薄西山入”时便已用尽,一时间根本无法恢复过来。

    没有了天魔气的牵制,无极剑阵的真气更是在自己的体内狂飙不已,就自己所知,心、肝、脾、肺皆已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也许不用别人动手,光是体内的这些左冲右突的真气便能要了自己的命。现在的他就是移动一下身体,也是困难无比,更别说追敌伤人了。

    鹰刀先前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为了威逼荆流云拿出解药来救若儿的命。因为他知道,荆流云这种小人为了活命,便是自己亲生的爹娘也会卖了。所以,只要吓一吓荆流云,他便会拿出解药。怎料荆流云居然没有解药。

    一直支撑着鹰刀的精神之柱一旦倒塌,鹰刀便再也没有力气支援下去了。他任由体内狂暴冲突的真气奔涌不休,让一阵阵剧痛切割着自己的身体。

    他只是轻轻抚摸着若儿如云的秀发,低声喃喃道:“若儿,想不到你一语成谶,果然为我而死……也罢,事到如今,我们便一同去陪芊芊罢,也免得她一人在下面孤单寂寞,没有人做伴……”

    “我可以像芊芊姐姐一样照顾你,安慰你……我甚至可以为你去死……”这便是若儿对鹰刀真情告白时的誓言,谁知言犹在耳,誓言却已成真,这是何等的残酷?

    鹰刀转头望了望芊芊伫立在风中的新坟,再低头看着怀中的若儿,黯然销魂难以自己。终于,体内一股剧痛袭来,鹰刀再也无法抵挡体内真气对他的伤害,喉间一甜,狂喷了几口鲜血,接着眼前一黑,就此昏死过去。

    夜风呜咽,如泣如诉,新月却如钩。

    鹰刀怀抱着若儿晕倒在芊芊的新坟之前,在他们身体四周满是被鹰刀一刀格杀的“流云骑士”支离破碎的尸体。

    这真是残酷而悲伤的一夜,但夜还未尽,黎明依然遥远。

    仿佛经过了千万年,鹰刀终于悠然苏醒过来,但也很快发现,实际上昏迷的时间最多不过一柱香。因为,天依然很黑,月儿依然高挂夜空,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鹰刀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却骇然发现原本紧搂在怀中的若儿已不翼而飞。

    这一下登时将还不十分清醒的鹰刀惊得冷汗直冒。他赫然起立,环顾四周,哪里还有若儿的身影?

    在月光隐隐约约得的照射下,满地都是流云骑士支离破碎的残肢断臂,微风过处,一股股血腥之气扑鼻而来,简直是地狱中的修罗杀场,令人不寒而栗。这一切皆是鹰刀惊天动地的一招“日薄西山入”之功,但鹰刀却连半丝兴奋和得意都没有,在他此刻的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将若儿找回来。

    鹰刀伫立在风中,身躯如风中残烛一般颤抖不已。

    若儿,你在哪里?难道你已化为一只蝴蝶随风而去?

    万般凄苦涌上鹰刀的心头,他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若儿为了自己而死,而自己却连她的尸身也保不住,还有什么面目偷生于天地之间?

    正在鹰刀万念俱灰的时候,一个细不可闻的女声自不远处的竹舍中传来。

    竹舍灯火阑珊,闪耀着温馨的光芒,在这暗夜之中越发显得灿烂辉煌。鹰刀又惊又喜,难道若儿没有死?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绝不会有别的女人出现,虽然那个声音又细又小,但绝对是女人的嗓音无疑。

    鹰刀喜极之下根本没有想到重伤且身中剧毒,又没有武功的若儿怎么可能有能力单独进入竹舍。也许,他想到了,但他却一厢情愿地拒绝这个事实,他是多么渴望有奇迹出现。

    竹舍中的灯光犹如怒海中的明灯指引着鹰刀,在一刹那间,鹰刀几乎认为那间简陋的竹舍并不是竹舍,而是天堂,是一个充满着希望和奇迹的地方。

    鹰刀兴奋之下,疾步向竹舍奔去,口中高声唤道:“若儿,是你吗?你没事吧!?”

    但他刚跑出两步便眼前一黑,摔倒在地。原来他的伤势并没有好,刚才一心只想找到若儿,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还是十分的虚弱。无极剑阵攻入他体内的真气虽然已没有昏倒之前那么凌厉,天魔气也渐渐在体内凝聚,但是他原先的伤势太过严重,五脏六腑已被无极剑阵的真气伤害得七七八八,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苏醒过来而没有重伤致死,实在是侥天之悻了。

    他兴奋之下拔腿便跑,扯动体内伤势,更重新引得无极剑阵的真气在体内蠢蠢欲动,和体内已渐渐回复的天魔气互相牵制攻击,瞬时两种迥异的内息在体内翻涌不已,犹如两队各为其主的兵队在互相攻坚作战。鹰刀本是重伤之身,如何经得起这种折腾?其痛苦犹胜昏倒之前只有无极剑阵的真气在体内东奔西窜。

    鹰刀趴在地上,尽管体内煎熬甚剧,但他依然用无比坚毅的意志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就这么昏死过去。因为,他还不知道若儿的生死,他害怕自己昏死过去便再也不能够醒过来。

    鹰刀慢慢地向竹舍爬去,每移动一寸便要付出十分的努力。往昔两三步便能到达的距离,此刻看来却像是天涯海角一般遥不可及。汗大滴大滴地流下,力气也一丝一丝地耗尽,但鹰刀却没有放弃。在鹰刀的心中,只要认准了目标,他就不会轻易放弃,无论途中会遇见什么艰难险阻。

    终于,鹰刀爬到了竹舍的门口,他抹去额上的汗珠,兴奋的叫道:“若儿……”

    但他的话刚吐出口,竹舍内的一幕便使得他的话音化为一声暴喝:“你、你是什么人?你在干什么!?”

    只见在竹舍中,一个全身裹着黑衣、脸上蒙着黑纱的女子,手中拿着一枝断剑在一具上身**的尸体上又刺又挖,地上早已满是血渍,而随着她手中断剑的每一次起落,均带出一大片血肉。

    虽然看不见那具尸体的正面,但如云的黑发、窈窕的身躯、细嫩的肌肤,不是若儿还会是谁?

    更令人恐怖和愤怒的是,那黑衣女子口中居然还念念有词:“哎呀,真是的,都挖进去这么深了还是不行,再挖的话,恐怕她的心脏都要看到了……”

    那黑衣女子听到鹰刀的暴喝,转过头来看了鹰刀一眼,居然摇头道:“你怎么过来了?真是麻烦……你就不能等一等吗?等我这个先处理好了再说吧……”说着,又转回头继续忙着手上的活。

    鹰刀又惊又怒。这个疯女人简直是恶魔的化身,连死了的人都不放过,只可惜若儿……

    想到若儿死后还要受这个女人的摧残,鹰刀只觉得义愤填膺,愤怒得连眼中都冒出火来。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竟然猛然站起身来向那女人扑了过去,口中嘶声喊道:“你这个恶魔……我杀了你!”

    但人尚在半空,便已力竭摔下地来。

    那黑衣女子显然很讨厌鹰刀在一旁打扰她的工作,只见她身子一晃,如鬼魅般欺近鹰刀身前,右手连点,便点了鹰刀的穴道。身法之快,动作之迅捷,连鹰刀也自叹不如。

    那黑衣女子又折回若儿的身旁,继续之前的工作,口中却道:“真是令人讨厌呀,我最恨在工作时有不相干的人在旁边唧唧歪歪……呀,找到了,真是好险,差一点就到心脏了。还好,还好,否则这颗心脏就没用了……”

    鹰刀被那黑衣女子点了穴道,眼睁睁地望着那女人在若儿的尸体上胡乱戳捣却拿她丝毫没有办法,惊怒伤心之下,气往上涌,竟然被活活气晕了过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鹰刀再度苏醒过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弯月般明媚的眼睛,但眼神中却不带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感情,所有的东西在这双眼睛看来都如同死物一般,包括鹰刀。毫无疑问,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绝不会好受,尽管这双眼睛从外形上看来是极度美丽的。

    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那黑衣女子。

    虽然不能说话,但鹰刀依然用愤怒的眼神回望着她。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相信那黑衣女子早已被鹰刀杀了无数遍了。

    那黑衣女子毫不畏惧鹰刀可以杀人似的眼神,只是低声说道:“你醒了?你的伤势我看过了,虽然五脏六腑均被内力震得有些移位,但依你的体质再加上我的手段,这些都不是问题。唯一比较麻烦的是你的体内除了你本身的真气之外,还有另外一股强大无匹的真气,要化解这股真气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花费我许多手脚和灵药……想想真是觉得有些可惜,这么好的药居然给你这个臭男人吃……你的伤势也就是这样了。但你的同伴就没有你这么幸运了,命算是保住了,但说到完全康复嘛,还有一点小问题没有解决……”

    鹰刀越听越奇,难道若儿没有死?难道这个女人之前在若儿身上又刺又挖的,其实是在给若儿疗伤?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到底是谁?她如何有本事解了若儿身上的剧毒?她为什么要救我们?

    一连串的问题涌上喉间,可偏偏没有办法开口询问,再加上担心若儿的生死,鹰刀急得向那黑衣女子猛眨眼睛,希望她将自己身上的穴道解开。

    但那黑衣女子却好像完全忘记鹰刀被点了穴道,依然接着道:“关于你同伴的小问题,我们可要好好商量一下了。我现在手中缺了一味药,没有办法将你同伴体内的‘牵机’剧毒完全逼出来,只能暂时将毒逼到她的右脚上。所以,现在她的右脚看上去黑漆漆的,有点恐怖,但是你不要担心,这完全影响不了她的行动。只不过,如果在一个月之内还不将毒排出体外的话,毒素就会蔓延,那时就算是找到药都没用了,唯一保命的方法就是将她的右脚切下来……”

    那黑衣女子啰哩啰嗦了一大堆,就是不给鹰刀解穴。鹰刀眨眼睛眨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她依然自说自话无动于衷。鹰刀恨不得一拳打过去,将她的脑袋打扁。

    那黑衣女子道:“所以,我要跟你商量的就是如何拿到救你同伴的那味药……”

    商量?商量个屁!哪有一个人自说自话便叫做商量的?这个女人的脑袋是不是有毛病?鹰刀感觉自己都快被气疯了。

    那黑衣女子接着道:“要想拿到这味药,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这味药的名称叫做‘三叶雪桑’,全天下只有一个地方有,便是位于川西的天魔宫。从这里到天魔宫,一个月的时间绰绰有余,这是简单的地方;但若想轻轻松松便从天魔宫拿到‘三叶雪桑’,那就比较难了。这就是我要跟你商量的地方。你也知道天魔宫是什么地方吧,它可以说是武林中最险恶的凶地之一。光凭我们的实力,想从天魔宫盗取一味灵药,简直是难如登天。因此,要不要上天魔宫盗药,由你自己决定。如果没有把握的话,我现在就把你同伴的右脚给锯掉好了,毕竟,让‘牵机’剧毒老是滞留在体内对她的身体并不好……”

    说着,她深深地看了鹰刀一眼,道:“我知道你很想说话,不过我故意点住你的穴道不让你说话主要是为了你好。你身受内伤,经脉堵塞,如果要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打通你身上堵塞的经脉,唯有依靠你本身的内力强行为之。但你体内偏偏另有一股真气,如果你强行疗伤,必然会和那股真气相撞冲突,这样伤势反而会因此加重。所以,我点了你的穴道,让你有满腹的疑问和牢骚却偏偏发作不出来,使得你的心里充满了怒气,这种怒气自然会带动你体内的真气运行,这样便可以使你在不知不觉中打通体内阻塞的经脉。由于,这个行为不是你刻意为之,而是一个自然的过程,便不会引起体内另一股真气的反撞。”

    说到这里,她突然轻笑起来:“我相信你怒气勃发之时,肯定连我的祖宗十八代都一一问候过了吧!”

    这把笑声充满着欢跃和调皮,跟她之前的冷若冰霜和有点神经质的所作所为简直判若两人。在鹰刀的感觉中,如果说她前面表现出来的是冷血的恶魔行径,那么现在便是天使的笑声了。两相比较之下,反差居然如此之大,实在令人难以相信是出自同一个人。

    她继续笑道:“好了,我相信过了这么久,你的内伤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了,只要好好调息,有希望在三天之内复原。至于你体内的另一股真气,我看只好慢慢化解了,这是急也急不来的。我这就给你解穴好了,不过在解穴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说,希望你能好好听着,并且能够答应我。”

    鹰刀早已试着调息一番,果然如她所说,体内伤势大大好转,胸口郁闷的感觉也大幅减轻,比起之前体内真气乱撞如万刀割刺的感觉简直好上百倍不止。

    此刻的鹰刀对这黑衣女子只有感激和敬佩,再无先前痛恨愤怒之心。最重要的是,她有如此妙手回春的手段,相信若儿一定会如她所说,在她的妙手之下起死回生。

    想到这里,鹰刀只觉心情大好,好到不能再好了。眼见必死的若儿居然可以复生,还有什么事情能令鹰刀兴奋的?刹那间,鹰刀春风满面,笑意盎然。虽然,由于被点了穴道,这笑容看上去有点僵硬和不自然。

    那黑衣女子看着鹰刀微笑的脸庞道:“我解了你的穴道之后,我希望你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不要问我的来历和姓名。第二,不要问我为什么要救你。”

    鹰刀虽然奇怪这黑衣女子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但既然她已经提出来了,便只好依她。就算心里好奇得不得了,也不能掐着她的脖子,硬要她告诉自己她的来历和救自己的原因吧?自己虽然脸皮厚比城墙,但还不至于做出威胁救命恩人的事来。

    于是,鹰刀猛眨眼睛,以示答应。

    那黑衣女子玉手轻舒,便解了鹰刀的穴道。

    鹰刀站起身来,急口问道:“若儿呢?我可以看看她吗?”

    那黑衣女子默默地让开身形,只见竹榻之上躺着一个沉睡的女孩,正是险死复生的若儿。

    鹰刀一阵激动,轻轻走到竹榻之前,仿佛害怕自己惊醒沉睡中美若仙子的若儿,静静地在床前坐下,双眼凝注若儿,再也无法移开。的确,能够失而复得,实在是上天的恩赐,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他又怎么会不好好珍惜呢?

    经过今夜的一番波折,鹰刀在很大程度上将复生的若儿看作是芊芊的回归。他在若儿的身上似乎看到了芊芊的身影,他似乎感觉到芊芊的一缕香魂也附身在若儿身上。虽然,他知道这对若儿很不公平,而且若儿比芊芊显得更纯、更真,但鹰刀却宁愿这么想。

    鹰刀轻轻抚摸若儿绝美无暇的面庞,隐然有喜极而泣的冲动。

    那黑衣女子娇美的声音在鹰刀耳边响起:“不要在那里缠绵悱恻了,一个大男人那样做很恶心耶!我们还是快走吧,相信荆流云很快就会带着大批人马来追杀我们,再不走就没命了。对了,你决定上天魔宫了没有?”

    她说到荆流云的名字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语气中满含着悲愤之气,只可惜鹰刀依然沉浸在对若儿的关爱和怜惜之中,没有注意到。

    鹰刀的目光轻轻移到若儿的脚上,只见一黑一白的两只脚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诡异。

    鹰刀转头回望那黑衣女子,坚毅地道:“‘三叶雪桑’我一定要拿到,但我们却要先去一个地方。”

    那黑衣女子奇道:“什么地方?”

    鹰刀望向窗外,窗外的天空已渐渐发白,黎明已近。

    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忧雪山庄!”

    忧雪山庄对于鹰刀来说,代表了一个契约。

    难道鹰刀要去订立盟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