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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觅魔头直捣黄龙

    众人都在庭院中央一间的房厅里,没有回去自己客房,就谈着如何围剿“碧螺庄”之事上。

    时宇问道:“郭容兄,刚才你在‘小桃红’酒店所说,‘兵分二路,分拨而行’,我等恭聆高见。”

    郭容道:“我等此去围巢罗浮峰峰腰‘碧螺庄’,亦就是最近迁入的‘铁旗门’总坛,除恶务尽,将其暗中设置的陷阱,‘兽穴’悉数破去。”

    宫奇问道:“郭容兄,后分二路如何分法?”

    旁边钟仪道:“‘碧螺庄’中地层暗桩、陷阱,以及兽穴等所在,分布各处,但钟某已掌握到其中精密详细的资料,不难将其除去……”

    微微一顿,又道:“‘兽穴’自‘碧螺庄’外厅一条地层通道而入,当时‘花枭’标森,就在地层通道上布下‘兽穴’数处,‘虎穴’、‘豹穴’固然厉害,但‘蟒穴’更不能等闲视之……”

    朝房厅中柳彬元、安巧云、梅香冬、喻莲等诸人望了眼,又道:“但柳少侠和三位姑娘俱是年轻英才,身怀之技相信足可以应付。”

    移转到刚才宫奇所问的话题上,钟仪不厌其详,接着又道:“‘兽穴’乃是会集在厅外而入,一条十来长的地道上,至于其他暗桩、陷阱,却是分布各处,至于郭容兄所说,‘兵分二路,分拨而行’,就是我等一拨人用来专破地层‘兽穴’,另一拨人手则用来摧毁分布其他各地的暗桩、陷阱……”

    宫奇一拍秃顶大脑袋,那是一付不耐烦的神情,接口上来:“钟仪兄,你刚才的话,句句听进咱肥佬耳中,可是依然没有说出,兵分二路,如何会法?”

    钟仪微微一笑,替代了回答。

    宫奇口没遮拦,想说就说。

    但郭容、钟仪两人说话却有深意,仅是点到为止,可是话中已有他们的暗示。

    锤仪话中暗示,他对“碧螺庄”地层中的暗椿、陷阱,已掌握到精密详细的资料,不难将其除去。

    钟仪对柳彬元、安巧云、梅香冬、喻莲等四人,更用了长者的口气,加以慰勉。

    钟仪和郭容两人,从谈话中,已知道浦虹老道长、“紫冠鹰”乔云、宫奇、时宇的来历,和他们在江湖上的身份。

    钟仪和郭容两人,是为了对昔年“刀马手”晏兆雄之事有个交代,但两人又岂敢以“运筹帷幄”老者自居?

    乔云缓缓一点头道:“宫奇兄,这位钟仪兄对兵分二路之事,已有详细加以解释,难道你尚未会意过来?”

    宫奇猛蛰自己后颈肥肉,不知所答。

    时宇道:“宫老儿,‘兵分二路’乃是用兵的技巧,咱老哥俩陪同彬元、巧云、香冬、喻莲四人由‘碧螺庄’的外厅,进入地层‘兽穴’……”

    目光投向乔云、浦虹老道长,又道:“乔兄和老全真两位,偏劳两位,以他二人身怀之技,协助郭容、钟仪两兄,做一臂之助。”

    浦虹老全真缓缓点头。

    乔云道:“时宇兄说得有理,我等就不妨如此决定。”

    众人将马儿寄放“六合院”客店,由郭容、钟仪两人寻前带路,众人衔尾相随,攀登罗浮峰峰腰而来。

    “人算不如天算”,至少目前“风雷幻刃”楚冰石以及“花枭”标森来说再也估不到飞将军从空而降,会出现如此一支“奇兵”。

    他们视“碧螺庄”固若金汤,天堑之险的布设,“碧螺庄”中防范之力,就不会注意到这上面。

    众人施展轻功提纵术,不多久已抵达罗浮峰峰腰“碧螺庄”前。

    头前的郭容、钟仪两人站停下来。

    钟仪来到外厅,墙沿一座橱柜前,熟练的用手指在橱柜尖角扭动了一下。

    几声格格微细声起,墙尚橱柜移向一边,墙上出现一口黑乌乌,有人高的窟窿。

    众人目注看到,地窿之内似有石阶,柳彬元看到这口地穴,已想像到那回事上。

    他向钟仪问道:“钟老丈,地层之内就是‘兽穴’?”

    钟仪道:“是的,柳少侠,这是一条十来丈长的地道,‘花枭’标森就在这条地层穴道之内,设下‘虎穴’、‘豹穴’、‘蟒穴’十分厉害,但凭你等身怀之技,相信是可以应付过去。”

    话到这里,向宫奇、时宇两人抱拳一礼,道:“宫奇兄,时宇兄,钟某等数人暂且失陪告辞!”

    钟仪、郭容偕向乔云、浦虹道长两人,并不从揭开的地层穴道进入,各个身形起落,往“碧螺庄”的附近一带疾驰而去。

    宫奇增时虽然游戏三昧,玩世不恭,但面临着眼前这个场面,却也不敢怠慢,一挺胸脯,嘴里重重哼了声,道:“猴子,咱老哥俩闯过不少风风雨雨大场面,今儿不是第一遭,就从这层穴道下去吧!”

    “是的,宫老儿。”时宇点点头。

    宫奇向旁边的柳彬元、安巧云、梅香冬、喻莲等四人道:“小兄弟,你等进入这条地层穴道,不能疏忽大意,要沉着气应付……”

    他向柳彬元又道:“小兄弟,虎豹蛇蟒虽然都是些兽类,却也不能轻敌,到时不妨施展咱老头过去教你的那套‘拼盘大七招’剑法来。”

    “是的,宫前辈。”柳彬元躬身应了声是。

    众人在地层穴道谈过数语后,鼓起勇气,自地层口挺身而入。

    头前是宫奇、时宇老哥俩,后面是彬元和安巧云殿后是梅香冬和喻莲两人,三拨人马首尾相衔而进。

    这条地层穴道左弯右转,有宽有窄,十分曲折,同时有一阵阵浓厚泥土气息传来。

    走在头前的时宇,伸手朝地道墙上摸去,此地层穴道,原来是用泥石相夹砌成。

    众人摸黑往前面连行数丈,晦黯如漆,并无一丝光亮,众人虽然俱有上乘内家修为,眼神充沛,但亦只能依稀模糊中辨识出一丝轮廓而已。

    突然,前面传来一股浓浓的腥膻怪味,有六点蓝幽幽的光亮,在缓缓闪动。

    宫奇的一双目力,精湛敏锐,他朝前看去,看出这六点蓝光就是“虎睛”,前面地层穴道上的猛虎,至少有三头之上。

    这个玩世不恭的宫奇,以他身怀之学而言,若在平时,这数头猛虎是不会放在心上。

    但眼前这昏黑的地道之中,双目之力已不管用,只凭耳中的,同时地道窄狭,猛虎扑来,手脚难能施展开来,即使有此乘的本领也要打个折扣。

    柳彬元一身是胆,就在宫奇的旁边,他跟宫奇有同样的想法。

    心念游转,他从囊袋里取出一枚铁莲子,照准最贴近这边的一对蓝光的中间部位,估量这是虎额所在,悄没声息之下,抖手打出。

    果然,柳彬元这枚铁莲子找到了对方。

    前面是一雄二雌三头猛虎,这三头猛虎长年囚禁在地牢中,如处黑狱,视觉、嗅觉,业已退化,懒洋洋的,毫不起劲。

    柳彬元毛中这枚铁莲子虽然并非渗毒暗器,但他抖手翻腕,使劲而出,这股劲道却是威猛至极。

    柳彬元这一出手,一抹晶芒闪动,恰巧袭中雄虎前额,立时虎额震裂,死在地上。

    雄虎一死,两头雌虎立时野性大发,奋发虎威,咆哮一声,头前那头雌虎,朝着前面人影闪晃之处,四脚一蹬,尾巴坚处,直向柳彬元扑来。

    柳彬元铁莲子出手,见对面一声大吼,蓝光立时消灭一对,知道业已得手。

    突然一阵劲风,两点拳大蓝光,连同一条庞大身形,猛扑过来。

    柳彬元忙不迭把身子一矮,左膝跪地,用个朝天一炷香之势,由猛虎腹下一窜而过,“紫玉剑”何等锐利。

    雪亮剑尖,由那虎的咽喉,一声“刷”的响起,朝向虎腹,划到臀部,来个大“开膛”。

    猛虎狂吼一声,肚腹破裂,“叭”的一声巨响,掷落地上,立时死去。

    柳彬元“紫玉剑”杀死一虎,另外那只雌虎,一声咆哮,也猛扑过来。

    地道狭窄,本来已难躲闪,这只雌虎窜起扑人,比前面那只虎又低了些。

    彬元想用前法以剑破腹已不可能,急忙之下,他用手去阻,想一记劈掌,奋生平之力,把虎推开,再当头给它一剑。

    哪知猛虎这股蛮劲,何止千斤,野兽扑人,所有力量尽在头部,柳彬元就是有通天大本领,也难把它一掌挡退。

    就在此一电光石火之间。

    柳彬元劈出这一掌,无巧不巧,恰巧劈中那虎血贫大口,这虎也有七八百斤力量,满嘴虎牙立时给劈得粉碎,虎口往下一合,把柳彬元咬住。

    柳彬元若遭虎所咬,这只左臂立即折断。

    但柳彬元当时在“仙岩庄院”服下安巧云所赠“玉锁金关锭”珍药,一身资质已换,平添甲子年内家修为,已异于常人。

    柳彬元左臂被咬,立即运气鼓劲,这条左臂已坚如铁石。

    那虎一口交下,并未把对方臂膀咬断,正要举爪来抓,柳彬元大喝一声,左手“紫玉剑”疾如闪电,把猛虎天灵盖削去半个,底下再飞起一脚,踢上那虎前心,猛虎狂吼一声,倒地死毙。

    柳彬元才把那条手臂由虎口抽出来,虽然尚未受伤,却也疼痛不已。

    旁边的宫奇,见柳彬元才一个照面,连杀三虎,心里暗暗震惊不已。

    此子武技真个进步神速,离开“仙岩庄院”后,身怀之技已达如此境界。

    安巧云飞步窜了过来,取出千里松香火,点着看去,地道中立时通亮,只见柳彬元所站的地方,一前一后躺着两只虎。

    前面那只虎肚破肠流,仰天死去,后面那只虎的颈部,裂开一口血红的大洞,血流满地,虽然死去,形状如生,还有一头虎,缩做一堆,相隔四五丈外,看不真切,但并无一点动静,估量亦是一命鸣呼。

    柳彬元站立虎尸边,右手提着宝剑,另外那只衣袖,已给咬得稀烂。

    众人急忙上前问候,是否受伤,柳彬元含笑摇头,说出刚才经过。

    安巧云手中松香尚未熄灭,前面尚有豹穴,野兽见到火光会扑近前来,巧云把松香火吹熄。

    虎穴已破,前面就是豹穴。

    安巧云、梅香冬、喻莲三人,自告奋勇,愿意开路,抵挡恶豹。

    时宇道:“你别以为彬元不费吹灰之力连杀三虎,区区豹子不难应付,但这里地道窄狭,提防猛兽袭扑,并非易事,而且豹子灵性大,比猛虎还要凶猛,你等切不可轻视。”

    宫奇已看出三人一份自负之色,也就不加多语下去,命彬元退向后面。

    众人迤逦而入数丈,忽听前面隐隐传来宛如竹箫之声。

    宫奇和时宇见从识广,而且昔年常行深山大岭,一听之下,已听出是豹啸。

    正要吩咐众人注意时,也就在此一眨眼之间,通道之中,微风飒然,窜出一大一小两头野豹,分向安巧云、梅香冬两人咬来。

    安巧云一声冷叱,忙一错身,亮出长剑,照准豹头一剑削下,当时“仙岩庄院”,安巧云将“紫玉剑”赠予柳彬元,她自己随身佩戴着一把精钢长剑。

    这头野豹却是十分机警,躲闪矮捷,见对方举剑削来,旋风似的把腰一拱,跳出五尺,豹尾一卷,正巧扫着安巧云的下三路。

    安巧云一剑砍空,双脚如被铁棒打了一下,几乎拿桩不稳,摔了一跤,不由大吃一惊。

    那豹尾巴扫着对方,就地一滚,直向安巧云的臂部咬来。

    安巧云急忙使个“旱地拔葱”身法,身子往上一纵,野豹一口咬了一个空,它四脚一拳,正待二次翻身跳起时,安巧云见野豹暴露胸腹部位,此一机会如何能放过,单剑一式“玉女投梭”,电驰而至,正巧一剑刺中那豹的前心,野豹狂吼一声,立时了帐。

    这边安巧云杀了一只豹,那边也杀了一只。

    原来豹穴中共有大小四只野豹,方才安巧云杀死的,是一只大豹,另外那只小豹,半声不响,往暗隅扑出,直咬梅香冬的膝盖。

    梅香冬虽然第一次“人兽大战”但她一点也不慌张,见那豹子张嘴来咬,手中长剑照准豹头劈出。

    那只小豹可也十分机警,一扑不中,转身立即往后纵退。

    梅香冬原来就是一个身怀上乘武技的巾帼英雄,要对付这样一头野兽,相信不会困难。

    一剑劈空,不待野豹二次扑来,腕把一翻,一式“推波逐浪”,剑锋往外一递,“嘶”的一声,把豹的右耳削了下来。

    野豹负痛,凶性陡发,张开大口向前一咬。

    这一咬,把梅香冬上半截剑身咬个正着,两只利爪,趁热向前一擒,抓上梅香冬右肩。

    梅香冬发觉虎口一震,知道剑已被豹咬个正着,跟着左肩奇痛,豹爪已抓了上来。

    梅香冬虽然处境凶险,却是不慌不忙,全身一侧,左肩着地,用力一滚,挣脱豹爪。

    跟着左手持剑虎口,用尽全力向前一送。

    究竟是无智兽类,锋利无比的剑尖,如何能用嘴去咬?

    梅香冬持剑虎口使劲,剑身旋转,直往虎口里捣,野豹猛觉嘴里奇痛,舌头、牙肉全部划破。

    野豹正要松口放剑,梅香冬趁着虎口剑把一松之间,剑尖直往野豹口中直剁,剑锋直贯喉底,气管也被划断,野豹闷嗥一声,倒地死去。

    梅香冬虽然把这头野豹除去,但皮肉也已受了些伤。

    这是兵家所谓“用兵之妙”,梅香冬如果稍一大意,自己也会受伤于野豹之手。

    安巧云和梅香冬在对付那两只野豹子,喻莲也没有闲下来。

    喻莲发觉暗中扑来一股劲风,急忙横身子一闪,手剑一起,围劈过去。

    袭击喻莲来的,乃是一头小豹,一口咬不到对方,疾忙旋身,把后半截腰胯一拱,野兽对付敌人,都是一扑、一撕、三扫。

    喻莲一身本领,并不输于梅香冬,但却没有对付野豹的这套本领,她给野豹臂部一拱,歪歪斜斜,跌退三四步外,差点没一跤跌倒。

    喻莲火啦,娇躯一挺,急急站走下来,回身一招“顺手推舟”。

    喻莲这一招是怒中出手,野豹的方向、位置尚未清楚,可是这一剑却落个正着,一剑插入野豹肛门,紧紧深入半尺。

    野豹负痛狂嗥,正要回身来咬,喻莲不待野豹转身,立即腕把力,向前一送,这一“送”,长剑已完全刺入体内,剑身一绞,那豹心肝五脏完全绞碎,再想活也不活不成了。

    最后那只小牛似的野豹,横身扑来时,给柳彬元拦下,柳彬元身轻如燕,由豹头越过,回手一剑,把豹尾砍了下来,那豹痛彻心肺,回头张嘴来咬。

    柳彬元却是不慌不忙,左脚在那豹的后股上用力撑,一个“平地青云”之热,拔高三尺,把豹头让开,一式“独劈华山”,就在空中一剑砍落,青锋过处,一颗豹头已分作两半,鲜血飞溅,豹尸立即横倒。

    如此一来,罗浮峰“碧螺庄”地层“豹穴”,亦被众人破去。

    宫奇道:“猴子,据郭容、钟仪两人所说,虎穴、豹穴之后还有蟒穴,当时‘花枭’标森这厮,不知哪里找来两条大蟒,鳞甲坚韧,今儿看看咱老哥俩是否对付得了?”

    时宇微微一笑,道:“宫老儿,两条大蟒把守最后一道关口,照你说来,我们只有‘打道回府’,回去做‘太平王’啦!”

    宫奇狠狠瞪了他一眼,奋勇当先走在前面,其余众人衔尾跟在后面。

    宫奇虽然没有回答时宇,抬头纵目看去,地道前头,一片黑乌乌的,还不知道除了巨蟒之外,是尚有其余恶兽。

    这时,前面隐隐时有吹竹之声,跟着前面暗影中,出现时红时绿的灯光,缓缓向这边移来。

    宫奇和时宇两人看到这四盏灯光来得蹊跷。

    众人目光仔细向前看去,发现这四盏并不是灯,而是那两条巨蟒的眼睛。

    那两条大蟒,虽然全身看不清楚,但暗影边暗中已可看到那硕大无比的蟒头,狰狞可怖,睁着一双怪眼,张开血盆也似的大口,吐出三尺来长,火红的蛇信,嘘嘘叫着。

    巨蟒由头到尾,估量有十来丈的长短。

    柳彬元看到,不禁大吃一惊。

    就是宫奇、时宇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样巨蟒。

    就在这个时候,蟒穴里传出吹竹箫之声,愈来愈急,两蟒似乎因着那吹竹声的缘故,就在蟒穴中自动围成一个“塔香”模样,昂着卷尾,向着进蟒穴之人,嘘嘘连叫。

    今日这两条巨蟒,似乎已有几分灵性,看出此番所来之人不必好意,才摆出“蛇阵”来。

    所谓“蛇阵”就是全身围成一个大蛇圈,一颗蛇头竖在中间,如有敌人四面八方来攻,均可应付,全身每一关节互相呼应。

    即使猛如虎豹诸类,亦不敢接近。

    柳彬元看到此一情景,真个见所未见,心里暗暗又惊又奇。

    时宇悄声道:“彬元,你不妨打出数颗铁莲子试探一下,看看巨蟒能耐如何!”

    “是的,时前辈。”彬元应了声。

    柳彬元一掌摸出四颗铁莲子,扣在掌心,左手提剑,按住背后,右掌运足腕劲,弹指电射而出。

    他用铁莲子照准左首一只蛇目连珠打出。

    “刷刷刷”数点寒星破空飞到,直取蛇头。

    巨蛇真个通灵,一见暗器打来,忙把双目一闭,大嘴一拱,铁莲子打在嘴唇软肉上,给震弹起三四尺高,弹落泥石地上,身上夷然无损。

    摆下的蛇阵,仍不见拆散,蛇头也不转向,蛇身亦不进攻,依然木立不动,众人不由为之惊住。

    宫奇突然想了起来道:“猴子,咱身上还带有法宝,说不定可以用来对付大蛇。”

    “法宝?”时宇问道:“宫老儿,什么法宝?”

    “就是这玩意……”宫奇摸出数颗,放在掌心。

    “宫老儿,这是‘烈火银珠’,你如何会有的?”时宇奇怪起来。

    “这是当初‘雾中花’乔婷轰炸‘卧云岩’山麓‘流沙河’,其父所有的‘烈火银珠’。”

    宫奇咧嘴一笑道:“咱们乔婷丫头的父亲乔云要了几颗,说不定今儿可以派上用场。”

    时宇想来也对,点点头道:“不错,宫老儿,这类火药暗弹器,正是巨蛇之类的克星,不妨可以一试。”

    宫奇向“紫冠鹰”乔云要来八颗,但不敢多用,只取出两颗扣在掌指。

    宫奇向左右道:“你等暂且躲闪一边,让咱用这‘烈火银珠’孝敬蛇老大……”

    宫奇左手一扬,“烈火银珠”弹指飞出,头一颗打中其中一条蛇的颈部。

    轰隆巨响声中,“烈火银珠”爆炸,威力惊人,蛇头七寸部份,立即穿裂一口大洞。

    宫奇出手第二颗“烈火银珠”,打得比较低一点,这一低,把这一段蛇身打得腹血模糊,鳞甲纷飞。

    若是换了一般大蛇,挨上两颗“烈火银珠”,即使不马上死去,也得重伤不轻。

    可是眼前这两条巨蛇,看来已有数百年的寿命,鳞甲坚固,受伤的尚非要害所在。

    挨上“烈火银珠”的大蛇,呱呱几声怒叫,原来已硕大无比的蛇头,立时又涨大了一倍。

    蛇头两腮鼓处,一口毒气直向宫奇喷来,那阵气味,腥臭无比,刺鼻生疼。

    宫奇哪敢怠慢,运用内家一股真气,封住五官七窍,全身已坚硬如铁,拔身一窜,避过毒气。

    那条巨蛇已凶威大发,昂起蛇头,平穿过来。

    在眼前的场面之下,时宇早有准备。

    他向柳彬元道:“彬元,‘紫玉剑’借我一用。”

    彬元忙把“紫玉剑”递了过去。

    另外那条巨蛇,虽然并未遭“烈火银珠”所伤,亦自夭矮盘旋,直来攻取时宇。

    时宇“紫玉剑”业已出鞘,一声冷叱,朝巨蛇当头便砍。

    巨蛇业已通灵,猛瞥见寒森森一道剑光,闪电也似的劈到,似乎知道对方使用的是仙家神兵的宝剑,连忙把头一偏。

    巨蛇饶是闪得快,近腮部份已给“紫玉剑”削去一块。

    巨蛇外层,虽然坚逾精钢的一层鳞片,但撞上“紫玉剑”,依然无济于事。

    这条巨蛇怒极,也鼓腮猛攻对方。

    如此一来,宫奇、时宇两人,大展神威绝招,在毒雾迷漫中,展开一幕炽烈的人蛇相搏。

    宫奇、时宇两人,见交广搏,都是浪迹江湖多年的老人,时宇知道巨蛇口中的毒气,剧毒非凡,即使口鼻吸入一丝一毫,虽然自己内家功力精绝,也遭受不住。

    时宇轻功、暗器虽然冠绝天下武林,但他身怀剑术并不差;宫奇“紫玉剑”舞了个风雨不透,务使巨蛇使喷毒气无法渗透。

    这仅是他“工作”的一部份,一有空隙,就赏巨蛇一剑。

    不多工夫,巨蛇身上一连中了七八剑,“紫玉剑”到处,鳞甲翻起,血肉纷飞。

    巨蛇唯一的武器,就是口喷毒气,在周身剑创之下,毒气更是狂吐不已。

    时宇原来就是轻功称绝的,起落如鸟,身后矮捷,巨蛇虽然毒气厉害,却也奈何不了时宇。

    巨蛇固然是条爬蛇类,但已是通灵之物,居然也给它想出了一条“诱敌之计”。

    它准备多挨上对方两三剑,下半段蛇身风车似的直扫过来,准备把时宇连人带剑卷住,对方手中剑一停,马上蓄足一口毒气喷过去,如此一来,对方必定中毒倒地,这条命就留下来了。

    时宇剑光飞舞中,猛然瞥见巨蛇上半截身子一挺,上半截身子一摆,粗肥的尾巴风车似的横扫过来。

    时宇却已知道巨蛇负伤累累,情急拼命。

    一个“白鹤冲天”之势,拔身纵起,让过蛇身,接着一个“风吹落叶”之式,手中“紫玉剑”,朝巨蛇双目,反腕两剑,时宇身法快捷,这两剑捏住准头,完全刺个正着。

    接着照准蛇头七寸要害,一剑狠狠砍了下来。

    与人照面交手所指“一招两式”就是此一手法,但要这条通灵巨蛇身上,除非“飞猢”时宇,找了别人很难做到。

    巨蛇这头怪头立即脱离头颈,腥臭紫血,宛若喷泉似的暴射而出。

    时宇强忍腥气,又在巨蛇身上一连斩了几剑,巨蛇才始僵直。

    这边宫奇和那条挨上“烈火银珠”的巨蛇,却又是一番景象。

    宫奇用“烈火银珠”炸伤巨蛇后,那条巨蛇十分忿怒。

    一边嘴中喷毒,一边夭矮盘旋,追扑过来。

    宫奇赤手空拳,倒也不惧,首先用“凌霄摩云”之势,飞身跳起,一记劈空掌,照准蛇头打去,掌风浑厚,其威力也不下于时宇手中的“紫玉剑”。

    巨蛇知道厉害,连忙把头一偏,掌风扫在颈上,鳞甲纷飞,裂去一大片。

    巨蛇痛得目闪凶肖,又是一口毒气喷了过来。

    宫奇一闪身,对准蛇尾下半截,又是一记劈空掌。

    巨蛇给劈空掌打中两下,外表看来并无异状,但体内却已受伤不轻,骨节也碎了不少,但巨蛇身长,仍然未显于外形。

    巨蛇狂怒如山动,张开血贫大口,将头一拱,箭也似的平穿过来,向宫奇拦腰就咬。

    宫奇胆大包天,不但并不闪躲,反而迎了上去,双臂一张,反把蛇头下近七寸处,抱个结实。

    宫奇的本意,是想用自己内家精修神功,把巨蛇一颗头活生生折了下来。

    巨蛇猛觉颈间受制,连忙停止喷毒,运气抗拒。

    宫奇自信有精湛的内家修力,蛇头虽巨,鳞甲虽硬,只要出尽全力,不难把它扭断。

    但传闻中巨蛇之类,鼓起一股气来,鳃甲韧中,含有弹性,何况这是一条通灵巨蛇。

    眼前的宫奇,双手如同抱着一只大皮鼓,柔中带韧,自己气功虽然厉害,一时之间,竟无用武之地。

    情形虽然如此,那巨蛇也够难受的。

    颈子受制,呼吸窒碍,这份痛苦也够难受的,它自己也采取了行动,身子像风车似的,把宫奇下半个身子卷上六七层,用力向内收挤,想把宫奇活生生勒死。

    宫奇一下扭不断蛇头,已知道自己失策,待要放手脱身时,身子已被蛇尾紧紧箍住。

    一人一蛇,随地滚转,拼个你死我活。

    时宇刚才杀了那条巨蛇,“紫玉剑”还在手中,一眼看到这情形,“紫玉剑”一挥,直窜过来,举剑向蛇头便砍。

    宫奇大声止道:“使不得,你一剑砍断蛇头,我不但染了一身臭血,蛇身仍然紧缠不放,不如你由蛇尾起,用剑一段一段将它断去,劈到卷住我身体部份,用剑向外挑开,咱肥佬就可以脱险了。”

    时宇也悟了出来,于是沿着蛇尾,每隔两尺劈一段,一段砍下去,接连砍了十多段,巨蛇身子节节断去。

    宫奇奋起神威,大吼一声,双手一紧,把巨蛇蛇头扭断了下来,接着全身往上一拔,站了起来。

    那条巨蛇再想活也活不成了。

    安巧云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她向彬元道:“彬元,蟒穴附近可能还有匿藏人的呢!”

    巧云说出此话,不但柳彬元,众人听来都感到出奇。

    宫奇道:“巧云,蟒穴附近如果有人,早给巨蛇吃掉啦,哪还有命留下?”

    安巧云对这件事似乎还记得很清楚,她道:“刚才咱们进蛇穴时,就听到里头吹竹箫的声音,吹箫声音愈来愈急,两条巨蛇听到这吹竹箫,就昂首卷尾,自动围成一个‘塔香’,就像迎待敌人似的,这吹竹箫的似乎还能指挥巨蛇呢!”

    安巧云说出这番话后,众人也想了起来。

    江湖上吹竹箫指挥蛇,时有所见,时有所闻,至于谁能用竹箫指挥这两条硕大无比的蛇王,这又是何等样人物?

    宫奇想到刚才差点丧命蛇口,原来没有想到那回事上,经安巧云说后,满肚子的蹩扭、窝囊气转到那个吹竹箫的身上。

    “妈的,这猪生狗养,不是人养的畜生……”宫奇一口气骂了出来:“咱肥佬非要把他捉生,斩成八大块,扔入河里喂大王八!”

    “宫老儿,我们去哪里找人?”时宇接上一句:“人早跑啦!”

    梅香冬问道:“彬元,我们出去这里地层穴道,又是哪里?”

    柳彬元道:“‘寒星’郭老丈、‘玉锥’钟老丈两位曾经说过,出地层穴道就是‘碧螺庄’的中心地带。”

    众人出来这条地层穴道,举目看去,这里不似当时郭容、钟仪所说的“碧螺庄”的中心地带,那是一片人迹稀绝的荒僻山野,看不到一栋房舍。

    喻莲道:“彬元,咱们还不知道这里是‘碧螺庄’的哪一带方向呢……”

    喻莲话未中落,从依稀模糊中突然传来一缕声音,这缕声音渐渐接近,原来是有人在吹奏一曲美妙悦耳的箫声。

    众人不由感到奇怪起来,这里一带人迹稀绝,哪有人在吹箫?

    梅香冬突然“嗳啊”一声呼叫,伸手摸着自己头额,道:“咱脑袋晕沉沉的好难受!”

    梅香冬叫出这个声音,巧云和喻莲也渐渐有了这样的感受。

    宫奇已知有异,大声道:“你等摒除呼吸,不让自己受到这阵箫声所扰,待咱老头儿找出这个究竟来……”

    他朝箫声传来之处,像吞下大口胡椒沫子似的火辣辣道:“哼,妈的,龟儿子,别把脑袋缩在壶里捉弄人,算不得英雄,伸出你的脑袋来说话,你是谁啊?”

    “嘿嘿嘿……嘿嘿嘿………”山岩大石后面传出一声冷笑之声,人影闪晃,走出一个年有七十的老者。

    “瘦”有瘦的人相,“瘦”有瘦的威严,这老头儿白森森的这张脸庞,看来一点也没有“人”的味道,老者手中拿着一支三尺来长,拇指粗,似是翡翠玉石诸类制成的“洞箫”。

    “嘿嘿……”老者又是一阵没有笑味的笑声,手中玉箫一指宫奇,道:“矮鬼,地穴中两条大蛇,看来就是丧命在你等数人之手!”

    老者说出这话,时宇突然想起刚才安巧云所说的“吹竹箫”那回事上,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刚才地穴中吹奏洞箫,驱使大蛇噬人的就是尊驾了?”

    老者手中玉箫一横,一副得理不饶人的神情,道:“经‘碧螺庄’相邀,是座上嘉宾,擅自闯入‘碧螺庄’的,就是走上阎王路,闯人鬼门关……”

    宫奇指了指,道:“看你这副调调儿,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野坟地里的僵尸鬼比你还长得像样几分,喂,你是谁啊?”

    老者嘿嘿一笑道:“‘花枭’标森这外名号,矮鬼,你不会不知道吧!”

    原来这老者就是罗浮峰峰腰“碧螺庄”当初的总管“花枭”标森。

    “花枭”标森就在这里露脸,“风雷幻刃”楚冰石在何处?

    还有那个楚冰石相邀入伙“铁旗门”总坛的“剑影”席无松,又去了哪里?

    “紫冠鹰”乔云、“剑翼子”浦虹、“玉锥”钟仪和“寒星”郭容等四人,登罗浮峰“碧螺庄”后,目前行踪何在?

    老者自称“花枭”标森,宫奇脑袋里打转,就想到这些方面。

    宫奇咧咧嘴一笑,向标森道:“活僵尸,你吹奏洞箫,吹出他娘的‘丧门调’来捉弄人家,咱肥佬就在这上面,跟你较量下如何?”

    武家交手,不仅是拳掌、刀剑,标森嘿嘿笑道:“矮鬼,原来你对洞箫音律诸类亦下过功夫,可以,谁若中气不足,无法相随,就算输于对方……”

    “活见你娘的大头鬼……”标森话未中落,宫奇接口上来:“谁跟你在洞箫音律上较量高低……”

    “不是洞箫音律,我等又如何较量?”标森听来不禁问。

    宫奇又是咭咭一笑道:“活僵尸,你还是用你的洞箫,吹出你的‘丧门调’,咱肥佬用‘蛤蟆叫’的功夫跟你较量,谁能破了对方的内家真气?”

    “‘蛤蟆叫’!”

    宫奇说出这样三个字,在场诸人听之莫不愕然。

    “花枭”标森精研音韵之律,玉箫中吹出的音律,不但能驱使人,而且进入对方耳事,扰其心神,将其置于死地。

    “蛤蟆叫”,却是闻所未闻,“音韵之律”找不出这三个字,这又是何等样的一门功夫?

    在场中的时宇,听得搞糊涂了。

    时宇与宫奇交往数十年,两人无所不谈,对方之事无所不知,可是时宇从未听宫奇提到过怀有这门功夫。

    标森虽然还未知“蛤蟆叫”是何等样的一门功夫,但对方既已划下道来,嘿嘿一笑,道:“矮鬼,老夫用玉箫吹出‘慑魂之音’,你就施展你的‘蛤蟆叫’功夫便是了。”

    在场的柳彬元,过去在宫奇处学了一套“拼盘大七招”剑法,但此刻宫奇所说出的“蛤蟆叫”功夫,从未听他提过。

    不但柳彬元,尚有安巧云、梅香冬、喻莲等数人,都朝现场的宫奇睁眼看来。

    宫奇眼色向时宇投过一敝,接着又移向柳彬元等四人身上。

    时宇接触到宫奇投来视线,已理会过来,嘱吩彬元等诸人,往后移退数丈。

    “蛤蟆叫”,宫奇这副又矮又肥,大水缸似的身子,面向标森,“叭”地往地上一扑,活像一只硕大的癞蛤蟆。

    时宇知道宫奇平时素为人,似真如假,游戏人间,但眼前这个当口,他不会拿自己这条老命开玩笑。

    时宇脸色凝重,不敢怠慢,朝趴在地上的宫奇逼视看去。

    标森手执“玄冰玉箫”,尚未吹出箫,心里却识不透对方玩的什么名堂。

    宫奇趴在地上,成了一只硕大无比的癞蛤蟆,昂起头颈两眼望着前面的标森,后面两腿一伸一缩,纵前半步。

    标森见宫奇向自己扑来,立即有所防范,对方并未有“蛤蟆叫”诸类发出响声,标森手执洞箫,按兵不动。

    趴在地上的宫奇,一张嘴,吐出一阵“咕……啦”的声音。

    宫奇这阵“咕……啦”的声音听进壁上观的柳彬元、安巧云、梅香冬、喻莲和时宇等耳中,脸上并无异状出现。

    但同样一阵“咕……啦”的声音,站立对面的标森听到,似乎受到一股极大的激荡,身子拿桩不稳,往后跌退两步。

    标森已知道宫奇这阵“咕……啦”之声中,含有一股难以抗卸的内家真力。

    他立即一横手中玄冰玉箫,吹奏出“慑魂之音”前来对付。

    宫奇像只癫蛤蟆似的,又纵前半步,嘴里再度吐出一声“咕……啦”之声。

    这阵“咕……啦”之声进入标森耳中,像胸窝上结结实实挨了人家一记铁锤,身子连退数步,一阵急喘,拿桩不稳,晃摆不已。

    标森这张脸,原来白森森的没有一丝血色,此刻,白色的脸肉上浮起一条条的血筋,这副模样像是山魈旱魅,骇人可怖。

    他接连受到宫奇“蛤蟆叫”“咕……啦”之声之袭,虽然尚未五脏易位,倒地死毙,但体内已受到重伤。

    眼前这一幕看进柳彬元、安巧云、梅香冬、喻莲等四人眼中,既害怕,又有趣,宫奇这副又矮又肥,大水缸似的身子趴在地上,活像一只癞蛤蟆。

    但宫侍这门“蛤蟆叫”的功夫,看进时宇眼中,已渐渐看出端倪来。

    “玩世不恭”这四个字用在宫奇身上,一点也不过份,此乃武家所称颂“天膜混元神功”,他却不伦不类换了“蛤蟆叫”三字。

    “天膜混元神功”练得炉火纯青之境,以本身内家之力,口出吐声,能震断对方心脉,此番宫奇竟用在标森的身上。

    时宇还不知道宫奇打的什么主意,但已想到另外一回事上,就即道:“宫老儿,标森一命鸣呼,亦仅是留下一具臭皮囊,这出戏就演到此为止,如何?”

    “猴子说得有理!”宫奇这副大水缸似的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花枭”标森虽然没有死,但这条命已去了八九,两眼血丝密布,狠狠朝宫奇看来。

    时宇脸上未带一丝笑容,十分平和的问道:“标朋友,你是‘碧螺庄’总管?”

    标森没有很快回答,看了看手执这支玄冰玉箫,这才简短道:“这是过去的事。”

    宫奇听到“过去的事”这话,也回想了起来,指着标森道:“活僵尸,以下犯上,杀害主人,五年前‘碧螺庄’庄主‘刀马手’晏兆雄是否是你杀害的?”

    “以下犯上,杀害主人……”标森嘿嘿笑了,这阵笑的声音,叫人听来浑身不是味道,比敲丧钟还刺耳:“矮鬼,这些字眼儿你从哪里找来的?”

    一顿又道:“晏兆雄并非‘碧螺庄’庄主,又不是我标森主人……嘿嘿,他死,活该!”

    时宇听得心头暗暗一沉。

    他想追问下去,但相信标森不会说出其中究竟来,标森不是不知道,他现在这条命已在别人手中。

    时宇换了个话题,问道:“标朋友,‘铁旗门’门主‘风雷幻刃’楚冰石现在何处?你可知道?”

    “楚冰石这厮,不该将他邀来‘碧螺庄’的……”标森现在说的此话,不是在回答时宇。

    标森血丝满布眼珠,望着时宇,嘿嘿嘿嘿笑道:“楚冰石与你们之间的恩仇,你们可以自己找他了断,我标森有我去的地方……”

    话落到此,标森挥起手中那支玄冰玉箫,猛朝自己头额打下。

    清脆一声裂玉声,标森手中玉箫一折两截,标森头额随着玄冰玉箫一记猛击,裂了开来,身子晃了一下,倒地死去。

    宫奇重重朝地上吁了一口唾沫,道:“嘿嘿,活僵尸,死了比活着更丑!”

    安巧云问道:“宫前辈,你那门‘蛤蟆叫’是什么功夫啊?”

    宫奇摸摸鼻子,咧咧嘴道:“安丫头,刚才你都已看到,还用问?趴在地上成了一只癞蛤蟆,‘咕……啦!咕……啦’叫几声,这就是‘蛤蟆叫’!”

    时宇慨然道:“宫老儿,你我交往数十年,今儿我第一次见到你施展‘天膜混元神功’。”

    时宇说出此话,柳彬元等诸人,才知道这门“蛤蟆叫”功夫的底细来历。

    宫奇替自己解释道:“猴子,咱肥佬本来不想在‘花枭’标森身下下这一手,嘿,这活僵尸留在世上也是害人。”

    安巧云又想到那回事上,她向柳彬元道:“彬元,咱们费了一番精神找来‘碧螺庄’,别让‘风雷幻刃’楚冰石又漏网逃走了!”

    巧云这话柳彬元听到,其他人也听到,宫奇重重哼了声道:“这番可不是那么简单,楚冰石这老小子,即使逃离阎王殿,咱们也要向阎王爷爷要人!”

    “宫老儿说来也有道理……”时宇慨然点头道:“江湖虽大,楚冰石已成了斧底游魂,没有他容身之处……”

    众人正在谈着时,一阵呐喊之声,自远而近,人影数条,星飞电驰,直向这边奔来。

    众人转目注看去,向这边前后奔来三人,头前那个是魁伟老者,后面追赶的却是“玉锥”钟仪和“寒星”郭容两人。

    两人已看到柳彬元等数人挡住去路,郭容大声道:“柳少侠,你等快快将这老家伙去路挡住,他是楚冰石一伙中人……”

    柳彬元、安巧云、梅香冬、喻莲亮出手中兵刃,把老者去路挡住。

    老者见对方前后夹攻,截住去路,嘿嘿一笑,站停下来,他把生死置之度外,朗声道:“我‘剑影’席元松老命只有一条,你们只管上来吧!”

    宫奇和时宇两人,见老者自称“剑影”席元松,似乎突然想到一件事上。

    宫奇摆动大水缸似的身子,急步走近前,一面嘴上在说道:“慢着……慢着……咱们先把话问个清楚,再下手不晚……”

    众人见宫奇说出这话,虽然还不知内委曲折,但都不再向那个席元松采取行动,席元松见这个又矮又肥的老头儿,嘴里说出这些话,从中上前阻止,不禁为之诧然。

    “天下就有同姓同名的巧合,不能不把事情问个清楚……”宫奇嘴里嘀咕,向席元松做了做手热,问道:“喂,你叫席元松,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范青的年轻人?”

    当时“玉麟”柳慕庭和妻子“银燕”徐迎真两人,带了爱子彬元、未过门的儿媳巧云、香冬,和宫奇、时宇、乔云等数人,回赣北老家“石禾庄”之行。

    众人马儿经过赣北邻近鄂境的“枫林塘”镇上,看到镇街边一个十五门岁的男孩子跪地求助。

    原来这男孩子叫范青,出来寻亲未遇,盘费用尽,不得已求助于人。

    此刻,宫奇向席元松问出此话,席元松却是淋了一头雾水,听不出对方话中含意。

    半晌,席元松浓眉皱了皱,道:“席某并不认识范青的年轻人,过去老夫身边有个义子叫青儿……”

    时宇知道问对人了,微微一笑道:“席朋友,尊驾故乡是否赣中临字一处叫‘渡口集’的镇上?”

    “哦……”席元松愕然震了一下,不由问道:“阁下如何知道?”

    宫奇狠狠骂了句“老混蛋”,道:“你替‘铁旗门’摇旗呐喊,替‘风雷幻刃’楚冰石填命送死,你那个孝顺的干儿子范青,为了出来寻找你的下落,盘费用尽,流落街头做小要饭的啦!”

    席元松听到这些话,就像迎头挨上人家一棍,嘴唇嚅嚅颤动,一时不知所答。

    “你……你数位如……如何知道,青儿流落街头做了小要饭的?”席元松十分费劲的说出这些话来。

    “这还用说如何‘知道’?”宫奇声音大得出奇:“那个范青的娃儿,在‘枫林塘’的大街边,跪在地上,前面铺着一块白布,上面写着盘费用尽,乞求父兄乡老帮助……”

    宫奇指了指自己鼻尖,说得有声有色:“咱肥佬亲眼看到,难道还是假的?”

    时宇接着道:“我等结伴同行中人,向范青问过流落街头的原因后,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让范青回去赣中临安‘渡口集’老家……”

    宫奇又道:“嗨,席元松,咱肥佬可不是向你要这笔人情,只是把话说个清楚明白,咱肥佬告诉范青那娃儿,如果真个巧遇你干老子席元松,就把这件事告诉他,让席元松知道,他干儿子正在寻找他的下落……”

    席元松耳朵在听,两只眼睛游转在在这块山野荒地时,脸色骤变。

    “花枭”标森那具骇人可怖的尸体,横在荒地一隅,随身兵器玄冰玉箫,已一折两截,断在旁边。

    席元松这一发现,不由自主的嘴里在喃喃说道:“标森已丧命在此?”

    “不错,是咱肥佬送这个活僵尸回姥姥家的……”宫奇像吞下大口半生不熟的米饭,硬硬的道:“妈的,活僵尸洞箫吹出‘丧门调’,咱肥佬就来个‘蛤蟆叫’,送他上路……”

    “‘蛤蟆叫’……”席元松虽然还轮不上一等一的高手,却也不是沽名钓誉之流,不然“风雷幻刃”楚冰石不会邀他入伙“铁旗门”。

    “蛤蟆叫”,席元松见多识广,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一个武功名称。

    宫奇眼皮一翻,又道:“席元松,你若留下这里‘碧螺庄’,活僵尸走在前面,后面就轮到你……”

    席元松脸肉抽搐了一下。

    宫奇这话并不过份,这里虽然是荒野之地,却是好手云集,想要占到对方便宜,那晨做春秋大梦。

    宫奇又道:“范青虽然不是你的亲身骨肉,却是个孝顺的孩子,咱肥佬答应这娃儿,找回他的干老子,现在人是找到了,要是再把你送回姥姥家,咱肥佬心里不安,对不住这孩子!”

    “肥爷……”席元松还不知道宫奇如何称呼,但宫奇说出这话来,虽然并非怕死,可是已感受到一份暖意:“你……你数位高抬贵手,放过我席元松……”

    “嘿,老混蛋……”宫奇咧咧笑了。

    时宇问道:“席朋友,‘风雷幻刃’楚冰石现在匿藏何处?”

    “并非我席元松隐瞒不说,我也不知道楚冰石目前在何处……”席元松道:“‘碧螺庄’附近一带,暗桩、地穴,可以藏身之处很多……”

    席元松指向钟仪、郭容两人,道:“跟他们两位在一起的尚有两人,其中一个是全真老道,原来席某与楚冰石在一起的,后来双方追逐、打斗,就成了两拨,他们一拨已不知去向何处……”

    时宇试探问道:“席大友,你留下此地是否想与‘风雷幻刃’楚冰石会聚一起?”

    席元松已听出对方话中含意,就即道:“这位英雄,席某已准备与楚冰石分手离去,就没有再跟他会聚一起的必要……”

    话落到此,席元松已知道众人不会将自己留下,躬身一礼便离去。

    时宇将当时在赣北邻近鄂境“枫林塘”镇上,见到流落异乡的范青的经过告诉了钟仪、郭容。

    宫奇道:“猴子,咱们站在这里,不会再有第二个席元松找来的。”

    “不错,宫老儿说得也有道理……”时宇点点头道:“可是我们也得找个地方才是。”

    郭容道:“‘铁旗门’总坛中人,可能已知道这里‘碧螺庄’发生事故,纷纷流窜逸去,如果能找得一二个‘铁旗门’中爪牙喽罗,可以问出‘风雷幻刃’楚冰石去处……”

    钟仪道:“楚冰石狡黯无比,这里‘碧螺庄’近围四周有不少暗桩、穴道,‘紫冠鹰’乔云和浦虹老道长两人,恐怕难能将楚冰石挡住。”

    宫奇道:“楚冰石这个老小子,伤天害理的事做了满满一箩筐,他发现‘碧螺庄’站不下来,又要来个一走了之!”

    宫奇指“风雷幻刃”楚冰石伤天害理事做了一箩筐,这话并不过分。

    以眼前众人来说,柳彬元出生之地的赣北“玉泉湾”“石禾庄”,十八年前,“风雷幻刃”楚冰石毁家灭门,做下十六条人命的暴行。

    安巧云的胞兄“翠竹客”安颂青,楚冰石“铁旗门”中的高手,活活将其置于死地。

    “雾中花”乔婷,原是“风雷幻刃”楚冰石的义女,楚冰石不念义父女之情,出手独门暗器“蝎子梭”,把这个青春年华的乔婷害死。

    至于大江南北江湖上,丧命“风雷幻刃”楚冰石的黑白两道高手,更是无法计数。

    但楚冰石也有他一套出色的功夫,他能拢络人心,替他摇旗呐喊,填命送死。

    几番几雨,“风雷幻刃”楚冰石又来了罗浮峰的“碧螺庄”。

    “碧螺庄”这么多年来,经“花枭”标森一番悉心处理,该是固若金池,有天堑之险。

    但“风雷幻刃”楚冰石将“铁旗门”总坛移来“碧螺庄”后,又如何呢?

    “花枭”标森挥箫自杀,横尸在地。

    “风雷幻刃”楚冰石眼前视作唯一亲信的“剑影”席元松,不辞而别。

    如果“风雷幻刃”楚冰石尚未一命呜呼,“碧螺庄”所留下的,可能亦仅是楚冰石。

    天下诸事,似乎都是冥冥中有定数。

    众人自地层穴道出口之处,“碧螺庄”中人取名作“赤角坑”的荒僻山地上,商议一番,准备如何搜索楚冰石的下落。

    就在这时候,一抹身形向这边方向如飞而至。

    “彬元,有人来了……”安巧云首先发现。

    柳彬元侧目看去,来人锦袍华服,长圆脸型,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众人所要搜找的楚冰石。

    “赤角坑”一带,错石峥嵘,怪岩嶙峋,地势高低不平,所以给安巧云注意到这个目标,但楚冰石却在慌忙中并未发现。

    彬元看到楚冰石露脸,想起十八年前赣北“石禾庄”毁家灭门之仇,“雾中花”乔婷惨遭“蝎子梭”所害之恨,一股怒火涌心心头,身形一个扶摇暴递,挺剑向楚冰石刺来。

    楚冰石发向自己来“赤角坑”一带,撞上柳彬元诸人,正要刹退,已经太晚。

    柳彬元剑走如电,但楚冰石却是手急眼快,眼前楚冰石所使用的兵器,是一支“龙尾杖”,塌身一挫,扬起手中龙头杖,一记硬招架上。

    柳彬元正要第二剑接上时,楚冰石手中龙尾杖一封,嘿嘿笑道:“柳彬元,十八年前赣北‘石禾庄’这笔旧帐,不妨今日有个交待,但这里一带地势不远,前面有块空地,你我大战三百回合。”

    楚冰石嘴上说得轻描淡写,但他心里所想的,已不是这回事。

    刚才摆脱“紫冠鹰”乔云和“剑翼子”浦虹老道的缠战,自己脱身来此,但却逃脱鬼门关,又闯进阎王殿,撞上柳彬元。

    环立柳彬元的四周,有安巧云、梅香冬、喻莲、宫奇、时宇,再加上刚才跟乔云、浦虹道长一起的郭容、钟仪两人。

    今日“碧螺庄”之役,自己是否能逃过此劫,难有预测。

    楚冰石心念游转,但倏然再一想,大敌当前,能除掉一个就是一个,不能想得太多。

    楚冰石把心一横,杀机陡起,嘿嘿笑道:“柳彬元,我们就去前面见个胜负就是。”

    两人来到不远处,一块数十丈见方的空地上,安巧云、梅香冬、喻莲、宫奇、时宇,和郭容、钟仪两人,作壁上观。

    柳彬元、楚冰石来到这地中央。

    楚冰石手中龙尾杖一个翻转,掠风发出呼呼的声音。

    柳彬元双眉一挑,脸色凝重,右手握“紫玉剑”,左手剑诀,前进三步,后退两步,走马灯似的在宽地上和楚冰石连转三四个圈。

    柳彬元的耳朵边突然响起一阵微细如若蚊似的声音:“小兄弟‘拼盘大七招’剑法,不妨就可以用在楚冰石那老小子身上。”

    柳彬元已知道是宫奇,运用“微音传密”内家功力,在跟自己说话。

    楚冰石一声冷吃,踏中宫,走洪门,手中龙尾杖一立,寒光闪处,直向柳彬元肩头砸下。

    柳彬元不慌不忙,手中“紫玉剑”向龙头杖一架,身如旋风,一挫一转,连人带剑一卷起一道剑光,不退反进,反向楚冰石中盘划进。

    这是“拼盘大七招”剑法中,“鸡飞狗跳”一式。

    楚冰石倏地身子一横,手中龙尾杖一式“游龙舒爪”,电光似的抽了回来。

    一声“铮锵”金铁交呜之声,龙尾杖一记硬招架上“紫玉剑”。

    柳彬元“紫玉剑”给对方这一挡,掌心发热,剑尖荡开半尺。